搜罗小说>现代言情>重生之嫡女难嫁【完结番外】>第一百零二章

  次日敬茶,对楚亦瑶来说,也就是得了水若芊送的女红,送了见面礼而已,但对一众姐妹来说,这个大嫂送的东西,却远不如当初楚亦瑶送的来的让她们更喜欢,人就是如此,拿到了好的,再拿到普通的就没什么欣喜感。

  严氏自然不会为难自己千方百计想娶进门来的儿媳妇,甚至舍不得她多跪一会,教诲的话说了两句就让她赶紧认识别的沈家人,好似经昨天一夜,就能怀上沈家嫡曾孙似的。

  不过严氏心里计划的好,却还是有人想着法子给沈家难堪,给水若芊心里不痛快。

  也就是新婚的第一天,田家大哥就带着田家人上沈家闹事来了,说闹事也不确切,田家大爷为的是自己妹妹田氏的事。

  来的时候,前厅那刚刚敬茶完,人一个都没走。

  楚亦瑶也就免费的看了这一场戏。

  沈老爷子还没到,严氏沉着脸看着田家大爷他们,沈世瑾的脸色也没好到哪里去,就是水若芊,这刚刚晋升为沈家嫡长媳的人,也难掩对搅自己新婚敬茶的不悦。

  田家大爷生的魁梧,他看着沈世瑾,眼中除了厌恶就是不削,他们家这辈子做的最错的决定就是把妹妹嫁给了这么一个男人,年纪轻轻就抑郁而死,而他呢,还能这么逍遥的娶了个水家的大小姐。

  “田兄,今天这日子,你带这么多人来沈家,所谓何事。”好歹是亲家,那些年两家关系也很好,沈老爷对如今这样很无奈,站起来走到门口,和气道“你我两家人完全不必这般。”

  田家大爷直接把一封册子扔给了他,“熟不熟那也是以前的事情了,如今你们的亲家可是水家,与我们何干,这是我妹妹当年嫁过来时候的嫁妆单子,她既已死了,你儿子也娶了亲,我们今天就是来把这些嫁妆抬回去的。”

  田氏死了之后她所有的嫁妆都由严氏保管着,按理说田氏所有的东西今后是要留给沈果宝出嫁用的,但是沈果宝年纪尚小,今后真到了出嫁那天,田氏留下的到底有多少东西,谁知道呢。

  严氏这会坐不住了,走出来对着田大爷说道,“你们也是宝儿的外祖家,她娘留下的东西今后也都是给这孩子陪嫁的,你说的这话是什么意思,抬回去?不认宝儿了不成。”

  田家大爷看着前厅中一干众人,粗着嗓子道,“认!怎么不认,就是认!我们才要把这嫁妆抬回去,等宝儿出嫁了,我们田家自然会把这些东西再抬回来给宝儿做陪嫁,留在你们沈家,我们不放心。”

  田家大爷的直言让严氏气的说不出话来,他这就是在说怕自己私吞了他妹妹的嫁妆贴给自己的了。

  “沈夫人,莫不是你拿不出手了不成。”田家大爷看着严氏,摆弄着手中的担子,略有所指的说道。

  “田大成,你不要血口喷人!”严氏是真的气怒了,指着田家大爷骂道,“我沈家会私吞这嫁妆,真是笑话,如今宝儿还在,又不是无子,你们要抬回嫁妆,难不成是想要拿那些东西填你们的空缺。”

  “你们不会私吞就好,单子在这,麻烦沈夫人好好清点清点,既然你们娶了新媳妇,我妹妹的这些东西就让我们带回去,也好给新的沈家少奶奶腾出地方放东西。”

  田家大爷一点都不介意她的话,无赖的笑着,爹和娘还想把宝儿都带回田家养,可那毕竟是外祖家,为了宝儿将来的婚事,田老爷和田夫人才没有这么做,但关于妹妹的嫁妆,一定是要拿回去保管。

  楚亦瑶站在前厅中,从她的角度还能看到谁水若芊略微苍白的脸,前世沈田两家没这么闹,因为在她死的时候沈世轩还没娶继室,如今田家这番闹腾,就是因为沈家这场大肆举办的婚宴。

  这田家在金陵也算是个异种,真的是一夜暴富的人家,谁也不晓得田家过去是做什么的,总是人家就一夜暴富了,拥有无数田地商铺的田家就是个土豪大家,做生意没一手,收租都手软了,田家几个儿子个个行事都很乖张,就像现在这样,因为田氏去世,田家就见不得沈家大房这过的痛快。

  严氏绝不同意,按照大梁的律法,田氏有女儿,这些东西田家就不能拿回去,就算是保管,严氏也不答应,这不就是在告诉别人,沈家有多不靠谱,还想要独吞死去儿媳妇的嫁妆。

  僵持不下,好好的新婚敬茶成了这样,前厅中谁也不敢说话,这大少爷和大少奶奶的脸色都够难堪的了。

  忽然院子里传来一声洪亮,“让他们拿回去!”沈老爷子拄着拐杖走了过来,对严氏说道,“把嫁妆给他们抬回去,拿好这册子,将来宝儿出嫁了,他们抬来的时候清点清楚。”

  “爹,这,这不合礼数啊!”就是让官府来评理,田家这也是没道理,怎么就可以让他们抬回去。

  沈老爷子瞪了严氏一眼,脸色铁青,“怎么,我说的话没人听了是不是,还不快去!”

  在场的人听见沈老爷子这么一吼,都为之一震,楚亦瑶终于见识到了沈世轩口中沈老爷子霸气的一面,身子往沈世轩那靠了靠,低声道,“老爷子为何几次三番都忍让田家。”过去就算是为了桑田的地,如今在她手中,也不需要如此啊。

  沈世轩摇了摇头,老爷子做事,他们没人敢问缘由的。

  严氏只能带人去盘点田氏的嫁妆,田大成笑着冲沈老爷子一拱手,“老爷子,您放心,我爹就是为了小妹的嫁妆将来能顺顺利利的交道宝儿手中,我们相信沈老爷子的为人,不过你们沈家的其他人么。”说到最后,田大成的笑容淡了下去,哼了一声没有继续。

  “你们田家一而再再而三如此,只扔给我一句那样的话就算交代了不成,今天你既然要抬走这些东西,就把话给我说清楚了,否则我沈阔也不会善罢甘休。”沈老爷子冷冷的看着他,他闭门不出也轮不到这些人来糊弄。

  田大成愣了愣,朝着沈家大爷那看了一眼,见他领着众人进前厅去了,想起来之前爹的吩咐,低声说道,“是我妹妹命薄,见了不该见的东西,心里的槛过不去,憋着闹出了病,后来与年纪相近的六弟妹说了一下,六弟妹安慰之后小妹身子就好了许多,本以为这事就过去了,可没过几个月,就是小妹一病不起的消息,六弟妹实在忍不住,就把这件事和娘说了,说了之后娘也只能安慰小妹,我们没想到的是,小妹竟然这样走了。”

  沈老爷子的神情从起初的不解到后来的震惊,直到田大成说完,沈老爷子脸上的神情还不能缓过来,良久,他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孙媳妇病下那两年,其中有一段日子人是好很多,能请安还能理事。

  忽然病重之前,沈家是出了一件事,出了桩命案,两个年纪很轻的小厮死了,是偷了世瑾书房里的东西被打了板子活活打死的,屁股上皮开肉绽模糊一片,这两个小厮都没什么家人,再说签的是死契,所以这命就是沈家的。

  沈老爷子心里比谁都清楚,两个小厮怎么会想不开去偷孙子书房里的东西,再经由田家大爷这么一说,他脸上都不知是什么样子的神情了。

  沈老爷子眼底闪过一抹疲倦,那是他悉心教导出来的孙子,不论是什么样的人有什么样的癖好,他心里头再失望,那也是他孙子,难不成他要为了这个断了沈家的路不成...

  嫁妆很快被收拾好了,田氏在沈家的这几年,动用嫁妆的极少,所以几乎原封不动的被抬了回去,田大成冲着沈老爷子一拱手,“老爷子,田家敬重您的为人,这件事就此罢过。”

  抬嫁妆的队伍浩浩荡荡的回田家去了,沈老爷子也知道,这件事是真的过去了,前厅中的人走的走,散的散,沈老爷子看着沈世瑾夫妇俩,摆了摆手,“回去吧,改天再去佛堂里。”

  沈世瑾站在那,看着沈老爷子离开的背影,眼神一眯,一旁的水若芊脸色却没能好到哪里去,她嫁入沈家第一天,竟然还要受这样的难堪。

  “既然不去祖父那了,回旭枫院去吧。”沈世瑾回头看到她眼底一抹愤然,淡淡的一笑,牵起了她的手。

  水若芊愤然化为委屈,眼底一下就蓄积了泪,见沈世瑾温温柔柔的看着她,再也抑制不住,在他怀里嘤嘤的哭了起来...

  热热闹闹的娶亲,结果新婚第一天就遭遇这样的事情,这就是喜事上当头一棍,要打的人晦气,大房那整整阴郁了很多日子,严氏心情不好,底下的人做事也战战兢兢的。

  而楚亦瑶这边,沈老爷子允给沈世轩的‘婚假’也结束了,沈世轩要回去商行里,在商行和鼎悦楼之间两边跑。

  二月底三月初,清明前后采茶忙,也就在这时候,沈家的茶庄里推出了新茶,麦茶。

  这茶一推出就遭到了不少同行的质疑,可才过了一个半月的时间,那纷沓而来的订单,让沈老爷子乐得合不拢嘴,而后就在沈家每月的聚会上当众夸了楚亦瑶。

  作者有话要说:2014年了,祝大家新年快乐~~~~

  在介个伟大的日子里,凉子筹谋了新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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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伙伴们快给凉子去收收吧~凉子开始存稿,嫡女快完结的时候就会发文~~~~~还是第一次写宫斗呢~╮(╯Д╰)╭

  ☆、第103章 要争

  沈老爷子当众这么一夸,即刻让众人的视线都落在了楚亦瑶的身上,楚亦瑶夹着四喜丸子的筷子顿在了半空中,抬头看去,同桌的另外五个人也都看着自己。

  赶紧放下了筷子,楚亦瑶站了起来看向沈老爷子那桌,沈老爷子像是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话给二小子家的媳妇带来了多大的影响力,口中还夸着,“这次要不是二小子的媳妇,咱们还卖不出这麦茶来。”

  沈家大爷看过来眼底也是一抹赞赏,老爷子这些年来开口夸奖的人能有几个,连着几句说世轩媳妇的好,那就是真的不错,起码在麦茶这件事上,帮了大忙。

  “爹,你也别夸她,还是个孩子。”沈家二爷心里就是骄傲也知道吸引注意多了不好,给沈老爷子倒了酒,笑着说道。

  “都已经嫁人了,赶紧让他们把孩子生了,如今就宝儿一个,我啊还能替你们多忙几年。”沈老爷子是真高兴,不仅仅是麦茶带来的利润,还有从麦茶这件事上对那些老对手的打击,在茶庄开始卖之前他就让人把这茶先送去洛阳了,今年的皇贡,看谁还敢和他争!

  此话一出,连带沈世瑾他们脸色都有了变化,沈老爷子十年前就把沈家生意上的事都交给两个儿子了,如今说这话,是要再掌权的意思么。

  “爹,这是两不误的事。”沈家大爷不确定沈老爷子这话的具体意思,笑着试探道,沈老爷子却是看穿了他的心思,朝着沈世瑾和沈世轩看了一眼,“怎么两不误了,我如今闲着也是闲着。”

  沈老爷子的意思已经足够明确了,他是要重新出山,别管沈世瑾怎么想,沈世轩的心情是好不到哪里去,老爷子出山管生意,那他岂不是更没得躲。

  严氏见几桌子的人都愣在那,站起来陪笑着说道,“爹啊,生意上的事交给振南他们就是了,您啊就等着抱曾孙。”

  沈老爷子看了她一眼,“那也得有曾孙抱。”

  严氏被这一句话闷了回来,在场的人都不敢说了,尤其是楚亦瑶和水若芊,楚亦瑶坐下来后就低着头,看着碗里那一颗四喜丸子,对沈老爷子刚刚提到自己,真是一点都高兴不起来啊。

  沈老爷子要重返沙场,没有阻拦的理由,严氏讪讪的坐下之后,心里却有几分不乐意,这么一大把年纪了还想要把这些事抓在手中。

  “我也是偶尔去你们那转转,多的事情还是你们去办的。”良久,沈老爷子又开口道,“世瑾和世轩你们年纪也不小了,做了爹这人才最是沉稳。”他希望在他这有生之年还能教导曾孙一番,这家他现在怎么看怎么不放心。

  沈老爷子的话直白了讲就是你们啥也别管了,先把孩子生了,沈家两房人如今就沈果宝一个独苗苗,说得过去么...

  吃完饭回去的路上,楚亦瑶的情绪还是高涨不起来,老爷子催着生孩子,若是大嫂那先怀了还好,若是她先怀呢。她怎么说来着,老爷子这重视对她来说就是不详。

  回到了书香院,洗漱过来,楚亦瑶坐在梳妆台前擦着手霜,回头看靠在床边看书的沈世轩,肯定道,“我觉得祖父就是故意的。”故意在这么多人面前夸自己。

  沈世轩放下书,“就算是故意的,你能说什么呢。”

  “祖父把事情交给你们的时候,是不是大伯和大哥他们占的多,爹占的少。”总不能说沈老爷子是闲着没事找事,今天这一番话,还有的推敲。

  “是啊,爹一向如此,觉得这沈家以后就是交给大伯和大哥的。”沈世轩走过来把她拉到了床边,身上还散发着一阵沁人的香气,搂腰到自己怀里,沈世轩抱着她靠到了床上解释道,“祖父那时候是独子,但太爷爷那时候却有好几个兄弟,太爷爷是长子,后来也是他继承沈家,所以到了大伯和爹这里,爹自然也是这么认为的。”

  楚亦瑶瘪了瘪嘴,不以为然,“那是因为太爷爷厉害,那几个兄弟完全没法比,不交给他还能交给谁,如今祖父迟迟不做决定,我看啊,就是在试你和大哥两个人。”沈世轩眉宇一动,不可置否的点了点头。

  “祖父说要出山,是想平衡你和大哥之间,你若再不作为,恐怕祖父还会想别的法子出来。”楚亦瑶特别不喜欢这种感觉,老爷子就是想逼着世轩有本事,有本事才能和大哥一争高下,谁能让沈家更上一层楼,谁就赢了,不论长次。

  “那就争上一争。”沈世轩在她耳朵上轻轻咬了一口,吐着气说道,楚亦瑶忍着颤栗哼了一声,挣扎着转过脸去看他,狐疑道,“你说真的?”

  沈世轩失笑,“这还有假的?”

  楚亦瑶又哼哼了一声,“我哪知道,你那时候都要把那些私下置办的都藏起来了,要我说啊,就不该给他们这么多的得意,爹和娘这么让,都把他们给惯的!”

  沈世轩清楚自己媳妇不是个忍气吞声的主,若不是为了配合自己配合这二房,遂在她嘴上亲了一口,一脸无奈的说道,“现在不一样了啊,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日子已经过去了,现在我要抓紧着赚些银子,不然以后怎么养活你和一大家子!”

  楚亦瑶瞪眼,一手推着他不断凑上来的脸,嘴里斥道,“沈世轩你不要脸,什么一大家子,你当我是猪啊这么能生。”

  沈世轩哪肯放她走,越是推就越是凑,最后还是把她给压倒在了床上,心满意足的亲了一口,无耻的建议道,“所以说我们要抓紧着生,一大家子不容易。”

  话音刚落,沈世轩的脸就皱成一团了,痛苦的看着被压在身下的楚亦瑶,“亦瑶,你再不松手,可是谋杀亲夫了啊。”

  楚亦瑶松开掐在他腰间的手正要说什么,双手很快被沈世轩给抓了起来放到了自己的头顶,楚亦瑶恼羞,“你快放开我。”

  沈世轩偏不放,一手抓着她的双手,另一只手在自己的腰上揉了几下,在她唇上惩罚性的咬了一口,沈世轩很快就揭开了她单薄的衬衣,微凉的手指慢慢的从她肌肤上滑过,看着她脸上浮现的一抹红晕,坏笑了一声,“天色不早,我伺候娘子先。”

  楚亦瑶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发出声来,这一个多月以来,沈世轩热衷于寻找自己的敏感,每每都让她不能自已。

  很快沈世轩就进行到了往下,松开了束缚她的手,楚亦瑶一个闪躲做起身来,直接把沈世轩给扑倒在了被子上。

  沈世轩一怔,但看着楚亦瑶敞开的衣襟里那一番春/色,眼底聚齐一抹深意,坐在他身上的楚亦瑶都感觉到了他的反应。

  “娘子,你这是何意。”沈世轩转而无辜的看着她,双手要往她的腰上放去,楚亦瑶双手一抓,直接把他的手架在了他头顶之上,拿起一旁从帷帐上解下来的带子,把他的双手给绑住了。

  沈世轩足足愣了好一会都没反应过来,楚亦瑶忽然伏低身子,贴在了他的身上,挺立的茱萸在他胸口划过,激起了他另一番的感觉。

  楚亦瑶贴着他的耳朵,敛去眼底一抹羞涩,学着他故意在他耳朵上吹了一口气轻轻说道,“你猜我是什么意思。”

  沈世轩整个就懵了,懵了之后就是狂喜,自己刚刚对她用过的招数如今媳妇要全数奉还给自己么,想到这里,沈世轩可/耻的兴奋了。

  楚亦瑶掩饰着紧张,娇俏的哼了一声,比他还要放缓几倍的速度在他身上磨磨蹭蹭,生疏的手法让沈世轩心痒不已,很想直接挣脱了扑倒她,可楚亦瑶绑得紧,他竟然没办法腾出手来。

  一会过去,沈世轩的狂喜没了,剩下的全是着急,楚亦瑶坐在他侧边,低头看着他裤裆下那高高顶起的帐篷,眼底闪过一抹狡黠,继而很是迷茫的转头看沈世轩,接下去要做什么,她不知道啊。

  沈世轩他觉得他错了,最错误的就是不该过分调戏媳妇,于是他哀求的看着楚亦瑶,“亦瑶,握住它。”

  楚亦瑶整个脸发烫了,伸了下手,在沈世轩万众期待的眼神下,拿起一旁的被子,直接盖在了自己身上,嗯,不早了,睡觉!

  沈世轩错愕了,很快把绑着的手伸到自己嘴边,好不容易咬开那布,直接从背后把楚亦瑶给搂过来压在了身下,撩起被子一蒙,看他怎么收拾她...

  纵欲过度的后果就是第二天起不来了,楚亦瑶好不容易起来去给关氏请安,关氏看她眼底那一圈青,关切道,“昨夜没睡好么,怎么没精打采的。”

  “不知道谁养了猫,昨夜一直在外头叫。”楚亦瑶忙找了个理由,猫叫/春,昨晚就是某人叫/春。

  关氏笑了,“府里养猫的人少,兴许是外头跑进来的,晚上让值夜的丫鬟多注意些。”

  “你在家也呆了这么久了,在楚家的时候你不是还自己有管着铺子,如今那些铺子呢?”关氏有心多留她一会,提起了楚亦瑶那些铺子的事,楚亦瑶点点头,“如今都交给别人打理着,不用时常去看。”

  “书香院里呆闷了吧。”楚亦瑶抬头,看到关氏笑盈盈的看着她,有些不好意思,摇了摇头,“没呢娘,挺好的。”

  “沈家有你大伯母打理,不用你帮忙,书香院里没什么事,你呆着闷也是常理,既然你有这么多铺子要打理,该出去的你也就出去,生意上的事我虽不懂也不能拦着你,你自己注意分寸就好。”

  楚亦瑶正奇怪呢,娘怎么会松口,关氏拿起杯子喝了一口茶,轻叹着气说道,“昨日你祖父这么说,我们这二房恐怕是难脱身的,我和你爹性子如此,也没想过要争什么。娘知道你是好孩子,往后的日子,还要你陪着世轩两个人好好过下去。”

  从来都是想着息事宁人的沈二夫人都能说出这番话,可见沈老爷子昨天讲的那些对他们的触动有多大。

  楚亦瑶其实能理解沈老爷子的做法,两个都是自己的儿子,两个都是亲孙子,一房让了,另一房的人在没有竞争对手的情况下要么懒惰不上进就这么过下去了,要么刚愎自用觉得自己什么都是对的。

  这都不是沈老爷子想看到的,他想要的是两房相争的情况下沈家越来越好,这样其实也可以解释为,在沈老爷子心目中,沈世瑾还不是合格的继承人,即便他是继承人,如今也达不到沈老爷子的期望。

  若世轩争了,要么激励了大哥成为老爷子心中沈家合格的继承者,要么替代他......

  作者有话要说:老爷子说了,不管白猫黑猫,能抓老鼠的,它都是好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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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囧,我每天都要打这样的广告么,╮(╯Д╰)╭一章节都还没发,感觉好心虚没底气

  ☆、第104章 照面

  从篱秋院出来,楚亦瑶想了很多,习惯性的把这些事会产生的后果统统预计了一遍,对沈老爷子来说,其实谁继承并不是重点,谁能把这个沈家发扬光大,若是能独霸金陵,那才是他心中最满意的人。

  正走着,迎面走来了水若芊,身后跟着两个丫鬟,手里还端着些东西。

  “正要去找你呢。”水若芊笑看着楚亦瑶,这种忽然来的熟稔水若芊比楚亦瑶用的上手,楚亦瑶只是微怔,很快笑着叫了声大嫂,带着她回了书香院。

  成亲以来大房二房其实没什么交集,毕竟不是新兄弟,楚亦瑶也不需要去严氏那请安,所以这还是水若芊第一次来书香院,带她进了屋子,楚亦瑶命孔雀去沏茶,请她坐了下来。

  水若芊环顾了一下四周,看着楚亦瑶说道,“这书香院没怎么变呢。”见楚亦瑶疑惑,捂了下嘴轻笑着解释,“因为沈老夫人是我姑婆,小的时候常来沈家,这书香院也来过几回。”

  楚亦瑶点点头,孔雀很快把茶端上来了,楚亦瑶端起杯子笑着,“我性子懒。”

  “弟妹性子还懒啊,那我可是要羞死了,在家的时候就听说过弟妹的事,一个女子能把家里的生意打理的这么好,我小妹可崇拜你了。”水若芊豪不吝啬的夸着,楚亦瑶反倒是受宠若惊了,这上门一回,总不是来彰显崇拜之意的吧。

  “瞧我,都忘了,这是我家那从域北进过来的皮毛,给你拿来两块,虽说这冬天不冷,不过女人家的,御寒些总是没有错。”水若芊让丫鬟把带过来的皮毛拿来,拿在手中让楚亦瑶摸,比起金陵这饲养的,域北那么寒冷的地方,动物的皮毛自然是暖厚许多。

  楚亦瑶看这皮毛,略微有些惊讶,“这不是…”

  水若芊脸上的笑意更甚,带着一些得意,“弟妹真是识货,就是这白狐皮。”

  楚家不沾这皮毛生意,是因为这皮毛和私盐一样,朝廷都是有禁令的,虽说做生意的哪家人没点不干不净的东西,但实力不足的,还真不敢去沾这些随时可能会被抄家的东西。

  “这可真是稀货呢。”这些年域北那猎杀御寒动物过度,这白狐皮确是少见,水若芊一送就是两块,手笔可真大。

  水若芊见楚亦瑶喜欢,把这皮毛往楚亦瑶膝盖上放,“稀罕什么,好用就行。”

  “嫂子你等等。”楚亦瑶把皮毛交给了一旁的孔雀,走入了内屋,在摆放的架子前看了一遍,选了个盒子走了出来,见水若芊望着自己,把盒子放在了桌子上,抱歉道,“应该是我先去拜访大嫂的,这是我平日里收集的一些东西,大嫂你喜欢的话,就打些坠子戴着。”

  盒子里放着四方形的翡翠石,为了不浪费玉料只是简单的打磨了边缘,都是识货的人,水若芊自然一看便知,也不推脱,收下了盒子交给身后的丫鬟,客气道,“没有谁先谁后的,按照老爷子的话来说,这都是沈家的孙媳妇,我空着些就先过来看看你呢,往后啊来的日子多了,弟妹可别嫌我烦。”

  楚亦瑶这会才算是听出来她话中的意思,用老爷子的话来说她们都是沈家的孙媳妇,可明面上楚亦瑶还是小,让做大嫂的老是过来看她,岂不是她没礼数。

  “怎么会呢。”楚亦瑶低头喝了一口茶,抬头的时候眼底多了一丝亲近,“以后还是要多去叨烦大嫂,到那时候,大嫂可别嫌我。”

  水若芊笑着,又说了些别的,聊过了半个时辰,水若芊才起身告别,楚亦瑶亲自送了她出去,看着放在榻上那两条皮毛,渐渐敛去了笑意,礼尚往来,大嫂都亲自过来了,难道下一次她楚亦瑶能不上门去么…

  两个丫鬟跟着水若芊回了旭枫院,身旁的丫鬟请示她二少奶奶送的东西如何处理,水若芊瞥了一眼那翡翠石,嘴角扬起一抹似有似无的笑,“别浪费了弟妹的心意,拿去切割了,我那一套的簪子正好缺这坠头,剩下的这些你让那师傅看着做便是了。”

  丫鬟拿着盒子下去了,一个妈妈走了进来,在她跟前说道,“小姐,大小姐给您来请安,一直等着您呢。”

  水若芊拿着杯盖的手一顿,眼底闪过不耐,“请进来吧。”

  这已经快是巳时,也就是说,沈果宝为了给她请安,等了近一个时辰,水若芊看着沈果宝走进屋子,她不讨厌这个孩子,却讨厌这孩子背后所提醒她的东西,而这个事实却是水若芊最厌恶的。

  沈果宝乖巧的给她行了礼,“女儿给娘请安。”

  水若芊回神,摆了摆手,“快坐吧,等了这么久,下回我若不在,你就别等了。”沈果宝坐下,小手揪了下帕子,脸上始终保持着那聆听的神情,她也不想多等一会,可那妈妈怎么和她说的,很快可以回来了,既然是很快回来,她若走了,到时候又是她的不是。

  “今早去给你祖母请安的时候也提起来了,你不小了,也不能一直住在你祖母那,该有自己的院子,如今空闲的这么多,你想住哪个,我派人去收拾出来,你也好搬进去。”水若芊说了几个院子的名字,沈果宝轻咬着嘴唇,她想住的院子,祖母和爹都不会答应,遂她微红着脸羞涩笑着,“娘安排便是。”

  “那就芷清院吧,朝向也好,离你祖母那也不远,院子太大了也不合适,我看那正好。”水若芊见她让自己拿主意,直接把心中想好的说了出来,沈果宝点头说好,这事也就这么定了。

  等着沈果宝离开,水若芊身边的奶娘王妈妈劝她道,“小姐,如今正是你和大小姐培养感情的时候,芷清院是不是有些远,等大小姐再大一些,这可就生疏了。”

  “奶娘你说的容易,都七岁的孩子了,能是住的近每日请个安能培养出什么的么,我不错待她,她尊敬我,这样也够了,我要我花心思去讨好那孩子,我做不出来。”水若芊叹了一口气,她有她的骄傲,在她看来,芷清院不差,离她这远离娘那近,是最好不过的了。

  “恐怕大小姐也是这心思。”王妈妈心疼的摸摸她的肩膀,越是这么尊敬,实际上就越是疏远。

  屋外传来丫鬟的请示声,是严氏那的大丫鬟送了东西过来,说是四月底沈家的茶会,要让水若芊帮着一块看看。

  严氏送过来的是一些茶会茶具的图纸样式,旁边还有买这茶具的商行或铺子,水若芊翻了几页,这几年楚家的瓷器做的这么好,这一大叠的图纸中,竟然没有楚家的。

  沈家的茶会不是每年一次,今年的还是沈老爷子格外吩咐要办的,很大意义上是为了庆祝麦茶的成功,所以这茶具上更是要注重,她做媳妇的自然不会多费口舌去提醒婆婆别忘了还有楚家,留下了那册子说要看一看,派人送走了那丫鬟…

  转眼三月底,离开金陵的商船都回来了,楚亦瑶看了二嫂写过来的信,放心了不少,那五家分铺那收到的订单并未减少,即便是这回金陵的同行都效仿起来,各地的单子楚家还是能牢牢抓住。

  “小姐,马车准备好了。”平儿进来通报,楚亦瑶带着宝笙又带了一个丫鬟出门去香闺,这还是她出嫁以来第一次独自出门,马车是沈世轩替她安排下的,楚亦瑶掀开帘子看外面的街市,才隔了一个多月,南塘集市这开了不少新铺子。

  楚亦瑶今日出门时间排的紧凑,先到了香闺,许久不见二舅,寒暄了一番两个人和掌柜一起说起了这些日子以来香闺的生意,随着庄子里那些学徒越来越熟练,这缺货的现象减少了很多,楚亦瑶又给了刑二爷几张图纸,让他有空送去庄子里给白师傅。

  李掌柜继而说起了一个事,做生意的各种手段都有,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人家做不到的,这不,就在前一个月,香闺隔壁开了一家铺子,卖的也是木雕,和南塘集市上其余几家不同的事,这家里卖的,全是楚亦瑶这家铺子里的翻版。

  李管事总结了隔壁铺子的有多无/耻“我们卖什么,过几天他们也就卖什么,用的木料和我们不同,雕工有些比我们差,价格比我们的便宜将近一半。”让李管事内心结郁的是,生意还挺好!

  因为香闺客人多,根本分不清谁是隔壁铺子人派来的,本着宁缺毋滥的理念,香闺里面的雕刻许多都是限量的,雕刻了一定数目卖光了就没了,即便是卖的好也不会再进,物以稀为贵,所以价格才能高。

  隔壁这么一来,这东西都多的能扫大街了,人手一个,物美价廉,有些人买去了用的不好,还能找错地找到香闺来寻事,几次下来李掌柜去隔壁讨说话,人家就一个意思,客人走错了,他们也没办法。

  “还有传言说隔壁的町荷馆就是我们香闺的分铺。”李掌柜气不打一处来,碰上这么无赖的同行,算是一把辛酸泪了。

  “我们卖出去的每一样不是都有登记么,以后立个票,客人买走了什么,把东西是什么,什么价格,什么时候买走的都记下来,我们这登记一份,另外的给客人,出了问题,让他凭那票过来,都对上了,要换要赔都可以,没有那票,又说不出个所以然的,你们就不必理会。”楚亦瑶想了一下对李掌柜说道,“用专门的纸,好一些,裁剪大小都相同,识字的一个人负责登记就好,字迹得相同。”

  李掌柜一想这是个好主意,忙吩咐伙计去办了。

  楚亦瑶走出香闺,转过身看去,隔壁那铺子町荷馆三个字偌大的写在布上挂在铺子的侧边,进出的客人挺多。

  眼红了的人什么法子不能想的,但这能持续多久,若是品质一样还能争上一争,舍不得花本钱的,到最后还不是得关门大吉。

  楚亦瑶懒得理会,正欲上马车去调味铺,两家铺子中间的巷子里头走出两个人,为首的那个,正是许久不见的二婶,肖氏。

  肖氏见到楚亦瑶的时候先是一怔,眼底闪过一抹慌乱,很快冲着楚亦瑶一笑,“亦瑶,你怎么会在这。”

  “这里可是我的铺子啊,倒是二婶您,在这巷子里做什么。”楚亦瑶脸上一抹了然,她没记错的话,这巷子里可是条死路呢。

  作者有话要说:好快,一下三十五万了,按照凉子的惯例,五十万左右差不多是完结,o(╯□╰)o,这本书是凉子写的比较纠结的一本,开坑数据不咋地,还是勇敢的v了,这么不上不下地吊着,凉子还能双更,自己都挺佩服我自己的~~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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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蒋贵妃传》

  ☆、第105章 缘分

  两家铺子之间的巷尾早前香闺开起来的时候楚亦瑶就让伙计给封住了,那巷子里只有两扇门,一扇去香闺,一扇自然是通往如今这町荷馆的。

  肖氏一听她打听自己的来路,先前那点慌乱又掩饰不及,"我买点东西,前面人多,从后门出来方便。"

  前世见识过了二叔一家子的各种手段,这辈子楚亦瑶早就从容了许多,二叔都能从楚家商行里带走人并且做起了瓷器生意,二婶自然也能眼红她的铺子照搬着开一家,对她们家来说,钱是抢着赚的才好。

  "二婶慢走。"楚亦瑶目送着仓乱离开的肖氏,一旁的宝笙看了一眼那铺子,"小姐,这不会是楚二夫人开的铺子吧?"

  "二婶不是那种肯把银子花在这种地方的人,这铺子即便不是她开也占了股,找人去查查,二叔家最近发生了什么事。"需要二婶这个推举女子应该三从四德的人也会想到要用这法子赚钱。

  楚亦瑶转身上了马车,一下午转悠下来,楚亦瑶看过了自己那几家铺子不说,沈世轩交给她的也巡视了一遍,平日里都有在看账目的,即便是不出门,大致的情况也都了解。

  回到了沈家已是傍晚,孔雀交给她一封信,说是王家二少奶奶送过来的,打开信才看了一半,楚亦瑶便乐不可支的笑出了声,信中秦满秋说道,王家三少爷王寄林,逃婚了。

  王寄林比楚亦瑶还要大上一岁,如今已经十七岁了,早就到了说亲的年纪,可一直都没有说亲,王寄林本人三推四阻的给拖到了现在,王夫人终于忍不住了,直接拍案要把他的婚事定下来。

  楚亦瑶前段日子还和秦满秋书信往来猜测王夫人中意的人选,这回秦满秋回信来说,王夫人替王寄林说了一门亲事,对象是王夫人娘家兄弟的女儿,结果王寄林听了之后,直接逃婚了。

  当初楚妙菲投怀送抱要嫁给他的时候他都没这反映,楚亦瑶忍不住猜测,这娘家表妹到底是个什么人物,至于把他吓成这样。

  夜里沈世轩回来,没等楚亦瑶开口,沈世轩却也和她提起了这个事,楚亦瑶替他拿了衣服挂在架子上,"你怎么知道这事?"

  "外头都在传怎么会不知道,说这王夫人的娘家表妹是如狼似虎,把王家三少爷直接给吓的,家都不敢回了。"楚亦瑶笑着到桌子前把筷子递给他,"外面传的多不属实,不过这事,也八九不离十了。"

  "他能逃哪去。"沈世轩喝了几口汤,这才开始吃饭。就他看王家三少爷,不是个能逃的很远的人,"再说他这一闹,人家指不定去打听齐小姐的模样了,到时候姑娘家的名声一乱说,更不好收场。"

  楚亦瑶摇了摇头,以她对王夫人的了解,就是王寄林在外逃婚一辈子,王夫人都能用只公鸡和那齐小姐拜堂了,逼的王寄林现身不可。

  认识的不认识的都在这揣测王寄林到底是什么心思,而离家出走的王寄林,此刻正从第二个好友家里出来,看着好友一脸抱歉的看着他,王寄林心里恨恨的决定,他要和他绝交!

  可一连四五个下来都是一脸抱歉的送他出门,这么绝交下去,王寄林发现他无处可去了。

  王夫人太了解儿子了,也做的够绝,王寄林这离家出走的书信一写,王夫人即刻就派人通知了王寄林平日里要好的朋友,连许久不联系的程邵鹏都收到信了。

  王寄林一路碰灰下来,到了楚家,他其实已经没抱多大希望了,他来楚家,只是为了向楚暮远取取经,毕竟楚二哥离家出走一年多,生存经验总是有点吧。

  第一次离家出走的王寄林显然准备不够充分,到了楚家之后,楚暮远看着他大吃了一顿之后才听他说这两天的境遇,一顿批判这群好友不讲义气后,王寄林可怜兮兮的看着楚暮远,"楚二哥,我娘一定给你也写信了吧,我不让你难做,不会在你这避难的,我也不知道要躲多久,不如楚二哥你告诉你,之前你离家出走是去哪里了?"

  王寄林说的一把辛酸泪,这话正巧被进来的卫初月听到了,楚暮远给了他一个眼神,示意他不要说以前的事情了,王寄林果断看走眼,看到卫初月进来,更是悲泣,"想当年楚二哥你离家一年多,回来的时候还好好的,在外头一定也过的不差,如今我与你当时一样,也是为情所困,楚二哥你一定要帮我。"

  楚暮远看到怀着身孕的妻子在自己旁边坐下,一脸温柔的看着自己,踹飞王寄林的心都有了,这家伙身上就该挂一块牌子,哪壶不开提哪壶,他这最后半点想帮他的同情心都没了,再不送走这瘟神,他觉得他自己也要离家出走了。

  “楚二哥!”王寄林诉苦了一番看到楚暮远走神了,可怜兮兮的又喊了一声,楚暮远抬起头看着他,叹了一口气,把妻子拿来的东西推给他,“这里有些银两,还有地契,这是我之前住过的地方,离金陵也不远,你娘不会发现的,躲过一阵子,你娘应该会打消这个念头。”

  王寄林一脸感激的看着他,太好了,终于不用流离失所,有了住处和银子,他就不信赢不了。

  卫初月看他一脸开心,忍不住问道,“你为什么不愿意娶你娘安排的人,她又不会给你找错了人。”这若是对方姑娘家知道他这样,该多伤心。

  一提起表妹,王寄林的神色就十分的精彩,“她...她,我才不要娶一头猪。”王寄林说的一脸负气,小时候见面时的形象一直留在他的脑海里,如今十几年过去了,他再脑补一下,表妹那硕大无比的身材就有了雏形,这还能娶啊,被压死还差不多。

  “小的时候胖乎乎的都很正常,你这么久没见过她了,也不能这么武断的就否决了,她知道你这反应心里该多难受。”卫初月说话也直,在她看来,和王家三少爷这样性子的人说话,绕弯子他估计也听不懂。

  “二嫂你不要和我说这个,我先走了,若是我娘再问起来,别说见过我。”王寄林才不敢多想这个,抱起那个匣子就往外头跑。

  此时天色已经黑了,王寄林这是要连夜出城去。

  卫初月看着急着溜的人,这王家三少爷若是知道他是被一大群人坑了不知道又会是什么表情,末了回头看楚暮远,“他会去你给的那宅子么。”

  楚暮远扶起她到床边,见她并无异色,肯定道,“他会去的。”他可天生少根筋,王夫人说的一点都没错。

  众人瞩目的王寄林躲到了楚暮远说的地方。他还是学乖的,先在那屋子附近呆了两日,确定没有奇怪的人在这附近出没,这才拿着钥匙住进那屋子里,这是一个不大的小镇,人也不多,这小院落的屋子出门左拐就是小集市,吃不成问题了,王寄林就躲着等偶尔打听金陵那的消息。

  躲了整整有半个月,一天清晨,睡梦中的王寄林被院子外一声娇斥给吵醒了,迷迷糊糊的打开门,看到一个穿着一身火红色衣裳的姑娘站在大门口,身后跟着一帮子的随从,那姑娘一看他开门了,脸上闪过一抹怒意,瞪着他喊道,“王寄林,你敢逃婚!”...

  等楚亦瑶这再收到秦满秋信的时候,王夫人已经乐呵呵的把这提亲的流程给走完了,王寄林是被人五花大绑的架回来的,绑他回来的那个人,据说就是他千躲万藏的娘家表妹齐小姐。

  那个给王寄林留下童年阴影的小胖妹,如今早已亭亭玉立,见过的人都说长的十分有灵气。当年那一面对王寄林来说是不小的打击,对当时才三岁的齐静舒来说,何尝不是打击,本来欢欢喜喜的叫了声表哥,满怀期待的去拉他的手,却被王寄林嫌弃着胖嘟嘟的身子一把推开了,齐静舒幼小的心灵大受创伤,她回家之后就决定要减肥。

  那时可愁坏了齐夫人,三岁的孩子减什么肥,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于是她吃的多动的少,努力了五六年,到八岁的时候没有瘦下去不说,还越发胖了,可一颗要瘦下去的心却从未泯灭,后来还是齐夫人心疼女儿,给她专门请来了调配营养的师傅,加上大量的运动,齐静舒的体重才慢慢掉下去。

  可以说,能有如今这亭亭玉立的身材,她背后付出了太多,就是因为当年王寄林的一句话。

  对此,楚亦瑶给秦满秋的回信中评价了两个词,缘分。

  不是冤家不聚头,王夫人这一招才是神来一笔,深知儿子品性的王夫人就让儿子去逃婚,早就和楚暮远打过了招呼,下了套让他乖乖呆在那等着齐静舒上门去逮人。

  当年的留下阴影的胖表妹也见到了,王寄林此刻又窝在自己院子里不肯出来了,废话,被一个女人五花大绑着带回家,面子都丢尽了。关键是,王寄林看那第一眼的时候还挺喜欢的,知道她就是表妹的时候,王寄林觉得丢面子这三个字已经不足以形容他那一刻想立即消失的心情了...

  作者有话要说:这叫种下的因得来的果,小番外中有提及那个无辜受累的小表妹

  凉子在这通知下,新坑要存稿,所以嫡女凉子会尽量双更,若是不能双更的话,凉子日更5000字左右,要上班码字的时间不多,也请小伙伴们多多见谅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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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蒋贵妃传》

  ☆、第106章 茶会

  王家三少爷的事情还是被人津津乐道了一阵子,也不是恶意的,大家只是觉得有趣的很,莫说别人没什么同情心,当日王寄林被五花大绑回来的时候,可是被不少人看到了。再看看那齐家小姐的容貌,这逃婚可一点都不值得。

  转眼四月,春意正浓,沈家上下忙着准备再有两日就要进行的茶会,收拾妥当的大花园里数个暖阁内早已经摆放好了精致的茶具,这里是供给请来的夫人小姐休息的地方,而前院的大厅中,按照沈老爷子吩咐的,早就立好了屏风,放置了数种名茶,一旁有设专门的沏茶工具,屏风侧是设立好的位子,供给沈老爷子列出的名单上的客人就座。

  水若芊跟着严氏寻看过了一周,确认没什么问题,去了沈老爷子院子里向他报备一切准备妥当,沈老爷子站在鸟笼前逗着鸟,拿起一旁的碎米粒扔了几颗在笼子里,看那雀鸟从上面下来啄食,拄着拐杖走到了书桌前,接过严氏手中的册子,大致的看了一下,抬眼看着严氏,面无表情道,"这茶会的事你倒是安排的好,由你们婆媳两个都能完成了。"

  册子中写着茶会当天所要负责的事情,都是由严氏一手派人负责的,其中并没有沈二夫人和楚亦瑶的名字。

  严氏没想到老爷子会提到这个,过去这么多年府中所有的事也都是自己一手安排的,到他这只不过是尊重他走个形式,怎么如今会忽然有意见。

  严氏正欲发问,沈老爷子替她解了惑,"老二家的媳妇一直都不管事,所以过去要你一个人操心,如今二小子媳妇进门了,这些事你也可以让这两个媳妇一起替你分担一些,茶会这么大的事,你们两个人怎么忙的过来,难不成二小子媳妇都没有这管事让你觉得信任。"

  严氏一听,脸上没什么,心里早就不舒坦了,今天是茶会分些事情,改日是不是这家里的事都得分着些给二房?

  "爹,这次的事已经都安排妥当了,再让管事的去交接,怕世轩媳妇一时半会也上不了手,下次再有这样的事,我会记得带着她和若芊一块教的。"严氏笑着应下了沈老爷子的话,把茶会的事给撇了过去,可沈老爷子哪里这么容易就让她糊弄过去,拿着册子仔细翻了一下,直接吩咐道,"内宅的事就交给你和世瑾媳妇,亦瑶她过去在商行里打的交道也多,这前厅的事就交给她吧。"

  前厅那都是些什么客人,让世轩媳妇去那也太便宜她了,严氏断然不同意,于是她脸上露出一抹恍然,如梦初醒一般惊讶了一声,很不好意思的看着他们说道,"瞧我这脑子,这么重要的事给忘了,幸亏爹您提醒,亦瑶可以替我去顾着些大花园里,我一个人忙前忙后的恐怕是顾不过来,她一个女人家的去前厅也不合适。"…

  楚亦瑶就这样接到了关氏那来的吩咐,让她在茶会这日去大花园里帮忙,说是大伯母那派人过来说的,楚亦瑶听完李妈妈的解说,神情就有些微妙了,她这是要去大花园里做各位夫人的陪聊了?

  严氏自然不会把什么要紧的事交给楚亦瑶去做,为了搪塞沈老爷子,直接让楚亦瑶在大花园里陪着各位夫人,有什么需要也可以及时关照的到。

  "李妈妈,大夫人不是讲所有的事情都安排妥当了么。"按理说,这样的日子不是应该让大嫂多出去陪陪那些夫人增进关系,为什么要她去。

  "大夫人是安排妥当了,不过一早去了老爷子院子之后,下午才派人通知了二夫人的。"李妈妈把自己打听到的都说了出来,楚亦瑶眉头一蹙,又是老爷子说了什么。

  李妈妈看她神情不太对,在一旁建议道,"其实大夫人这么做也不无道理,如今府里多了两位奶奶,自然是要一起帮忙。"

  楚亦瑶忽然笑看着李妈妈,"李妈妈,你觉得大夫人是那种会假手于人的性子么,尤其是二夫人和我。"李妈妈一怔,被她这话问的顿时背后起了一阵冷汗。

  府里谁不知道大夫人对二房是不喜的,可又有谁敢说,这些都是明了的事情,等着老爷子过世了,这家肯定是大老爷他们做主的,如今少奶奶这么一提,李妈妈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既然她不是那性子,这件事也不会是她想做的,又何来有没有道理,李妈妈,你说是不是?"李妈妈连连点头,总觉得二少奶奶笑比不笑还要让人害怕。

  "李妈妈是府里的老人了,茶会的事想必也不是头一回经历,有什么地方该注意的,还需要妈妈你到时候提点了。"楚亦瑶收起了笑容,淡淡的吩咐道。

  李妈妈赶紧应了下来,"奶奶您放心,不会让奶奶出了岔子。"

  李妈妈离开了屋子,宝笙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两封信,一封是大嫂写过来的,另一封是打听到的消息,大嫂在信中芸芸着楚家的事,每个人都提到了,二嫂如今有了三个月的身孕,全家人最紧张的就属二哥了,乔从安在信中戏称,不愧是兄弟,当年她有身子的时候,面上沉稳无比的大哥也会流露出那样的惊慌。

  应竹开始跟着忠叔学商行里的事情,三天两头嚷嚷着想来沈家看她。信的最后才提到了淮山,几笔带过,言词并不多,但楚亦瑶也看得出,她当初和大嫂说的那番话,多少是有用的。

  第二封信是楚亦瑶前段时间出去让宝笙找人打听二叔家的消息,已经隔了不少时间了,信纸厚厚一沓,写的也详尽。

  香闺旁边的铺子从一月开始到现在已经开了有三个多月了,是二叔出银子二婶自己开的,生意还不错,就算都是仿照的,价格便宜了一半,买的人一直不少。而会刺激二婶出面开铺子的原因是二叔娶平妻了。

  本来楚妙珞嫁去程家,有了一个强力的姻亲,楚翰临在生意上应该是有了一大助力,可楚妙珞生了女儿之后一直没再有身子,加上程夫人对儿子的提醒,姻亲这肥肉,楚翰临居然一口都没咬到。

  随着楚翰临离开楚家商行自立门户,开始确实不错,但渐渐的,钱也不好赚了,应该说是楚翰临不满足于现状,他来金陵的时候立志要像大哥一样闯出一番大事业,怎么可能屈就几家铺子。

  所以楚翰临又娶了一个平妻,给肖氏的理由就是,你没能替我生下儿子传宗接代。都做了二十来年的夫妻,到现在才说没能传宗接代,这个理由肖氏不信,可也没办法,她没有一个娘家来帮丈夫。

  关键是楚翰临娶的平妻还是个寡妇,独生女,年纪才二十几,早年跟着丈夫做生意一直没生孩子,后来丈夫病死了,又没公婆,一个人守着几家铺子过日子,娘家也是金陵做点小本生意的。

  楚翰临这一娶,获得的不止是这寡妇过去夫家的所有财产,还有未来她继承娘家的东西。

  楚亦瑶看完了大半部分的信,已经不知道如何表达对二叔的感想,深居简出的一个寡妇,二叔是如何勾搭上的,还让人家心甘情愿带着夫家娘家的东西嫁给他,二叔还真是,宝刀未老啊!

  难怪二婶会狗急了跳墙什么都不懂也去开铺子了,平妻和子嗣都不是重点,重点是谁能帮二叔更多,二婶这只有会赚银子了才能在二叔面前站稳脚,就算她房事再有能耐,那寡妇可是比她小了十来岁,一个年老色衰,一个还风华正茂。

  楚亦瑶继续往下看,在信纸的最后两张看到了有关于楚妙珞和楚妙蓝的消息。

  在这其中,楚亦瑶看到了一个久违的名字,宝蟾,从楚妙珞故意毁李若晴脸一事之后,这个开脸做了通房的丫鬟被楚妙珞责罚后赶去做了杂役,做了半年杂役后不知用了什么法子,让李若晴向楚妙珞把人要走了,之后就一直呆在李若晴的院子里,如今居然有了身孕。

  楚妙珞追悔莫及,因为如今程府上下就这个一个怀了程邵鹏孩子的人,宝蟾毕竟是个通房,提了名分也是个妾室,若是生的是儿子,这孩子即便是庶子那也是程家如今唯一的孙子,养在谁名下都有莫大的好处,如今这么好的一张牌,却不在自己手上。

  楚亦瑶直接把有关宝蟾的信纸给了宝笙看,目光落在了屋外长的正好的杨桃枝。她为什么当初会这么在意宝蟾,上一世宝蟾下手的人可不是程邵鹏,而是二哥。楚亦瑶知道自己不是什么善类,留着她,只为了让她去程家而已。

  能在二哥这般衷情鸳鸯的情况下顺利爬了二哥的床,做了他的妾室并生下一子,这样的能力如今放到了程家,果真是没让她失望。

  程家的两位夫人都在想把这孩子养到自己名下,不知她们有没有想过那个做娘的人,肯是不肯…

  过了两日,沈家茶会。

  大清早门就开了,到了巳时客人陆陆续续的多了起来,楚亦瑶和水若芊两个人在大花园里接待前来的夫人,暖阁中有丫鬟在旁侍奉煮茶端吃食。

  这些都是来自那些茶商的家眷,凡事家里有沾茶叶生意的,严氏都发了帖子,其中不少茶商是为沈家马首是瞻的,所以没等楚亦瑶她们上前打招呼,那些夫人就先迎了上来要和她们相谈。

  沈家两位新少奶奶第一次见客,任谁都会有好奇心,大多的夫人都是冲着水若芊示好,她是沈家的嫡长媳,就是未来的沈家主母,得了她的眼缘总是有好处的。

  楚亦瑶也不争这份子名头,默默的往后退了几步,还是有人注意到了她。

  一个和乔从安一般年纪的妇人笑盈盈的看着她,见她回头,喊了一声楚小姐。

  “我们家老爷和楚家也有生意上的往来呢,所以常听老爷提起你。”那夫人没有和众人一起围着水若芊,反而是热情的和楚亦瑶说起了话,“我们家老爷提起你的时候,总是夸说,要是有这么一个女儿,他啊也值了!”

  “都是伯伯们的厚爱,亦瑶惭愧。”听了之后楚亦瑶知道这杨老爷和楚家有生意往来也才是这两年的事情,难怪她没见过这杨夫人。

  “你还谦虚,你们今年三月出的那茶具,我们老爷去的时候都没剩下多少了,干脆啊他就不卖了,直接自己收了两套,其余的送人了。”杨夫人十分健谈,边笑边说道。

  “那茶具我知道一些,本来只是试试水,所以做的也少。”杨夫人提起的茶具是出嫁前她让忠叔去办的,做的不多也没提前让人下单子,上月商船回来,摆上架子没多少日子就卖光了,那杨老爷还能买好几套回去,也算赶的及时。

  杨夫人说着就在暖阁里看了一下,目光落在茶会准备的茶具上,抬头再看楚亦瑶,眼底多了一抹疑惑,沈家有了这样一个亲家,怎么不用楚家的瓷器,那可比这摆的要雅致多了。

  这种自家人之间的事杨夫人自然不会傻到去问,呵呵地又和楚亦瑶说起了别的事,很快就到了午宴的时间。

  众人到了宴客厅,差人把杨夫人带去了安排好的位子后,楚亦瑶走到屋外想去找关氏,旁边两个夫人走过,几句话飘入了楚亦瑶的耳中。

  “这老爷子竟然不安排长孙去洛阳,他到底是怎么想的。”

  “谁知道啊,那二少爷不知道得了这老爷子什么眼了,我听我们家老爷说,那大少爷的脸色整个就变了。”

  “本来就是,这种皇贡的事当然是交给嫡长孙了,这不是一团乱了么。”

  楚亦瑶生生停住了脚步,那两个夫人其中一个看到楚亦瑶便不再说了,拉着另外一个很快走进了宴客厅中,楚亦瑶看着她们的背影,心中涌起一股不太好的预感,对身后的孔雀低声吩咐了几句,转而往书香院走去。

  回到书香院没多久,差孔雀去叫的沈世轩回来了,看到楚亦瑶好好的坐在卧榻上,松了一口气,到她旁边坐下,看着她脸上难掩的一抹凝重,关切道,“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楚亦瑶侧过身看他,反握住了他的手,问道,“我刚刚听到别的夫人提洛阳皇贡的事,是不是和你有关?”

  沈世轩没想到她这么快就知道了,安抚的摸了摸她的脸,笑道,“你可知道的真快,这一次皇贡,祖父让我去,十天后就出发。”

  话音刚落,楚亦瑶抓着沈世轩的手一紧,眼底闪过一抹焦急,脱口道,“不能去!”

  沈世轩怔了怔,眼底闪过一抹疑惑,楚亦瑶意识到自己情绪过于激动,抽回了自己的手,低下头敛去了眼底的失措,解释道,“我是说,这一去就是好几个月,我舍不得你。”

  “傻瓜。”沈世轩拉回了她微颤的手,失笑道,“你可以跟着我一块去洛阳。”

  楚亦瑶刚想说不行,话到了嘴边却没说出口,她不可能拦着世轩不去洛阳,可前世这一年的去往洛阳的皇贡商队,遇上的那一场山塌,死的死,伤的伤,损了不少人。

  她不知道前世沈家派去的人是如何避过这灾难,这一世她怎么都不会让世轩去冒这个险,于是,楚亦瑶抬起头看着他,脸颊上还泛着一抹红,眼带羞涩的答应道,“好,我和你一起去洛阳。”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早上起来,在碧水上看到帖子说抓盗号的,封了许多妹子的账号,还出现了负值,这些妹子估计是在淘宝上购买了人家盗过来的币,如果小伙伴们有被封号的,赶紧去碧水跟帖子把号解了,以后亲们在淘宝购买币要小心些,凉子是建议大家不要在淘宝买,因为有风险,现在盗取账号的太猖狂,最近推出的高级vip,感觉盗号又会猖狂,小伙伴们要保护好自己的账号,什么密保啊什么还是锁上比较好~

  今天木有二更,凉子存稿新坑~喵呜~

  ☆、第107章 商队

  沈世轩抱着靠在自己怀里的楚亦瑶,轻轻的摸着她的头发,眼底却带着一丝迷惑,她刚刚的反应,怎么像是知道有什么时候要发生,急着阻拦自己。

  心中这个想法已经不是第一次生出了,若不是知道有事情要发生,只不过去洛阳而已,不至于这么惊慌。

  "我们不能提前几天出发么,我想先去洛阳看看走走。"窝在沈世轩怀里的楚亦瑶不断的想着如何拖延。

  沈世轩心内一顿,抱紧了她几分,摇头道,"不行,要和其余的商队一块去,每年都是如此,我们不能例外,你若是喜欢,我们可以在洛阳多停留几日。"

  楚亦瑶见此法行不通,便不再纠结于这个,对于沈老爷子任命丈夫去洛阳,在场的这么多人听了又是什么感觉,"祖父为什么会让你去,之前不都是大哥负责的。"

  说到这个,沈世轩也无奈的很,他这段日子在商行的所作所为已经让底下的人有了不少话,祖父还是不满足,"他说大哥才刚刚成亲,不合适去洛阳。"

  楚亦瑶从他怀里出来,对沈老爷子这不是理由的理由也觉得无语,"我们成亲也就比大哥多了二十几日。"纯粹是搪塞的话。

  祖父这么吩咐的时候,沈世轩看大哥,那脸上的笑意是真的撑不住了,当着众人的面祖父说要自己去洛阳,今年又是沈家茶叶卖的这么好的一年,过不了几天,这些人就会开始揣测祖父的心思了,这沈家,恐怕也不是想当然的交给大房。

  这样的事实和传言对大伯和大哥来说肯定是不小的冲击,你拥有了一样东西很多年,忽然有人告诉你,这只是暂时拥有,现在要拿出来,并且有可能给别人,任谁都觉得自己的东西被抢了,即便这东西最开始不是你的。

  "祖父这一回是铁了心了。"半响,沈世轩开口道,只是祖父能左右这些,却不能左右两房人的心思。

  楚亦瑶轻哼了一声,眼底闪过一抹傲气,"我看这样最好,咱们又不是什么名门世家,靠的是手段做生意发家,难道嫡长是个一事无成也要顺应嫡长继承?"

  沈世轩看着她微翘着嘴失笑的捏了捏她的脸颊,"你知不知道你现在说话的语气和一个人很像。"

  楚亦瑶不满的拍开了他的手,"谁?"

  沈世轩反抓住她的手道,"祖父。"继而给她学了一遍当初祖父要大哥和自己共同打理沈家时说过的话,和楚亦瑶如今说的没差多少。

  楚亦瑶一怔,当初是和那个陈老相谈甚欢,和转换成了沈老爷子,她心里多少觉得不自在,沈老爷子隐瞒在先,这种被动的感觉着实不招人喜欢。

  屋外孔雀敲了下门,说是二夫人得知她身子不适派了人过来看看,楚亦瑶脱了外套躺到了床上,关氏的一个贴身丫鬟进来看了一下,问候几句,很快回去复命了。楚亦瑶看了窗外,这个时候宴席早就开始了,便催促着沈世轩回去。

  即便是装病,楚亦瑶也得装的像,下午的时候她就没有去戏楼听戏,期间严氏和水若芊都派人来探视过,楚亦瑶就在床上躺了一下午。

  傍晚客人都走的差不多了,关氏亲自来了一趟书香院,还请了个大夫说是给楚亦瑶请脉,这种新婚后几个月身子不适的情况都像是在告诉别人,有可能是有喜了,所以关氏直接请了大夫。

  把脉过后大夫开了几贴药,说是气虚引起的头晕,多休息就好了,关氏留下在屋子里陪了她一会,看她脸色都好,也就放心了许多,"你好好休息,茶会的事也都结束了。"

  "娘,祖父让世轩去洛阳的事,您知道了吗?"

  "下午就知道了。"中午吃饭的时候还没怎么呢,下午听戏的时候,大嫂那脸色就很不对,后来丫鬟过来告诉她前厅的事,她才知道老爷子这一次不按常理出牌,让世轩去洛阳。

  "这一去少则三个多月,多则半年。"关氏说着,视线往楚亦瑶的腹部瞥了一眼,新婚的小两口分开这么久,短时间内这是不会有孩子了。

  楚亦瑶没和关氏提起自己要跟着一块去,算了那时间,十天后出发,出金陵到那个山塌的地方也还有十几天的路要赶,只要她拖上一拖,中间多能拖出个半日的时间,也就能避过了…

  沈老爷子的这个忽然的决定确实产生了不小的影响,之后那几天沈世轩回商行里,本来是跟着大哥的几个管事居然向他示好起来。

  沈世轩觉得好笑的是,那几个管事示好还不敢太过于明显。对他们来说,本来无须这样站队,一直跟在大少爷身边的,现在老爷子这么一说,他们就得两头都讨好,万一老爷子最后中意二少爷的话,他们也不至于混的太差。

  "二弟,今天来的可真早。"正当沈世轩笑着和几个管事打了招呼,背后传来沈世瑾的声音,回过头去,沈世瑾手里拿着一本账簿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大哥比我来的早多了。"沈世轩视线扫过他手中的账簿,坦然地说道。

  沈世瑾眸子微缩,看那几个管事离开,若有所指,"来得早也不如二弟来得巧。"

  "不是有句话说的好,赶早不如赶巧。"沈世轩这一次没有避让沈世瑾的话,笑着接下了他的话,两兄弟站在那对看着。

  半响,沈世瑾笑了,"那我倒要看看,二弟你来的有多巧。"

  沈世轩身后的随从听着他们说哑谜一般说了多个'巧'字还是没听明白,看着沈世瑾离开,良久才低声嘟囔道,"二少爷,大少爷瞧人的眼神,真奇怪。"

  那不是奇怪,那是警告啊,沈世轩回头看这个随从,脸上一抹温和。

  打从他记事开始,大哥就一直很受祖父重视,不仅仅因为他是嫡长孙,还因为大哥的性子比较像祖父,而他的性子算起来应该像祖母多一些。

  可毕竟不是一样的人,只是像而已,沈世轩嘴角扬起一抹笑,吩咐他出去,"你去南塘集市,把东西替少奶奶送过去。"…

  商队出发去洛阳前,沈家和商行的气氛都有些怪异,本是一件再普通不过的事情,在那日参加茶会的人言传之后已经演变成了沈家继承的争夺,但沈老爷子却一点动静都没有,似乎是乐见这样的事情发生。

  商队出发的前一天,沈世瑾去了沈老爷子哪里,进书房的时候沈老爷子正和江管事下着棋,见他进来,江管事走了出去,沈老爷子冲着他招招手,"来陪我下一盘。"

  爷孙两个就这么不多说一句话下了半个时辰的棋,直到天色微暗,沈老爷子喊了一声将军,双炮顶在了沈世瑾的棋子前,他无路可退。

  "爷爷的棋艺真是越来越好了。"连番两回被将军,沈世瑾摆好棋子笑道。

  沈老爷子收回了手哼了一声,"是你心不在焉,再来一局!"

  沈世瑾耐着性子又陪沈老爷子下了一盘,再抬头的时候,天已经黑了,沈老爷子直起身子靠在了椅子上,眼底泛着精明,看着沈世瑾,"二小子的性子就是太过于温和了,你这做哥哥的,要多提点提点他。"

  "二弟对这些如今都熟悉了,也不需要我提点什么,性子温和处事比我圆滑多了,这一回二弟去洛阳,路上一定能和那些人打好关系。"沈世瑾不吝啬的夸着沈世轩,商队来去也有不少日子,这期间关系融洽的,回来之后还能多有合作。

  沈老爷子站起来,在书房里走动了一下,停在了窗边,屋外的走廊里早已经点起了灯,回看跟着站起来的沈世瑾,"你有什么事说。"

  "孙儿有个大胆的想法,如今商行也就金陵一家,为何我们不将这商行开去别的地方。"沈世瑾说出了内心的想法,而给他这个灵感的还是楚家在外开的分铺,"若是沈家商行在外有分行,这样一来能集中我们在当地的铺子,还能增加不少商户。"

  大梁国除了金陵这边大肆的生意人外,其余的地方各有风俗,但都没有像金陵这这么夸张,所以即便就这开铺子而言,沈家一直是在金陵做生意,在外置办田产。

  沈家所涉及的东西很多,从茶叶到木材,但凡是赚钱的,沈老爷子当初都有沾边,这在金陵很普遍,谁家不是手握几个行当一起来的。

  "你想开去哪里?"沈老爷子听出了一点意思。

  "我们可以先去徽州试试。"沈世瑾见沈老爷子有兴趣,继续说道,"近年从徽州来金陵的人不少,若是能在那开一家沈家商行的分行,那么徽州那地方的一些铺子也就不用大老远来金陵我们商行里订单,同时还能吸收那些原来在别的商行订货的人去我们商行里,沈家名声在外,他们自然也清楚的很。"

  徽州是后来向金陵看齐的,过了朝廷颁布的那些嘉赏指令,这些年来即便是努力靠拢,却还是心力不足,沈世瑾的打算靠着沈家的名声入驻徽州,带动那里,让沈家也能在那扎根。

  沈老爷子听着,半响才看着他说道,"世瑾,强龙压不过地头蛇这个道理你不会不懂,否则徽州那怎么会轮得到你现在过去占地方。"早在徽州有这潜力的时候就有人想去那,可哪里敌得过徽州本来就存在的一些大家,后来最多也是开些铺子过去,没有谁吃力不讨好的直接把分行开过去。

  沈世瑾自然知道这个道理,他脸上满是自信,"若是沈家和水家一起,那这强龙一定是压得过地头蛇。"

  沈老爷子眸子里闪过一抹不明,女儿才嫁进来多久,水老爷就急着要和沈家一起合作了,徽州那地方,看来水老爷早就看中了。

  "两家一起自然是好,不过这分行里的事情,你和你岳父是不是有商量过了。"良久,沈老爷子才开口问他,沈世瑾说的头头是道,早就把这事给想好了,就等到他这要个应承。

  沈老爷子听着不语,毕竟还是年纪太轻,初听之下沈家占了大头,可沈世瑾不肯抽身去徽州,在徽州负责的必定是水老爷的庶子,这样一来很多事情就悬了。

  水老爷不是田老爷,田家沾生意上的事情不多,田家的人性子也直爽,当初说要帮女婿就不计回报的帮了孙子很多。可水家就不一样了,水老爷是从几个弟兄里面争出来,又摸爬滚打了这么多年,就是想帮,那也是互惠互利的,绝不可能损了水家的来贴补沈家。

  "祖父您看这样如何?"沈世瑾说了很多,最后征求起了沈老爷子的建议。

  沈老爷子看着沈世瑾,这个自己一手带大的孙子,倾注了自己不少的心血,更不惜抬高另外一个孙子来刺激他。

  长孙身上有着很多他年轻时候的影子,自负,骄傲,对任何事情都胜券在握的信心,如今他开口要自己去努力,沈老爷子还有什么理由不答应。

  "你和你爹商量一下,这件事就由你自己做主吧。"得了祖父的首肯,沈世瑾离开了书房,沈老爷子长叹了口气,江管事带着妈妈进来布菜。

  沈老爷子坐在榻前,看着准备好的菜,又叹了一口气,像是说给江管事听,又像是说给自己听,"同样的情况,二小子肯定会陪着我吃过了饭再回去。"

  江管事递上了筷子,"二少爷像老夫人,贴心。"

  沈老爷子看了江管事一眼,是啊,贴心。自己的两个儿子都是性子平和的人,都像妻子,唯有长孙像自己多一点,所以他才会这么疼爱,而对二小子,沈老爷子心生出一些愧疚来,"如今这些,却也不算补偿他。"为了沈家,他也得推着这两兄弟争上一争,即便是这结果他都不能预计。否则再这么下去,等宫里那位走了,沈家也没什么优势了。

  "老爷的苦衷,二少爷会理解的。"江管事在一旁安慰道,沈老爷子摆了摆手,"他这哪算理解,他和他爹一样是根本不在意,就知道鼓弄那些有的没的,如今娶了那丫头才算好一点。"说了一半沈老爷子顿了顿,眼底闪过一抹趣味,"我怎么把那丫头给忘了。"

  "二少爷这回带二少奶奶一块去洛阳。"江管事对这已经见怪不怪了,每次老爷提到二少奶奶,总是一副笑眯眯的样子,若不是跟了老爷子这么多年,他会以为二少奶奶是沈家流落在外多年的嫡孙女。

  "那丫头心思可不小。"沈老爷子心生感概,这辈子都快过完了,让他觉得志趣相投的人,竟然是个小丫头片子。

  “得,就随他们去!”沈老爷子想了一半,扔出这么一句话,低头吃饭...

  第二天一早,楚亦瑶跟着沈世轩一起,带着沈家的商队,去金陵城门口和所有的商队大集合,楚亦瑶呆在马车内,这次去洛阳,她只带了孔雀和平儿两个丫鬟。这些商队中也有携带女眷的,不过多是妾室,说白了就是带个暖床的人。

  时辰一到出发了,数辆马车离开城门口,两旁都有各家的护院看着。

  这次所有商队的总领队是白家的大少爷,走在最前面,女眷的马车都是集中在中前部,每年这样商队去洛阳,每日的行程都是计算好的,尽量保证少在野外留宿,所以白天的时候一般鲜少休息,天黑之后赶到驿站或者小镇在自行歇息。

  到了第六天晚上,由于距离下一个小镇的路途太远,入夜之后,商队驻扎休息,第二天一早再出发。

  连续赶了几天的路,就算晚上有床睡,部分女眷就有些受不住了,白家大少爷也就一句话,为了你中途停下来,不可能。身子吃不消的,到下一个小镇直接留下,等着从洛阳返回来了再接回去,没第二种选择,他更不会另外派出人手送她们回去。

  没人反驳他的这个话,在商队行程中,总领队说的话大家都是要听的,楚亦瑶看着那几个脸色不好却不敢说出来的女眷,心里默默的把装病这个办法给剔除掉了。

  “想什么呢。”沈世轩拉开帘子走进来看到她出神着,拿过水袋递给她,“这么出神。”

  楚亦瑶接过水袋,转开来喝了一口,目光看着沈世轩,试探问,“若是我生病了该怎么办?”

  沈世轩听她这么说,即可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关切道,“你哪里不舒服?”

  楚亦瑶把他的手从额头上拿下来,“我是说假如,又不是真生病。”

  沈世轩不放心的拿起一旁的披风给她披上,这才说道,“若是你生病了,要么请个大夫一路跟着去洛阳,不然的话我就陪你留在镇上,等沈家的人来接你回去,我再跟去商队。”

  楚亦瑶不死心的问,“那在什么情况下商队是会中途停滞下来的?”

  沈世轩搂着她想了想说道,“大暴雨,刮大风没办法前行了,还有一个,遇上山匪打劫。”

  楚亦瑶“......”

  作者有话要说:虽说单更,但字数也不少,停肥的~~~双更的话加存稿凉子确实有点吃不消~感谢亲们体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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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文宅斗部分较少,虽然凉子一直很想写一本纯正宅斗,可三姑六婆的事情,貌似凉子还不够给力,多补充补充能量希望下次能够写的出来

  ☆、第108章 坦诚

  沈世轩看着小脸凝在一块的楚亦瑶,眼底闪过一抹不明意味,轻轻的顺着她额前的一缕发,“瞎想什么呢,快点到洛阳不是更好么,怎么老是问中途停滞。”

  楚亦瑶干笑了一声,他说的那几个停滞条件都没法,难道让她去找一伙人打劫不成,一路来那白家大少爷带领有方,都没浪费过一点时间,除了坦诚相告之外,她还有别的办法么。

  关键是,世轩他会信么,

  “二少爷,白少爷来找您。”帘子外传来孔雀的声音,沈世轩走下马车,拉开帘子的时候,楚亦瑶看到了白家大少爷,白璟铭,对方也朝着她这看了一眼,面色肃然的冲着她点头示意。

  沈世轩跟着白璟铭走到一旁,白璟铭会看了一眼马车对沈世轩说道,“你夫人的脸色看上去不是很好。”

  “刚刚说起了山匪的事,内人胆子小,吓到了。”白璟铭看着他,嘴角扬起一抹笑,“你说别人我信,你家夫人,我却不信。”

  沈世轩也不否认,笑呵呵地看了一眼那马车,那两个侍奉的丫鬟领来了食盒正此后楚亦瑶吃饭。

  “你说的那个可当真。”说到正事上,白璟铭敛起了笑正色道,“再有十来日就到那西捷谷了。”

  沈世轩收起了笑容,回头看着白璟铭,“人命关天的大事,我怎么会和白大哥开玩笑。”

  白璟铭也不是不信,“多年来都未有事,这理由众人恐难以信服。”出发前几日他收到了沈世轩的私信,提起了西捷谷山塌的事情,他走这商队已经有好几年了,从谷口到出谷路不少,若真遇山塌,伤亡很大。

  “金陵少雨,但去年年底西捷那天气就异常许多,连番大雨冲刷,发生过几起小的山滑,如今正值春茂,雨水多时,大队人马从西捷谷入,这动静很容易引起山塌,白大哥,这种事都是不怕一万只怕万一。”在沈世轩看来,不论进去的早或者晚,只要是过了那峡谷,大队人马的动静肯定会影响雨水浸润下的山体。

  白璟铭思索了一下,“这么说,这条路是走不通了。”

  沈世轩点点头,“为今之计,只有另辟新路绕过西捷。”

  白璟铭带着他回了一趟自己车上,拿出地图给沈世轩看,“若是在西捷谷这里绕过去,倒是有两条路,不过条是水路,我们这么多人走水路不行,那这边的话就要多赶两三日,中途没有什么驿站可以休息,最快也要在野外留宿两日。”

  沈世轩见他思考起另外的路,知道他信了,放心了一些。

  雨水多也不过是编造的理由,但这是最容易让白璟铭考虑的了,西捷谷两侧山谷高耸,呈现包围状,真出了什么事逃都没地方逃,多两日的行程和人命之间根本没的比较。

  前世大哥带队的时候侥幸躲过是他们进去的晚,前面的被埋了好些人,那一趟损人不说,东西也埋了不少,这一趟他既然在了,总不能只顾自己的性命,眼睁睁看着别人送死...

  回到了马车旁,楚亦瑶已经吃了饭,晚饭很简单,商队带的伙夫烧的都是大锅饭,对这些赶路的人来说,有口热饭已经是很幸福的事情了,也没人抱怨什么。

  “白家就这么一个嫡孙,怎么舍得让他来带队。”这金陵白家都是一脉单传,其余依附白家的都是延伸出来的,不存在什么争家产的事情。

  “将来他要继承白家,这点事情怎么还会不舍得。”沈世轩见她关注白璟铭,不免有些吃味,硬是掰着她的脸对看着自己,“你打听他做什么。”

  “我们这来去都得听他的,怎么也得知道人家是什么样的人吧。”楚亦瑶好笑的看着他。

  沈世轩一把抱她进了马车内,孔雀早就铺好了被子,两个人合衣躺下,沈世轩抱着她在怀里硬邦邦的吐出两个字,“睡觉。”

  半响,沈世轩微眯着眼听着自己怀里妻子的嗤嗤笑声,脸上闪过一抹笑意,转而睁开眼瞪着她,“笑什么。”

  楚亦瑶瞥过脸去,半边脸埋在了被子中,闷哼道,“没什么,车里一股子酸梅味,也不知道谁吃了。”

  沈世轩把她搂的更紧了,抬起头在她耳边轻轻的吹了一下,笑声戛然而止,伴随来的是楚亦瑶敏感的娇俏声。

  楚亦瑶怒了,转手掐了他的手臂一下,脸颊还发烫着,“沈世轩,你知道这是哪里不。”外头可停的都是马车,让人听去了怎么办!

  “为夫可没醉,自然知道这是哪里。”耳畔沈世轩语带笑意的说道,一只手慢慢的伸到了楚亦瑶的后背,指尖带着一抹凉意,在她后脊背上轻轻一滑,楚亦瑶当即倒抽了一口气,目瞪口呆的看着他,本是怒意的一声‘你’,说出口的时候却娇媚的不像话。

  “我怎么了,嗯?”沈世轩一脚勾在了她的双腿间,楚亦瑶顿时警铃大作,他真的敢。

  一手很快抵住了他在被子下的手,楚亦瑶深吸了一口气,语带羞涩,“别闹了。”

  沈世轩惩罚的在她腰上按了一下,张口咬了她的耳垂,淡淡的警告,“以后不许在我面前提起别的男人了。”

  什么时候他的独占欲这么强了!

  楚亦瑶回头看他,默默的把那句话吞了回去,好汉不吃眼前亏,女子报仇,十年不晚!

  于是楚亦瑶点头,“不提了。”

  沈世轩这才满意的搂着惊颤过后的楚亦瑶,“好了,很晚了,明早还要赶路。”

  楚亦瑶哪里能这么快睡着,被他逗的有了些感觉,她只想找条地缝钻下去,脑海里还塞满了如何拖延商队...

  第二天一早,楚亦瑶昏昏沉沉的醒过来,车队出发之后,她又迷迷糊糊的睡过去了,被沈世轩抱了一个晚上,她后半夜才睡着,直到车队行路到下午,楚亦瑶补足了觉这才有些精神。

  一般中午的路上都是吃干粮的,不影响行程,孔雀给她递了洗好的苹果,楚亦瑶拿着一本书,靠在车内打发时间。

  到了晚上终于在一处驿站落脚。

  这样连续又赶了五六天的路,楚亦瑶越发的焦躁不安,听沈世轩说还有三四天就到西捷谷了,这几天她想着法子是一点办法都没,周围的都是一些女眷,这些天下来怏怏的也没什么精神,楚亦瑶作为妇孺,又不能老是出来,只能呆在马车内。

  她不是没想过去找白家大少爷,可用什么理由,就连坏天气的理由都用不上,这些天一路来都是大晴天。

  除非是说出了山塌这件事,但她要怎么解释自己知道这个。

  第八天晚上,楚亦瑶在沈世轩的怀里不能入睡,耳边传来沈世轩的声音,“是不是客栈的床不舒服,我让人再送一床被褥来给你垫着。”

  楚亦瑶拉住了他,摇了摇头,“哪有这么娇贵,没有不舒服。”

  透过窗外的一抹月光,沈世轩摸了摸她的脸,看着她眼底那一抹担忧,抬头在她额头上亲了一下,柔声道,“这几天你都没睡好,是不是有什么事。”

  楚亦瑶抿了下嘴唇抬眼看着他,她庆幸重生回来改变了上辈子的命定,却也害怕被人知晓之后被当成一个异类,这种事情若非发生在她自己身上,有谁会信。

  “我们是夫妻,你有什么心事不要憋在心里,说出来我听着。”沈世轩拉住他被窝下的手,竟是冷的。

  “如果你的妻子不同寻常,那你也不介意吗?”沈世轩暖着她的手,耳边传来楚亦瑶的声音,沈世轩眸子里尽是温和,笑看着她,“哪里不同寻常了。”

  “世轩,我们不要走西捷谷的路了,好不好。”良久,楚亦瑶直直地看着他,被他握住的手心都出了一抹汗。

  沈世轩已经不需要再多问什么,心中能够确定自己的妻子,是和自己一样,有幸再回到过去,重活一次。

  所以她才会有那些记忆,才能够改变楚家被倾覆,才能够和自己相遇。

  “我做了个噩梦。”楚亦瑶的声音再度响起。

  “我梦见商队经过西捷谷的时候,山忽然塌了,许许多多的石块从山壁上掉落下来,压死了很多人,世轩,这就是老天给的征兆,我们不要走西捷谷那条路,万一,万一梦中的是真的,会伤亡很多人。”楚亦瑶挣脱他的手又拉住了他的衣服,试图让他相信自己这个不断困扰的噩梦。

  沈世轩心疼的抱紧了她,要隐瞒真相又要阻拦自己,这段日子还真是难为她了。

  半响,静谧的空气里传来沈世轩的声音,“好。”

  楚亦瑶以为他还要向自己求证为什么,没想到这么容易他就答应了,抬起头看他,还有些不信,“你相信了?”

  “如果你这个梦,我也做到过了,你信么?”沈世轩最后赌一把,看到楚亦瑶眼底那越来越浓的惊讶,“本来我也不信,但是我们夫妻二人一同做到了这个梦,那就不得不重视了。”

  楚亦瑶还没从他的前半句话中反映过来,如果他也做到过那个梦,到底是什么意思,难道他和自己一样?

  当一个怀疑产生的时候,很多因这个怀疑有关联的事情就都会一件一件浮现,黑暗中楚亦瑶看着他那笑意,想起了那日大哥成亲他喝醉了被抬回来所说的话,想起了前世沈家默默无名的二少爷如今却这么有能耐。

  “你。”楚亦瑶看着他,不知道怎么开口,你也是重生的?

  “我怎么了?”沈世轩眼底一抹深意,低头在她伸出来的手上亲了一下,很多的事情挤在脑海中,楚亦瑶忽然不知道拿哪一件出来说。

  万一他也只是做了个噩梦而已,她一个人在这想这么多岂不可笑,楚亦瑶想到了试探,“世轩,你知道我上辈子嫁给了谁么?”

  话音刚落,耳边一阵风,楚亦瑶就被他被压倒在了床上,正对上沈世轩的眼睛,那眼中带着一抹浓浓的醋意,不满的看着她,“你不是答应了我不想别的男人的!”说罢,低头就堵住了她的嘴。

  楚亦瑶瞪大着眼睛看着他,这个无赖,敢情早就知道这些事了,那他还在这试探自己!

  “我不是警告过你了,不要想别人了,你怎么还想到他,嗯?”沈世轩舔了一下她的嘴唇,凑到她的耳边一口含住了她的耳垂,舌尖在她戴着的耳坠上来回挑动,楚亦瑶闷哼了一声,沈世轩那手不老实的解开了她的衣服。

  “沈世轩,你故意的!”楚亦瑶越想越觉得自己被他蒙了,且不说成亲以前的事情,就说这西捷谷的事,他既然和自己一样,怎么会不知道,还眼看着自己着急,不是故意的是什么!

  “我故意什么了?”沈世轩抬起头,嘴角一抹湿润,很快又低下头堵住了她的嘴。

  楚亦瑶空闲了双手在他腰上狠狠的掐了一把,这还不是故意的,都不让她说话...

  第二天一早出发的时候楚亦瑶还在置气,要知道没睡饱又要生气是一件很费力气的事情,楚亦瑶一面气鼓鼓的坐在马车内不肯吃包子,一面克制不住的打了哈欠。

  “小姐,这是姑爷让人送过来的,说是刚刚镇上买的豆浆,您喝一些。”

  “不准提他!”楚亦瑶不接那装着豆浆的水袋,警告平儿,“把东西还回去,我不吃!”

  平儿退到马车外,看了一眼孔雀,小姐一早从客栈下来就是这样子,到现在只要提起一句姑爷,就暴跳如雷。

  “给我吧。”孔雀接过袋子,车队出发了,她让平儿去后头的马车,自己则坐在了车夫旁边,小姐的性子她很清楚,这会是真生气了,谁劝都没有用。

  楚亦瑶看着小桌子上放着的还热乎的包子,胃里传来一阵咕噜声,一想起昨晚的事,她就是饿着都不想吃沈世轩买回来的东西。

  好一个沈世轩,从她说起这事就怀疑自己了,亏她还惴惴不安说多了让他觉得怪异,他倒好,挖了坑就等着自己往里跳。

  “什么同一个梦,骗子!”楚亦瑶恨恨的想着,他还好意思说吃醋,前世严城志的醋他都能拿出来说,难道他前世就没娶亲了,她都没说什么呢!

  直到中午,孔雀递了干粮进来,那小桌子上的包子还没动呢,虽然不知道昨夜小姐和姑爷闹什么别扭了,可也不能不吃饭啊,“小姐,您就是再生气,也不能折腾了自己的胃,饿坏了您哪来的力气和姑爷吵。”

  输人不输阵,怎么也得精神十足的怄气。

  “谁说我不吃了,把这端出去,我不要吃他买的,还有,等会他若是问起来了,就说我什么都没吃,气饱了!”楚亦瑶接过孔雀手中的吃的,把装着包子的盘子递给她。

  车队暂停了一会,没多久,沈世轩就过来了。

  马车上的帘子和窗上的帘子都放下着,沈世轩问孔雀,“你们家小姐呢。”

  孔雀看了一眼马车,“小姐在里面呢,说没胃口,不想吃,早上姑爷送来的包子小姐也都没吃。”

  “我看看她。”沈世轩拉开帘子,楚亦瑶靠在车内微眯着眼睛,感觉到有亮光,冷冷的说了一声,“出去!”

  沈世轩笑了,昨夜要不是她真的没力气了,自己一定会被她给赶下床,这不,今天一早就开始赌气,“还没消气呢?”

  楚亦瑶懒得睁眼,不搭理他。

  半响,沈世轩略带担忧的声音传来,“怎么办呢,白大哥不同意改道,他说一路来天气都这么好,无需多浪费几日的时间改道。”

  楚亦瑶霍然睁开眼睛,持着怀疑的态度看着他,哼了一声,“你不是经历那一辈子了,直接告诉他,这要发生山塌不就好了。”

  沈世轩看她这丝毫未见的脾气,忍住笑意,继而忧心忡忡的说道,“即便是这么说,除了娘子,没人会信什么上辈子的戏言。”

  “没办法就跟着商队一块活埋了,等会我就带着孔雀和平儿自己回金陵。”楚亦瑶重新闭上眼冷冷说道。

  “娘子,你舍得一个人回去,让我活埋于此?”

  “有什么舍不得的。”楚亦瑶即刻回道,“等你活埋在这了,反正我们也没孩子,我就带着你留给我的,带着我的嫁妆,找个人改嫁了,我...”

  话没说完,楚亦瑶的嘴就让他给捂住了,睁开眼瞪着他,眼底一抹愠怒,沈世轩眸子里也一抹威胁,“我不许你说着个!”

  楚亦瑶张口就咬了他的手指,恶狠狠的补充道,“我就照样过我的日子!”

  这回是真把这小老虎给惹怒了,沈世轩面带无奈的看着她,“我没有刻意隐瞒你的意思。”

  楚亦瑶不做声。

  沈世轩知道这会扮可怜不奏效了,坐下来看着手上的牙印,“我总是要确定你和我一样,才能告诉你,否则你一定会觉得我疯了,在说什么胡言乱语的话。”

  “我承认这件事上是我做的不对,明知道会发生这件事却看着你担心也不说出来,但倘若没有这件事,我不会确定你和我一样,也不敢告诉你关于我的事情,我们两个人也许一辈子都没有机会知道这个事实了。”

  沈世轩看到她脸上一抹动容,换上可怜的神情,摸着被她狠咬了一口的手指,“娘子,我知道错了。”

  作者有话要说:妻奴养成中。。。。。。

  ☆、第109章 洛阳

  商队接近西捷谷前的时候白璟铭示意原地驻扎,楚亦瑶拉开帘子,引入眼帘的就是西捷谷那高耸的两边,中间是狭长的过道。

  日积月累下形成的山谷形状多年来都没听说出什么事,所以当白璟铭说考虑到多雨时节要另外择路时候,部分人有了些微词。

  毕竟,多赶几天的路到了洛阳就意味着比别的地区商队要晚到,有些东西是进贡进宫的没大碍,那这些就是普通做生意的,多少都是有影响。

  白璟铭的原话是,不怕死的大可以直接从这过去,脱离商队,先去洛阳。

  但没人这么做,独自去洛阳的风险大多了,再说性命攸关的事情,谁会头一个过山谷去,万一真塌了怎么办。

  楚亦瑶只是奇怪,既然不打算走西捷谷了,为何白璟铭还要在这里停留。

  金陵商队停的位置恰好能全览西捷谷,正值中午,白璟铭也没解释什么,让大家驻扎吃饭,自己则前来找了沈世轩。

  挑了个视野好的山坡,沈世轩跟着他爬上去,距离金陵商队远远的地方,有另外的一队人快速朝着这边走来,西捷谷是管道,每天经过这里的马车都不少,白璟铭在等,等着别人过去,或者说,等着西捷谷坍塌。

  他有他的顾虑,这百人的商队看他一个年级轻的,未必都服气,唯一的办法那就是让他们看着这山塌了,对他对白家才会更加的敬重。

  那队人大约四五十个人,运的货不少,看旗帜倒像是特别跑商的人,未见女眷马车。

  看金陵大队人停在那,没作停留就直接从他们身边经过,沈世轩站在那,还能感觉到那马车奔过的震荡声。

  这么大的动静,比起慢途经过山谷,更容易出事。

  商队的人看他们直接冲过去了,都抬起了头,目不转睛的看着那西捷谷入口。

  那队人马很快跑进山谷里了,商队人有人唏嘘了一声,也就那一刹那的时间,那队人的尾巴刚刚进入山谷,西捷谷那山壁上的泥石,忽然像脱了窍一般,眨眼间就掉落了下来。

  疯了似的往山谷里堆积。

  轰隆的泥石滚落声盖过了那队人的尖叫声,商队中其中有女眷看着都尖叫了起来,就连楚亦瑶都觉得心中慎然。

  脚下的路为之一震,动静声持续了很久,楚亦瑶看那本来向中间靠拢的山顶已经塌了大半,狭长的山峰被堵住了。

  白璟铭很快从山坡上下来,对着众人正色道,“如今山塌减弱,有谁愿意的,跟着白某一起去救那些被埋的人。”

  他这么一喊,站出来的人很多,若说最初还有不满的,此刻早就没了,白家大少爷力排众难下的决定可是救了大伙一命,否则,埋在那下头的就会是自己。

  尽管还在斗气,楚亦瑶还是嘱咐沈世轩小心为上,几十个人在白璟铭的带领下去往谷口,那队人大部分的都被埋在了泥石中。

  能救出的实在有限,那些走在前面的人,被厚如山的泥石埋着,就算十天半月挖出来了,人也早就没气了,白璟铭带着人帮他们挖出了一些货物,这队人剩下的不过寥寥十几个了。

  谢过了白璟铭他们,这十几个人要留下来继续挖那些货物和埋着的人,就算是死了也得把尸体带回去。

  白璟铭他们能帮的只有这些,留下了些干粮,沈世轩又拿出了些银子给他们,回到了商队里,稍作休息,他们绕道出发前往洛阳。

  本来兴致高昂的商队如今气氛都有些低迷,就算不是自己亲人死了,眼看着这么多人被活埋,各自的心中都有些不舒服。

  等他们再次驻扎的时候已经过去了两个时辰,天已黑,另外找的路并不好走,大队的人马尤其的慢,四周点起了火把,除了众人的来去的脚步声说话声,周遭的林子里时不时还有怪异的鸣叫。

  沈世轩走过来看到孔雀端着几乎没动的餐盘子出来,拉开帘子,楚亦瑶靠在窗边看着深处的黑暗,出神的想着事。

  “没胃口,后天晚上应该可以到西捷的小镇了。”沈世轩拉过她的手,很冰冷。

  “我没事。”楚亦瑶回神,抽回了自己的手,她只是亲眼看着那山塌,心中有些感慨。

  “那次是大哥去洛阳的,也许是运气好,和白家大少爷一起在后面看着商队进去,所以才避过了那坍塌。”沈世轩知道她心中不好受,说起了前世大哥去洛阳的那一次。

  坍塌的程度肯定是不同的,在沈世轩看来,这一回比上一次要严重的多,商队进去都是慢车行,即便是造成影响,也没有下午那车队大动静的经过来的大。

  “世轩,你是怎么死的。”楚亦瑶双手藏在了怀里,抬起头看着他,沈世轩微怔,和她并坐在了一块,淡然语气道“病死的。”

  楚亦瑶轻笑了一声,“那应该在我之后吧,否则沈家二少爷去世的消息,我也应该知道。”

  “比你多活了几年。”对他来说,那几年不如没活过。

  良久,楚亦瑶叹了一口气说道,“看来那姻缘庙的签,还真没有失算过。”一开始她不懂,如今她懂了大师写的那‘同时有缘人’是什么意思。

  说的就是他们俩的遭遇吧,有幸重生,相互扶持,各自是各自的有缘人。

  “怎么不问水若芊的事了?”楚亦瑶问了他很多,就是没有提起他那一世的妻子,楚亦瑶瞥了他一眼,哼了声,“我才没你这么小气!”

  换来的是沈世轩的笑声,从马车内传出,尤为的突兀。

  外面的孔雀和平儿都松了一口气,总算是和好了…

  在外留宿了两日,商队终于到了西捷的小镇,两天过去,小镇上的人也都知道了西捷谷坍塌的事,官府已经派人去清理道路了,大街小巷许多人都在说这个事。

  他们到的时候已是傍晚,过了这个小镇就可以按照原来的路继续去洛阳,楚亦瑶泡了个热水澡换好衣服,夜幕刚至,从窗子看出去,不远处有小街市灯火通明,看起来很热闹。

  “要不要出去走走。”沈世轩的声音从背后响起,从她手中拿过了布,替她擦着沾湿的发梢。

  “明天一早就要出发,还是算了。”沈世轩放下布拉起她到门口,“就走个集市,能有多累,西捷这个小镇,虽说地方不大,但很繁荣,经过西捷谷的人都喜欢在这停留。”

  沈世轩带着楚亦瑶走出了客栈,很快就到了那集市,街市不长,路也很狭窄,马车之类的不允许经过,两边的摊位很多,有些简单的都只在地上铺了一张布,卖的东西也随意的摆在上面,倒挺齐全,各地的东西都有,还有穿着奇装异服的。

  东西的价格都很便宜,街市尾那还有人卖艺,楚亦瑶看着那小猴子在主人的示意下做各种动作,最后还手捧个小篮子到围观的人面前要赏钱样子笑了,从沈世轩的钱袋子里掏出一小块碎银子扔在了那篮子里,穿着小戏服的猴子似乎还认得这个比铜钱值钱多了,从篮子里挑拣着拿出来,竟放在侧牙咬了一下,继而冲着楚亦瑶鞠了个躬。

  “它回去应该是有顿好的吃了。”沈世轩带着她离开,走了几步说道。

  楚亦瑶意识过来他的话,脸上的笑意敛下了几分。

  那猴子的主人就靠它卖艺赚钱,赚的多了,那猴子就吃的好,若是赚的少,回去肯定免不了一顿皮肉。

  “要不把它买下来。”沈世轩瞧见她眼底一抹不忍,随意说道。

  楚亦瑶在一家摊子前站定,摇头,“买什么,救的这一只,还能救的千万只不成。”

  沈世轩微眯了眼,这就是她啊,不会滥用好心,也不会主动伤害人。

  楚亦瑶瞧见了一个好玩的,拿起来看了一下,问那摊主,“这些是不是来自南疆?”那摊主见她好奇,指了指左边放着的那一些,“这些都是南疆的。”

  “好看么?”沈世轩回神,楚亦瑶拿着一个鬓钗给他看,宝蓝色为主的钗上雕刻着一只青雀图案,底子是银制的,还坠着些小珠子。看着妻子眼底那一抹期待,沈世轩的心顿时柔软了几分,笑道,“好看。”

  “老板,这些我全要了!”楚亦瑶指着这些南疆的东西,让那摊主全包起来,那摊主一下就来劲了,乐呵呵的把她指的那些都包好了,等着她付钱。

  楚亦瑶回看了沈世轩一眼,后者失笑的替她付了银子,周围那本来懒懒摆摊的人都冲着楚亦瑶挥手,介绍自己摊子上的新奇东西,试图让楚亦瑶豪手一挥,把东西都买走。

  楚亦瑶买的高兴,沈世轩付的开心,第一次看到她如此小女儿姿态的样子,沈世轩自然要多欣赏一下,她要什么就买什么,楚亦瑶也不还价,沈世轩付的干脆,走过这条街,两个丫鬟手上已经满满当当的了。

  东西本来就都不贵,这么多东西也没花多少银子,即便是知道买亏了,楚亦瑶也没还价。这些摆摊的人,若真是有钱人,早开铺子舒坦了,何必在这里,她可以和别的商户争那十两银子的差价,也不会在这里和这些人还这个价格。

  回到了客栈里,楚亦瑶让孔雀把这些都收拾好,沈世轩给她倒了杯水,“别去想那些了,早点休息。”

  楚亦瑶点了点头,漱口后上了床,很快睡着了。

  这是这些日子来第一个安稳觉,楚亦瑶醒来的时候天大亮,白璟铭有意延迟了半个时辰出发,沈世轩也没叫她,让她多睡这半个时辰,等她下去的时候,众人都已经收拾好东西了。

  接下来的二十几天,十分顺利。

  六月中旬,商队到了洛阳城。

  几朝古都,洛阳城比起金陵有着一股浓厚的政治气息,就是巷子里的小摊贩,他都能跟你说头头是道的说出这几日朝廷中的一些事情,撇开那一身朴素的衣服,给一身朝服还真能糊弄出几分味道来。

  白璟铭带着众人到了专门的落脚处,那是一个很大的宅院,把所有的货物都放在了后院,每一个商户带着自己人住一个小院子,大宅院里大大小小的院子有三十来间,按照院子的大小,要上缴一定的费用。

  安排给沈世轩的那个院子,能住下不少人,沈家这次来的人也多,大的房间里床铺都是并排的,一间能睡五六个。

  “我出去一趟,晚点回来,你在这呆一会,若是想出去的话,等我回来我陪你去。”沈世轩找出祖父出发前给的信,又把一个盒子放入包裹中,和白璟铭说了一声,离开了大宅子。

  在巷子口租了一辆车,报了地址,那马车很快带着他去了一家叫天香楼的胭脂铺。

  看了一眼门口那不起眼的吊牌,沈世轩松了一口气,走进胭脂铺和那掌柜报了名字,那掌柜很快把他带到了后院的一座独栋小阁楼内,让他往阁楼上走。

  到了二楼,沈世轩刚走进去,那屋子里就传来了一声娇斥,“你迟到了。”一个唇红齿白,面颊粉色的宦人坐在那,穿着普通的管事服,手里还捏着一方帕子。

  待看清楚进来的人,那宦人也只是讶异了一下,随即指甲点着那桌子道,“等了你两天了,还愣着做什么!”

  “实在是对不起,公公,西捷谷那坍塌了,所以只能绕远路,让公公久等实在是对不住。”说着沈世轩拿了一个好看的锦袋放在了那宦人的面前,祖父吩咐过,银票要放在锦袋子里,不能直接拿出来,那些公公会不喜欢。

  “好了,哪有对不住对得住的,东西拿出来吧。”那宦人拿起那锦袋放入怀里,脸色好了一些,沈世轩这才把带来的盒子拿出来。

  “这里是孝敬皇贵妃娘娘的,这个是今年沈家的皇贡单子。”即便是低品的宦人,对沈家这样的商户来说,那也是官,就必须得卑躬屈膝着,沈世轩微低着头,那宦人看了一眼盒子,慢慢的翻着手上的单子。

  “你们那麦茶杂家也尝了,不错,在宫中也是新奇,娘娘让我传话告诉你们,皇上和太后娘娘都挺喜欢,至于其它的,娘娘说了,按照往年惯例来就是了。”礼也收了,架子也摆足了,这宦人说起皇贵妃的吩咐,这算是给沈家吃的定心丸,有她一天的日子,这沈家皇商的称号是跑不掉的。

  沈世轩最后才拿出一封信,上头又附了一个锦袋子,语带诚恳的说道,“这是家中祖父思念皇贵妃写的家书,请公公务必亲手交给娘娘。”…

  楚亦瑶听沈世轩说完那两个锦袋的事,不免有些咋舌,“这做宦人的,还真够赚的。”两个锦袋里放的可都是二百两的银票,这出来一趟入手就是四百两,一年一趟他岂不是赚翻了!

  “这回是迟了两天,所以我把一百两的换成两百两,多给了总不会错,再者皇宫里头的人,什么大场面没见过,这银子恐怕在他看来也不算多的。”沈世轩倒没觉得多,相比较之下,沈家给的算少了,像曹家这样,即便也有路子,中间绕弯的可不少,这其中扔下去的银子,何止四百两,四千两都不足为奇。

  沈世轩见她微张着嘴巴,伸手捏了捏她的鼻子,“洛阳不比金陵,这里的官员拿的都是俸禄,就算私底下有进项的,那也不敢拿到台面上来说,要知道官商勾结罪很大的,所以啊,他们缺钱!”沈世轩就给她比了个嫁妆的例子,在洛阳这,女子出嫁,几千两的嫁妆已经是很丰厚了,而在金陵,水若芊出嫁的时候,那嫁妆可值几万两,也许还不止。

  做生意的没权但是有钱,要不然各地的人怎么都这么不屑金陵的人,说是一股子铜臭味,在沈世轩看来,那妒忌的成分也不少。

  “那我们给皇贵妃准备了多少?”楚亦瑶想到送进宫给皇贵妃的,沈世轩报了个数字,楚亦瑶默然了,那这皇贵妃在宫中的消耗可不是一般的大。

  沈世轩似乎是看出了她的想法,和她提到了在大同发现的沉香木的事情。

  “那段日子皇贵妃身子不好,沈家这更是尽全力找药,那沉香木就是其中一味,洛阳不是没有这种,但药的品质决定了药性的好坏,所以才会多方打听在大同找到了那为数不多的一些。”沈世轩说的时候嘴角不禁扬起一抹得意,这是他第一次截了大哥的功劳,那沉香木本该是大哥发现的,而他凭借这沉香木,第一次让祖父对他上了心。

  “那这些年皇贵妃的身体好了么?”沈世轩摇了摇头,“时好时坏,宫中不缺珍贵药材,而我们也是尽力搜集些不常见的送进宫去。”楚亦瑶见他这么忧心,犹豫了一下,“每次去大同我都让忠叔找了,我那还有一些沉香木。”

  沈世轩眼前一亮,随即又摇头,叹气道,“吊的住一时,吊不住一世。”

  皇贵妃一走,沈家会受影响是必然的,这几年祖父也在尝试让这影响降到最低,皇宫这条路,能走的自然还是要走下去。

  这位沈家不怎么谈起的皇贵妃,楚亦瑶好奇的很,皇上从未到过金陵,沈家也没有送秀,又是如何见到呢。

  沈世轩见她饭也不吃缠着自己问,笑着搂过她在她耳边轻轻说了一句,楚亦瑶瞪眼,沈世轩无辜的看着她,良久,楚亦瑶红着脸恼怒,“你还不快说!”

  沈世轩见她答应了,脸上笑意更甚,抓住她的手在手心里,给她说起了这位传奇皇贵妃的故事。

  皇贵妃本名沈倾苑,是沈老爷子的独女,十五年前沈老爷子带着十五岁的沈倾苑来洛阳玩,不料被微服出巡的皇上给看中了,也就那一面之缘,说一见钟情也不为过,当时的沈倾苑在金陵也算是有名,不仅是外貌,还有她那永远充满活力的笑容,豁达开朗的性子。

  即便当时沈倾苑已然定亲,皇上还是要她进宫服侍,一上位就是四妃之一,沈老爷子一点办法都没有,更别说沈倾苑的未婚夫婿,谁敢和皇帝抢女人!

  皇帝对这老丈人很厚道,该给的都给了,娘家跟着女儿一块享福嘛。

  沈老爷子回到金陵,对外却称,女儿去洛阳途中病死,带回来的时候,是沈倾苑衣服烧掉的一坛子灰,这是沈倾苑恳求沈老爷子的,她不想让她的未婚夫一辈子活在这个阴影中,未婚妻被人所夺,那个人还是他一辈子都不能抬头看的人,她也不想金陵的人指着沈家说不是,卖女求荣。

  但这忽然来的晋升带给沈家的危害大于荣耀,宫中这么多妃子,凭什么一个商家之女一来就是四妃之一,皇帝的真爱怎么了,群臣不满啊。

  为了避免给沈家带去灾祸,入宫半年后,沈倾苑给了沈老爷子写了一封信,之后在太后和皇后面前,喝下了绝子汤,一生不孕,以求安稳。

  太后这么大岁数,即便是不满皇上,也了解儿子的性子,若是强硬做些什么,指不定这痴情儿子会做出什么,沈倾苑不能诞下皇嗣,一个没有孩子傍身的女人,能掀起多大风浪。

  于是太后和皇后应承了下来,等皇上赶过去,早就来不及了,沈倾苑的病根子也就是那个时候落下的。

  “半年后祖父那收到信时,姑姑已经是皇贵妃了。”荣宠十五年,沈倾苑几乎是盛宠不衰,只要她身子不好,皇上的情绪也跟着不好了,最严重的时候皇上还威胁沈倾苑她若敢死他就跟着去,还让沈家一干众小都陪葬。

  看楚亦瑶那目瞪口呆的样子,沈世轩笑了,“皇宫是什么地方,吃人不吐骨头,姑姑当初可是祖父最疼爱的孩子,经常带着她出海做生意,那一群女人的手段,在姑姑眼中,都还不够看。”

  作者有话要说:吼吼,这么肥厚的一章节,乃们的花花呢~

  难道婚后小甜蜜的日子都把小伙伴们给醉了么

  果然是要有纷争才会有评论,凉子抹泪中

  默默给新坑存稿去了,呜呜呜呜呜呜,乃们这群坏银!

  ☆、第110章 谋算

  沈倾苑是一个很有远见的女子,女人总是难避免年老色衰,三十来岁的女人比起十六七岁刚进宫的女人,不论是那方面都差了很多,唯一拿得出手的,那就是岁月沉淀下来的成熟魅力,但这种魅力,宫中这么多的人,哪一个宫妃没有。

  可沈倾苑依旧能得到皇上的宠爱,即便是她身子一日不如一日,因为她了解皇上。这几年和太后皇后的关系都好了不少,尤其是皇后,剑拔弩张的时候早就过去了,对皇后来说,整个后宫的女人都是她的敌人,她们都分去了皇上,那些刚入宫不懂事的和沈倾苑比起来,她宁愿皇上宠爱这个识时务的女人多一点。

  说到底一宫之中,皇贵妃无子,身子又不好,就是再大的仇恨,一天一天过去也被这麻木的日子给磨灭了。

  听到最后,楚亦瑶长叹了一口气,看着沈世轩,眼底一抹了然,“恐怕对皇贵妃来说,绝子汤的伤害还是小的。”对于那样一个心高气傲的女子,用这样手段把她逼进宫,又以家人做威胁,她如何心服。

  但她就是演戏,也演了十几年,演的都骗了自己。

  沈世轩对这个姑姑的印象仅仅止于小时候她抱着自己逗笑,“后来祖父就禁止我们在家里提起姑姑。”

  “这些年沈家就没有求助过皇贵妃?”放着这么一大尊靠山不用,沈家就是不走仕途,以皇帝的宠爱也可以独霸金陵了。

  “大哥十岁那年,大伯母想让他去洛阳念书,走仕途做官,去了祖父那说让祖父写信给姑姑帮忙,那一次,祖父发火,大伯母险些被休。”若不是大伯和大哥拦着,大伯母那一次肯定是要被休出沈家的,“自此之后,没人敢再提起有关于姑姑的任何事。”

  楚亦瑶曾听娘说起过,一家有荫泽。沈老爷子的做法没有错,沈家历来经商,从未走仕途,经常也是顺顺利利,如今又能得皇贵妃帮助,那就是沈家荫泽,妄图打破这个,另辟他径,损了荫泽就得不偿失了。

  楚亦瑶忽然想起什么,抬起头,沈世轩也正看着她,缓缓说道,“还有六年。”如果没有奇迹发生,前世,楚亦瑶走之前几个月,皇贵妃殁,洛阳城大丧。

  “半年之后祖父也走了,之后的沈家,和如今的根本不能比。”祖父去世后,他重病在床,更是助长了那一对人来往,也许是觉得他这个病秧子碍眼,死了更清净,不知道是谁的主意,两年后,水若芊一碗掺了毒的药结束了他的生命。

  若是要争这沈家,怎么能眼见着它因为皇贵妃的离世衰弱,楚亦瑶想着,脑海中忽然闪过一个人,脱口而出,“张子陵!”

  这个人,会在明年就高中,继而任官,一路顺风顺水,楚亦瑶死的时候,张子陵已经是翰林院士,升迁之快令人咋舌。

  沈世轩和她想到一块去了,“你是说让他帮忙?”

  楚亦瑶点点头,眼底闪过一抹计量,“如今他还在念书,谁都料不准他会这么快升迁,他得到皇上器重的原因除了他的才能外,还有一点很重要,那就是他背后并无势力,不像洛阳城这些人,背后都有着绕东绕西的关系。”这当皇帝久了,疑心病自然是更重,对于那些各分势力各划派的人,他还是喜欢干干净净的,一如他所爱的女人,从未在他身上打过什么主意。

  “如今正是交好的时候,关系越好,那未来的胜算就越大。”沈世轩接了她的话,嘴角扬起一抹笑。张子陵重情,从他娶了亦瑶表姐就能看出来,如今在他没可图的时候交好,未来再请他帮忙,可就好开口多了。

  夫妻两不谋而合,沈世轩一看天已经暗了,凑到楚亦瑶耳边重复了一遍刚刚说的。

  楚亦瑶的脸腾然涨红,一双漂亮的眸子瞪着他,沈世轩露出一个无辜的神情,“我可把姑姑的事都告诉你了,娘子,你不会耍赖吧?”

  楚亦瑶继续瞪着他,脑海里是他说起皇贵妃的事之前向自己提的那条件,“娘子,那观音坐莲的姿势,我们试试如何?”……

  第二天,天香楼那就来了人,沈世轩出去和他们仔细核对了货,把带来的都运去了天香楼,那有专门的人负责检查这些东西,办完这些事已经下午了。

  楚亦瑶懒懒的睡过一觉,派人去刑紫姝住的地方送了信,傍晚的时候刑紫姝就派人来接他们去家里叙旧。

  张夫人给儿子在洛阳置办的宅院很好,地方虽不大但一应俱全,下了马车后刑紫姝亲自在门口等着他们,一看到楚亦瑶,高兴的眼眶都湿润了。

  “可想死我了!”刑紫姝不好意思的擦了眼泪,带着他们去了偏厅,拉住楚亦瑶的手就不松开了,“两年没回去了,过年的时候也都是爹和娘过来,怕影响相公读书,我都快忘了老家是什么样子。”

  背井离乡的滋味总是不好受的,楚亦瑶看她脸色不错,想来张子陵对表姐应该是不差。

  “一转眼,你也嫁人了,那个时候我和紫语就说起过这沈家二少爷,没想到你真嫁给他了。”刑紫姝好不容易见到一回,话匣子开了就停不下来,楚亦瑶看她一脸笑意,打趣道,“这你们也知道呢?”

  刑紫姝捏了一下她的脸颊,“若不是对你上心的,怎么会这么急着去找你。”

  楚亦瑶笑眯眯着看向做在对面的沈世轩,对刑紫姝说道,“表姐,你们在这过的可好。”

  刑紫姝微叹了口气,“刚来的时候不太习惯,洛阳这不论是吃的还是用的,都和那不一样,后来怀了暖儿,吃什么吐什么,你姐夫他从书院回来,还满大街的去给我找家乡菜。”说着刑紫姝有些不好意思,本来就水土不服着,怀了孩子后更是没胃口,平时好伺候的身子,嘴巴一下刁钻的很,馋的老想吃徽州的小吃,相公为了给她找正宗的萝卜糕,跑了好几条巷子。

  正说着,门口那响起了一声糯糯的娘,一个一身粉红的小姑娘出现在那,一手被一个奶娘牵着,正努力的提腿要迈过门槛。

  一走进屋子她就挣脱了牵着她的人,朝着刑紫姝跑了过来,双手抱住刑紫姝的腿咯咯的笑着。

  刑紫姝把她抱了起来,指着坐在旁边的楚亦瑶说道,“暖儿,这个是姨母。”

  一岁多的孩子也不认生,听到娘亲的介绍,撇过脸去看楚亦瑶,维持那笑呵呵的脸,奶声奶气的喊了一声,“姨!”

  “她现在还说不全。”刑紫姝宠爱的摸摸她的手抬头对楚亦瑶说道,“这孩子开口的晚,但却很聪明,尤爱读书,最喜欢的事就是坐在相公腿上听他念书。”

  楚亦瑶看到这胖嘟嘟的孩子十分的喜欢,从刑紫姝手中抱起了暖儿,小家伙不吝啬的在她脸颊上亲了几口,继而看到了沈世轩,对刑紫姝啊了一声,这个新的叔叔又是从哪来的。

  楚亦瑶干脆把她交给了沈世轩,过去抱沈果宝习惯了,暖儿一到手上,沈世轩熟练的抱牢了她,小家伙对长相英俊的人尤其喜欢,这不,赖在沈世轩怀里就不下来了。

  直到张子陵回来,她才离开沈世轩怀抱奔向自己爹爹,看着父女两个人亲昵,刑紫姝满脸的温情。

  一起吃过了晚饭,刑紫姝又拉着楚亦瑶说了会话,沈世轩则和张子陵去了后院的小亭子喝杯小酒聊天。

  屋子里暖儿在卧榻上挪来挪去,一会看娘和姨母聊天,一会看着窗外,似乎在想什么,等刑紫姝转过头去看的时候,小家伙已经趴在小抱枕上,眯着眼睡着了。

  “表姐,这一回要在洛阳停留的日子不断,改天我再过来,现在也不早了。”楚亦瑶站起来,和她道别。

  “我每天在家里也没什么事,你有空就多来坐坐,回去之后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见面。”刑紫姝语气里满是对金陵对徽州的想念,她也知道,陪着相公来洛阳,今后回去的机会不大,可能一辈子要留在洛阳,或者随任职别的地方。

  楚亦瑶点点头,“忙完了我就过来。”

  出了张家,沈世轩让车夫去了洛阳最繁华的街市,这犹如白昼一般热闹,灯火通明,宽阔的道路两旁那些店面都开着门,进进出出的客人很多,沈世轩带楚亦瑶进了一家酒楼,上了包厢坐下,让小二上了数道厨子的拿手菜。

  从包厢的窗外看景色尽收,偶尔还有维持治安的巡逻队走过,远远望去还能看到高高的城墙,在那城墙之内,就住着大梁国最为尊贵的人。

  那伙计很快就把菜上齐了,沈世轩拿起勺子先给她舀了汤,“怎么样,是不是比鼎悦楼的还要好喝。”

  楚亦瑶喝了一口,调味充分的鱼羹吃不出一点鱼腥味,微稠的汤汁里还散发着一股淡淡的奶香味,鱼羹是用鲜鱼和碎豆腐熬制成的,其中添加了一些增色的芹菜碎末,就是这简单的几样东西,做出来的味道却美味极了。

  “好喝。”楚亦瑶满足的喝了一碗,就是这姜末都添的恰到好处。

  沈世轩见她喜欢,又给她盛了一碗,不忘介绍其余几个菜,“这酒楼里的厨子,是从宫中的御膳房出来的。”每个菜量都不多,就这鱼羹,两个人小碗盛着四碗下来就没了,但每个菜都很精致,不论是名字还是摆盘色泽。

  皇宫规矩多,吃的也都是精益求精的,从那里出来的厨子,沿袭下来的习惯却让更多的人来酒楼里吃饭。

  “你想另外开?”这么晚了带自己过来,总不只是为了吃东西,楚亦瑶尝了几道菜,心中也筹谋起了这酒楼的事,这么久以来收集到的菜谱也有不少。

  “刚才我和姐夫商量了一下,我们决定一起开酒楼,”沈世轩看到楚亦瑶脸上的惊讶,给自己倒了杯茶悠然说道,“在金陵开一家像这样的酒楼,厨子由姐夫去找,我们各占一半,酒楼交由我来打理。”

  说要交好,沈世轩立马就有了行动,回去之后不联系肯定是没法交好,有什么办法把这关系维持住,唯有两个人一块赚钱,在洛阳书院里读书,张子陵的花销都来自于张家,如今都是孩子的爹了,沈世轩这么一提,张子陵很快就被勾起了想法。

  如今张子陵还未参加考试,一切都是未知,这个时候的合作最是单纯。

  楚亦瑶看他眼底那一抹得意,哼了一声,“祖父都不让你在外面做这些事。”还不都得她去。

  果然,沈世轩讨好的看着她,“好娘子,今后就是你在外赚钱养家,我在家负责带孩子,怎么样?”

  楚亦瑶一口山药堵在了口中咳了起来,半响吐出了那山药,涨红着脸接过脸帕擦了嘴,她以前怎么会觉得他淳厚的,那都是幻觉啊…

  过了十来天,商队要准备回金陵了,十来天的时间在张家就留宿了两个晚上,沈世轩和张子陵两个人把该商量的也都商量了,回去金陵就要筹备酒楼的事情。

  又过了两天,在白璟铭的带领下,商队启程回金陵。

  夜幕降临,宫闱之中早早的掌了灯,凤阳宫内,走廊间更是通明,偌大的内殿之中,一个女子一袭白色宫装,懒懒的靠在椅塌上,侧头看着窗外,门口那传来一阵脚步声,女子身后的宫人在她耳边轻轻说道,“娘娘,小喜子回来了。”

  女子挥了挥手,一个宦人匆匆走了进来,站在了她的面前,恭顺的喊了声,“娘娘。”

  女子起身,两个宫人赶紧扶住了她,略微苍白的脸上闪过一抹念想,望着窗外屋檐上半轮明月,“走了?”

  那宦人赶紧回答,“今早离开了洛阳,这些天沈家二少爷除了带着他娘子到处走之外,还经常去张家,也是来自金陵,张家大少爷带着他妻女在洛阳书院里读书。”

  “叫什么名字?”女子转过身,一张倾城的脸上丝毫没有停留岁月的痕迹,微凌的神色里充斥着一股桀骜,和这宫闱格格不入。

  “叫张子陵。”宦人低着头不敢看她,女子脸上闪过一抹疲倦,身旁的宫人带着这宦人离开了,半响,内殿中传来一声轻叹……

  作者有话要说:昨天一晚上没睡好,醒过来一直浑浑噩噩的,凉子累惨了,只写了这么多,字数少了点~呜呜~

  那种11点醒一次,1点醒一次,5点醒来后就再也睡不着的感觉,不想再有了,累觉不爱~~~~

  ☆、第111章 双喜临门

  回金陵的商队再次经过西捷谷的时候,那里已经被清理干净了,道路清宽了不少,众人对这里似乎还有些阴影,走过去的时候都没什么人说话。

  二十来天楚亦瑶总觉得哪里不太对,直到出了西捷谷,问沈世轩确定的日子,楚亦瑶这才反应过来,她的小日子迟了,迟了不止一两天。

  她的小日子一向很准,前后从来不会超过两日,这一算日子,竟整整迟了七日,楚亦瑶眉头突突的跳着。

  入夜野外驻扎,入睡前沈世轩也发现不对劲了,就这成亲的半年时间里,沈世轩算她的小日子比什么时辰吃饭都来的清楚,撑起身子看着脸色不太对的楚亦瑶,“这个月是不是迟了?”

  楚亦瑶点点头,现在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也请不到大夫来看,她也没觉得身子不适,“兴许是来回颠簸,所以才迟了。”

  这话说的没什么信服力,到洛阳的时候她小日子才刚来过,并没有什么不准。

  沈世轩闪过一抹欣喜,看她这愁眉苦脸的样子,笑道,“有了不正好,你不是抱着你表姐的孩子说喜欢,如今自己生一个。”

  楚亦瑶自然是喜欢孩子的,可这真怀了,也不是时候啊,前三月日子最是不稳,回金陵也还需半个月,万一身子有什么不舒服的,一路颠簸下去怎么能不担心。

  沈世轩看出了她的担忧,重新躺下把她抱在怀里,“怕什么,我们的孩子,来了就不会有错的时候,明天就到镇上了,找个大夫先看看。”

  他的话让楚亦瑶安心了不少,一手下意识的覆在了肚子上,她的孩子啊…

  第二天傍晚到了小镇上,安顿好了时候沈世轩出去请了个大夫过来,仔细把脉之后大夫给了准信,有喜了!

  一旁的孔雀和平儿可高兴坏了,成亲半年,小姐终于有身子了。

  给那大夫塞了红包,沈世轩脸上是掩饰不住的喜悦,目光落在楚亦瑶的肚子上,口中叨念着,“我要当爹了。”

  尽管现在是一点反应都没有,可知道有了身子,楚亦瑶心中总着些似有似无的牵连感,看沈世轩那乐的样子,嘴角扬起一抹笑,口中斥道,“傻站着做什么,还不快去大夫那取药!”

  本来是叫孔雀去的,楚亦瑶这么一喊,沈世轩也跟着出去了,两辈子加起来头一回当爹,沈二少表示情绪很激动。

  没有和任何人透露楚亦瑶怀孕的事情,隔天大早孔雀就在马车内加了厚厚的几褥,这七月的天热的很,又在褥子上垫了薄薄的软席子,两个丫鬟轮流着再马车内给她扇扇子祛热,偶尔沈世轩还会过来搭把手,没扇几下就看着楚亦瑶的肚子傻乐。

  煎的安胎药别人来问了就说楚亦瑶身子不适特地配来的,这和她这几天都不出马车倒也相符合,商队回去的时候东西装的也不少,行程和去洛阳的时候差不多速度,楚亦瑶并不觉得有什么异样。

  八月初商队终于到金陵了,在城门口,各家带好自家的马车和人,分散回家去了,沈世轩最后和白璟铭道了别,两个人约着下回见面聊,沈世轩上了马车吩咐几个管事把带回来的东西带去商行,自己则带着楚亦瑶直接回了沈家。

  也没有提前打招呼,沈世轩先送了楚亦瑶回书香院,自己则去了沈老爷子那报讯。

  楚亦瑶是被孔雀她们两个扶着进屋子的,钱妈妈在门口一看,还以为她这是受了什么伤走不得,担心的从平儿那接受,“小姐,是不是哪不舒服,派人去请个大夫过来。”

  楚亦瑶回到内屋子坐下,点点头,“是该请个大夫过来,奶娘,我走了三个月了,院子里都还好吧?”知情的孔雀出去请大夫了,钱妈妈差人去喊了李妈妈过来,和她说起了这书香院的事,“一切都好,您和姑爷不在的这三个月里,院子里的人都安心呆着呢。”小姐和姑爷都不在,这就算是有心人想打听什么,也没主让她打听的。

  楚亦瑶对自己带来的人都还放心,抬起头看钱妈妈似乎有什么要说的,笑了笑,“是不是府里头有什么大事?”

  “大少奶奶有喜了,就在五六日前诊出来的。”两个人嫁入的时间还是自家小姐早呢,也不是钱妈妈芥蒂大少奶奶有身子,她只是担心自家小姐。

  楚亦瑶摸了摸肚子,难怪她当时眉宇突突的跳个不停,像是有什么预兆,原来是大嫂有身子了,漫不经心的靠在了垫子上,“知不知道有多少日子了?”

  “说是小日子迟了五天,请脉请出来的。”楚亦瑶微眯着眼,这么说来,这日子还是她早一些。

  若是差个半年一年的倒也罢,就差这十几天的日子,楚亦瑶实在是觉得微妙啊。

  李妈妈很快来了,进门看到楚亦瑶,倒是露出几分真心来,“奶奶您可算是回来了!”

  楚亦瑶见她这慈眉的脸上挂着笑容,不由一笑,“李妈妈这么惦记着,可不能太迟着回来。”李妈妈笑着,先把这三个月的账本给递了上来,继而开始说入门后娘那给他们的庄子里的情况。

  这离开三个月沈家除了大少奶奶有身子之外,就是沈家在徽州的分行,在半月前开张了,说是水家和沈家一起合作开的,开张那日去道贺的人都不少,水若芊怀孕也是时候,开张没几天就诊出喜脉,所以这沈府最近说的都是双喜临门的事。

  李妈妈离开之后,楚亦瑶留下了钱妈妈和宝笙两个人,“那几家最近有什么事?”

  宝笙会意,说起了程家的事,一个月前宝蟾生了,为程家生了个儿子,程夫人很高兴,就连楚亦瑶这都收到了程家送的红鸡蛋,“再有几日,那程家小少爷该满月了。”

  “孩子呢,养在谁那?”楚亦瑶送一个宝蟾去程家,就绝不怀疑她的能力,一个妾是没什么了不起,不过她可是生了程家长孙的妾,程邵鹏娶的那两个平妻,这么久了都没动静。

  “如今还养在宝蟾那,小姐,半个月前宝蟾还给我写信了。”宝笙和宝蟾的姐妹情谊在宝蟾有外心的时候就止了,劝的警告的都试过,道不同不相为谋。

  楚亦瑶露出一抹兴趣,“是不是让你在我跟前求情,好歹是从我这出去的丫鬟,让我福照一下她。”

  宝笙点点头,楚亦瑶哼笑了一声,“她当我是天王老子呢,程家的事我还管得着。”转而楚亦瑶眼底闪过一抹算计,“不过在程府中她一个没娘家的人过的也不容易,没有银子寸步难行,你去支两百两银子给她送过去,就说是我福照她,恭喜她生了个儿子。”

  宝笙有些诧异,小姐怎么还能这么客气,给她这么多银子,“这是不是太多了?”

  楚亦瑶摇头,“多什么,两百两银子够她打点些东西的了,要想把这个儿子留在她自己身边,将来使钱的地方多着呢。”若是生下孩子就被李若晴抱走了,那这出戏可不就得谢幕…

  半个时辰之后孔雀请来了大夫,这时钱妈妈她们几个才知道楚亦瑶有喜了,高兴之余,钱妈妈忙着问大夫身子如何。

  “李大夫,您去楚家也走了几回诊,我们也不是什么生客,这喜脉的事,还请您瞒着先,就说我从洛阳回来,一路颠簸,身子不适。”楚亦瑶让宝笙封了大红包给大夫,那大夫开了药方子之后整理好药箱子允诺出去了。

  “小姐,这是大喜事啊,您怎么要瞒着。”钱妈妈不解楚亦瑶的意思,二夫人那知道一定很高兴。

  “小姐的日子可比大少奶奶还多呢。”孔雀在一旁嘟囔了一声,钱妈妈听罢,脸色微变。

  楚亦瑶摸了摸肚子,叹了一口气,“日子差的太近,有心人知道了还不得说我处处压着他们一筹,即便是我无所谓,但也不能让他们拿我这没出生的孩子做文章。”

  钱妈妈连连点头,“头三月不说,瞒着也好,胎神啊胎神,您可千万要保佑小少爷。”钱妈妈朝着内屋东方位置拜了拜,又朝着门口那拜了拜…

  稍作休息之后楚亦瑶就去了关氏那请安,关氏拉着她坐了下来,关切道,“听说你请了大夫,身子不舒服改日过来也成,不必这么急。”

  “娘,这来去这么久,回来请个大夫把脉瞧□子也是应该的,没什么不舒服,这是在洛阳买的,这是我挑的,这个是世轩挑的,这个给您,这个啊是给爹的。”楚亦瑶从小没了爹娘,对这公公婆婆是真心诚意的好,关氏也是个难得的好婆婆,两个人相处起来,倒有几分亲母女的样子。

  关氏看这数样东西,再看她献宝一样的眼神,笑了,“洛阳好玩么?”

  楚亦瑶点点头,“好玩,娘您知道么,洛阳城里,就是个摆摊的,看起来都比金陵开铺子的人有文化,开口就是朝堂的事,活似他们就在那大殿上听着来的。”文化气息熏染人,和洛阳完全不同的那就是金陵了,大街小巷里,听到最多的那就是赚了多少银子,什么行当挣钱。

  关氏被她这口气一下给逗乐了,楚亦瑶拿着那柔软的绫罗放在她手中,“将来让世轩带着爹和娘,咱们全家一块再去洛阳,带您们好好玩玩。”

  女儿就是贴心的小棉袄,都不是什么坏心眼的人,楚亦瑶这么说,关氏越发的喜欢这个媳妇,“好了,我这也来过了,赶紧回去休息休息,明早也别起了,明天晚上等你爹回来了,你和世轩再过来。”

  楚亦瑶应下之后回了书香院,派人把其余的东西送去了各房各院子,快吃晚饭的时候沈世轩回来了,回到沈家没做休息又去沈老爷子那汇报了一下午,沈世轩都有些疲倦,看到丫鬟布好了菜,也不管人走没走,抱起楚亦瑶在她脸上蹭了蹭。

  楚亦瑶被那胡子扎的痒,轻推了他一下,“痒。”说罢要给他盛汤,沈世轩赶紧阻止她,“你别动,我来。”

  楚亦瑶扑哧一声笑了,“至于这么紧张么。”

  “你坐,先喝完汤。”沈世轩笑着给她盛了汤,而后才给自己盛。

  楚亦瑶看着碗中那满满当当的,揶揄道,“无事献殷勤,我这是托了他的福才有这么好的享受啊。”

  沈世轩给她夹了菜,装着朝她这动了动鼻子,“我怎么闻到一股酸味?”

  楚亦瑶听罢,一筷子戳在了自己跟前的红烧狮子头上,微眯起眼睛看着沈世轩,一字一句的问道,“你说什么酸味?”

  沈世轩看着那裂半开的红烧狮子头,赶紧否认,“哪有酸味,哪里来的酸味,谁说有酸味!”继而看着楚亦瑶讨好道,“娘子,孕妇可不能动怒。”

  楚亦瑶慢条斯理的夹开了那红烧狮子头,夹起一半放到了沈世轩的碗里,脸上绽放出一抹如花一样的笑容,声音又甜又腻的说道,“我怎么会动怒了,相公您多吃一点,累坏了吧。”

  沈世轩从头到脚一个冷战,抖的他筷子都拿不稳了,看着楚亦瑶脸上那一抹甜不死人的笑,在心里默默的又加了一句,孕妇的脾气还是喜怒无常的(宽面泪)…

  楚亦瑶这一趟出去这么久,一家人总是要聚在一块吃一顿饭的,沈老爷子心情也不错,长媳有了身孕,这二小子从洛阳带回来的也是好消息,一高兴,就多喝了几杯,说起话来嗓门又粗了几分。

  “如今若芊有了身子,亦瑶你要多帮帮你大伯母,回来了这家里的事也学着点。”大圆桌坐着,沈老爷子看着对面的楚亦瑶,笑着说道。

  严氏也是第一回没反驳,她这高兴的余劲可还没过呢,娶进门半年有了身子,她这是妥妥坐着等抱孙子,所以她也笑眯眯的看着楚亦瑶,“是啊,如今你大嫂有了身子,得要你多担待一些。”

  楚亦瑶不能说不,她更不能现在就晕倒来个‘我也有了’,随笑着道,“大伯母把这家打理的井井有条,我就替大伯母打打下手。”

  “亦瑶你身子还好吧,回来请了大夫,是不是洛阳那水土不服了。”水若芊如今满是即将为人母的光辉,一手摸着毫不显怀的肚子,温和的看着楚亦瑶。

  “好多了,不碍事,多谢大嫂关心。”

  多么融洽的一幕,这一顿饭是吃的众人皆高兴,再者徽州那分行开张之初就生意兴隆,沈世瑾脸上更是意气风发,对沈世轩去洛阳这件事都看淡了许多。

  沈老爷子在最后还加了一句,让沈世轩和楚亦瑶赶紧也怀上。

  等着沈老爷子走了,严氏得意之余不忘记埋汰二房几句,看着沈世轩扶楚亦瑶起来,对关氏说道,“弟妹啊,不是我说,这世轩媳妇的身子你也得多看看,老是请大夫也不是回事啊,成亲可比我们世瑾都早,这会还没讯呢,我那有几个好方子,明个让人给你送来。”早也不过二十几日,严氏这尾巴可翘上天了,关氏倒不急,“这才半年,他们也都年轻,等明年再生也不迟。”

  在严氏看来,这纯粹是生不出所以找理由的,哼笑了一声带着水若芊离开了。

  “娘。”楚亦瑶和沈世轩对看了一眼,沈世轩开口喊了一声,关氏转过身看着他们,倒先安慰起他们来,“你大伯母的话别往心里去,我和你爹都不急。”

  早早怀上自然是好,但是如今没有,关氏也不会去强求什么,生孩子也是一种缘分,好好的夫妻俩处着,她做什么去给他们出主意。

  关氏这么一说,楚亦瑶反倒是有些内疚,只有身边几个人知道,连爹和娘都瞒住了。

  沈世轩拉了拉她的手,对关氏说道,“娘,您别担心,该是有您做祖母的时候,到时候孩子多了,您和爹才有的忙了。”

  这八字都还没一撇呢,沈世轩先预定下了几个孩子,楚亦瑶放在身后的手在他后背掐了一把,脸上带着笑意…

  回到了书香院,洗漱过后两个人上床睡觉,黑暗中楚亦瑶窝在他怀里,忽然一个起身,手压在枕头上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你先答应我个事。”

  “怎么了?”

  “你先答应我,我才说。”楚亦瑶不肯躺下,盯着他非要他先答应。

  沈世轩大约猜到了她想说的,点了点头,“我答应你,你先躺下。”

  楚亦瑶这才睡了下来,枕着他的手臂说道,“你不许拦我去铺子里,酒楼的事,你也不许拦我!”

  “那怎么成,你如今有身子不能到处乱走。”

  楚亦瑶当下支起身子,气呼呼的看着他,“你刚刚还说答应我的。”

  沈世轩见她忽然来的小孩子气,哭笑不得的把她搂着躺下,“我是答应你不拦着你管这些事,但去那里可不行,你别忘了,半个月后你得告诉爹娘有身子的事,届时出不出去可不是我说了算的。”

  楚亦瑶想想也对,于是她心情不好了,离开洛阳的时候她心里可是有大计划的,收集多时的菜谱都能派上用场了,就等选好地方装修好,张子陵找的厨子来了之后就能开张,如今她却被拖住了。

  沈世轩捏了捏她的鼻子笑道,“你下令,我办事,有什么不好的。”......

  作者有话要说:呀,两个一块怀孕啦~~~~又压一筹,这仇恨值拉的不要太顺手~

  ☆、第112章 添堵

  虽然沈世轩是这么说,可楚亦瑶心里多少还是觉得不太满意,开酒楼这回事,如果自己不能到现场看个几回,到时候哪里不满意了,再重新来过就会很麻烦。

  半响,楚亦瑶开口道,"要不开酒楼的店定下来之后,这装修的是,让二舅帮忙去看一下,你若是老去,让祖父知道了也不太好。"

  沈世轩点点头,"你做主吧,姐夫那过些日子厨子也快到了,店面的事我会去办。"知道她是个闲不住的,若真困个十月什么都不做,沈世轩还担心把她闷出病来。

  楚亦瑶眯着眼有些犯困,窝在沈世轩怀里便不再说,很快就睡着了。

  第二天,楚亦瑶让宝笙送信去给二舅,到了下午的时候,人开始犯困了。

  要说她有什么特别的孕期反应,楚亦瑶都没,唯独最明显的就是她开始嗜睡了,一到下午便架不住困意,书香院里知道她有身子的人就身边几个,因为不显怀又不出门,倒也没人注意,二房这里有单设的小厨房,就是煎药也不会往怀孕那去想。

  偶尔收到秦满秋那送来的信,从洛阳回来,楚亦瑶觉得这日子又回归到了初嫁过来时候的平宁。

  七八天后,沈世轩那把店面的事给办妥了,南塘集市那没有这么大的地方用来做酒楼,沈世轩挑了月牙河街市前边些的一家店面,上下三层,后面还有一个两层的独栋小阁楼,距离那春满楼有些距离。

  楚亦瑶这会正看着桌子上摊开的许多菜谱,分门别类的整理开来,沈世轩粗略的一看,乐了,"小吃甜品都有,你这是打算开齐活了。"

  楚亦瑶不可置否的哼了一声,她当初可不就是这么想的,有这计划的时候成亲还不在她所想范围之内呢,她本来想着过个几年手头上银子宽裕了,再把这酒楼开起来,毕竟其中投入的人力物力也不少。

  "这些可以用在酒楼里。"楚亦瑶终于整理好了,指着那一叠菜谱道,"大部分都是各地名菜,还有些饭后甜品,金陵这专做洛阳菜的也不是没有,我们就在洛阳菜的名头上再挂这些各地名菜,就算是尝个鲜,一趟也吃不下来。"

  沈世轩一看她说道这个就来了精神,坐在了她身旁,"你打算什么时候和娘说。"

  楚亦瑶把这些放进两个盒子里,算了下时间,"这一次的小日子过了五六日,我就去和娘说,往常请的那大夫,先请人去说一声。"否则一把脉就知道这不是刚怀孕。

  "明天我去说,娘一直都是请那个大夫的。"沈世轩应下了这件事,看到桌子上的一张帖子,翻开来随意的看了一眼,竟然是程家的帖子。

  "满月酒?"沈世轩重复了一遍,楚亦瑶拿过那帖子扔在了桌子上,"可不是,程家终于后继有人了,帖子都送到我这了。"按理说她是已经出嫁的人了,除非是程家和沈家关系比较好,否则这帖子也不该送过来的。

  "那就送些东西过去,人何必去。"沈世轩是不知道里面的门道,楚亦瑶怎么会不清楚,这帖子肯定不会是程夫人的主意,很大可能上,是宝蟾请程邵鹏出面请的,她如今是沈家的二少奶奶,这身份去程家,好歹也是个助力不是。

  "我把东西带去给大嫂了,让她替我送去。"亲自上门楚亦瑶没这功夫,不过送点东西表示恭喜一下,楚亦瑶觉得也是应该的,毕竟努力了这么些年才得来的一个儿子…

  从洛阳回来半个月后,楚亦瑶预计中的小日子也迟了五六日了,一早去关氏那请安,楚亦瑶有些不好意思,又有些期盼的和关氏说道,"娘,我这小日子,迟了好几天了。"

  两个人起初还在聊别的事情,关氏一听,先是一怔,继而脸上一抹欣喜,"迟了几天了?"

  楚亦瑶期期艾艾的算着说,"有五六日了,也有可能是从洛阳回来,一路颠簸着才迟的,我还没和世轩说过。"

  关氏一听迟了五六日,嗔怪的瞪了她一眼,"好好的身子哪能说迟就迟的,都晚了这么多天了,赶紧请大夫过来瞧瞧。"

  大夫很快过来了,把脉后按照沈世轩当初吩咐的,那大夫说楚亦瑶如今已经有了一月的身孕,这可把关氏高兴坏了,赶紧让人给大夫封了个大红包,拉着楚亦瑶的手开始嘱咐起她一些该主意的事,末了又加了句,"你大嫂如今也是在自己院子里吃食,我让大嫂把书香院的小厨房开起来,你喜欢吃什么不喜欢吃什么就自己拿主意,不必跟着我们一块在大厨房。"

  关氏的这话正合了楚亦瑶的心意,能在自己院子里解决吃食是再好不过的事了,心里有数也能防着不少事。

  "你那些铺子可不能再去了,外出多有冲撞。"关氏不放心的劝道,楚亦瑶点头,"娘您放心,这些事我回去就交给别人去办,不会出去的。"

  "好了,你回去歇息吧,如今月份浅,要多注意休息,晚上世轩回来了,让他来我这一趟,你就不必过来了。"关氏让妈妈送了楚亦瑶回去,起身准备去大嫂那里…

  第二天沈家上下就都知道了这个事,二少奶奶有喜了,距离大少奶奶有喜不过隔了一个月的时间,这才是双喜临门啊,沈老爷子知道之后很高兴,在他看来,相距时间长短都不是问题。

  而对严氏而言,她不想答应小厨房的事也得答应,当初水若芊诊出有身子的时候,为了给她最好的照顾,严氏二话不说直接把旭枫院的小厨房给开了,专门伺候水若芊一个人吃食,专挑好的贵的给她补身子,如今楚亦瑶有身孕了,她若不答应,这厚此薄彼的也太严重了。

  于是严氏开始拖,能拖一天是一天,这伎俩无聊极了,可她就是心中不乐意楚亦瑶这会有身孕。

  但关氏不肯啊,过去遇到什么事,严氏再刁难关氏都肯退一步,如今事关楚亦瑶肚子里的孩子,关氏不愿让步了,这就是口讯一声派几个人前去打扫一下的事,能忙到没时间吩咐么,再者又不要大嫂指派人去小厨房,二房这有的是人。

  拖不过三天,严氏只能派人去把书香院的小厨房收拾出来,二房那也是有厨房的,但这厨房只是平日里用来炖药做些宵夜,并没有专配的厨娘,书香院的也一样,只是用来烧水,所以这小厨房还得另外砌炉灶,最重要的是,严氏吩咐的,这所有采买的东西才能从公中出,本来怀的就是沈家的子孙,这银子做什么要自己去贴。

  二房这正高兴着呢,大房那水若芊却不太好受,她这正吐的天昏地暗,从诊出有喜的半个月后,水若芊的孕吐就开始了,到如今已经吐了半个多月,吃进去再好的东西也都吐出来了,整个人消瘦了许多。

  一旁的丫鬟将盆子撤去,王妈妈给她递上温水漱口,扶着她坐了起来,"小姐,厨房里炖着燕窝粥,您吃一点吧。"

  水若芊摆了摆手,胃里又是一阵翻涌,可也没什么好吐的了,趴在床沿一会,接过湿布擦了嘴,"现在不吃。"

  王妈妈从身后丫鬟手中拿过杯子,"喝点姜茶吧,暖胃也能止吐,有了身子都是如此,过了这时候就好了。"

  水若芊抿了两口,嫌那味道太冲了,"不喝了。"王妈妈没法子,把姜茶放在了一旁,吩咐丫鬟去端燕窝粥来,开了些窗户透气。

  休息了一会,水若芊有了些力气,"二房那怎么样了。"

  一旁的丫鬟回道,"书香院里小厨房已经收拾好了,不过要过两日才能用。"

  水若芊摸了摸肚子,都说这是小少爷,到最后是男是女也说不准,如今两个人都有了身孕,自己怎么说也比她早了一个月,还是多一些胜算的。

  "奶娘,你去准备些东西回送过去,就按她送来的份例。"水若芊刚说完,胃里又一阵难过,一旁的丫鬟赶紧递上盆子…

  九月初,楚亦瑶实际有身孕两个多月,一天早上醒来,那铺天盖地的熟悉感从胃里涌出,当着沈世轩的面,楚亦瑶吐了。

  没吃过早饭胃里空的很,楚亦瑶吐出了一股子酸水,抽的难受,宝笙端了温水给她漱口,楚亦瑶趴在沈世轩怀里苍白着脸,难受地靠着。

  钱妈妈将早早准备下的姜茶送进来给她喝,楚亦瑶喝了小半杯,胃里舒服了一些,这才准备起身穿衣服。

  沈世轩不放心她,知道女人怀孕辛苦,可从不知道还要受这样的罪,一听要吐个一两月才会好,沈世轩出了门就命人去找止吐的法子了,他看着都心疼极了。

  吃过了早饭,楚亦瑶在院子里走了一圈,呼吸了下新鲜空气,压着胃里那一股不断要往上窜的,楚亦瑶愣是喝了一大杯的姜汤,最终还是没挨过,连带着早饭都贡献出来了。

  这是怀孕的必经过程,楚亦瑶反倒觉得这次来的好多了,前世怀第一个孩子的时候,她是从头吐到尾的,就没停过,那种感觉才不好受。

  去了关氏那请安,得知她一早吐了,关氏命人把准备好的盒子拿上来,是满满一盒子上好的竹茹,"把这竹茹煮着留汁,放了粳米煮粥吃,又能养胃又能止吐,怀世轩的时候我吐的比你还厉害,喝这米粥能有些成效。"

  楚亦瑶点点头,"多谢娘关心,我好多了已经。"

  "前些日子和世轩说了你们分房睡的事,如今你们还没分吧?"关氏看她的神情就知道自己儿子肯定没提这个事,于是劝道,"你这肚子只会一天天大起来,如今反应大,还是分开睡的好。"关氏没有提通房的事,只是说有了身子应当是分房睡,楚亦瑶也没好意思说别的,只是应承道,"我回去会和世轩提的。"…

  于是,从关氏那出来的当晚,楚亦瑶便不让沈世轩睡同床了,理由就是关氏说的那套话,偏生某人无赖的很,衣服一换直接就上床了,理直气壮道,"我又不做什么,怎么不能一块睡了,再者我这睡相,怎么都不会有影响。"

  "万一我半夜不舒服起来,不是扰着你睡觉了么。"如今她都有些尿频,往后起来的次数肯定还多,他要是扰的睡不好,白天怎么有精神去忙。

  "那就更不能分开睡了。"沈世轩轻轻抱过她,理由很充分,"如今天渐渐冷了,就算屋子里放着暖盆都不如被窝里的暖,你身子重起来想如厕还是喝水,我在一旁更容易帮你。"沈世轩心里算计着小九九,嘴上大义凛然。

  “宝笙她们就睡在屏风外。”楚亦瑶看穿了他那点想法,不客气的戳穿道。

  沈世轩决意赖在这里,直接反驳,“丫鬟哪有相公来的亲,舍我其谁!”

  楚亦瑶就知道他难劝,认定了的事怎么都不会改,要不然娘那叫他去说这事,他怎么会和自己只字未提,于是她只能动之以情,“这又不是闹着玩,你若硬要同床睡,确实拿你没办法,可娘那不好交代,若是让大伯母知道了,不知道又要怎么说,咱们做什么要让她拿捏着说不是呢?”

  她们成亲以来一直都未有通房,如今她有了身孕,其实这通房的事,怎么说也得安排一两个,不管世轩去不去。但楚亦瑶迈不过心里这道坎,也就直接把这扔在脑后不去想,反正也没人提。

  若是他一直要同床睡,保不准娘那就会直接安排通房过来,她的性子她自己最清楚,届时多两个人,不是成心给自己添堵么。

  沈世轩这会心里主意打的飞快,看了一脸诚恳的楚亦瑶一眼,继而嗡嗡道,“那就在这屋里再安置一张床,反正分房就是为了分床,这样也算分。”说完,沈世轩闭上眼直接睡了。

  楚亦瑶啼笑皆非,这换汤不换药的法子,只给外人看的吧,不同床,她就不信入了夜关了门他就肯一个人睡了?

  第二天沈世轩就找人以最快的速度新打了一张床,选了个好日子直接把床安置在了内屋,就在楚亦瑶床的侧边,在这之前,沈世轩很老实的睡了四五天的偏房。

  在关氏那,沈世轩直接说分房睡不放心楚亦瑶,分床睡也碍不着孩子,关氏拿他没办法,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过去了。

  这入夜一吹灯,沈世轩就直接从那床上到楚亦瑶这里,要搂到了她才心满意足,嘴里嘟囔着睡偏房的几天有多清冷,惹的楚亦瑶哭笑不得。

  可这世上哪有不透风的墙,两个月后,严氏那就知道了书香院这藏藏掖掖的瞒骗手段,就是要故意触二房的眉头,在每月的全家团圆饭后,人都还没散呢,尖着嗓门直接和关氏道破了这件事。

  关氏就是心里头清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嘴上却护着儿媳妇,“大嫂,世轩心疼亦瑶,这些日子反应大,就住一个屋里也好照应,不知道是谁把这话传成这样,我回去一定好好敲打敲打那些人。”

  “敲打她们蒙骗呢,我说弟妹,你也不怕冲撞了,如今都是什么天日了,睡一个屋子里你都不管。”严氏就这点爱好,喜欢挑二房的刺,越是打压人家,她心里越舒坦。

  “大伯母这话可说的不对,我和亦瑶住一个屋子,是有原因的。”沈世轩微凝着脸,语气有些沉重,“我这是必须和亦瑶住一个屋子。”

  严氏狐疑着呢,沈世轩似乎有难言之隐似的,眼神里又像是下定了决定,对严氏说道,“大伯母,亦瑶有孕的时候我去庙里算卦求平安,那师父告诉我,亦瑶八字偏轻,如今身怀有孕,阴体更重,尤其是到了晚上日照不到,需要有阳盛之人陪伴左右才能保亦瑶和孩子平安,我生于正午日盛之时阳气正足,又是她的丈夫,陪伴在左在合适不过了。”

  楚亦瑶微低着头掩饰自己眼角的抽搐,严氏却听半信半疑,这可从未听说过。可关氏却信了,自己儿子从小去庙里算命大师都说是阳盛之人,女子本阴,怀孕的时候更是气重,这么一听,儿子的话也不无道理。

  “多大点事,一个屋子就一个屋子,只要不影响孩子,睡不睡偏房能有什么事!”要离开的沈老爷子听了这话,斥责了严氏一句,“老二家的事他们自己会做主,你瞎掺和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更新啦,今天晚了些~嗷,主要年底了,白天在单位么的偷偷写太多~~~~

  玄乎玄乎什么的东西,其实凉子也不懂,纯属瞎写

  ☆、第113章 说教

  严氏一听沈老爷子批评,委屈了,“爹,这本就不合礼数。”这就算是寻常人家的,妻子有了身子,做丈夫也会避着一些,除非是穷的分床的被子都置办不起。

  沈老爷子眸子一瞪,来了脾气,对严氏呵斥道,“那你和我说说什么才是礼数,”

  沈老爷子这一声吼把还未散去的人都给震住了,被她吼了的严氏更是一愣,沈老爷子继而看了众人一眼,“二小子就算是和他媳妇睡一个屋里,不是照样把他媳妇照顾的妥当,你倒是有这闲工夫管二房这里的事,怎么不先把自己房里头的照顾好了。”

  沈老爷子此话一出,连带着一旁的水若芊脸色都变了,比起消瘦了一些的水若芊,明显是增胖趋势,并且脸色红润的楚亦瑶顿时就被当做比较了。

  沈老爷子说的就是这个,自己的儿媳妇都没二房的养的好,还在这多管闲事,这不是吃饱了撑的,这就是存心给人家找不痛快的。

  被隐晦点名了的楚亦瑶往沈世轩旁边挪了一步,焦点太集中了。

  沈世轩直接护住了她,大家都没说话,沈老爷子这么一责备,就是严氏的脸都通红了,在照顾方面这待遇是不可能比二房差的,但自己媳妇没楚亦瑶有气色也是直接看得出来的,自己的事都没做好呢,反着去管别人。

  “把身子养好了,孩子生了才是头等大事,你要有那么多的精神,就把振南的几个孩子好好管管,世仁和世同年级都不小了,你这做嫡母的,是不是打算让他们自己去大街上找媳妇。”沈老爷子趁此机会好好的说了一顿,有些事情他心里也有数,这多年相处下来,儿媳妇是个什么样的人他会不清楚,这些年是越做越过了,自己儿子的那点糟心事她都不管,二房那倒是盯得紧,一家弟兄活似欠了她。

  严氏此刻压根没什么回驳的余地,她既然容不下二房,自然也容不下两个庶子,就算是这两个庶子不会参与任何沈家生意上的事,以后成亲了也是即刻给些薄产分家出去的,她也觉得是占了她儿子的东西。沈世仁都十八岁了,沈世同也有十五了,这亲事让她拖的还没影,沈老爷子不说,自然不会有人活腻味去提醒,可沈老爷子今日当众一说,很多人就会把这事往心里头去记,尤其是大老爷沈振南。

  本着看戏的心情,这情景也算的上是峰回路转,严氏发难让沈老爷子给斥责回去后,还被数落了一顿,偏偏说的都是有理的,就是她自己做的不到位。

  严氏再厚的脸皮也禁不住沈老爷子这么不给面子的说教,顿时红了眼,低着头咬牙恨极了这个老不死,连带着楚亦瑶都一块恨上了。

  所以沈老爷子一走,严氏很快也离开了,都没交代什么。沈世瑾难得扶着水若芊回去,经过楚亦瑶身边的时候,水若芊含笑看着她道,“不知弟妹是如何调理的,这身子却是比我好太多。”

  楚亦瑶的月份实际上算起来比水若芊早了半个月,再加上她这养的好的体态,显怀的肚子比水若芊还要大一些,她有意的缩了缩,呵呵的笑着,“大嫂说笑了,都是一样吃着的,我听说大嫂如今还要胃呕,我那有两个止吐的方子,大嫂若是不嫌弃,我就让人给你送过去。”楚亦瑶吐过一个月之后就没再不适,这除了要归功于那两年大嫂和奶娘强制性的补身子,还要归功于她前几年一直在外头为生意的事奔走,身子自然是要比养在闺中的好。

  “好啊,我也愁这事呢,就先谢过弟妹了。”水若芊说话柔柔的,瞥了一眼沈世轩放在楚亦瑶腰上的手,眼神微闪。

  倒是沈世瑾,想的却是沈世轩同房这件事,在他看来,这样的男人是最没用的,那借口也就迷信的人听听过,他是不信。亏他之前还想这么多,现在看来,二弟也是个难成气候的。

  “弟妹这肚子倒是比我还大一些呢。”正要离开,水若芊忽然盯着楚亦瑶的肚子说了一句,楚亦瑶身子微僵,沈世轩自然的挽着她的腰侧了个身,对水若芊笑道,“大嫂,别说这肚子了,亦瑶整个人都胖了许多,她也爱吃。”,沈世轩的语气里满是宠溺,两个人对比之下,一个纤弱一个结实,肚子大不足为奇。

  水若芊也只是随意一提,听沈世轩这么护着,心中却有一股子难言的感觉涌了上来,十分的不舒坦。

  沈世轩也没给机会多交流,直接和沈世瑾道了别,“大哥,天色已晚,我们就先回去了。”

  半响,水若芊身后沈世瑾淡淡的说了一句,“人都走了,还看什么。”

  水若芊似乎对此见怪不怪,同是淡淡的看了他一眼,也没说什么,让丫鬟过来扶自己回去,沈世瑾眼神微眯,半含讽刺的说道,“是不是很可惜。”

  水若芊身子颤抖了一下,背对着他的脸上闪过一抹不悦,反驳道,“你岂不是比我更可惜。”

  沈世瑾看着她走远,没有要跟着扶一把或者送回去的想法,若说他之前看不上楚亦瑶,如今却觉得是自己小看人家,祖父的话是句句在理,可其中袒护弟妹的成分也是有的,这样一个女人,能让二弟和祖父都看重,看来也不简单…

  第二天一大早,楚亦瑶就让李妈妈把当初关氏送过来的两个丫鬟中的一个给贬到了外院做杂役,在书香院里做一等丫鬟和到外院做杂役,这两者之间有着很大的差距,外院做的都是粗实活,一个在内院里享受惯了的丫鬟忽然毫无征兆的被人架着收拾包裹离开,荷叶还云里雾里,等她反应过来,人已经在外院了。

  一旁还有两个长相凶横的婆子看着她,而带她过来的两个人,往那两个婆子手里塞了些东西,继而她就被那两个婆子给拖着去了一侧的屋子内,“都来这里了还穿这么好的衣服,赶紧换了这身出来干活,娇滴滴的以为自己是大小姐呢。”

  说着一套散发着怪味的衣服扔在了她身上,荷叶忍不住呕了一声,那婆子啪一声把门一关,提醒道,“赶紧换,不然我就进来帮你换。”

  虽然荷叶出生于不好的家庭,从小受过苦,可从卖入沈家之后凭借清秀的外貌机灵的头脑,混的也不错,这七八年也就没吃过什么苦,身子早养娇了,那两个婆子大力扯过她的手上都起了红印子。

  半响回神过来,荷叶还不太明白为什么好好的一早起来自己就从书香院里被人被拖到这里,只说她犯了错,奶奶大人有大量没有把她赶出沈家,只是让她来前院杂役。

  她赶紧站了起来,往扔在身旁的包裹里摸了摸,脸上露出一抹轻松,小心的拿出一个小盒子,里面放着的是自己攒下来的体己。

  荷叶心疼的拿了银子,其余的都倒在一个锦袋里藏入怀中,怯怯的打开了门。

  那婆子一看她衣服还没换,正要发怒,荷叶赶紧把银子塞给了她,笑眯眯的看着她们,“两位妈妈,我这出来的急,很多东西都没带呢,能不能容许我回去一趟,这是孝敬两位妈妈的,我很快回来,东西都还放在这呢,麻烦通融一下。”

  也不知道那两个婆子真的是见钱眼开还是容易收买,咬了一下那银子,瞄了一眼她放在屋子里的包裹,不耐烦的挥了挥手,“半个时辰还没回来,就别怪老婆子我直接去书香院那报了。”

  荷叶赶紧应下,“一定,一定。”继而朝着内院的方向匆匆走去…

  等到楚亦瑶去关氏那请安的时候,没有意外的,看到了跪在地上一脸可怜相的荷叶。

  从一早赶出门到现在,留了足够的时间给她告状,如今看娘的神情,看来是把她的委屈都给说尽了吧。

  “亦瑶啊,你来的正好,这荷叶怎么一早被人架去前院了。”关氏自然不会开口指责媳妇的不对,丫鬟来求,总是先把事情弄清楚。

  楚亦瑶瞥了一眼荷叶,“娘,荷叶没对您说为什么会被人架去前院么。”关氏摇摇头,倒是跪在地上的荷叶开了口,“二少奶奶,带走荷叶的婆子说荷叶犯了错,可荷叶自问并没有做什么错事,还望二少奶奶明示。”

  楚亦瑶也是故意挑了这个时机让娘看看,于是她直接派人去叫了李妈妈过来,她来说还嫌浪费口舌。

  李妈妈来了之后,说的也利索,从荷叶当初挑拨秋纹秋露去楚亦瑶那寻事,经常在书香院里向丫鬟们打听主屋里头的事,到荷叶经常偷偷一个人溜出去花园里和别人交谈,那交谈的人皆是大房那的人。

  关氏一听就明白了这其中的原委,本来儿子和媳妇睡一个屋子分床睡也没关系,书香院里瞒的死,她屋子里就这几个人知道的也不会往外头说,大嫂会知道肯定是书香院里有人传出去了。

  想到这里,关氏看荷叶的眼神里多了一抹冷意。

  “二夫人,荷叶从进沈家开始一直都是跟在您身边的,怎么可能像李妈妈说的那样和大夫人那有所联系,李妈妈你血口喷人!”荷叶不敢说楚亦瑶的不是,直接冲着李妈妈说道,“我怎么会去和她们的人私下说话。”

  “李妈妈可有说那是大夫人那的。”楚亦瑶的声音凉凉的飘过来,“李妈妈只说是大房,那里住着沈家大老爷和大夫人,还住着大少爷和大少奶奶,还有几位少爷和小姐,你怎么就确定是李妈妈说的是大夫人?”

  “我。”荷叶狡辩,“大房那不就是大夫人做主的。”

  “我也不是什么不讲理的,也不会随意污蔑了你,你若觉得自己无辜,我就去把见过你的那些证人都找来,这么多年在二房这里,收了那不少好处吧,一个丫鬟的月银哪里能让你攒下这么多。”负隅顽抗,楚亦瑶不是为了向她证明她不明白,而是为了做给关氏看的,这二房,早就有人被严氏给收买了,所有的事都在人家眼皮子底下呢。

  荷叶顿时面若死灰,她做的很隐秘,就是打听消息也不是经常的,根本没有人起疑心,更何况出去传消息都是借着去大厨房或者办事。

  楚亦瑶的声音继而传来,“还要我把人叫来么。”

  荷叶抬起头看着她,这个二少奶奶,平日里总是一副笑眯眯的样子,那天在秋纹她们面前立威之后就没有再做什么,难道她一直就等着自己露陷。

  关氏见荷叶一句话都没说,再前后一想这些事,有些失望。

  这几个丫鬟都是从买进来就在她这里的,也没去沈家其他地方,她也就是看在这点上才让她们去书香院伺候儿子和儿媳妇,哪里会料到这心早就不向着二房了。

  “既然二少奶奶让你去外院杂役,你就去外院呆着吧,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半响,关氏叫人把她带下去了。

  这其实没有半点悬念,楚亦瑶早就查清楚,自己就可以当场发配,只是想在关氏面前把这尾巴给收了。关氏看笑着她,也料到了这是她刻意为之,“看来以后这送人的事,还得多看着。”

  楚亦瑶被她这么笑看着,反而有些不好意思,“也不是所有的都这样。”

  关氏叹了口气,良久,叹息道,“看来我这院子里,也该好好清扫清扫了。”

  都这么明显了,也无需楚亦瑶说的那么明白,见她这么说,起身要回去,“娘还是要仔细身子,媳妇就先回去了。”

  看着楚亦瑶离开,关氏再度叹了口气,像是在告诉自己,又像是对她身边的老妈妈说,“亦瑶是个聪明人,看来这两口子的事啊,是一点都不用我操心的了。”…

  二房这里低调的换人,严氏那很快就有了消息,确切的说是忽然没人传消息回来了,所以她察觉到了,派人去打听,那些安插在二房的眼线,统统都给清理光了,就是二房那一个扫小路的都换了个生面孔,而在这之前她是一点都不知道。

  严氏沉着脸看着站在面前低着头的心腹,“她是怎么知道的,居然这么快就把人给换了。”那魏妈妈想了想,说道,“兴许是夫人提起二少爷和二少奶奶同房的事让二夫人起了戒心。”除了这个之外,最近夫人也没挑二房什么刺,二夫人也不至于这般动作。

  严氏自己想想,也觉得有道理,除了这事外还真想不出其它理由,但往日挑刺的时候还少么,怎么这回就这样了。

  魏妈妈见夫人沉着脸不说话,斟酌了一下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二夫人应当是紧张二少奶奶肚子里的孩子,那可是二房的第一个嫡孙。”

  严氏自然知道这个道理,上次被老爷子说了之后她心里还膈应着呢,同样是孕妇,日子也只差了一个月,这体态上,二房那明显是比自己媳妇好很多。她怎么能不多想,身子好坏和将来生出来孩子健康有了很大的关系,当初她怀世瑾的时候是什么都喜欢吃,也养的很结实,如今到了儿媳妇这边,是吃什么吐什么,好几个月了都不见好。

  “去打听清楚,都新换了些什么人,我就不信那些人都是油米不进。”严氏嘴角扬起一抹怪笑,这沈家的嫡长孙只能出在自己媳妇这里,二房那想都不要想。

  魏妈妈知道这又是一件苦差事了,都换了人哪里这么容易收买,但她是替大夫人办事的,应下后直接出去了。

  很快有丫鬟进来通报说大小姐过来请安了。

  严氏脸上阴郁未散,沈果宝进去的时候还有些吓到,犹豫了一下才靠近严氏,喊了一声祖母。

  严氏如今心里满是孙子,又因为嫁妆的事,对她的重视淡了许多,懒懒的应了一声,问了些平日里女红的事。

  看她有些犹豫的神情里和自己儿子那一抹相似,最终脸色好了一些,堆起了一些笑意问道,“有什么事想和祖母说的?”

  沈果宝看祖母脸色好了,心里有了些底,开口道,“祖母,绣娘有了身子回家休养去了,新的绣娘还没来,我看婶婶送来的绣品很好看,想去婶婶那向她请教一下,可不可以?”

  严氏的脸色当下就凛了下来,沈果宝一看不敢往下说了,低着头心里十分的委屈,自从娘怀了弟弟之后,祖母对自己都不亲近了,绣娘走了这么久都没给她安排,她的绣活已经扔在那一个多月了。

  严氏看她垂下去的小脸,忽然表情慈祥了起来,连带着声音都柔软了几分,“祖母不是不让你去,而是你二婶如今也怀着身子,也是祖母的不是,没给你及时安排绣娘。不如这样,若是你婶婶答应指点你的,你就去她那请教,等到祖母这给你找好新的师傅,不过你要记住,可千万别让你婶婶太累了。”

  作者有话要说:嗷嗷,好友从泰国度蜜月回来,带了好大一包榴莲干,结果凉子吃的太多,上火了╮(╯Д╰)╭,痛并快乐着!

  ☆、第114章 麝香

  沈果宝抬起头看着严氏,语气里一抹希冀,“真的可以吗,”

  严氏朝着她招手,沈果宝下了座椅到她身边,严氏搂着她说道,“当然可以了,是祖母的错,这些日子因为你娘身子不舒服,忽视了你,只要你婶婶答应指点你的,你就去吧,不过千万要记住,你婶婶如今怀了孩子,可千万别让她太累了,知道吗。”

  “嗯!”沈果宝用力点头,“我不会让婶婶累着的!”

  严氏笑着摸摸她的头,“真乖。”...

  沈果宝很快就去了楚亦瑶那,对她的到来,楚亦瑶都有些惊讶。

  看了她拿过来的东西,楚亦瑶得知她的来意,有些犹豫,让她坐到自己对面,“你来我这里,你祖母可知道?”

  沈果宝点点头,“祖母说,在找到新的绣娘前允许我来婶婶这里请教,婶婶,我可以常常过来吗?”

  她怎么忍心拒绝一个孩子,楚亦瑶看她眼底那一抹怯意,好好的沈家大小姐,居然给养的随时需要看别人的脸色。

  “当然可以了,不过我的女红也不是特别好,能指点你的也不多。”楚亦瑶笑着应下,宝笙端上来了一些剥好的水果,沈果宝也只是吃了一点便不再动。

  “婶婶的女红很厉害,那我以后隔天午后来您这里,可以吗?”沈果宝征求的看着她,楚亦瑶点头,“那就按你说的。”

  沈果宝见她答应下来了,很高兴,坐到了楚亦瑶旁边,从丫鬟手中拿过那些绣布,认认真真的学了起来,楚亦瑶偶尔会指点几句。

  很快一个时辰过去了,沈果宝乖巧的和她道了别,“婶婶我后天再过来,您好好休息。”

  楚亦瑶坐的也有些累了,站起来送她出了门,在屋子里来回走动了几次,半响,叹了一口气。

  她也很喜欢这个侄女,只不过中间隔阂的东西太多,以她对大伯母的了解,哪里这么干脆会答应孙女来她这里学,难不成是觉得这样能够累着她?

  “大夫人如今一门心思都是大少奶奶肚子里的孩子,老爷子当初说的那话,恐怕大夫人心中是记进去了。”钱妈妈在一旁分析道。

  孙子和孙女而言,自然是孙子重要的多,为了大嫂肚子里的孩子,大伯母不知道费了多少心思进去,也就没那精力顾得着孙女了。

  若是大嫂真生的是儿子,将来宝儿还会被忽略的更厉害。

  楚亦瑶笑了笑,这些事还轮不到她这里来操心,“既然那孩子喜欢过来,就当是陪我解解闷了。”

  走了几步坐下来,钱妈妈倒了水递给她,“就是这么一个理。”

  楚亦瑶低头看隆起的肚子,她最应该担心的是到了生的时候该怎么办,肯定是比大嫂也早生的,稳婆那还好搞定一些,是不是早产不过是银子塞过了的事,就是这早产的理由该找什么好...

  沈果宝每隔一天就会来书香院这,楚亦瑶都会给她准备些好吃的,沈果宝年纪小性子也偏孩子气,对楚亦瑶的亲近任谁都瞧得出来。

  沈世轩偶尔早回来,还能看到屋子里楚亦瑶低头指点沈果宝绣花的画面,十分的温馨。

  “这里针脚太密,等会绣红线的时候就会太凸出,不好看。”楚亦瑶指着那图案,沈果宝点点头,拉线的动作松了一些。

  听到有脚步声,抬头看到沈世轩,甜甜的喊了一声,“二叔,您回来了。”

  沈世轩走过来摸摸她的头,笑道,“宝儿的手艺是越来越好了,什么时候给二叔绣个。”

  “宝儿给二叔绣个荷包,二叔喜欢吗?”沈果宝羞涩的笑了笑,沈世轩点头,“二叔是第一个得到宝儿荷包的?”

  沈果宝想了想,“如果二叔喜欢的话,宝儿就给二叔绣第一个。”

  楚亦瑶见他还想逗她,拍了一下沈世轩的手,对沈果宝说道,“别听你二叔胡说,你看他都不戴的。”

  沈果宝顺着她的话看向他腰间,果真是只挂了个玉佩,抬起头看沈世轩,沈世轩神情里露出一抹可怜,“那是因为你二嫂都不绣给二叔。”

  沈果宝看二叔可怜兮兮的样子乐了,很干脆的答应了下来,“那宝儿给你绣一个。”

  楚亦瑶给了他一个鄙夷的眼神,在一个孩子面前告状,他还好意思,沈世轩却像没察觉,呵呵的笑着。

  直到时候不早沈果宝离开,沈世轩才赶紧改口,对着楚亦瑶发誓,“如果是娘子的荷包,我一定每日贴身带着,一颗都不离身!”

  楚亦瑶哼了一声,“嘁,我什么时候说要给你绣了。”

  沈世轩没忽略她嘴角的笑意,把她从软榻上扶起来,“我给你请了个好帮手。”

  到了外室,一个和钱妈妈差不多年纪的妇人站在那,背着一个包裹,身上的衣服虽普通却很干净,整个人显得十分利爽。

  “这是我特地去找来的妈妈,专门伺候你,她服侍过很多孕期的夫人,还对伺候月子很有经验。”沈世轩在她耳边说了个数字,楚亦瑶有些吃惊,“这么贵?”

  沈世轩点头,“这还是在别的地方打听来的,越是有经验的价格就越高,就是负责照顾你的起居生活,虽然钱妈妈也很有经验,可她还要负责这书香院的事情,几个丫鬟是贴身照顾你的,毕竟都还是姑娘家。”最重要的是,沈世轩不放心这沈府里的人,也没打算让大伯母帮忙去找人添在书香院里。

  “那这人可信?”外头找来的,人心更难策。

  “不是金陵这的人,我都查清楚了,过去在那些人家做的时候都是干净的,你且安心。”听沈世轩这么肯定,楚亦瑶放心了一些,对那妇人笑了笑,“许妈妈是吧,今后的日子可就劳烦您了。”

  那妈妈谦恭的对着楚亦瑶和沈世轩行礼,跟着孔雀出去了。

  吃晚饭的时候,那许妈妈就开始贴身伺候楚亦瑶了,几天下来,就连一开始有些反对的钱妈妈都开始佩服起这个许妈妈了。

  钱妈妈对如何照顾孕妇还是知道一些的,但怎么都没这个许妈妈了解的多,什么不能吃,什么不能多吃,什么东西要在什么月份吃许妈妈都能清楚的说出来,包括屋子里什么不能放,几时开窗通风。

  楚亦瑶都有些怀疑,她是不是还学过风水。

  书香院有了她,钱妈妈都轻松了很多,关氏那知道儿子找了这么一个能人,也就放心的把稳婆的事也交给沈世轩自己去办...

  十一月底,金陵的天越来越冷,这寒冬来的有些早,到了十二月初,竟然结起了冰,这是金陵几十年没有过的事情了,楚亦瑶呆在屋内,烧着热乎乎的暖盆并不觉得冷,下午沈世轩回来,开门进来就伴随着一股冷风。

  “这天该不是要下雪吧?”楚亦瑶催他去换一身衣服,浑身都透着一股寒气。

  “那可真是金陵百年难得一见了。”沈世轩笑道,沈果宝从怀里拿出一个漂亮的荷包,微红着脸递给沈世轩,“二叔,我绣了大半个月才做好的,您看喜欢吗?”

  沈世轩看手中精致的荷包,再看沈果宝期盼的眼神,拿在手中直接系在了腰间,“好看吗?”

  沈果宝用力的点点头,“好看,婶婶您说好看么。”楚亦瑶笑着点点头,“宝儿绣的真不错,你二叔往后会天天挂着这个的。”

  沈果宝脸上满是笑靥,“二叔喜欢就好。”

  沈果宝其实绣了很多个,最终挑选了一个满意的来送给沈世轩,比起爹爹,她更喜欢和二叔相处。

  “天色不早了,宝儿,今天就留在婶婶这里吃饭吧,今天有你爱喝的蹄子汤。”楚亦瑶起身牵着沈果宝去了外室,孔雀布好了菜,三个人坐在一块有说有笑的吃了晚饭。

  入夜,屋外的风越来越大,屋后用来通风的窗子也都关起来了,楚亦瑶换了个姿势侧躺在沈世轩怀里,“今年的金陵都这么冷,其它地方不是更冷。”

  沈世轩安抚的拍拍她的背,“朝廷会有政策下来的,今年本来就冷的早,他们肯定有所察觉。”

  朝廷的政策是有,但是说到底能惠及的人只有一部分,很多人等不到已经冻死了,楚亦瑶不去想这些画面,扯开了话题,“年底要把酒楼开张起来,最好明年中能让姐夫拿到第一笔盈利,下半年他就要考试了。”

  “日子已经选好了,就在八天后,等着大风过去,天气好了正合适,这几天那几个厨子正忙着学菜单上的菜,有些他们也没见过。”开张前厨子们总得把菜单先熟悉起来,客人们又不能拿来做试菜的对象。

  楚亦瑶轻笑了一声,“那岂不是便宜了吃的人,就是再有差距,也不会难吃。”

  “他们上手的快,年底就这半个月也有不少入账,到时候酒楼里的账务还是得你来看,你二舅忙的事已经够多了,得另外找人。”沈世轩身边如今是挑不出合适的人选,但凡和他有关的,不能去做这些沈家之外的事。

  楚亦瑶很快想到了一个人,“那还不容易,让淮大叔去就好了,反正这酒楼的是我的,也是算在我的私房内,没让沈家出面也没拿沈家一分钱,我爱让谁去就让谁去。”

  “只要你信的过就好,祖父那已经和我提起过这事了。”沈世轩在外找酒楼雇人的事沈老爷子自然知道,但最终都是归在楚亦瑶手里的,沈老爷子也没多说,只是告诫他得分清楚孰轻孰重。

  “祖父想把你推的和大哥一样高,我看是为了让你督促大哥的吧。”楚亦瑶后来细细想过沈老爷子这一系列的决定,也许在他心中,世轩还是不如世瑾,但也不失为一个促进长孙进步的好手段。

  沈世轩的神情淡了几分,低头亲了亲她的额头,“推的上去,不容易拉的下来。”...

  第二天起来,沈世轩已经出去了,楚亦瑶却觉得人有些晕呼,去过关氏那请安回来,屋子里通了风,这感觉又没了,她以为是屋子里太闷。

  但这样的情况持续了三天,楚亦瑶开始觉得不对劲了,她一早起来,竟然觉得肚子有些疼。

  那不是胎动的时候疼,而是一股坠痛,好像什么要掉下来似的,告诉了钱妈妈,钱妈妈即刻派人去请了大夫。

  大夫来了之后把脉过,说楚亦瑶有轻微的流产征兆,从脉象看孩子很健康,但脉象有些不稳,“看夫人情绪不错,没有心郁。”问了她平日里的吃食都没什么问题,大夫就给她开了几贴安胎药。

  送走了大夫,一屋子的人陷入了沉思,平日里许妈妈把她的起居都把握的很细致,吃上面不可能出什么问题,那厨娘也是从外头找来的,若是这样都能出事,她就要在自己屋子里开炉灶做吃的了。

  “厨房里都是我和平儿交替去拿的。”一旁的孔雀先开口道,楚亦瑶摆摆手,她不是怀疑自己身边的人。

  她没有点熏香的习惯,现在有了身子更不会去点,屋子里的摆设没有动过,楚亦瑶也想不出哪里出了问题。

  她抬起头看向许妈妈,后者轻轻摇了摇头,“二少奶奶既然是每日早晨醒来不舒服,那定是夜里闻着什么了。”

  这边猜测不透到底出了什么事,关氏那得到了消息很快过来看她了,“别起来,这好好的身子,怎么会一下不舒服,是不是吃错了什么。”

  “娘,吃的都没问题,让大夫都看了,我屋里也不放那些香料,兴许是这几天风大门窗紧闭闷着了,透透气就没事了。”楚亦瑶心有怀疑,但对关氏还是避重就轻着说。

  “那也不该是这样,你大嫂那一样是窗门紧闭的,你这院里头也都是你自己的人,不应该啊。”关氏也想不透,看楚亦瑶脸色还不错,嘱咐她好好休息,留了一会就离开了。

  楚亦瑶半躺在床上,双手轻轻放在了腹部。

  至人落胎的除了吃下去的,那就是闻到的东西,她屋子里没什么特殊的味道,吃的方面也很小心,到底是哪里出错了。

  下午的时候沈世轩回来的早,一听说早上的事,忙着进了屋子,楚亦瑶示意他脱了外套,沈世轩暖过了手才到她身边坐下,眉宇间尽是担忧,“大夫怎么说的?”

  “轻微的流产征兆。”沈世轩听这缘由,眉头更深,这书香院也算是防的密不透风了,“查到什么没?”

  “没有,都没什么问题。”楚亦瑶担心的就是这个,能查到什么起码还能对付,如今这样找不到缘由,若是又腹痛了该怎么办。

  “小姐,该吃药了。”许妈妈跟着宝笙一块进来,为了以防万一,这煎药都是两个人一刻不离的看着的,沈世轩起身,楚亦瑶刚要接那碗,许妈妈盯着沈世轩腰上的荷包问了句,“二少爷,这荷包您是什么时候开始戴的。”

  楚亦瑶和沈世轩都愣住了,“这是宝儿送的。”话刚说完,两个人就意识到了问题,这荷包送的第二天,楚亦瑶就开始有了头晕不适的现象。

  沈世轩赶紧把荷包摘了下来,许妈妈接了过去拿过剪刀挑开了缝线,拆开荷包里面是一个香囊,从荷包两层的包裹中拿出来,这香囊的气味浓郁了许多,许妈妈凑近一闻,皱了眉头。

  “许妈妈,这荷包可有问题?”楚亦瑶是闻不出什么特殊味道,那荷包的气味和很淡,许妈妈有几分不确定,“这里面混合了好多种味道,好像有麝香的气味在里面,我拿去给大夫看看。”说罢许妈妈就拿了帕子把所有的东西都包起来出去了。

  麝香?

  楚亦瑶还为她说的话愣在那,怎么会有麝香,那是宝儿送给世轩的荷包啊。

  看向同愣住的沈世轩,后者的脸上也满是不置信。

  宝笙赶紧去开了窗子透气,把之前拆了荷包的气味散掉,屋子内静默一片。

  直到许妈妈回来确定了这香囊中确实放有麝香,楚亦瑶还久久不能反应过来,“大夫说,加了气味重的几种香料,所以麝香的味道很淡,但其中加的量却不轻,幸好没有一直在身边,少奶奶底子也好,否则这孩子恐怕是很难保住。”

  楚亦瑶身后冒起一股寒意,难怪她早上起来才难受,世轩一早出门晚上回来,荷包在屋子里就呆了一晚上,所以她醒来会不舒服,若不是发现的及时,她的身体再好都抵不过这东西的危害。

  “宝儿不会这么做的。”半响,沈世轩压着一股怒意说道。

  楚亦瑶看向他,宝儿才七岁,怎么会知道把麝香和多种香料混合在一起做香囊放在荷包里面,她也不信这会是宝儿要害她。

  答案显而易见。

  “大伯母答应宝儿来我这里学绣花。”楚亦瑶拉住了他的手,示意他不要激动,“我昨天看宝儿身上也挂了个荷包,不知那里面是不是也有麝香。”

  可以防的住别的,却不能阻止沈果宝过来,楚亦瑶不忍心告诉她,她的祖母利用她来害婶婶,这对她来说打击太大。

  楚亦瑶同样没想到,大伯母竟然会利用一个孩子来做这种事,这还是个孩子啊,她竟下的去手,若是被捅出来,让宝儿今后如何做人。

  沈世轩反握住她的手,“你今日请大夫的事也没瞒着别人,派个人告诉宝儿,你身子不舒服让她最近都别来了,等你好些了再叫她,至于荷包的事,我现在就去找祖父。”

  楚亦瑶拦住他,“不先告诉爹娘?”沈世轩摇摇头,“告诉爹娘也是去大伯母那质问,肯定要牵扯到宝儿,我直接把这些拿去给祖父,他自会有定夺!”要瞒着别人解决这件事,告诉沈老爷子是最好的办法了,都是条命,沈世轩做不出把这个还报到一个没出生的无辜孩子身上。

  楚亦瑶点点头,“把荷包和香囊都带上,还有大夫写的诊断,至于这荷包,我再给你绣一个一样的你戴着。”

  沈世轩即刻拿着东西去沈老爷子院子了,书香院这边,孔雀扶着楚亦瑶起来吃饭,别说楚亦瑶了,哪个人都想不到,问题会处在大小姐身上,所以当初想原因的时候谁也没往沈果宝身上去,楚亦瑶感激的看着许妈妈,“这次多亏了您。”

  “这是我应该做的。”许妈妈要做的就是保证她照顾的人安安稳稳到生产,再伺候完月子。

  “许妈妈是如何分辨出这麝香味的。”这么多味道混在一块,一般人都分辨不出来。

  “做这一行前,有专人教导我们这些知识。”

  许妈妈的这一行是有专门的人教导的,据说是从宫里发放出来的老宫女,曾经伺候过不少妃嫔,对这些饮食起居都教导的十分精细,经验老道的宫女都能分辨出麝香的味道,在皇宫中,但凡有妃子有孕,身边的人都跟着严阵以待,半点错误都出不得,这种分辨味道是最起码的。

  许妈妈这样的,没有只留在一家的,通常是伺候完一个雇主夫人月子初九离开,雇佣的银子也非常的高。

  “这一次真的是要多谢许妈妈了。”楚亦瑶再度感谢,这后果真的是不敢预想…

  也就是沈世轩去了沈老爷子那一个时辰后,沈老爷子就派人去了大房,直接把两个儿子都叫去了,第二天,在众人都不知情的情况下,严氏因身不适被送去庄子里养伤,所有的事情交由关氏暂为打理。

  作者有话要说:咳咳,是吧,这就是大伯母的阴谋~~~木有想到这么快被识破了!!!其实用在宝儿身上最容易让亦瑶她们没戒心,因为宝儿还是个孩子啊,虎毒不食子,怎么会想得到呢~

  对于妹子说的分家,沈老爷子还健在呢,怎么可能分家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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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蒋贵妃传》

  ☆、第115章 早产

  这一切让众人都措手不及,尤其是大房那边,好好的大夫人怎么会一夜就病倒了,还要送去庄子里面养病。

  一早严氏就被带走了,等水若芊过去请安的时候才清楚了事情的原委,沈振南没有瞒着儿子和儿媳妇,把妻子意图谋害侄媳妇肚子里的孩子这件事从头到尾说了一遍。

  “你身子越来越重了,家里的事暂时就交给你们婶婶打理,世荣的婚事才刚刚定下,你们两个也多费点心思。”

  知道祖父和爹都在气头上,沈世瑾和水若芊对看了一眼,水若芊开口,“爹,那娘何时可以回来。”

  沈振南看了儿媳妇一眼,语气平淡,“‘病好了’自然就回来了,这件事宝儿并不知情,管住你们院子里的人,别让消息传到那孩子耳朵里,有这么一个祖母,那孩子该多伤心。”

  如今求情是求不出什么成果来的,严氏已经被送走了,沈老爷子那严明了不见任何人,包括沈世瑾。这件事没有任何的转圜余地。

  水若芊回到了自己旭枫院中,坐在软榻上久久没有说话,身旁的王妈妈给她倒了水,也只是端在手中,水若芊眼神一闪,有那么一瞬间,她其实是想那孩子出事的...

  楚亦瑶为了这件事装病了一个月,一个月过去之后,已是年初,到处是新年的气氛,包括这沈府内,有沈老爷子的命令,严氏来不及吩咐给下绊子,如今她人也不在,那些在她跟前的人,在关氏面前也没敢起什么幺蛾子。

  不少人心里明白,这大夫人哪里是生了什么传染病被送走的,明明就是犯了事惹了沈老爷子,这样的情况十五年前也发生过一回,就是不知道这一次要隔多久才回来。

  大年初五,楚亦瑶算是身子养好,跟着沈世轩回了一趟楚家拜年,在马车上,夫妻两个人把这早产的事商量了一遍。

  本来还琢磨用个什么理由,甚至还要以身试险假装摔跤来达到目的,如今都不用了,直接用这麝香产生的后果就成了,肚子大起来承受不住就引发了早产,沈老爷子那也说的过去。

  到了沈家,楚暮远出来迎接他们的,乔从安亲自下厨,卫初月如今照顾孩子脱不开手,到了过年,反而是他来的最闲。

  见沈世轩小心的扶着妹妹,楚暮远笑呵呵的把她们带去了自己的院子,卫初月刚刚给孩子喂了奶,两个多月的孩子趴在娘的肩头上打了嗝,一双圆圆的大眼睛看着楚亦瑶,嘴里还不时吐个奶泡。

  “满月的时候没能过来,如今啊,姑姑来给你补礼物了。”楚亦瑶拿出了锁片首饰,早在孩子出生和满月的时候都有送东西过来,如今见面了,又拿出一件挂在她的脖子上,小家伙低头看了一眼那锁片,衣服穿的厚实,头还点不下去,于是拿着见不着手心的手臂往胸口挥了一挥。

  一次不行再来一次,偶尔听到娘的说话声,又仰头看看。

  “也没几个月了,你得仔细身子。”知道楚亦瑶在床上躺了一个月,卫初月是遮掩不住的担心,做了娘的人才会知道,这十月怀胎,其实没一天安生的,就怕孩子有个什么三长两短。

  楚亦瑶伸手逗了那孩子一下,笑着应道,“放心吧,我心里有数,在那我也不做什么事,就成天在家呆着,都有一个月没去请安了。”

  门旁传来楚应竹的声音,看到那个身材拔长了许多的楚应竹,楚亦瑶险些认不出来,八九岁的孩子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一年不见楚应竹长高了许多,人又瘦了,这模样都有些变化。

  楚应竹一看楚亦瑶这隆起的肚子,只能辗转到二婶身边,逗着妹妹对楚亦瑶说道,“姑姑您很久没有来了。”

  “我不来,你可以去沈家看我啊。”楚亦瑶摸摸他的头,从二哥口中已经得知了今年年初就要带着他一块去商行里学一些简单的东西。

  “那我下次带着幼儿一块去。”楚应竹一副小大人姿态,自从做了哥哥,这孩子就忽然多了使命感,就是要保护好妹妹。

  楚亦瑶噗一声乐了,“好,那就依你,下回带着幼儿一起来。”

  吃午饭的时候,淮山大叔也在,经过了几年,淮山已经融入到了这个家中,像一家人一样有什么节日都会一起吃饭,乔从安没有拒绝,就是最好的接受了,一家人吃饭的很开心,席间楚应竹一再提起骑马的事情,楚亦瑶这才知道,淮山带着大嫂和应竹一起去学骑马。

  看见大嫂那故作镇定的样子,楚亦瑶笑着附和,一顿饭吃的是其乐融融。

  留到了傍晚,天气有些阴,离开楚家回沈家,到了沈家之后,天竟然已经黑了,楚亦瑶抱着暖炉,越发的觉得这天冷,嘟囔着该不是开春还会下雪。

  一语成谶,第二天,竟然真下雪了。

  楚亦瑶站在屋檐下看天空中洋洋散散飘散的雪,还真让她给说中了。

  虽说学下的并不大,但这是金陵百年难得一见的雪天,昨日深夜就开始下起来,院子里墙角积累了一些,花坛中白白的一处一处,地上的都已经化了结了一层薄薄的冰。

  “你念叨着好几回,这下可真下雪了。”沈世轩怕冻着她,搂着她进了屋子,这边下边融雪,天气更冷。

  关氏那忙着加分配到各院的炭火,楚亦瑶坐在床上,听李妈妈说娘忙碌成这样,有些不好意思,扯了一下一旁沈世轩的衣服,“你说我是不是应该去帮娘分担一些,忽然下了雪,这都有些措手不及。”

  沈世轩放下书,好笑的看着她,“我看你是觉得闷得慌,想找点事做了?”

  被他说中,楚亦瑶也没觉得不好意思,“整日没什么事情。”

  “大嫂也什么都没做呢,安心养胎,你就是要和她一样,到时候生了才不会有人怀疑。”沈世轩说的话楚亦瑶自然懂,见他看书,自己也拿起一本翻看了起来,等着吃午饭...

  这场雪连续下了四五日,就是下的不大,也让它给积累出了一层,沈家在雪停这天就开门接济了,下这么久,饶是朝廷也不会预料到,金陵这里不少地方都受了灾,不至于压垮房子,却压垮了不少农户搭建的临时舍所,死了些牲畜,种的菜也冻死了许多,损失很大。

  接济的地方必定人多,楚亦瑶依旧老老实实呆在家里。

  雪都融化干净已经是十五元宵了,宝笙和平儿两个人扶着楚亦瑶在散步,快走到园子的时候,拱门处忽然出现了一个男子。

  本着避嫌,楚亦瑶正要改道离开,那人却叫住了她,楚亦瑶回头,这张脸她太熟悉了,严城志。

  严城志初衷是喊个人问路,等看清楚了楚亦瑶,这才想起,这不是在王家二少爷婚礼上见过一面的楚家大小姐么。

  “有事?”

  楚亦瑶不喜被他看着,开口道,严城志抱歉的一笑,“请问旭枫树院怎么走?”

  宝笙指了个方向,告诉了他,严城志抱拳道些,楚亦瑶只是懒懒的瞥了他一眼,并不搭理,转身要离开。

  没走两步,背后又传来了严城志的声音,楚亦瑶回看他,眼底渐渐有了一抹不耐烦。

  严城志也不知道自己哪里得罪了这个沈家二少奶奶,总觉得她看自己的眼神里满是厌恶。

  “还有什么事?”

  “严某想请问,二少奶奶是否认识一位叫楚妙蓝的姑娘。”楚亦瑶被他的话挑起了兴趣,这两个人少了她,竟还能认识。

  “认识,你找她何事。”楚亦瑶再问道。

  严城志心中一喜,继而说道,“我与这姑娘有着一面之缘。”离不开英雄救美这么俗套的情节,楚妙蓝被恶人调戏,严城志相救,楚妙蓝吓晕过去,严城志把她带到了客栈里休息,结果等她醒来只留下一封信,人却不见了。

  “那真是要替妙蓝好好谢谢你了。”楚亦瑶听罢说道。

  “那日给她看的大夫说楚姑娘头部受了伤,如今也不知道她恢复的如何。”严城志言语间尽是担忧。

  “那是我堂妹,不过两家人早已不再联系,你若真想知道,我可以把她的住处告诉你。”楚亦瑶大大方方的告诉了严城志二叔家的住处,如今这严城志已经成亲,她倒是好奇,这郎情妾意要如何发展。

  严城志真心感谢,“多谢姑娘。”看着楚亦瑶离开,心中还隐隐高兴,打算明日就去她说的那处找找。

  回到了书香院,楚亦瑶叫来了李妈妈,让她去打听一下,这大伯母的娘家人前来沈家,到底所为何事。

  不一会李妈妈就回来了,说是严夫人带着儿子过来的,向沈大老爷求情,如今都元宵团圆着,是不是把沈大夫人从庄子里接回来,这天寒地冻的,人就是病着也好不了啊。

  “求出什么结果没?”看来这一场大雪,庄子里是冷的受不住了。

  李妈妈压低声音道,“老爷子那说不见客。”

  祖父连见都不想见,再求大伯父有什么用,这子嗣问题关系重大,沈老爷子若是松口,别说对她了,就是对沈家也交代不过去。

  “据说那严夫人想把大夫人接回严家去住一段日子,大老爷说,大夫人的病容易传染,严家的好意他心领了。”李妈妈又把打听到的其它事说了一遍。

  下午沈世轩回来,没等她说起白天的事,沈世轩先吃起了醋,竟瞧着楚亦瑶,酸溜溜着说道,“今天你和严城志说上话啦。”

  那眼神都快要出酸水了,楚亦瑶看着他这样,直接笑出了声,看着他这吃醋的样子,伸手在他的鼻子上捏了一捏,朝着门口喊道,“孔雀,去看看汤炖好了没。”

  沈世轩见她什么都不解释反而这姿态,心里更不乐意了,拉过她非要她说个清楚不可,楚亦瑶无奈的看着他,“这醋你也吃,上辈子是上辈子,这一世是这一世,难道大嫂那的醋我也要吃?”

  沈世轩思量了一下,点点头,“如果你这么说的话,我也可以理解。”

  楚亦瑶狠掐了他一把,“胡闹,那是严家来人和祖父求情要把大伯母带回来,就你还能扯到那上头去。”

  沈世轩这才正经了一些,“孩子出生之前肯定是不会回来的。”

  “那出生之后呢。”算这时间也不过三个多月了,等她生下孩子是不是就要让大伯母回来。

  沈世轩不说话,算是默认了,看楚亦瑶脸上的不情愿,拉着她轻声说道,“不可能关她一辈子,她是犯错在先,在她还是沈家的长媳,我巴不得她一直关着呢。”

  楚亦瑶紧握住了他的手,恳切道,“我们分家出去吧。”这孩子肯定是要比大嫂的早出生,除非大嫂的孩子早产,若她生个儿子,等严氏回来,不折腾的可能性就是零,她楚亦瑶不介意恶斗,但牵扯到孩子身上,她就不愿意。

  “祖父还在呢,如今谈分家,是不可能的。”已经四代同堂了,只要沈老爷子在的一天,沈家就不可能会分家,除非是两房人闹的不可开交。

  楚亦瑶不由森了脸,既然躲不过,那到时候就别怪她做人狠心的,她这辈子最要守护的就是家人,不允许任何人来伤害她身边的人...

  一月底商船出海,几个月的时间过的飞快,一下到了三月底,商船回来的时候,楚亦瑶已经是九个多月的身子。

  没有严氏的沈家出奇的和谐,关氏做这些庶务熟悉了两个月之后也上手了,春季两个少奶奶都即将临盆,沈家也就没有举办什么宴会。

  楚亦瑶如今是真的动弹不得,虽然饮食上许妈妈都掌控的严格,可她就是吃什么补什么,到了七八个月的时候,那原本稳稳大起来的肚子忽然像吹的太急,一下鼓的很大,到现在她已经是行动有难度。

  楚亦瑶在屋子里来回走动,宝笙走了进来,说是楚妙蓝来访,楚亦瑶让她把人带去偏厅,慢慢的走了过去。

  走进偏厅,楚妙蓝坐在椅子上,一看她进来,忙站了起来,有两年不见,楚妙蓝是真正的出落成一个大姑娘了。

  比她两个姐姐更甚的美貌,举手投足间都带着些柔弱,惹人疼爱。

  “可真是稀客。”楚亦瑶不掩饰嘲讽,对她上门的目的虽然不清楚,但也知道绝不是什么好事。

  “亦瑶姐。”楚妙蓝嗫嗫的喊了一声,从爹和楚家断绝关系,最开始家里的日子是挺好过的,可自从爹娶了那个平妻之后,娘的日子就不好过了,直到去年那小娘生了个儿子,连带着她的日子也不顺当。

  大姐在程家都自身难保,根本顾不到娘和她,二姐回了徽州,一时间她找不到人帮忙,只能求助到了堂姐这里。

  “你来有什么事?”楚亦瑶没这么耐心听她讲诉离开楚家后过的什么样的日子。

  楚妙蓝忽然冲到她面前跪了下来,吓了她一跳,楚亦瑶身子朝后一仰,厉声呵斥,“你做什么!”

  楚妙蓝不为所动,跪在她面前求道,“亦瑶姐,求你帮帮我娘,求您帮帮我们,爹已经被那个小娘蒙骗了,她还经常欺负娘,娘前段日子生了一场大病,险些去了,小娘还想逼我嫁人。”

  “楚妙蓝,我不欠你们什么。”良久,看着她跪在地上眼泪纵横的样子,楚亦瑶冷冷的开口,不明意味地笑着,“你也不曾想到会有这一天吧?”

  楚妙蓝疑惑她忽然说出来的这句话,楚亦瑶继而冷哼了一声,“我不欠你们什么,我也不需要帮你们什么,自食其果罢了。”

  “亦瑶姐,你怎么可以这么说话,我们也没做什么对不起你的事。”楚妙蓝话音刚落,楚亦瑶的眼神便冷了几分,“没对不起我?”

  楚妙蓝怯怯的缩了□子,门口那沈世轩的身影走来,楚妙蓝听到那声音,很快就转换了对象开始求沈世轩。

  直接跪在沈世轩面前眼泪婆娑的看着他,“姐夫,姐姐狠心,不愿出手求我娘和我,姐夫,求您劝劝姐姐,帮帮我娘。”

  这动人的哭泣应当是感动多少人的,哭的悲戚美丽大概说的就是楚妙蓝这种,楚亦瑶也不说话,直接看着他们,而沈世轩,眉头深皱了起来,看着她哭了半天,一点反应都没有。

  楚妙蓝心底一沉,这沈家二少爷对她竟无动于衷,不甘心的伸手想要去抓他的衣服,一旁的等着的孔雀即刻就上前拉住了她,一面笑着劝道,“堂小姐不嫌地上脏么,赶紧起来吧,这么跪着像个什么样,咱们小姐和姑爷又不是什么青天大老爷,能给您做什么主啊。”

  “亦瑶姐,若不是我爹当初帮楚家,楚家早就撑不下去了,如今我娘有难,你却一点都不肯帮忙,你就是这么报答我爹娘的帮助,我们抛下徽州的所有前来这里,你们非但不让我们住在楚家,赶我们出去,若非我爹娘,楚家早就不在了!”

  “啪”一声,楚妙蓝刚说完,站起来的楚亦瑶挥手就给了她一巴掌,楚亦瑶眼底满是怒意瞪着她,“你还有脸说这个!”

  “若非你爹,我楚家会经历几次商行危机?”

  “若非你爹,这商行里上万两的银子和管事都是谁怂恿走的。”

  “若非你娘,谁能想的到把这楚家据为己有,当成是你们的。”

  “若非你姐,谁能这么不知廉耻的去勾搭程家大少爷,为了嫁入程家不折手段,还甚至妄图想要我的嫁衣我的嫁妆给她陪嫁。”

  “若非你,你二姐会去跳池塘让人救上来,而后又缠着王家三少爷不放,女儿家的名声尽毁?”

  楚亦瑶是真的气到了,那一巴掌远远不足以泄她的愤,看着捂着脸难以置信的楚妙蓝,楚亦瑶哼笑着继续,“我欠你们什么了,你们一家子都是白眼狼现在的一切就是咎由自取,别在我这里讲什么恩情,若非没有你们,我这楚家照样能好好的,楚妙蓝我告诉你,看到你们这一家子这样,我楚亦瑶觉得很满意,你小娘不是要让你嫁人么,你这么有本事,怎么不学学你大姐,也找个人私奔去。”

  楚妙蓝三个你字没能说全一句话,沈世轩一挥手,两个婆子进来直接把她给带走了,并且吩咐,“二少奶奶的亲人不包括这楚二家的,今后她们在上门来,不必通报,直接赶出去。”

  回头看正要去扶住楚亦瑶,孔雀一声惊叫,楚亦瑶脸色苍白的看着他,身下一股湿热...

  情绪一激动,羊水破了,许妈妈那赶紧准备了起来,派人通知了关氏,很快两个早就住下的稳婆过来了,烧水准备干净的纱布,沈世轩被请到了屋外。

  过了一会关氏也过来了,问清楚了事情的原委,叹了口气,“如今也怪不得谁,先安安稳稳生下孩子。”说着转动着手里的佛珠,这可是比预期的日子早了一个月啊。

  屋子内的楚亦瑶此刻疼的说不出半个字来,稳婆取了布过来让她咬上,羊水破了的话就直接要上床躺着生了,检查了一下宫口,稳婆抬头对楚亦瑶说道,“二少奶奶,还差一些,您可得憋足了气。”

  楚亦瑶点点头,等着稳婆开口,卯足了劲用力,痛也不喊出来,憋在那省力气。

  屋外沈世轩半天没听楚亦瑶痛喊,有些担心,“娘,亦瑶没事吧。”

  “那孩子忍着痛都不肯喊。”关氏心疼道,“你别站在这了,你祖父也快过来了,你去扶他来。”

  沈世轩顿了下赶紧去了沈老爷子院子。

  屋内稳婆看着她身下,鼓励道,“奶奶,露头了,您再加把劲可好。”

  楚亦瑶此时已经是筋疲力尽,孩子是头胎,吸收的确很好,个头不小,生的时候太费力气,她早就疼麻木了,那一阵一阵的垂胀在促使她用力,一旁的宝笙给她擦着汗,一手让她抓着借力。

  两个时辰过去,天色暗了下来,屋外水若芊和沈世瑾也过来了,沈老爷子站在院子里,听着那屋子里传来的闷哼,脸色微沉。

  沈世轩想进去陪她,可门口的婆子不让,直到天黑下来,屋子内楚亦瑶破声一喊,稳婆接着一声‘生了’,屋外的人神色各异。

  走廊里早就点起了灯,稳婆小心翼翼的把孩子抱了出来,沈老爷子上前,从稳婆手中接过那襁褓,不等她开口,自己拨开了那被子看了一眼。

  继而那眉宇整个舒展开来,大喊了一声,“沈家嫡长曾孙,好!”伴随着他这一声大喊,原本安静的孩子哇哇大哭了起来,这哭声极为的响亮......

  作者有话要说:这情绪一激动,就要生了,和真实的生产日期其实没差几天,咳咳~是个有把把的包子哟~~~

  写完才知道字数破了╮(╯Д╰)╭,本书五十万左右完结,前后不会超过五万,所以,按照日更5000左右的字数,其实很快就完结啦~~喵呜I~!凉子新坑存稿去鸟~

  感谢:

  cissy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1-08 16:39:37

  ☆、第116章 儿子

  沈老爷子的笑声中掺着婴儿的哭声,身后的沈世瑾则沉着脸看着沈老爷子怀里的孩子,而一旁的水若芊却看着门口那沈世轩冲进去的背影,连孩子都来不及看一眼,他就这么紧张屋子里的人,

  女人的心思有时候很奇怪,一个府邸中生活着,过的舒心了不容易想到过去,一旦过的不舒心,她就会不断的假设着另外一种结果,尤其是看到沈世轩这么关怀楚亦瑶,总是不自觉的代入着,若娶的是她,如今这一些的关切都该是她的。

  在场的这么多人中,也就只有这两个人,对这新生命的到来不开心着。

  沈世轩冲入产房的时候,稳婆刚刚收拾好,楚亦瑶躺在那满头大汗,累的一根指头都懒得动,瞥见沈世轩进来,也只是抬了抬眼。

  沈世轩到她身边摸了摸她的头,在她湿漉漉的额头上亲了一下,“孩子很好,你睡一觉,睡醒起来精神就会好了。”

  夫妻两个人之间也不需要过多的言语,沈世轩清楚她担心什么,楚亦瑶微抬了下头,闭上眼睡去了,她是真的好累。

  等她再度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了,屋子里那股淡淡的血腥气息早就散去,她身上也已经换了干净的衣服,侧了下脸,许妈妈正在屋子里。

  见她醒来,许妈妈喊人去端了米酒过来,扶起楚亦瑶半坐,取温水漱了口,孔雀端着一碗米酒进来给她喝。

  许妈妈接过碗亲自喂她喝完,在一旁轻声道,“生完如今空了,这五脏六腑容易往下掉,喝这个对身子好。”

  产后喝米酒并不是每个地方的风俗,至少楚亦瑶印象中,当初在严家坐月子的时候她喝的不是这个,听许妈妈说月子期间这个米酒就是代替水来喝的。

  “孩子呢?”喝了一碗解了渴,楚亦瑶想看看孩子,许妈妈扶着她躺下,“我让奶娘去抱过来,二少奶奶可以看看,如今可抱不得。”

  楚亦瑶点点头,那边奶娘抱着孩子走了进来,放到了楚亦瑶旁边,她侧了个身,小家伙倒是个不安分的,刚一下放下,小脸皱在那,折腾了好两下才安静下来,楚亦瑶伸手在他鼻子上轻轻点了一下,不自觉的笑出了声,“有多重?”

  一旁的奶娘回道,“出生七斤六两。”

  “呵,还是个胖小伙。”楚亦瑶看着儿子,眼底的温柔更甚,她这十个月吃的补的,还真没浪费。

  “小少爷身子很好。”许妈妈夸道,她伺候过这么多位夫人,楚亦瑶生的这孩子,身体状况还算是不错的。

  做娘的都喜欢听别人夸奖自己的孩子,楚亦瑶看着那眯着眼睡的酣然的孩子,笑了笑,“隔壁的厢房收拾出来的,就让孩子和奶娘住那吧。”

  许妈妈点点头,把孩子抱起来递给了奶娘,嘱咐她,“奶奶如今要养气,还是少说话的好。”

  中午的时候沈世轩就回来了,一进门先来看楚亦瑶,楚亦瑶看他这风尘仆仆的样子,“去见过孩子没?”

  沈世轩摇头,“有奶娘呢,我先来看看你,怎么样了?”

  “好多了。”沈世轩坐了下来,没等她问就和她说起了昨天生下孩子之后祖父的反应,那一句嫡长曾孙,可是惊扰了好些人。

  “等满月过后祖父说就入祖宗祠堂。”和沈老爷子行程鲜明对比的那就是大房那,少了严氏,那对比的气氛还淡了一些,水若芊闭门不出的,底下的闲言碎语说的几乎都是这嫡长的问题。

  “取了名没?”楚亦瑶觉得这一切都是推波助澜造成的,实际上大哥是沈家的嫡长孙,所以这嫡长曾孙是不是他生的并不重要,而如今沈老爷子的表态却让所有人都觉得,二房生的这嫡长曾孙,就能一搏。

  “族谱上到了他这一代,是个卓字,祖父说就叫沈卓然。”昨天沈老爷子就把名字给定下了,似乎是早就想好了的,估计这名字,本来应该是给大嫂肚子里的孩子的。

  楚亦瑶默念了一遍,“小名就叫康儿吧,不求他有多富贵,但求他健健康康的。”沈世轩摸了摸她的脸,低声道,“好。”…

  洗三这日,沈家很热闹,尤其是二房这,楚亦瑶生的是沈家的曾孙,所以和沈家有来往的人都过来了道贺了,楚亦瑶则在屋子内和乔从安她们聊着天。

  乔从安对沈妙蓝的到来导致她早产的事有些置气,楚亦瑶在她耳畔轻轻说了几句,乔从安瞪大了眼看着她,半响,嗔了一句,“你这丫头!”

  楚亦瑶呵呵的笑着,“其实我还应该谢谢她,让这理由给坐实了。”

  乔从安很快想到了沈家送去庄子里休养的沈大夫人,“那沈家大夫人不是因为重病才送去的了?”

  楚亦瑶沉吟,“等大嫂生完,估计她也快回来了。”

  “我适才去看过一眼,那孩子的生相怎么都不像是早产的,不少看着的人都说是足月的。”乔从安担心这说的人多了,有人会留心去查。

  “大夫那不成问题,至于两个稳婆,是世轩从外头找来的,不是金陵人,接生完了之后也把她们送的远远的,等孩子满月之后,谁还看得出足不足月,我儿子我自己养得好,他长的快,有什么不可以的。”流言蜚语堵不住,楚亦瑶也无所谓,孩子一天天长大,到后来哪里还分得出足不足月的。

  “你自己安排好了就好。”乔从安也知道这小姑子从来是不打没准备的仗,看着她初为人母的样子,顿了顿,缓缓开口道,“淮山要回南疆去一趟。”

  楚亦瑶抬头,乔从安脸上带着一抹感慨,“我打算跟他去一趟南疆。”

  见楚亦瑶不做声,乔从安自顾着笑了笑,“以前没有恢复记忆说不上什么,如今都想起来了,我应该回去看看,祭拜一下阿曼,也要祭拜一下淮山的娘。”一个是生她的娘,虽然不能够给予她好的生活,却尽全力保护她在那个淮家中生存下来,一个是养她的娘,在她失踪之后一病不起,最终遗憾离世。

  楚亦瑶对她的决定还是有些惊讶的,听她说完之后却也释然了,那里是大嫂的出生地,有着最亲的人,“是应该回去看看,我听大叔说起过,南疆那一年四季如春,是个很美丽的地方。”

  乔从安说完有些不好意思,别人都说淮山是她亲哥哥,可这其中的真实只有她自己心里清楚,两个人启程回南疆,说起来还是有些别扭。

  楚亦瑶轻轻的拉住了她的手,眼底带着一抹笑意,劝道,“大叔的为人令人钦佩,由他一路照顾大嫂,我和二哥都放心,应竹如今长大了,你该为自己多想想。”乔从安微怔了一下,随即笑了笑。

  厅堂那洗三已经结束了,婆子把穿戴好的孩子递给奶娘,抱了回来,一众客人被请到了宴客厅那吃饭。

  到了下午客人都走了,关氏才有空过来一趟,见楚亦瑶恢复的好也就放心了许多,脸上是盖不住的笑意,“都说康儿长的像世轩小时候,我看啊,比世轩小时候可结实多了。”

  “娘您忙了好些天了,也该好好歇息一下。”楚亦瑶如今是最空闲的,喂奶不需要她操心,醒来就是在床上躺一天,月子期间要少看书少说话,最多的就是睡觉了。

  关氏摆了摆手,“你大伯母也快回来了,等事都交还给她,我就安安心心的抱我的孙子。”关氏对着管家权的事看的很开,实际上少了这些操心的事,她还过的更舒畅。

  “麝香的事,别说你们了,我和你爹心里这口气也出不去,但孩子如今是安安稳稳生下来了,老爷子当初就是那意思,若是你和孩子有什么三长两短的,那她就永远不用回来了。”虽说做了错事,但楚亦瑶和孩子都健康,这也不能一直关着。

  看出了楚亦瑶的担忧,关氏摸了摸她的手,“经此一事,她也该长点记性了,这家不是离了她过不下去的,都能算计在亲孙女身上。”

  楚亦瑶心中却不赞同,不会长记性的人,都是好了伤疤忘了疼的…

  半个月后,水若芊临盆的日子将近,大房那严正以待了起来,严氏还是没回来,即便是水若芊大腹便便的去求了,沈老爷子也说等她生了再说,府里又不缺人手。

  三天后的一个早晨,水若芊发动了。

  楚亦瑶此时还躺在床上坐月子,喝着孔雀端过来的补汤,宝笙每隔一个时辰会进来和她说一下旭枫院的情况。

  大少奶奶生的不容易,都三个时辰过去了,还没什么动静。

  即便是严氏不在,请的稳婆也都是最好的,关氏也不接这茬,那些人都是水若芊和水夫人安排的,眼看着午时已过,院子外沈世瑾渐渐等地有些着急了,屋子内的声音越发的虚弱。

  水若芊不是楚亦瑶,没有这么好的身体底子,整个孕期她吐的还很多,身体说起来不好不坏,经过这么一折腾,有些虚脱。

  一旁的稳婆正让她憋着劲,“大少奶奶,露头了,您可攒足了劲。”

  水若芊一听来了希望,一口气憋着,等着稳婆开口,用力的使劲。

  又过了半个时辰,屋子里终于传来了哭声,屋外沈世瑾神色一松,稳婆很快把孩子抱出来了,是个男孩,六斤二两。

  沈老爷子看了一眼这孩子,比起半个多月前楚亦瑶生的康儿,眼前的孩子明显小了半号,一看就没有康儿来的好养,不过见着是儿子,沈老爷子心里还是高兴的,当即把还有一个取好的名字给用上了,“就叫沈卓越。”…

  这厢楚亦瑶默念着那两个名字,“沈卓然,沈卓越,还真是不分仲伯的两个好名字!”她的语气里没有半点欣喜,这不是给自己还不知事的儿子拉仇恨么。

  “康儿,你今后这哥哥做的可犹如踩针尖了。”楚亦瑶低头柔柔的对儿子说着,一旁的沈世轩笑了,“也没你说的这么夸张,若是取的轻了,岂不是更显得康儿特别,这名字我看也中衡的。”

  楚亦瑶哼了一声,“你不用解释,老爷子那点心思还看不出来么,若真是有心交给你,就不会什么都想要取个平衡来让大哥敌视你,出了这沈家咱们也不是过不下去,逼急了我直接带着儿子走。”

  “你都看出来祖父的心思了,那桑田的地你打算还打算拿出来不?”沈世轩呵呵的笑着,她这脾气,也还真拿她没办法。

  楚亦瑶亲了一口儿子,无所谓道,“那是我的嫁妆,拿不拿出来是我的事情,再说了,拿出来对我有什么好处,楚家又不惦记什么皇商。”末了她看了一眼沈世轩,“还不是便宜了沈家,拿去做顺水人情。”

  她楚亦瑶不是沈家的长媳妇,更不是沈家的子嗣,她没有这种要为了沈家肝脑涂地的使命感,她所有的一切都是凭借着这重生一次的机会努力得来的,她若不痛快了,别人也休想占什么便宜!

  沈世轩见她这小老虎的样子,默叹了一口气,祖父太过于自信,以为全局掌握,他难道不知道,人心这两个字才是最难揣测的…

  很快又是洗三,这沈家一个月内接连的喜事,接下来的还有两场满月酒宴要举办,沈老爷子终于松口,把严氏从庄子里接回来了。

  离开半年的严氏整个人消瘦了很多,在那庄子里没一个自己人,谁也不会告诉她金陵发生的事,尤其是沈家的,在她被关的屋子里永远只有佛经。

  严氏回到了沈家才知道这嫡长曾孙的事情,得知楚亦瑶先生了儿子,那消瘦的眼窝子里满是愤恨。

  严氏先去看了孙子,沈卓越虽然个头小一些,不过出生后长的也挺快,爹和娘都是俊人,生出来的孩子也不差,粉粉嫩嫩的很可爱,严氏抱在怀里兜了兜,对躺在床上的水若芊说道,“万事有奶娘在,你安心坐月子就好,如今我回来了,你也可以放心。”

  水若芊能说什么,笑着点点头,严氏口中说着乖孙子,“小二十来天怎么了,你爹这么优秀,你肯定也是比那房里的优秀!”

  襁褓中的孩子没给予任何回应,严氏放下孩子出去了,水若芊的脸色慢慢的沉了下来。

  二十来天。

  这又是在讽刺她什么。

  成亲晚了二十来天,如今生孩子,明明是她早有身子,也还是晚了二十来天,她难道就是要一直输给她不成。

  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商户女儿,闹的沸沸扬扬之后还能让世轩上门求亲,还是沈老爷子出面的,如今什么都高过她一截。

  她这沈家长媳,怎么做的如此憋屈!

  “小姐,您可千万别动气!”王妈妈见她如此赶紧劝道,“月子里可不能动气。”

  “奶娘,凭什么那些好都是她的,那原本应该都是我的!”水若芊至始至终都没有甘心过,王妈妈赶紧示意她不要说下去了,“我的大小姐,您可行行好,这样的话可不能再说了!”

  如今可是叔嫂关系,说出去还有什么脸面。

  水若芊从嫁入沈家来到现在的一系列闷气,在说完这句话后,心中一阵期艾,眼泪落了下来,王妈妈一面劝着,一面替她擦眼泪,“小姐,月子中哭不得,气不得,您再怎么样也不能伤了你自个的身子啊。”

  水若芊根本听不进去,她心里委屈的很,在这沈家,没有一件事是顺心意的,从王妈妈手中拿过帕子擦了眼泪,水若芊侧了个身朝向床内,王妈妈叹了一口气,轻轻的拍着她的肩膀…

  两场满月酒宴都是严氏办的,被送去庄子里一回,确实是老实了很多,暗地里挤兑是有的,明面上却再也没有对二房这里说过什么。

  转眼夏季过去入了秋,洛阳那开始考试了。

  十一月初,楚亦瑶这边就收到了消息,张子陵高中,皇帝大为赏识,无须再经考核,直接可以接受官令,外任三年,三年之后再作定夺。

  这可是继钱正之后金陵又一个名人了,众人除了说张子陵之外,说的最多的就是嫁给张子陵的刑家姑娘,当初嫁的时候已经是高攀了,如今张子陵有出息,她就直接是官夫人了。

  楚亦瑶在家里则乐呵呵的清点着酒楼里下半年的入账,把几张银票整理好,加上账簿放入一个匣子内对沈世轩说道,“明年开春上任,今年应该会回来一趟,这个时候要打点的银子不少,这些先送过去。”

  酒楼的生意很红火,比楚亦瑶预想当中的红火多了,即便是菜价不便宜,来吃的人还是很多,酒楼里忙不过来,所以不接受送食,很多人吃完还要点菜打包回去,楚亦瑶看了一下账本,“明年可以开第二家,把这信也捎上,让姐夫再多找几个厨子来。”楚亦瑶又把一封信放入匣子内,加上送给暖儿的东西,零零种种也放满了一个小箱子。

  门口那奶娘抱着康儿进来,八个月大的孩子长的是虎头虎脑的,第一眼看到正要出去的沈世轩,小嘴一张,啊了一声,伸手就要沈世轩抱抱,沈世轩伸手接过儿子,装作抱不动的哎哟了一声,“你爹我抱不动喽。”

  康儿特别喜欢沈世轩这反应,小屁/股一蹬一蹬还想给他增加点重量,肉嘟嘟的小脸上堆满了笑意。

  “哎哟哟抱不动了抱不动了。”沈世轩假装手没力气,往下松了一下,康儿即刻搂住了他的脖子,小脸凑在他的脸颊旁,一面露出怕怕的神情。

  楚亦瑶笑看着父子俩怎么都玩不腻的互动,沈世轩把他放到了围起来的软榻上,康儿开始在软榻中爬来爬去,一会抓着布老虎,一会抓着木偶,见沈世轩要离开,爬着到了栏杆边上,小手一抓,撑起身子一手朝着沈世轩那捏了捏。

  满脸的舍不得。

  果然,沈世轩又回来陪他玩了一会,从六个月开始,康儿就学会这招了,嘟着嘴看着人,小手朝着那人的方向捏着,口中咿呀一声。

  二房这里没有谁抵得住他这一招的,这还包括了那个身经百战的沈老爷子。

  楚亦瑶觉得,儿子今后一定是个吃香的。

  沈世轩离开没多久,宝笙走了进来,手里拿着几匹布放到桌子上对楚亦瑶说道,“这是大少奶奶那送来的,说是给小少爷做衣裳,她还问您,下午有没有空,带着小少爷去她那坐坐。”

  楚亦瑶看了一眼那价值不菲的布,上回大嫂来一趟她都去过,这一回再拒绝,似乎说不过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原谅凉子取名无能~~~刚刚会说话的孩子凉子本人是特别喜欢,朋友家的孩子尊的是好可爱~~~~~嗷嗷嗷嗷嗷,尤其是穿上动物装~~

  果然,别人家的小孩才是最可爱的o(╯□╰)o(自己养的话一定是一把辛酸泪~)

  ☆、第117章 卖萌

  让宝笙准备好回礼,下午楚亦瑶带着康儿去了旭枫院,嫁入沈家近两年,楚亦瑶只去过两次旭枫院,第一次是水若芊嫁进来那天,第二次是沈卓越满月。

  水若芊让人早早准备好了汤茶,邀楚亦瑶坐下后,让奶娘把儿子抱了出来,刚刚午睡醒的沈卓越有些懵然,对人也是爱理不理,窝在奶娘怀里只是瞥了楚亦瑶一眼。

  "越儿,来,这是你哥哥。"水若芊接过孩子,拿着他的小手指了指康儿的方向,沈卓越偏不搭理,扭头就在她的怀里,微张着眼睛又想要睡。

  而乖乖坐在楚亦瑶怀里的康儿则是一头精神十足的看着周围,在看到水若芊怀里的弟弟时眼睛一亮,小手挥挥就想要扑过去。

  康儿咿呀了一声,终于引起了沈卓越的注意,两个小家伙便大眼瞪小眼的看着,康儿还试图冲着他捏手,楚亦瑶一阵汗然,儿子的这手段还真是不分老幼了。

  水若芊笑着把孩子放到了里侧,"让他们玩罢,兄弟俩还是第一回见面,新奇的很。"

  "平时都觉得孩子养的不错,如今看到康儿,倒觉得自己养的不如了。"水若芊看着比儿子健壮许多的康儿,对楚亦瑶说道,"不知弟妹有什么好法子。"

  "都还是在吃/奶,能有什么好法子,偶尔吃些蛋羹菜粥,嘴刁的很。"还在楚亦瑶肚子里的时候就是吃什么吸收什么,如今出生了也是如此,小孩子吸收的好长的也就快,"如今也才八个月,又不能吃其它的。"

  "康儿还嘴刁呢,我看是好养的很,如今想给孩子添些辅食,可就是不爱吃。"

  说到养儿经,楚亦瑶的经验肯定是要比水若芊来的足,"也不能一下添,第一次少一些,喂个一勺两勺,也怕他如今年纪小容易过敏,若是吃习惯了满满加就是了。"

  水若芊笑着听下,看楚亦瑶脸上那一抹红润,这书香院的日子肯定过的很顺当,心中又难痒着想知道什么,遂假装无意的问道,"不知弟妹和二弟是如何相识的。"

  楚亦瑶留心着儿子,听她这样问,抬起头看着她,"大嫂为何这么问?"水若芊即刻摆了摆手,"弟妹可别误会,你也知道这沈家和水家也是早有姻亲关系,我与相公和二弟小的时候就熟识,以前只觉得二弟不是那种会亲口和老爷子开口求亲的人,所以好奇着呢。"说罢,水若芊捂着嘴轻轻的笑着。

  "也是偶遇。"楚亦瑶回的漫不经心,似乎是对她的话没有多大的反应,"男女有别,自然是要避嫌的。"成亲前就接触过多,损的不是她楚亦瑶自己的声誉么。

  "那二弟对弟妹可真是用心呢,也是,世轩一直是一个心善的人。"水若芊言语间带着一些些的过往追忆,继而不好意思的看着楚亦瑶,"弟妹还不知道吧,小的时候两家人以为我是要嫁给二弟的。"

  楚亦瑶算是看明白了。

  什么培养兄弟情谊啊,就是来向她炫耀自己过去和她相公有多熟,熟到差点成亲了,顺便炫耀她楚亦瑶的相公,以前还扒拉着她水若芊不放,一定要娶她。

  楚亦瑶此刻只觉得眼前的水若轩幼稚透了,都已经成亲生子了在自己面前说这些话,难道不知道传出去了会变成她觊觎小叔子么,就算是有过往情分,那也都是以前的了。还是她觉得,这一定能够刺激到自己,影响她和沈世轩之间的感情。

  楚亦瑶从容的笑了笑,"我确实不知道呢,不过这小时候的事情也都不作数,童言无忌,说过的早就忘了,难得大嫂还记得,世轩都没和我提起过。"

  水若芊脸色微白,对这童言无忌四个字忌讳的很,世轩不就是用了这四个字来告诉自己,当年说要娶自己就是童言无忌。

  本想说出来让她知道自己在世轩心中的地位不低,却被楚亦瑶反将了一下,水若芊抓紧了手中的帕子,正欲开口,一旁软榻上传来一阵大哭声。

  转头去看,康儿手里拿着一个小布偶无措的看着越儿,而越儿则委屈的在那大哭,康儿伸手把小布偶往他怀里递,没等水若芊安慰半句,越儿手一挥就把布偶给打掉了,继而直接一巴掌挥向了康儿。

  康儿的脸上即刻被越儿的手指甲给刮出了一道红痕迹,随即,放生大哭了起来。

  楚亦瑶把他抱在怀里,仔细看了一下脸颊,那粉粉嫩嫩干净的左脸颊上此刻有一道细细的红痕,幸好手劲不大没刮出皮肉来,康儿一脸委屈的窝在楚亦瑶怀里,小手不断的去抓脸上的红痕,泪珠子一直往下掉。

  水若芊抱起儿子的时候还让他打了下,手直接挥在了下巴上,显得狼狈,"对不起啊弟妹,越儿不懂事,这孩子就是太顽皮了。"

  沈卓越像是听得懂娘亲是在说自己的不是,在水若芊的怀里更是不安定,挣扎着闹腾,哭的比被打了的康儿还要大声。

  "小孩子玩闹。"楚亦瑶抓住儿子的手不让他乱抓,抱着他轻轻的拍着他的背,对于水若芊的抱歉,她笑了笑,"大嫂,我先带康儿回去了,这两个孩子都哭着,也停不下来。"

  水若芊今天的目的还没达到一半呢,怀里的儿子哄也哄不好,只能让丫鬟送楚亦瑶出去,屋子里响彻天的都是沈卓越惊天动地的哭声。

  "还哭!"水若芊沉了脸看着儿子,沈卓越全然不怕她,看她凶自己,非但没有停止哭,反而双手挥着要去挠她。

  水若芊的脸颊上中了一掌,狼狈的把他交到了奶娘手中,这孩子被娘惯的无法无天了。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水若芊问身旁的丫鬟,自己光顾着和楚亦瑶说话,两个孩子究竟是怎么闹起来的都不知道。

  一旁的丫鬟解释,"卓然少爷想玩布偶,卓越少爷不让,但是软榻上的布偶好几个,卓越少爷拿了两个拿不过来了,卓然少爷拿起一个想玩,卓越少爷抢不来扔了手里的哭起来了,卓然少爷把布偶还给…"

  "好了,接下来的我知道了。"水若芊阻止她继续说下去,接下来的打人她和楚亦瑶都看到了,就是自己儿子的不对,被宠的没了边,就是自己拿不过了也不肯把东西分享给别人玩。

  "去把王妈妈找来。"过了一会,水若芊开口道,一旁哭了好久的沈卓越渐渐小声了下来,泪眼汪汪的看着水若芊,水若芊的心一下就软了,又把他抱到了怀里,沈卓越啜泣着就睡着了…

  那边楚亦瑶抱着康儿回了书香院,钱妈妈一看这小祖宗怎么眼睛红肿着还挂着泪珠子,心疼的从楚亦瑶手里抱过了他,"哎哟小祖宗,这是怎么了,受什么委屈了告诉婆婆,是不是你娘说你了?"

  本来哭的差不多的康儿被钱妈妈这么一哄,顿时咧开小嘴又哭了起来,一面还委屈的指着自己的脸颊,口中说着听不懂的咿呀声。

  钱妈妈这才发现脸颊上那一道红痕,"不是说去大少奶奶那了吗,怎么会受伤的。"

  "被越儿抓了一下。"楚亦瑶叹了一口气,她再心疼儿子能怎么办,揪起卓越打一顿么,本来就是小孩子小打小闹一下,"快去拿药膏来。"

  钱妈妈心疼的摸摸他的脸,"乖,婆婆给你呼呼,不哭了啊。"

  孔雀赶紧找来了药膏,楚亦瑶抱过儿子,挑起一些在他脸颊上慢慢的推开,"乖,不哭了,娘知道康儿是好孩子。"

  那清凉的感觉盖过了不舒服,很快康儿就忘了疼,只是小嘴还撅在那控诉他的委屈,他只是想和弟弟玩,为什么弟弟要打他。

  宝笙带着一个丫鬟走了进来,楚亦瑶抬头,是水若芊的贴身丫鬟,带来了水若芊让她送来的药膏,外加好几个布偶玩具。

  等那丫鬟离开,楚亦瑶瞥了一眼那布偶,轻轻的拍着怀里啜泣着睡过去的儿子,淡淡开口,"都拿去烧了。"…

  本来是很小的一件事情,却在第二天府里传起了一些碎语,严氏那却开心的很,抱着孙子亲了亲,夸道,"做的好啊越儿,就是不能让给他,这些都是你的,将来这沈家也是你的,谁也夺不走。"

  沈卓越不懂祖母说的是什么意思,但听到她夸奖,他也跟着笑了,打了哥哥一下这件事,没有任何人责怪过他,也没有任何人告诉他这么做是不可以的。

  很快那些话就传到了沈老爷子耳朵里,底下已经越传越不像样,这么小的一件事情,到了他耳朵里已经变成了大房容不下二房,就是卓越少爷晚出生这气势也不弱,照样要压着卓然少爷。

  沈老爷子发怒了。

  即刻让江管家把底下那些传话的人都给揪了出来,统统绑起来扔在了院子里,叫来了严氏和关氏,让她们自己来认人。

  这其中没几个二房的,绝大多数都是大房的人,其余几个则是外院的婆子。

  但看这些人归属那个院子就清楚的知道这消息到底从哪出来,沈老爷子当着众人的面呵斥了严氏一声,"你是不是觉得庄子里呆的不够痛快,还想多去住些日子!"

  严氏顿觉冤枉,"爹,我怎么可能会指使她们说这种话。"

  "对自己房里的人管束不住就是你的问题,你说说,这么多人,要不是你放着不管不问任她们说,她们哪来这么大胆子嚼这些话。"沈老爷子是觉得这个家越来越不像样了,"你管家多少年了,这点事情都不知道,还做什么当家主母!"

  最后一句话说出,严氏和关氏同时怔住了,严氏颤抖着嘴唇看着沈老爷子,"爹,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沈老爷子看着跪在地上的一群人,"把这些人都给我赶出沈家,你要再管不牢底下这些人,这家你也别管了!"

  说罢,院子里哀嚎声一片起。

  沈老爷子说抓人就抓人,根本不会先通知什么,那些人毫无准备的就这么要被赶出去,求情和解释的机会都没给。

  严氏看着沈老爷子进屋子,一口银牙险些咬碎,江管事带着几个人到她面前直接要这群人的身契约,半日都不让他们多留。

  回到了自己院子里,严氏气的浑身发抖,一挥手把桌子上的茶盏给扫到了地上,"老不死,什么都管!"

  一旁的妈妈急忙又给她倒了一杯,在她一旁劝道,"夫人您别气坏了自个的身子让别人高兴了去,等老爷子走了,这家还不是您说了算的。"

  "老不死,活到现在还这么多管闲事!"严氏喝了一口茶又猛的把茶杯放在了桌子上,茶水溅了一桌子,很快,她那愤怒的神情里多了一抹隐晦……

  转眼十二月低,新年将至,沈府里热闹了起来,今年新添了两位小少爷,沈世荣又刚刚娶了亲。

  大年三十吃年夜饭,看起来其乐融融的画面,到了沈老爷子那一桌却显得有些沉闷,沈大老爷和沈世瑾的脸色都不是很好看,而沈老爷子则是慢慢的喝着酒,目光只落在了沈世轩身上,"二小子,你媳妇那酒楼开的倒火热,鼎悦楼的生意都不及她一半啊。"

  沈世轩对沈老爷子这祸水东引不太想接,只是悻悻的笑着,"新酒楼开张都这样,过段日子就没这么火热了。"

  "我看那丫头管的不错,不如你把鼎悦楼也交给她,说不准鼎悦楼的生意还能更上一层楼。"沈老爷子这么开口,沈世轩更受不住了,忙拒绝,"祖父,那些酒楼铺子都是她自己闲着玩的,哪能把沈家的酒楼交给她来做。"

  沈老爷子见他这么说也没否认,权当自己刚才的话只是随意一说,继而又倒了一杯酒慢慢喝着,半响才放下杯子看着沈世瑾,微沉着声开口,"本来这样的日子不该提这些,不过也是给你一个教训,凡事不要自恃过人,徽州那看似好做,这其中的门道深着呢。"

  沈世瑾不说话,桌子底下的手早就紧握成了拳头,本来徽州那的分行开了一年半生意是很不错的,年底收了帐之后还能让祖父赞扬一番,结果就在十二月中旬,当初他们进驻没有任何反弹的徽州大家,一下子联合起来,对分行进行了攻击。

  本来早就定下来的木料订单统统撤销不说,连那买原料的人都消失不见没踪影了,分行旗下的铺子付过了最后一轮租金后撤的撤,关的关,也没差他们银子,就是不打算租分行里的铺子,另投他处。

  短短四五天,分行在徽州一下被孤立了。

  "祖父,明年我一定能让分行好起来的。"沈世瑾这么好一笔功绩,怎么可能就这么让它失败,他抬起头看着沈老爷子保证道,"徽州就这么几大家,他们撑的住一时撑不住一世,不出一年,那些离开的都会回来,他们总不至于耗空了自己的底子和咱们一家分行斗。"

  "你打算把这些交给谁去做。"沈世瑾脸色微变,沈老爷子继而又问,"还是交给水家那小子去?"

  沈世瑾顿了顿,"祖父,其实水家。"

  "其实水家就是想搜刮干净一笔。"沈老爷子直接把他的话给说完了,"你若自己不过去,不出半年,水老爷就会前来和你说,把分行关了,反正这两年你们赚的也不少,不算亏。"

  主桌这边陷入了长长的沉寂,连着楚亦瑶她们那也发现了,从她这边看过去,正好看到了沈世瑾不太好的脸色,低头给康儿喂了一口鱼肉,小家伙如今看到好看的都想吃,她都不能分神,否则他抓起面前的勺子都敢往嘴巴里塞。

  轻轻的拨去他嘴边流出来的汤汁,从宝笙手里接过了帕子给他擦干净,嘴里的还没咽下去呢,手就忙不迭的指着楚亦瑶给他夹在碗里的鱼。

  “馋猫。”楚亦瑶笑着,康儿仰头看着她,张口还满嘴的鱼跟着呵呵的笑着。

  ‘啪嗒’一声,桌子对面那传来一阵瓷器落地声,众人看过去,严氏怀里的沈卓越还试图去抓那面前的碟子,而碟子中的勺子早就被他给扔在了地上碎开了。

  见祖母拦着自己,沈卓越不耐烦的皱着脸非要去拿那碟子,严氏又怕大力握着弄疼了他,结果一个手松,沈卓越手指勾到了那碟子,直接翻向了自己,把碟子中夹着的菜全倒在了自己身上,碟子摔在了地上。

  连着两声,沈老爷子也看向了这边,严氏想把孩子交给身后的奶娘清理一□上倒掉的菜,谁知沈卓越不乐意了,手上能抓什么抓什么,拿起一只筷子挥着,严氏怕他伤了自己忙夺了下来,沈卓越看着被抢走的筷子,‘哇’一声哭了起来。

  这一哭把几桌的人视线全吸引过来了,严氏抱着孩子起身,有些尴尬。

  “怎么回事!”沈老爷子粗声喊道,水若芊跟着起身把孩子接了过来,“祖父,孩子一早有些发热,如今难受着闹,我先抱他回去。”继而和严氏说道,“娘您赶紧去换一身衣服吧。”

  沈老爷子看着趴在水若芊肩头哭着却不掉半滴眼泪的沈卓越,没再说其它的,只是挥了挥手让她们赶紧离开。

  康儿看着她们离开,回头冲着楚亦瑶啊了一声,点点碟子里还没吃完的鱼肉,对她张口,表示嘴巴里已经空空了,他还要吃。

  楚亦瑶夹了一筷子给他,小家伙旁若无人的吃着,一会还乐呵一声,不知道他在高兴些什么。

  快吃完的时候,楚亦瑶怀里的康儿开始不安分了,蹬着腿表示他要下地走路,楚亦瑶对他嘘了一声,主桌那气氛沉闷的很呢。

  康儿看着娘亲小心翼翼的样子,忽然咯咯着大笑了起来,蹬着要在她怀里站起来,一面拍着小手笑着。

  他成功的吸引了别人的注意,主桌那传来了沈老爷子和缓的声音,“什么事这么高兴啊。”

  楚亦瑶只能把他抱了起来,康儿顺着声音的来源探过去看到了沈老爷子,身子一绷直,右手朝着沈老爷子那招了招,咿咿呀呀的喊着。

  沈老爷子看着欢喜,开口道,“过来让我抱抱。”

  楚亦瑶走过去,康儿攀着沈老爷子的手臂坐到了他腿上,先是在他怀里扑了一下,继而冲着他呵呵呵的笑着。

  “哟,沉了不少。”沈老爷子掂了掂他,“都吃了些什么啊?”

  康儿坐在他怀里看了一圈桌子,最终盯着沈世瑾面前的鱼眼睛发亮,小手一指,他要吃那个。

  知道在自己桌那的鱼都吃完了,现在学会转战接着吃,楚亦瑶哭笑不得,但又不能劝。

  沈老爷子让人把鱼端过来放在面前,看着他一脸谗养不禁哈哈大笑了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凉子虽然没养过孩子,不过我觉得这里头学问挺大的,父母或者祖辈们的态度决定了这孩子养出来是个什么性子,所以,在严氏的带领下,沈卓越小朋友朝着熊孩子的康庄大道上越走越远~~~~

  ☆、第118章 威胁

  康儿被楚亦瑶带回书香院的时候已经吃的饱饱的了,楚亦瑶怕他积食胃里不舒服,睡前的奶都没让他喝,小家伙脚踩软垫子手扶着栏杆自乐的走来走去,半响打了个哈欠,睡眼惺忪的看着楚亦瑶。

  “终于知道困啦,”楚亦瑶捏了捏他的脸让奶娘抱去睡,康儿趴在奶娘的肩头上,冲着楚亦瑶挥了挥手小手,眯起眼很快就睡着了。

  又过了半个时辰,沈世轩回来了。

  带着些酒气洗漱过后,楚亦瑶让平儿去小厨房把热好的粥端过来,“光看你陪祖父喝酒了,吃点暖暖胃。”

  沈世轩确实是饿着,喝了两碗粥,此时窗外已经响起了烟火声,开了窗看出去,天空中绚烂一片,漫天的烟火不断的照亮黑夜。

  “祖父说起鼎悦楼的事,说是看你酒楼打理的好,想交给你一块打理。”洗漱过后两个人躺了下来,沈世轩把团圆饭上沈老爷子说的和她说了一遍。

  “沈家的产业,我沾都不想沾。”楚亦瑶一口拒绝,“自己的都忙不过来了,再说这些东西若真接受了,还不得让大房那说不是,吃力不讨好。”

  “年初大哥应该回去徽州。”夫妻俩想法是一样的,沈世轩不得不争,妻子的就无须插手。嫁进来的媳妇插手沈家的生意,怎么都名不正言不顺,即便是做的好,也会落人口实。

  楚亦瑶微抬了下头,“他这是不肯放手了?”

  沈世轩点点头,“这么大一笔,他自然不肯放手,做得好了就是他有这本事,其实也骑虎难下。”做了两年放手不做了,岂不是反着说明沈世瑾没能力,只是凭借着沈家的家底。

  楚亦瑶真不想掺和这种争家产的事,有这点闲工夫争,她早就可以在外置办不少挣钱的行当了,于是她勾了勾他的衣服,“不如明年你去和爹说,我们分家出去吧。”

  沈世轩记得半年前她就打消这年头了,怎么如今又生起来了,摸了摸她的脸颊柔声问,“怎么了?”

  “不是我瞧不起越儿那孩子,按照大伯母这养发,这孩子将来指不定和曹三是一个德行,老爷子这身子还硬朗着,若是等他走了再分家,还不知道要呆多少年,康儿长大了,我们不能每时每刻盯着,我不想在这沈府中给别人留着机会害他。”在她肚子里的时候都能下手段不让她生下来,等孩子长大比那人孙子出色,指不定那人又会想什么法子。

  楚亦瑶的意思也足够明确,要么速战速决,狠得下心拿的下沈家,依照目前情形来看难度太大,沈老爷子尚在。

  要么就分家出去,各过各的,她从来没眼红过沈家这些东西,分家自己过自己的还更自在。

  “你说的分家我想过,就算爹那答应,祖父那也不肯。”沈世轩叹了一口气,看着她眼底的了然,“即便是一分钱都不要,他也不会答应,拿祖宗家法一说,爹肯定就妥协了,百善孝为先,若是说得多了,岂不是让他们觉得是在咒祖父早点死。”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楚亦瑶不乐意了,推了一把他赌气道,“我不管,在这沈家绑手绑脚的,谁乐意呆谁呆着。”

  “亦瑶~”沈世轩无奈的喊了她一声,不料楚亦瑶眸子一瞪看着他,“这事没的商量,既然大哥要去徽州,你就把该做的都做了,要么抢要么走,没别的选择!”

  沈世轩失笑着,想拉她她又不肯,两个在被窝里折腾了一下,他好不容易抱住了她,“你说你怎么跟个小强盗似的,要么把东西留下,要么把东西和命都留下。”

  楚亦瑶梗着脖子哼了一声,“我就是强盗怎么了,遇见我不绕道走着你偏撞上门来,不就是送上门等着被抢,我告诉你,这桑田的地我还就不给了,人情我也不送了,皇商怎么了,等你们宫里那位走了,看你们找谁去!”

  她就不信了,她敢破罐子破摔,沈家敢?

  “好好好!我想办法!”说到做到还真是她的好秉性,沈世轩知道她没有开玩笑的意思,紧抱着她忙答应,楚亦瑶伸手捏了一把他的脸,一字一句的重复道,“是必须想办法!”

  “好好,我必须想办法。”沈世轩疼的皱着眉答应。

  楚亦瑶这才松了手,满意的笑着,摸了摸他被掐红的脸颊,翻了个身背对着他打了个哈欠,“好了睡了,明早还要起来拜年呢。”

  脸上余热未退,黑暗中沈世轩轻叹了一口气,伸手环住了她的腰身,明年可有的忙了…

  这边夫妻俩刚刚想好了法子,计划赶不上变化,那头就出事了。

  年初沈世瑾刚决定去徽州亲自管理分行,一月中春冻一场寒潮,沈老爷子病倒了。

  沈老爷子十几年不生病的身子,这一病倒竟是床都下不了,大夫说是寒气入体伤了身子,需要调养。

  即便是过去再好的身子,年纪摆在那了,一病下就不容易好,怕这伤寒感染到了别人,沈老爷子还不让楚亦瑶她们去看。

  直到二月初养了半个月沈老爷子才允许来人探望。

  楚亦瑶进去看到沈老爷子的时候,有些吓到,本来身子骨硬朗的人,如今病了一场,竟消瘦的眼窝子都陷下去了,不过那眸子却丝毫没有消沉的迹象,加上少了些肉的两颊,更显凌厉。

  “坐吧。”沈老爷子指了指离床不远的位置,声音洪亮却透着些虚,楚亦瑶坐下之后江管事就带着那个伺候的妈妈出去了,屋子里就留下沈老爷子和楚亦瑶两个人。

  “祖父,您觉得好些了没?”猜到他有话要说,楚亦瑶还是先关心了一下他的身体,沈老爷子摆了摆手,“好多了,亦瑶啊,祖父有件事和你说。”

  “祖父您请说。”

  沈老爷子从床的内侧拿出一个盒子,里面放着一封信,他取出来递给了楚亦瑶,“皇贵妃的事世轩那孩子一定和你提起过。”

  楚亦瑶打开那信,是半年前的,关于建造休养行宫的事。

  “就是在今年,皇上会派人过来看地方,选中的是桑田那块地。”沈老爷子看着楚亦瑶的反应,她把信看完折了一折,抬头笑道,“那很好啊,桑田在金陵,也能造福金陵百姓。”

  “丫头,桑田的地,是在你手上吧。”

  楚亦瑶既不承认也不否认,只说道,“若是行宫建在桑田,那应该能赚不少,皇上应该不是小气的人。”

  沈老爷子见她不肯说,微叹了一口气,“皇上不是小气的人,不过这桑田的地不仅可以赚银子,它能获得的东西还要多的多。”

  楚亦瑶莞尔一笑,对着沈老爷子的视线诚恳道,“但我只需要银子,不需要别的。”

  沈老爷子没想到她这么硬气,慢慢给她讲明这其中的厉害,“若是奉上桑田的地,皇上那可是会记得我们沈家,沈家这皇商的位子才能更牢固。”

  “那是皇贵妃还在世的时候,一旦皇贵妃离世,她没有留下一儿半女,皇上凭借什么去顾念旧情。”到时候即便是皇上想顾念,背后拦着的人都一大群,想靠着那点旧情延续皇商的位子,绝对是不可能的。

  楚亦瑶看沈老爷子微沉下去的脸,继而开口,“除非祖父能答应我一件事。”

  “丫头,你可是嫁给世轩的,如今也是沈家的人。”沈老爷子预想中他出面让这丫头进门,她应该感谢他才对,桑田的地对她来说最大的用处就是多些银子罢了,对沈家可是大有利处,这其中的道理她这么聪明不会不明白。

  “祖父,我嫁给世轩,您心里难道没有算着别的?”楚亦瑶直接点穿了他的想法,沈老爷子一怔,继而眼底闪过一抹笑意,“那也是帮了你们两口子。”

  “那祖父您如今就不妨多帮一把。”楚亦瑶对这沈家可没多大的牺牲心,对大伯母的作态又十分的不屑,“桑田的地到时候我可以送给沈家,但是要让世轩送去给皇上派来的人。”

  “就这件事”沈老爷子看她笑眯眯的说着,手轻轻的摸着拇指上的扳指,“可以答应你。”

  “当然不止这一件,还有一件事,既然祖父想看着大哥和世轩一搏高下,那就请祖父好好坐着看,不要插手,将来这沈家到底谁做主,就由不得祖父您当初所想了。”

  沈老爷子脸色微变,眼底一抹寒意,“若我不答应呢?”

  “不答应也没关系,还有一个选择,那就请祖父准许分家,该给多少您就给多少,这沈家祖父您就交给大哥,世轩就不奉陪了,毕竟,鞭策大哥这种事我们也做不好,万一功高盖主了,大哥还不乐意呢。”从她嫁入沈家开始,沈老爷子说的好听,可做出来的呢,三番四次用世轩去刺激沈世瑾,让沈世瑾受挫,再站起来努力。

  陪练还收钱呢。

  良久,沈老爷子眯着眼看着她,“丫头,你这是在威胁老爷子啊。”

  “威胁不威胁看祖父您怎么想了,若您真心想让世轩把沈家发扬光大的,您也该放手看着,若您心中还犹豫不决选不出来,您就更应该放手看着,赢的那个总是最适合的。”楚亦瑶脸上带着盈盈的笑意,她不像沈家这些人畏惧沈老爷子的威严,她更相信在老爷子心中,沈家的利益大过一切。

  沈老爷子看着她眼底那一抹自信,恍惚间好像看到了当年的女儿,神采飞扬的和自己讲述着她的想法,他从楚亦瑶的身上看到了沈倾苑当年的影子。

  屋子里一下安静了下来,良久,沈老爷子转头看向了床的内侧,眼底有几分欣赏,又有几分遗憾,最终开口道,“我可以答应你。”

  直到楚亦瑶离开有半个时辰,沈老爷子才叫了江管事进去,看着江管事,沈老爷子第一次疑惑自己当初的决定,“我是不是太贪心了。”

  他最中意的人一直是长孙,因为他的性子和自己最像,后来渐渐发现了长孙在做生意上太过于自恃,骄傲过了头,于是他就想让世轩来平衡一下世瑾,用弟弟的成功来刺激世瑾认识到自己的不足。

  而看着世轩做的越来越好,他确实是犹豫了,这沈家也许世轩会比世瑾做的好,但自己一手培养起来的继承人就这么放弃,沈老爷子心中诸多的不愿啊。

  所以他才一而再再而三提携二房。

  “老爷只是想让沈家越来越好而已。”江管事把他扶了起来,沈老爷子长叹了一口气,“这次是真的不管了。”也管不了了…

  夜里等着沈世轩回来之后,楚亦瑶就把一个盒子塞到了他怀里,里面是厚厚的一沓银票,看着楚亦瑶眼底的狡黠,沈世轩揶揄她道,“你怎么肯把这么多银子拿出来给我了?”

  “记不记得商队回来之后白璟铭说过什么。”楚亦瑶坐在那一手轻轻的叩着桌子,沈世轩想了想,“请我喝酒聊天?”

  楚亦瑶摇头,沈世轩又补了一句,“感谢我的及早告诉,让商队的人幸免于难?”

  “没错,就是这句,现在他报答你救命之恩的时候到了。”楚亦瑶点点头,指着塞给他的盒子,“他是白家的嫡长孙,又仅是独苗,除了白家生意外,他私下一定也有不少行当。”

  沈世轩见她忽然起意说这个,干脆坐下来听她说,“若是能明面上两家合作就更好了,既然大哥能和水家一起合作开分行,你也能和白家合作。”

  “祖父和你说了什么。”沈世轩很快猜到了关键,楚亦瑶呵呵的笑着,凑近他的耳边轻轻说了几句。

  沈世轩诧异的看着她,“你威胁祖父?”

  楚亦瑶不可置否的眨了眨眼,嘴角扬起一抹得意,“这怎么算威胁,他当初既然起了不是嫡长孙继承的这个想法,如今不是正是时候让你和大哥分个高下?”

  “我是惊讶祖父怎么答应你。”按照祖父的性子,妻子这么说很大可能上会让他震怒,这么简单就答应了很难相信。

  楚亦瑶听他这么一说似乎也有些道理,撇头扫去内心的疑惑,“没什么好想的,既然祖父答应了,你去做就是了,只要能和白璟铭谈妥,祖父能允许大哥和水家合作,肯定也会答应你和白家合作,公平竞争!”

  沈世轩看着她眼底闪烁的那一抹光彩,就像当初第一次遇见她的时候,茶馆里她对着自己说关于黑川分红。

  “你有没有在听?”楚亦瑶说了一半抬头看他,发现他看着自己走神着,伸手晃了晃,沈世轩笑了,眼底一抹温柔,拉着她的手轻轻的捏了捏,“我在听。”

  楚亦瑶被他看地有些不好意思,抽回了自己的手轻咳了一声,“我去看看康儿睡了没。”

  话音刚落身子就被沈世轩拉了回来,那股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楚亦瑶微眯起眼闪躲了一下,轻推了他,“别闹了。”

  沈世轩哪肯放手,把她禁锢在自己怀里一下抱了起来,“看什么,有奶娘在的。”

  楚亦瑶推他不动,转眼人就被他给压在了床上,恨恨的捶了他一下,“就快开口说话了。”

  沈世轩抓住她的手高举过头顶,“也不差这一天。”另一只手熟练的解着她领子那的扣子。

  外面的宝笙听到这动静直接把门关上了,楚亦瑶咬牙不喘出气来,胸口一凉,看着他压上来的声音嘀咕了声流氓。

  沈世轩对她的身子是极为的熟悉,不消片刻那出口的声音就变成了嘤咛,床帏内旖旎一片……

  几天后沈世轩就去找了白璟铭,金陵其余三家都是有生意往来的,唯独这白家,一直都是独来独往。

  借着商队那一次交情,沈世轩和白璟铭说生意上的事容易多了,相互合作的肯定是相互惠利,沈世轩说的主意白璟铭也很有兴趣。

  这么一来二去,到了三月初,白璟铭就给了沈世轩回应,白家可以和沈家合作,而这私底下,他也愿意和沈世轩合作。

  沈世轩也不拖时间,很快将这合作的事情向沈老爷子说明了。

  沈老爷子考虑了半个月,在三月中的家族宴会上当众允诺了沈世轩说的这件事,当初家里拨出多少银子给沈世瑾用作和水家的合作,如今就拨出多少银子给沈世轩用作和白家的合作,没有偏颇。

  沈老爷子的这个允诺就像石子掉落在了湖面上,打破了沈家表面上维持的平衡,把两房之争摆到了台面上…

  作者有话要说:凉子好苦逼,复印资料复印了一下午,o(╯□╰)o!!!!!!感觉我要被复印机隐隐的辐射给辐射坏了,求虎摸~嘤嘤嘤嘤

  ☆、第119章 龙争

  沈老爷子也没管大家心里是怎么想这件事的,直接开口问沈大老爷上次给沈世瑾出了多少银子,沈大老爷子半响才报了个数字,沈老爷子环视了一下众人,“明天你就按照给世瑾的,准备一下给世轩。”

  几桌子的人没一个说话,沈老爷子很清楚这话带给大家的震撼,只是看着沈世轩说了这么一句,“和白家也是第一次合作,不懂的多请教你爹和你大伯,好好干。”

  沈世轩点点头,沈老爷子脸上略显疲惫,挪开了椅子,身后的江管事扶住了他,沈世瑾想要站起来扶他,沈老爷子却摆摆手,“你们坐下慢慢吃,我先回去了。”

  直到沈老爷子离开许久,大厅当中才有了动静,沈世瑾缓缓的坐了下来,眼底是掩饰不去的嘲讽,对着一旁的沈世轩不轻不重的开口道,“真是恭喜二弟,得祖父如此看重。”

  语气里带着的酸味是人都听得出来,沈世轩却摇着杯中的茶,从容的笑着,“你我都是沈家的孙子,祖父一样看中大哥无须恭喜。”

  沈世瑾看着他,半响嘴角扬起一抹哼笑,“二弟如今可真的是出息了!”

  “都不出息了这么多年,如今总该出息了,老是让大哥在前面等我世轩也怪不好意思的。”沈世轩脸上挂着无害的笑,轻轻的放下了杯子。

  沈世瑾是没有料到,自己不过离开两个月,祖父就忽然做了这个决定,他的第一反应就是二弟凭什么,从小到大在祖父眼里他就是个不求上进又学不好的,祖父根本就没有看中过他。

  如今祖父说的这番话又是想把沈家交给他们两个一起打理。

  他怎么肯,这些年下来,沈家在他的潜意识里早就是他的了。

  想到这里沈世瑾看沈世轩的眼神不善了起来,压低着声音说道,“那你不如一直没出息着,乖乖呆着不就好了,不是你的你也别想。”

  沈世轩脸上的笑容越发灿烂,没有刻意压低声响,而是平稳着回答了他的话,“大哥说的没有错,不是你的你就别想了,因为是我的,总会是我的。”最后的几个字沈世轩说的铿锵有力。

  同桌的沈大老爷和沈二老爷听到脸色皆有变化,如果说刚刚沈老爷子的话还带有一些迟疑,那么沈世轩的这话就是直截了当的说出了他的意图,都是沈家子孙,何须想让!

  “好,好,那我们就走着瞧,也好让你死心明白不是你的东西,你就不该妄想!”沈世瑾霍地站了起来,力度之大连着身后的椅子都退了几步,木头和青石地板之间发出了一声沉响。

  沈世瑾说完这句话,直接甩袖离开了,沈世轩依旧坐在那,喝着余下的茶,脸上带着一抹淡笑,好像刚刚大哥说的话都不是针对他的。

  严氏一看儿子离开,赶紧起身跟着出去了,严氏一出去,水若芊也跟着起身,大厅里的人一走了好几个。

  众人面面相觑还没消化过来这件事,沈家这是要变天了?

  沈二老爷无奈的看了沈大老爷一眼,“大哥,世轩这孩子。”还没说完,沈大老爷就摆手示意他别在说了,“这个家给谁做主,只要是能更好,咱们就没什么好计较的。”

  话虽如此,沈二老爷还是在大哥的脸上看到了一抹勉强,最终叹了一口气没再继续说下去,儿子的这个决定之前是和自己说起过,但他也没想到爹会在今天这样的日子里说出来,儿子有出息他应该高兴才对,可他心里却还有隐隐的不安…

  沈世轩没管沈家底下究竟都是怎么猜测的,从大伯那里拿到了银子之后他就去和白璟铭商量合作的事情,这也是沈家第一次涉足的行当,域北那的皮毛木材生意,还有两家人都并不熟悉的南疆矿石。

  前者白家已经做的很成熟了,多年来白家和域北那一直有来往,而南疆矿石这一块还是楚亦瑶提出来的,等淮山从南疆回来就可以有消息,虽说是冒险尝试,但若有成效,其中的收益也是斐然。

  转眼六月,楚亦瑶带着已经会蹒跚走路的康儿在院子里玩,小家伙刚学会走路没多久就想要撒欢跑了,扭扭着往楚亦瑶这边冲过来,扑到她的怀里,软软的喊了一声,“娘。”

  楚亦瑶摸了一下他的额头,才这么一会就出汗了,拉着他往屋子里走,走到台阶前的时候停下,康儿抬起小短腿,迈上一个台阶之后拉着楚亦瑶的手,用力自己抬上另外一条腿,楚亦瑶配合着慢慢走,走了四五台阶终于走到走廊上了,没等她说什么,康儿自己伸出另外的手抹了一下脸,重重的舒了一口气,奶声奶气的说,“累死我了。”

  一旁的孔雀笑出了声,“小少爷,您累什么呢?”

  康儿冲着她甜甜一笑,小手指了指那台阶,装着喘了两口气,模样十分的可爱。

  走廊里擦窗子的两个小丫鬟看着也笑了,他反倒是不好意思,转身抱住了楚亦瑶,挥着小手要她抱抱,抱起来就埋头在她肩头上,装着害羞不敢让她们看到。

  楚亦瑶带着演技派的儿子进了屋子,下了地康儿就自己找东西去玩了,身后跟着奶娘和两个丫鬟。

  “小姐,楚家来信了。”宝笙走进来把信交给楚亦瑶,康儿看着好奇,非要趴到她的怀里,小屁/股撅在那趴在她膝盖上,偶尔面朝着她,一看她低下头来看,忙捂脸自己躲藏起来,一面咯咯的笑着,玩的不亦乐乎。

  二哥来的信,淮山和大嫂回来了,让她有空回家一趟。

  楚亦瑶放下信,看到儿子张大着眼睛看着她,抱起他在他脸颊上亲了一口,“娘带你去姥姥家,看你舅舅舅母好不好?”

  康儿小脸红扑扑的看着她,“娘,羞羞。”继而才接她说过的话,“舅舅,好!”

  第二天一早去过关氏那,楚亦瑶就带着康儿回楚家去了,这是他第一次出门,人小够不到马车的窗,非要楚亦瑶抱着他,一脸新奇的看着窗外的街市,每隔一会就会拉楚亦瑶,楚亦瑶耐心的告诉他看到的是什么,求知欲极强的康儿一面问,一面还满马车的找楚亦瑶当初给他认图用做的小纸片。

  到了楚家之后,楚亦瑶把他交给了卫初月,他也不认生,一下和小侄子楚应廉混熟了,一个是一岁多一点,一个是两岁不到,很快就玩成了一片。

  楚亦瑶直接去了淮山那,回到楚家没几天,很多东西都没来得及收拾,淮山的屋子里满是从南疆带回来的东西,见到她来,笑着给她挪出了坐的地方,“这么快就过来了。”

  “你们都去了一年多,我能不赶紧过来嘛。”楚亦瑶接过他递来的杯子,从她生下儿子到如今一年多过去大叔才带着大嫂回来,去南疆的来去最多也不会超过半年的。

  淮山嘿嘿的笑着,不难看出他对这一趟回去收获颇多,楚亦瑶也不点破他,伸手一摊,讨道,“我的东西呢?”

  淮山看她这理直气壮的样子再度失笑,这就是强盗假装的大善人,一到关键时刻就原形毕露。从大堆的东西里找出一盒东西放到她面前,“不会给你忘了的。”

  楚亦瑶打开来,盒子里是大大小小未经雕琢的玉石,成色都不错,若是加工之后肯定更漂亮。

  楚亦瑶眼馋的看着盒子,抬起头毫不掩饰的看淮山,“还有么?”

  “还有,这只是其中一些给你先看看。”淮山知道她喜欢这些,这次回去帮她收集了不少,哪知这丫头还不知足呢,恨不得装满了一个屋子才好。

  楚亦瑶呵呵的笑着,“大叔,上次没来得及和您说,世轩想做南疆这矿石的生意,还得您帮着牵线搭桥。”这些玉矿在南疆有不少,但外人是不允许进去开采的,又因为南疆地形曲折难辨,不是南疆人还真找不着地方。

  谈到正事,淮山也坐了下来,“若是要做生意,这么大量还要经过淮家人的同意。”简单的说,这其中赚的银子,还得给淮家一部分。

  楚亦瑶点点头,“那是自然,淮家是南疆的第一大家,那些采来的玉石,除了其原价之外,我们另外付翻一翻的价钱,这翻一翻的银子就归淮家所有,大叔您觉得如何?”

  淮山摇摇头,“翻一翻不够。”

  楚亦瑶咋舌,这还不够,十两银子的东西,她二十两收回来,多出来的部分都是给淮家的,那还不够呢。

  淮山点头,“起码是三倍。”玉石这东西其中升值空间大着呢,偌大的原石加工雕琢之后卖出去的价格比原来的高不止三倍,有些是十倍二十倍的往上翻,南疆人虽淳朴可不是傻子,翻一翻他们怎么肯卖。

  “来去运费还得保证没有损害,我岂不是亏了。”楚亦瑶嘟囔着,大梁这里也有玉矿啊,可这些大都在朝廷手中,少数的也在许多有权有势的人那,余下的那些就没好的了。

  淮山看她一脸不情愿的样子笑道,“你那点小心思我还不知道,赚的少一点你都舍不得,亏本生意你会做?”

  楚亦瑶才不承认,“我是做生意的,又不是开善堂的。”

  淮山看她琢磨了老半天了,直截道,“那你到底要不要?”

  “要,当然要!”楚亦瑶立即答应,满不在乎的说道,“不就是三倍么,多给些银子撑死那个淮家家主!”

  淮山再提醒了一次,“我是说三倍以上,也有可能是五倍,都得看家主怎么说。”话音刚落他就看到楚亦瑶一脸肉疼的看着他,“大叔,您作为南疆人,也是淮家的,您就不能打个亲情牌,五倍十倍下去,可就真没得赚了。”

  淮山克制不住的哈哈大笑了起来,终于松口,“看把你吓的,这东西在南疆便宜的很,和大梁这里不是一个价,就是十倍你也稳赚不赔。”

  楚亦瑶这才松了一口气,稳赚不赔不是她的目标啊,她的目标是赚很多,她那些私下给沈世轩的银子就是为了这玉石的,明面上的两家合作要有,这私底下她哪肯放过,自己赚的满盘钵才是头等大事。

  “那到时候我让相公和白家大少爷与大叔来谈。”淮山点点头,楚亦瑶起身把盒子暂时留下,去了兰心院那看乔从安。

  回来两日,乔从安的气色不错,脸上的笑容了多了不少,尤其是在说起去南疆的时候,眼底那一抹笑意更是掩藏不住。

  独处的时候更容易擦出火花,楚亦瑶打心底里为大嫂和大叔高兴。

  说了一半乔从安自己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对楚亦瑶笑道,“你看我都说上劲了,这么久以来第一次出这种远门,一走就一年多,还没到南疆的时候我就有些不习惯。”

  并不是赶路着走的,一路游玩着过去,三个多月才到南疆,乔从安先去祭拜过了淮山的娘,而后才去了淮家。

  在淮家主宅,乔从安见到的是新的淮家家主,是她同父异母的哥哥,而那个被叫做父亲的人,早在七八年前就去世了。

  对淮家她并没有多少亲情,在那个偌大的家中两年的记忆她都没有感觉到过温暖二字,倒是那淮家家主对她这二十几年来的遭遇有些关切。

  说来倒是乔从安运气好,淮家每一任的家主争斗都是十分残酷的,即便是嫁出去的女儿也会因为她夫家做支持的而受到牵连,所以每换一任家主,背后都有些无数死去的手足,到这一任家主也是如此,已经没剩下几个兄弟姐妹,所以他才对乔从安尤为关心。

  楚亦瑶安静的听她说着,嘴角养着一抹淡笑,也许有一天,大嫂会愿意跟着大叔去南疆也说不定,等到那一天,留在那的日子就不会只是半年了…

  到了七月初沈世轩就和淮山谈妥了关于玉石的事,他们打算在七月底出发去南疆,由淮山带队,这样能在年前赶回来,白璟铭那走不开,沈世轩就亲自跟着去一趟。

  楚亦瑶替他收拾好了行李,去那天气暖没关系,回来的时候就深秋了,该带的冬装一件都不能落下。

  “去的路这么长,必定也赶,我就放了几本书,你无聊的时候看看,也不能看得太多,以免颠簸着伤了眼睛。”楚亦瑶指了指桌子上的几本书说道。

  “过冬的衣服我给你准备了几身,回来的路上天冷了你要记得添。”

  “这还有些吃的,都是晒干封好的,里面还有钱妈妈做的一坛子酱菜,若是没吃完过了十一月可别再吃了。”

  楚亦瑶絮絮叨叨的说着,看着一旁凳子上放的衣服正欲再说,话出口才发现自己刚刚已经提醒过了,不免有些发愣。

  沈世轩扶着她的肩膀拉她转过身来,见她略微有些失神,从她手里把盒子拿下放在了一旁,把她抱在了怀里。

  耳畔传来他的保证声,“你放心,我会好好照顾自己的。”

  楚亦瑶心里说不出的感觉,夫妻两个成亲短短两年多就要面临长时间的分别,她有些不舍得。

  双手被他握的滚烫,楚亦瑶脑海中闪过各种画面,有些失措,看着地上放着的行礼再度开口道,“你有什么想吃的,我让钱妈妈去给你准备,娘那也送来了一些东西,我都给你放在箱子里了,我…”

  “嘘,不要说话,让我抱一会。”楚亦瑶徒然张大了眼睛,沈世轩轻咬了一下她的耳朵缓缓说道,温温的气息有些湿漉的飘在她耳畔附近,勾起一阵战栗。

  固在腰间的手抱的很紧,楚亦瑶微微一笑,环手搂住了他的腰身,安静的抱着。

  良久,沈世轩哑着声说道,“怎么办,想到要见不到你这么久,我就想把你也一并带走。”语气里带着些孩子气,充满了眷恋。

  楚亦瑶抬起头,脸上是红晕染透了的羞涩。

  两个人就像是新婚时候那样,抱在一块低喃着说话,一切都没有变,唯一变化的就是那日渐深厚的感情。

  这晚,奶娘带着康儿没有前来问安,宝笙她们也识趣的早早退了出去,沈世轩竭尽全力的取悦着身下的女人,楚亦瑶抵死相随,数不清攀了多少次高峰,楚亦瑶的视线里尽是他的样子,满额的汗水滴落下来,在她的肌肤上滚烫的蔓延,那是从心底扩散直四肢的契合,让他们完美的结合。

  帷帐内那一度攀升的温度让他们两个都大汗淋漓,重重的喘息声在耳旁响起,楚亦瑶微张开眼,禁不住笑出了声,真是太疯狂了。

  沈世轩熟稔的挑逗着她的敏感,微一抬头伸手擦了擦她脸颊上的汗,在她唇上落下一吻,楚亦瑶拨开他不安分的手求饶道,“不要了。”

  沈世轩加快了手下的速度,看着她身子猛然一弓,笑着堵住了她的嘴,“说谎,你看她明明还想要。”…

  作者有话要说:嫡女还有三周左右的时间完结,也就是剩下二十章不到,十万字左右,和凉子最初预计的五十万左右完结差不多,完结时间大概在二月初,新坑会在这两周之内开,到时候老坑依旧日更到完结~小伙伴们还有放暑假的都是幸福的~~啊呜,凉子就要上班到二十九三十~

  ☆、第120章 虎斗

  七月底,三伏天正热,沈世轩和淮山一起带着十几个人出发去南疆了,走了有半个月左右,八月中,楚亦瑶觉得这日子过的越来越慢了,儿子会走路了,粘着自己的时候比以往少了很多,楚亦瑶忽然觉得有些无所适从。

  那种感觉在傍晚的时候越加强烈,到了晚上便是铺天盖地的袭来,偶尔翻个身,床的外侧空空的,楚亦瑶便会睁着眼睡不着。

  这样的情况直到一个月后收到了沈世轩写回来的信才有所缓解,看着熟悉的字迹,楚亦瑶有些好笑自己这些日子以来的反应。

  一个月接连不断的赶路,再有一个月不到的时间他们就到大梁边界,过了那里进入南疆的区域之后,送信回来就不太方便了,沈世轩洋洋散散的写了五六张,还嘱咐她不少事情。

  楚亦瑶翻看了两遍不得不承认自己是想他了,把康儿抱起来,小家伙小手一拍把信纸都蒙在了桌子上,冲着她呵呵的笑着。

  “吃了什么你,就知道笑。”楚亦瑶伸手擦了下他嘴边的糕点碎末,康儿忙捂住嘴巴,另外一只手上还满是绿色的糕点渣子。

  楚亦瑶嘱咐一旁的奶娘,“别再让他吃了,等会吃不下饭。”奶娘点点头,孔雀看时候差不多了,去了小厨房那看厨娘是否做好了饭…

  似乎是感应到她的无聊,没过几天,秦满秋带着儿子上门做客来了。

  秦满秋带了满满一箱子的东西过来,楚亦瑶看着她一样样说着,不禁失笑,“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这是接济我来了。”

  “你还需要我接济啊,别人不知道我还不知道你。”秦满秋还是老样子,当了娘性子都没收敛一些,看着楚亦瑶直言道,“怕是你相公都不知道你的小金库里到底有多少银子。”

  楚亦瑶呵呵的笑着也不否认,秦满秋指着那一大箱子的东西说道,“这些都是弟妹从家里带过来的,那边的特产,放在家里多着也吃不完,给你带一些过来。”

  秦满秋又另外拿出几个布袋子,“康儿不是刚戒了奶么,这些碾米你煮成稠饭给他吃,也别弄的太湿。”楚亦瑶打开一看,“怎么好几个颜色,里头添了什么?”

  “是碾碎的豆子和玉米,加了有七八种呢,如今这个年纪吃正正好,大嫂的孩子就是这么吃的,臻宝一岁多断奶之后也吃了半年这个。”这还是王夫人娘家那盛传的吃法,也不落下营养。

  “那可真是不错。”楚亦瑶也是头一回听说,看王臻宝那结实样,可见是养的不错的。

  秦满秋看着她一脸笑盈盈的样子,啧了一声,“沈世轩走了一个多月了,你倒是过的自在。”

  楚亦瑶乍听她这是替别人抱不平的口气,失笑道,“那得如何?吃不好睡不好?”

  “那也不成,他又不是只去几天,去整整半年呢,你都吃不好睡不好的哪行,等他回来之前意思意思,也好让他觉得你这是想念的很,人都消瘦了。”男人都好面子,若是知道自己离开这么久家里的妻子养的更圆润了,他这心情该多微妙。

  楚亦瑶被她给逗乐了,揶揄道,“这么说来,王二哥每次出航回来,秦姐姐你都要这么折腾两天?”

  秦满秋诚恳的点点头,“就睡不好两天,脸色显得不好,他嘴上说着责备,心里不知道多开心,觉得咱们没他们不行,活不下去。你要知道,他们可比我们口是心非多了。”

  夫妻之间相处之道本就是一门学问,因人而异,楚亦瑶听她说着,偶尔笑着迎合几句,很快就到了吃午饭的时间。

  楚亦瑶正要让宝笙去把在外面玩的康儿和臻宝带来吃饭,跟在康儿身旁的一个丫鬟急匆匆的跑进来对楚亦瑶说道,“二少奶奶,不好了,大少爷和二少爷打起来,二少爷撞伤头了。”

  楚亦瑶一怔,即刻起身跟着那丫鬟赶过去,秦满秋也跟了前去,还没到小花园里,楚亦瑶就听到了大伯母那尖锐的叫声,还伴随着巴掌声。

  走进小花园里,那花坛边上站满了人,楚亦瑶隐约看到奶娘跪在地上,她的怀里护着两个小身影,而一旁的严氏正满脸怒意的打着那个奶娘,她身边的婆子还试图拖开奶娘要去揪她怀里的人,哭声和谩骂声混杂在一块。

  “还不快住手!”眼看着奶娘护不住怀里的人,楚亦瑶赶紧走上前呵斥了一声,身后的钱妈妈赶上前来拦住了那个婆子,奶娘脸上满是伤痕,嘴角都被刮出了血。

  “干什么,难不成你连我也想抓!”那婆子还不肯撒手,想推开钱妈妈去揪那奶娘,楚亦瑶直接站到了她面前,一把抓住了她高举起来的手狠狠往旁边一摔,那婆子看了严氏一眼,叫嚷道,“二少奶奶你可来的正好,我们二少爷都让大少爷给欺负的撞出血了。”

  “住嘴,做主子的什么都没说,你一个婆子在这撒什么泼,来人啊,把她给绑起来!”楚亦瑶挥手就抽了她一巴掌,目光凌厉的看着她。

  后面跟来的李妈妈几个即刻上前就把那婆子给押注了,都没管一旁的严氏什么反应,钱妈妈把奶娘扶到了一旁,怀里的是康儿和臻宝两个人,康儿从奶娘怀里一出来就抱着楚亦瑶大哭了起来,就连王臻宝都给吓的满是眼泪。

  秦满秋心疼的抱着儿子,王府上下疼在心尖的人,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委屈,秦满秋满脸霜冻的看着严氏,“沈大夫人,这就是你们沈家的待客之道,你们就是这么欺负我王家的人的?”

  严氏都还没说什么先被她告了一状,气红着脸怒瞪着楚亦瑶,“你这是要造反了是不是,你们谁敢绑着她,还不快放手,好你啊,现在都要踩在我头上了是不是!”

  其余几个丫鬟和秦满秋带来的人都给严氏带来的人押在一旁,楚亦瑶冷冷的看着严氏,“大伯母不分青红皂白就让人责打奶娘,还要把两个孩子都揪出来,到底是谁不饶了谁。”

  “越儿都摔的头破血流了还分什么青红皂白,这么多人看到你儿子推了他一把,难道我这么做还有错。”严氏带来的人都看着那些丫鬟,余下的去拉那个婆子也拉不过李妈妈她们,怎么都还是要点脸面的,总不能严氏撸着袖子上前去拉扯,所以她冲着楚亦瑶责骂道。

  “康儿不会无缘无故推弟弟,大伯母,凡事还是要清楚些的好,免得胡乱冤枉了人。”楚亦瑶万分肯定自己儿子是不会故意去推到别人,这其中还起过什么争执,也就知道在场的人才知道。

  “推了就是事实,什么乱冤枉人,这么多人都看到了你还想抵赖不成,你教的好儿子,才这点年纪就学会手足相残了,你们二房盯着这沈家,如今狐狸尾巴终于露出来了,心思都动到一个孩子身上,这还有没有天理了!”严氏想起刚刚孙子额头上的伤就心疼的很,目光直逼楚亦瑶身后宝笙怀里的康儿,眼底闪过一抹恨意,恨不得把他也摔在这地上尝尝这滋味。

  “大伯母,手足相残这么大的罪我可担不起,您也别说什么心思天理,既然人都在,把话问明白了有错没错也就清楚了。”楚亦瑶不是没看到她眼底的憎恨,她的意图太明显了,当初就不想让自己生下孩子,如今逮到事更是抓着不放。

  “还要问什么,你心思不正在先,人都伤了这有错没错根本不需要问了,好好的前来散步的难不成越儿会自己扑在地上摔伤了不成。”严氏派人去旭枫院那看看孩子怎么样了,对着楚亦瑶教训道,“你心这么狠毒,是不是越儿死了你就高兴了,就是你教唆你儿子推的!”

  “够了!”

  楚亦瑶高声一喊,目光凌厉的看着严氏,严氏声音一顿,比着她更高的声音喊了出口,“你这是什么教养,谁教你可以这么长辈说话的,你还敢吼我!”

  “心思正不正大伯母你最清楚了,祖父想给沈家留点脸面才什么都没说,您有什么资格在我面前说心思不正!”楚亦瑶的话直接让严氏怔在了那,此时的楚亦瑶才像是一个当家主母的样子,那一股威严直逼向严氏。

  严氏粗着脖子想反驳什么,可楚亦瑶说的都是事实,如今沈家上下还都不知道呢,若是传了出去,她可就成恶毒妇了。

  “大伯母您就歇着,问话这种小事交给亦瑶就成了。”楚亦瑶哼笑走到伺候沈卓越的丫鬟边上,冷声问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那丫鬟颤抖着身子跪在地上,好一会才开始讲,说是她们陪着卓越少爷出来散步,走到花园这里的时候遇到了大少爷和王家少爷,“不知道为什么,大少爷和二少爷之间起了争执,奴婢们阻拦不及,大少爷推了二少爷一把,二少爷就摔在地上了。”

  楚亦瑶眯起眼看着她,“不知道为什么?你们跟在二少爷身后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是你们疏忽没有照顾好二少爷所以害他摔倒了,是不是!”

  那丫鬟赶紧摇头,“不是的不是的,我们一直跟在二少爷身后,半步都没有离开过!”她刚说完,一旁两个丫鬟也忙点头。

  “既然如此,你们就是避重就轻,故意隐瞒事实了,一直跟在二少爷身后,怎么会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楚亦瑶等着她说完,不急不缓的补上一句,那丫鬟抬了下头,视线在楚亦瑶身后的严氏身上飞快的扫了一眼又迅速的低下头去。

  “我先问你们是公平起见,毕竟摔倒的是你们少爷,既然你不肯说,那我就只能问肯说的人了,到时候即便是一方说辞,也是因为你们不知道实情。”言下之意,到时候任凭别人怎么编,她楚亦瑶就只信说的那一方了。

  “二少奶奶!”那丫鬟急急的开了口,“是二少爷想和大少爷一起玩,大少爷不肯,二少爷就想去拉大少爷,接过大少爷直接推开了二少爷,二少爷这才摔倒在地上的,是我们没有及时扶住二少爷,二少奶奶,二少爷他只是想和大少爷一起玩而已。”那丫鬟说着眼里全是泪,可怜地看着她。

  “你胡说!”一声稚嫩响起,秦满秋怀里的王臻宝怒瞪着那个丫鬟,“你胡说,你胡说,明明是他要抢我的东西!”

  一岁半的康儿说不清楚事实的经过,快四岁的王臻宝却能口齿清晰的复述完整件事,听完了之后所有人都安静下来了,就这点时间秦满秋总不能教儿子编一个这么长的故事而且都得记住,王臻宝挣扎着从秦满秋怀里下来走到楚亦瑶身旁,指着那个丫鬟,“他摔倒了之后她们没有去扶他,还想来抓我和弟弟,要不是奶娘护着,我们也会被推到的。”

  那丫鬟脸色顿时煞白,她们带着二少爷来花园散步的时候,二少爷看到了大少爷他们,二少爷的性子本来就跋扈,硬是要跑到大少爷面前,还想抢王家少爷手中的东西,王少爷不肯给,二少爷还想打王少爷,大少爷阻拦二少爷就推了大少爷一把,本来要摔倒大少爷被身后的王少爷挡住了这才站稳,她们之所以没拦是因为二少爷的性子就是如此,看中的什么都想要,她们若是拦了,回去之后挨罚的就是她们。

  所以她们也就没来得及拦住大少爷反推的那一把,二少爷直接摔在了地上,磕伤了额头。

  “大伯母,您也听到了,孩子年纪小,不懂事,小打小闹也是常有的,不过这几个丫鬟因为怕拦着越儿不如他的意回去会受责罚,所以没拦着他,导致他在摔倒的时候没能及时扶住,这才酿成了这一起事件,康儿推弟弟是他不对,我在这里替他向大伯母道歉了,不过越儿仗着年纪小就如此不礼貌的对待客人,大伯母您也该好好教导下他,秦姐姐与我交好可以既往不咎,换做是别人可就没这么容易善罢甘休了。”好的坏的楚亦瑶一个人都说完了,这样的事情怎么能把责任追究在孩子身上,就是服侍的丫鬟不尽责,起先推搡的时候不去拦那就是失职。

  严氏当然知道事实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可受伤的是她的孙子,她怎么咽下这口气,瞪了一眼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丫鬟,王家少爷她动不得,怎么一样是沈家的孙子她就惩罚不得了?

  于是严氏看着楚亦瑶说道,“丫鬟们就是有心想扶也来不及,她们有失职,做的不对的还是康儿,这么小的年纪下手就这么狠,长大了还得了,不如关去祠堂里跪一个晚上,也好让他反省反省,别说他现在不懂事,等到懂事了可就晚了。”

  “让一个一岁半的孩子去跪祠堂反省,沈夫人,亏你想得出来,这不知道的还以为沈家大夫人气度是有多小,眼里竟然容不下一个这么小的孩子,若是夜里受冻有个三长两短的,沈夫人你可负责的起。”秦满秋拉过儿子嘲讽的说道。

  严氏本就黑沉的脸更是难堪,“王夫人,这是我们沈家的家事。”

  秦满秋更不会怕她,扬声道,“那不如先说说沈夫人孙子打我儿子这件事吧,我们家臻儿可是快四岁了,你孙子手劲可不小,这手臂都给打红了,之后那婆子在打奶娘的时候几次拍到臻儿的肩膀,这又该怎么算。”

  王家没有沈家在金陵有地位,但并不代表王家好惹,这秦满秋身后还有个秦家呢,秦家可出了个王府侧妃。

  严氏没有回答,她若是说孩子小打小闹的,王夫人肯定会借故到卓然推到卓越这件事上,这样一笔勾销怎么可能。

  秦满秋也不管她,继而说道,“那就让你孙子和康儿一块跪祠堂吧,反正都犯了错,都是打人推人,一起跪祠堂反省,说不准兄弟俩出来就和好了,孩子嘛,忘性这么大哪有隔夜仇的。”秦满秋说这建议的时候还一脸笑意,仿佛是替她们解决了一个大难题。

  “你!”严氏被她堵的没能反驳,上下起伏的胸口言明了她此刻的情绪,快气炸了。

  一个丫鬟匆匆走了过来,在严氏耳边说了几句,严氏神色大变,继而狠狠的瞪了楚亦瑶一样,命众人回去。

  秦满秋一看她要走,十分好心的再建议道,“沈大夫人,若是你不舍得你孙子受苦,其实报官也是可以啊,官府最公正了,绝不会偏袒了人的。”

  严氏身子轻颤了一下,带着众人很快离开了花园,竟是半句都没有追究,不了了之。

  花园里剩下了她们,楚亦瑶赶紧带人回了书香院,去请了大夫过来给奶娘看伤,又仔细检查了康儿身上有没有受伤,除了手臂上有些被掐红的痕迹外别的地方都没事,只是人被吓坏了。

  楚亦瑶抱着他不断的轻拍着他的背,康儿所在楚亦瑶怀里低低的啜泣着,楚亦瑶抱歉的看着秦满秋,“真是对不住,你第一次过来就让臻儿遇到这种事。”

  “你道什么歉,要说对不起的也是她们,一副盛气凌人的样子。”秦满秋心疼的摸摸康儿的脸,“看把孩子吓的,我看你得给他压压惊才行。”秦满秋摸着他的额头觉得不对劲,怎么透着凉,细心建议道。

  楚亦瑶伸手摸了一下,果真是有些凉,叫了钱妈妈去准备经文,等到傍晚的时候给孩子招招魂压惊。

  “我自己走就成,你也别送了,好好照顾他,改天我再来看你。”秦满秋带着儿子先行离开了,楚亦瑶让孔雀送她出去,抱着康儿在屋子里走来走去。

  过了好一会他才啜泣着睡过去,楚亦瑶把他放在床上让宝笙照顾着,去了隔壁看了一下奶娘的伤势,除了脸上,背上和手臂上都有不少掐痕,两颊都被打的红肿,楚亦瑶那未熄下去的心火顿时又窜了上来,摔他一跤真是轻了,到底谁才是仗势欺人的那个!

  作者有话要说:嘎嘎,战火从生意蔓延到后院啦啦啦啦啦,越儿哥磕伤头啊哎哟喂~

  女主不是软柿子不能捏~~~

  乃们都去哪里了,呜呜呜,都木有人给凉子留言了,难道是天太冷手冻的么

  康儿小朋友默默的看着你们~

  ☆、第121章 报官

  一岁多的孩子打闹了一下,也追究不出什么所以然来,严氏心疼孙子,可她心里也心虚着呢,这事除了撒泼耍无赖之后也没有其它的办法,但二房那不吃这一套。

  气没处出了她就把那几个跟在孙子身边的丫鬟统统都个发配了,包括一个伺候了一年多的奶娘,继而去了旭枫院看了孙子,额头上缠着白布,大夫说是年纪还小,恢复好的不会留疤。

  水若芊走了进来,身后跟着一个丫鬟手里端着药,严氏接过那碗要亲自喂药,水若芊抱起沈卓越,“娘,您休息一下,我来吧。”

  受了伤的沈卓越总算是安分了很多,尽管吃药的时候还是三口中扭头两回的,带好歹是喂下去了一些,苦的眼泪汪汪,看的严氏更是心疼。

  “夫人,二房那有人匆忙出去,门口的婆子说回来的时候请了大夫。”一个妈妈进来先是看了水若芊一眼,继而向严氏禀报道。

  “下午的时候刚刚请了大夫,怎么现在又请了,去二房那打听一下。”严氏心中一顿,眼底闪过一抹喜色,请大夫哪能有什么好事,如今天都黑了,如此匆忙肯定是出事了。

  正当严氏这里猜测着二房那出了什么事,书香院内,楚亦瑶坐在床边重新换了一块毛巾放在了康儿的额头上,昏睡过去的康儿嘴里一直呢喃着话,发烫的脸上通红。

  “把软纱布拿来。”楚亦瑶摸了摸他的脸,从宝笙手中接过了软纱布,在杯子里沾了温水,轻轻的拭擦在他的嘴唇上。

  钱妈妈在一旁眼底尽是担忧,大夫来看说是受了惊吓导致的发热,也不确定什么时候这烧才会退下去。

  “小姐,您去休息一会,这里交给我就行了。”戌时已过,孔雀端着药进来,恳求楚亦瑶先去休息一会。

  楚亦瑶摇摇头接过那药,拿着勺子一点一点的喂给康儿,吃进去的大部分都从嘴角流出来了,足足喂了一炷香的时间,楚亦瑶才让他喝下去小半碗。

  孩子都这样了,她哪有休息的好,陪着他看着他她心里才安心一些。

  “就是这铁打的身子也需要休息,您若是垮下了,那小少爷怎么办,二夫人那如今还不知晓情况,明天她若知道了必定也会说您的。”钱妈妈在一旁劝道,书香院上下封的死,也没让二夫人知道小少爷受惊吓发热的事情,打算明天再说以免二夫人那夜里睡不好。

  “本来这么小一件事,道个歉也就罢了。”楚亦瑶拉起儿子的手,言语渐渐有些凉下来,

  “非要拿孩子作文章,她若还要生事,我何须再顾念。”

  钱妈妈叹了一口气,“小姐,如今尚且身在沈府,若是闹的大了还有怎么住下去。”

  “住下去?”楚亦瑶哼了一声抬高了音量,“这地方能不住下去我一天都不想多呆,她做主怎么了,我也不靠她养凭什么要受气,奶娘,有些人你忍让一下她知进退,这有些人,你一旦忍让,她可就挥着耙子赶上来了,不逼上绝路就不是她的性子!”…

  楚亦瑶一整夜没睡,第二天烧总算退了一些,关氏那也知道了孙子发烧的事情,匆匆赶来探望,看到楚亦瑶憔悴的神色,催促她赶紧去休息。

  “娘,我不碍事,身子好着呢。”楚亦瑶笑了笑,她是真的不困,后半夜的时候给康儿擦了一回身子,见孩子温度下来了她也放心,如今就等康儿醒过来,有娘陪在身边总是更安心。

  关氏无奈的看着她,昨天的时候大嫂就来她这告状过了,说她的儿媳妇目无尊长,居然对大伯母这个长辈大吼大叫,出言不逊。她又不是不了解情况,大哥那还是她派人去通知的,否则大嫂怎么可能这么容易就善罢甘休,说到亦瑶的品性,她绝对相信这就是大嫂发难在先。

  “老爷子如今病着也无心管这件事,越儿受伤是事实,我今早派人送了东西过去,你好好照顾康儿就行了。”

  “娘,这相安无事也不是我们做到就可以了,您看大伯母那有半点平息的意思么,昨夜还派人来这里打听为何请大夫的事情,如今她知道康儿生病的事不知道心里多高兴,这孩子三番四次受难其中都有大伯母的手笔,往后的日子里这样的事只会多不会少。”息事宁人也要两房合作,大伯母那是平息该有的态度么。

  关氏听她强硬的态度,想起了昨夜丈夫说过的话,儿子是她生的,这脾气她还不清楚么,看起来好说话,其实倔的很,儿媳妇更是如此,若要让两个孩子和他们一样过日子是绝对不可能的。

  想到这里关氏释然了几分,半辈子过去了,儿孙都有了,儿子的事情一直都是他自己在做主,那就让他们继续做主,她何必在这个时候插手管,于是她开口问,“那你是怎么打算的?”

  楚亦瑶深吸了一口气,缓缓说道,“娘,等世轩这次回来,咱们就分家吧,若是老爷子不同意,咱们就退一步,搬出去住。”先提分家,沈老爷子不同意,再提搬出去住。

  “世轩还是帮着家里的生意,当初老爷子金口一开,该争的咱们就争,搬出去了也安心些,凡事都能自己做主,过的也自在。”楚亦瑶就不信,沈老爷子是要看着这孙子没活路了才松口。

  关氏点了点头,忽然瞥见躺在床上的康儿动了一下,惊喜道,“醒了。”

  楚亦瑶回头去看,康儿张着湿润的眼珠子,一脸朦朦的样子看着自己,糯糯的喊了一声,“娘。”

  多少的疲累都被这一声娘给化解掉了,楚亦瑶并不是多感性的人,此时此刻眼眶都有些湿润,轻轻的应了一声,“娘在。”

  折腾了一晚上终于醒过来了,书香院上下松了一口气,尽管烧还未全退,但大夫来过之后说是很快会好转,楚亦瑶悬着的心终于落下了。

  过了两天,旭枫院那送来了东西,说是给孩子补身子用的,高烧过后容易掏空身子,需要好好补补,楚亦瑶看都没看那盒子,让宝笙拿出去处理掉了,抱着儿子一口一口的喂着他吃米糊糊。

  忽然门口那传来一阵动静,孔雀走进来,说是李妈妈抓了个人过来。

  走出去一看,一个丫鬟被五花大绑的跪在院子里,身后是李妈妈带着两个婆子,李妈妈看到楚亦瑶出来禀报道,“奶奶,等了这么久,可等到她出手了。”

  楚亦瑶慢慢的走下台阶,见那丫鬟低着头不说话,淡淡的开口,“小桃,我可带你不薄啊。”

  那小桃一听开始朝着她磕头认错,“二少奶奶,小桃知道错了,求二少奶奶饶了小桃这一回。”

  楚亦瑶不理她转而看向李妈妈,李妈妈会意,把从小桃身上的一包东西拿了出来,“逮着她的时候,她正往大少爷的药罐子里倒这粉末。”

  楚亦瑶看着那显褐色的粉末,神情波澜不惊,“去她屋子搜搜。”

  几个婆子一起很快把小桃的屋子搜了个遍,从里面搜出了装着五十两银子的匣子一个,还有一些碎银子,这样的粉末包还多搜出了一包,被她小心的放在床板缝隙中,若不是那几个婆子翻床掀起板子找,还真看不到。

  “孔雀,拿这去找大夫看看,李妈妈,这拷问的事就交给你了。”楚亦瑶把那两包东西交给孔雀带走,李妈妈连连点头,“奶奶您请放心,我一定会问个水落石出的。”说着让那两个婆子把人押到书香院的后院去了。

  楚亦瑶回到屋子里,康儿一看到她就要粘过来,似乎是惦记起沈世轩了,抓着沈世轩买给他的一个小布老虎喊爹爹。

  楚亦瑶温柔的亲了亲他的额头,“康儿乖,爹爹很快就回来了,等他回来,我们就搬出去住。”

  康儿听到说要出去就很开心,拍着小手附和着出去出去,很快李妈妈那就有回应了。

  楚亦瑶哄着康儿睡着之后到了后院,小桃脸色苍白的跪在那,放在膝盖上的双手,十指的指甲上都是腥红一片。

  李妈妈即刻向她说道,“那是大夫人院子里一个妈妈吩咐她这么做的,东西也是她给的,那妈妈吩咐她把这东西找机会添进大少爷的汤药里面,没说是什么。”

  楚亦瑶看着跪在地上的小桃,这大概是大伯母留在书香院里的最后一张牌了吧,书香院消息防的死的时候小桃都没泄露出去,就是担心被发现之后把小桃赶出去没人给她做事,如今到了紧要关头正好用上。

  “她就只给你五十两?”楚亦瑶低头看小桃,小桃摇摇头,“说事成之后再给我五十两,若是在沈家呆不下去,还会给我一百两银子送我走。”

  楚亦瑶轻笑了一声,“命都没了,你要这么多的银子做什么。”

  小桃跪在那再度磕头,“二少奶奶,小桃知道错了,求二少奶奶饶了小桃。”

  孔雀急匆匆的走过来在她耳边说了一句,小桃还在那求饶,楚亦瑶的脸色顿时凛了下来,眸子里几乎染上了一抹凶狠,“她竟然想置我儿于死地!”

  李妈妈被楚亦瑶这浑身散发出来的凶狠劲也吓到了,但又不敢开口问,楚亦瑶眼底闪过一抹怪味的笑,“小桃,如今给你个将功赎罪的机会,做的好了,二少奶奶我也给你一百两银子,送你离开这沈家。”

  小桃低着头没瞧见楚亦瑶脸上那一抹冷意,一听有回转的余地,赶忙应了下来,“二少奶奶您尽管吩咐,只要您不在怪罪小桃,小桃什么都愿意做!”

  “很好。”楚亦瑶看着她这愿意肝脑涂地的样子,嘴角上扬了几分…

  到了傍晚的时候严氏那就接到了消息,二房那又请了大夫,去请大夫的丫鬟神色匆忙,虽说消息封的死,可也泄露楚一些,说是大少爷上吐下泻,好像还吐血了。

  到了晚上的时候二房那又传回来了消息,说是看大夫的及时,如今已没有大碍,严氏觉得自己是空欢喜了一场,急忙找来了心腹妈妈,“有来找你过没?”

  郭妈妈点点头,“夜深了再出去见她。”

  严氏眼底闪过一抹毒辣,“做的不错,找个机会让她再下手,我倒要看看,那命能有多硬。”碍着她儿子碍着她孙子的人,她统统都要铲除。

  想罢严氏又警告她道,“你自己小心点,可别把这火烧到自己身上了。”

  郭妈妈点头出去了,严氏的心中却已经筹谋起了这一家独大。

  夜深人静的沈府中,小花园内悄悄出现一个黑影,鬼鬼祟祟的到一个亭子后的竹林后,那等着另外一个人,两个人交头接耳的说了几句,那黑影很快就离开了,过了一会,角落里走出三个人,楚亦瑶看着身子微颤的小桃,“她给你的银子你就留着吧。”

  “郭妈妈说药粉她那还有,不过没带在身上,明天晚上这个时候让我在这里等她。”小桃把两个人交谈的话原原本本复述了一遍。

  楚亦瑶身后的李妈妈一把拉过了小桃,“奶奶,是不是要等明晚?”

  楚亦瑶摇了摇头,半响,看着远处那透露出来的微光,吐露出两个字,“报官。”……

  第二天当郭妈妈带着药粉再出现的时候,等待她的不再是小桃,而是几个官兵,没等郭妈妈喊什么,那官兵拿起一块布堵住了她的嘴巴,直接把她给押走了。

  夜深人静的沈府就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直到隔日一早,一队官府的官兵上门来沈家,只出示了搜索公文,没解释任何,直接去了郭妈妈住的地方搜东西。

  等到通报到严氏那,郭妈妈住的那院子,包括隔壁几个妈妈住的屋子全都给搜了个底朝天,不管是被子还是枕头,统统用刀子刮开来翻开里面的东西。

  严氏带人赶过去的时候,院子门口两个官兵拿着大刀拦着不让进去,任凭严氏说破了嘴皮子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来。

  这件事惊动了身体抱恙中的沈老爷子。

  跟郭妈妈相熟的人直接都被带去了官府,官兵还搜了各个厨房,同时还去了二房那的书香院,带走了一批问话的人。

  离开前那为首的官兵才惜字如金的和沈老爷子说,“这是谋害罪,还牵连到了府上其他人,皆时还要请沈老爷子到衙门去一趟。”

  跟在后头的严氏听到谋害两个人脚下一踉跄就有些站不稳了,亏的身旁的沈振南及时扶住了她。

  沈老爷子眉头深皱,他抬头对着那官兵客气问道,“能不能告知我们,是谁报的官?”

  那官兵深看了他一眼,面无表情的说道,“沈家二少奶奶。”

  在场的所有人听着都惊呆了,二少奶奶报的官,自己人告自己人谋害罪,被带走人中大部分都是大房中的,大夫人平日里管家的几个得力助手也都给带走了,二少奶奶这是要状告大夫人?

  沈老爷子看着缓缓关上的沈家大门,用力的锤了一下手中的拐杖,“胡闹,派人去把世瑾叫回来,还有,去二房那把振北他们都给我叫过来,去看看世轩媳妇在不在,都给我去找过来!!”说到后来沈老爷子几乎都是用吼的,伴随着重重的咳嗽声,沈振南赶紧命人去找。

  一旁的严氏也想动,可发现自己腿脚有些不听使唤,伸手让一旁的丫鬟扶住自己,严氏想转身回自己院子,身后沈老爷子一声呵斥,“你干什么去,给我跪下!”…

  等着沈二老爷带着妻子和儿媳妇过来后,就在沈家前厅这里,严氏跪在那,坐在前面的沈老爷子已经气的脸色铁青。

  “爹,我真的什么都没做过。”严氏到现在都还撸不清楚,这官兵什么时候带走郭妈妈的,悄无声息,自己竟然都没察觉,门口的婆子都是死的么。

  “这些话在公堂上说给谁听!”沈老爷子怒骂道,严氏身子一颤,跪在那不再说话。

  沈老爷子这才看向楚亦瑶,没了往日的慈爱,沈老爷子沉着脸说道,“就是你大伯母做了对不起你的事情,你何须闹到官府里去,这是要把沈家的脸面往外面丢是不是,你好歹也是沈家的孙媳妇。”

  楚亦瑶并不畏惧他,看着跪在那的严氏,官府都还没传召,沈老爷子就知道肯定是大伯母的错,这些年来,和老爷子的姑息养奸也分不开,于是楚亦瑶迎上沈老爷子的目光诚恳说道,“祖父,脸面是要靠自己挣的,更何况,亦瑶这么说,还是想替沈家保留一点脸面。”

  “爹,你看到没,这死丫头就是目中无人!”严氏即刻指着楚亦瑶说罢,却被迎面扔过来的一个杯盖险些砸中的脑袋。

  严氏心有余悸的看着身后砸碎的杯盖,耳边是沈老爷子的怒喊声,“你给我住嘴!”

  “祖父,大伯母三番四次挑衅也就算了,在我怀着康儿的时候还借宝儿之手,在荷包的香囊中加入麝香妄图让我没了孩子,这件事世轩告诉您,您为了沈家声誉把大伯母送走,孩子没事,安安稳稳生下来了,这件事我也能既往不咎。可大伯母却没有收敛,一再想在我院子里安插眼线,若不是从怀有身子开始我就在书香院里自己解决吃的,恐怕我已经被毒死千百遍了!”

  “前些天康儿和越儿推搡一事,大伯母竟然在我还没来的时候对保护着两个孩子的奶娘又打又骂,试问没有奶娘护着,康儿和王家少爷是不是也要摔个头破血流才能解大伯母心头之恨,康儿受了惊吓高烧不退,娘劝我既然受伤的是越儿,这件事过去了就过去了,我听娘的也没来您这说什么。”

  说着,楚亦瑶低头看严氏,哼笑了一声继续道,“哪里知道大伯母如此不甘心啊,想直接要了康儿的性命才解恨!”

  大厅中瞬间安静了下来,对楚亦瑶说的这几件事许多人都还是不知情的,沈大老爷的脸色顿时变的很难看,而后来过来的水若芊则是满眼的难以置信。

  楚亦瑶停顿的那会,宝笙将留下来的一小部分药粉直接送到了沈老爷子面前,楚亦瑶朗声说道,“祖父您不是责问我为何要报官,这件事已经不是在家里解决就能平息了事的,沈家的面子再重要,都不及康儿的性命重要。祖父您是不是好奇这是什么,这可是大伯母为康儿精心准备的好东西,砒霜。”…

  作者有话要说:哟哟!切割闹~女主留着那当初送过来的两个丫鬟自然都是有用滴,荷叶被赶到外院,小桃揍是这时候发挥作用,李妈妈表示,二十四小时全范围关注,助于有回报了喵~

  砒霜是上天入地的绝佳毒药有木有,鹤顶红那种太高端了o(╯□╰)o

  这群人绝对不会想到,亦瑶直接报官了~!

  ☆、第122章 惩罚

  砒霜二字出口,那本来安静的没有声响的前厅更是沉寂的吓人,众人都望向了沈老爷子旁边桌子上放着的药粉,那褐色的药粉此刻就像是催命的符咒一样,盘旋在了每个人的心中。

  “这,真是砒霜,”沈大老爷子坐在那良久,问的不确信,砒霜为白色,这褐色的粉末,怎么看都不像是那东西,最重要的是,他难以相信自己妻子心肠会这么歹毒。

  沈大老爷子似乎是选择性的忘了妻子做过的事情,借用孙女之手麝香一事在他看来没有造成后果那便是过去了,完全没有想过那件事就已经彰显了这个枕边人心中的阴狠。

  “大伯若是不信,找人来验就是了,这里头可不止加了砒霜。”楚亦瑶呵呵的笑着,严氏却死死的盯着那包东西,口中叨念着,“不可能的,你诬陷我,我怎么可能会下这种毒。”

  楚亦瑶并不想多说,事已至此,其余的事情就交给衙门审理,她要做的就是把知道的清楚的包括那些证据都交上去。

  “大伯母,诬陷不诬陷,亦瑶没有这么大的能耐,一切等衙门里有了结果再说吧,说不定要不了多久,衙门那就会传召大伯母去问话了。”

  楚亦瑶说完了这句,转身直接走出了大厅。

  大厅中再度安静,沈大老爷看了沈老爷子一眼,“爹,这件事闹到官府那,可不太好。”

  沈老爷子瞪了他一眼,“不太好?人都带走了你现在说什么不太好,难不成这沈家还能只手遮天。”做生意上官府是不会管,不管什么手段,破产倒闭了,只要不是人命关天,那都是各凭本事,但这下毒的事情已经不是能私了的事了,或者说,已经来不及私了。

  “二弟,就算是你大嫂做错了什么,你们也不能让世轩媳妇直接报官,这自己人折腾的,沈家往后还怎么做人。”沈大老爷转而和沈二老爷开口,语气里有着淡淡的指责之意。

  “大哥,这样的错,大嫂不是第一次犯了,我们夫妻二人这么多年在这沈府之中和大哥你们争过什么事,大嫂为何还要如此相逼,这可是人命啊,若不是亦瑶盯得紧,康儿有几条命都不够用,大哥你觉得认错有用么,庄子里那半年,大嫂可有悔改?”沈二老爷第一次反驳沈大老爷的话,说的他不能反驳,做丈夫的自己都不相信,怎么说服别人去相信妻子能知错。

  “爹,这件事不是我们不劝儿媳妇,而是没法劝,我们本商量着,既然大嫂眼里容不下我们容不下孩子,那我们就搬出去住,分房不分家,也算是不违背祖宗规矩,搬出去住了也碍不着谁的眼,大家心里都过的痛快。”楚亦瑶当初说分开住的时候沈二老爷也同意的,就等老爷子身子好一些了提出来,等儿子回来就可以准备搬出去,也就再几个月的时间,大嫂都等不住了,这难道还不够讽刺的么。

  沈老爷子抬起头,脸上的神情很复杂,妻子去世之前这个家还是和乐融融的,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个家内变成了这样,两房之间这么容不下,或者说,单方的容不下。

  良久,沈老爷子叹了一口气,“若是答应让你们搬出去,你们劝劝世轩媳妇,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你大嫂她我们自己会处理。”

  沈二老爷子看了关氏一眼,后者摇了摇头开口,“爹,这件事我们不能替亦瑶做主。”

  “你们就不相信我这老爷子说的话了是不是!”沈老爷子怒骂了一声,“这家的脸面还要不要了,闹到官府里是要给全金陵的人看笑话是不是。”

  沈二老爷沉默了,说来说去都是面子的事,他善罢甘休了一辈子,就撑着那沈家脸面两个字。从来没为儿子争取过什么,当爹的已经有所愧疚了,还提什么面子。

  沈老爷子看着他们不说话,气的又摔了杯子,险些背过去。

  江管事忙扶着给他顺气,沈大老爷竟责备的看着他们,“看把爹气的你们!”...

  协商不成,楚亦瑶是打定主意要让官府插手这件事,在她眼底没有算了这回事,没发生怎么了,有这意图还不够吓人的么。

  这一天的沈家,气氛低沉的都快把人逼疯,严氏脑海里混乱一团,一想到官府可能传召就吓的双腿发软,她这辈子还没去过什么衙门。

  水若芊在一旁安慰到最后,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说什么,娘再不承认,大家心里都清楚这就是事实,她是不喜欢弟妹,也曾恶毒的想过,但那还只是想想而已。

  旭枫院的人都被带走了好几个,世瑾正在赶回来,起码也要七八天的时间,又不能告诉娘家求助别人,可真是找不到一个拿主意的。

  水若芊这边着急着,那衙门里审了一上午,下午的时候就有人来沈家传召严氏过去问话了,同去的还有沈果宝和沈果宝身边伺候的一个妈妈两个丫鬟。

  沈老爷子终于坐不住了,亲自去了一趟衙门,但也只能站在外头。

  李大人还算是给沈家留了点面子,不是开堂审理,而是在内堂审问,并没有宣传出去。

  传召沈果宝是问有关于麝香的事情,九岁的沈果宝这才知道祖母命人在自己的荷包里放了药,想害婶婶没了孩子。

  看着坐在堂上的李大人,沈果宝眼底闪过一抹黯然,把两年前能回忆起来的细节都告诉了李大人,之后就被带下去了,到了外面看到等在那的沈老爷子,沈果宝却没了那冲入他怀抱中痛哭一场的念头。

  沈果宝偷偷走出了衙门,奶娘和两个贴身丫鬟都还留在里面,她们是瞒着自己偷偷调换荷包内芯子的人,沈果宝一个人走在街市上,觉得很难过...

  整整三天,李大人把所有能审问的都审问了,招的不招的,画押的证据竟然摆了厚厚一踏。

  看在沈老爷子的面子,在第七天沈世瑾赶到之后,第八天上午,衙门内堂里才传召了所有相关的人前来,满满的坐了一内堂。

  李大人一个一个的传召证人。

  从卖砒霜的掌柜,到前去买砒霜的婆子,谁给了小桃砒霜,谁下的药,受谁指使。

  郭妈妈是被当场抓了个着的,把砒霜塞给小桃,这无可辩驳,郭妈妈和小桃的屋子里都搜出了余下的砒霜,加起来和掌柜那卖出去的数量一样,下毒的事情是铁证如山,最后要追究的就是受谁指使。

  凡是讲求一个证据,郭妈妈初始也不招受谁指使,但这逼供就是衙门里最擅长的,郭妈妈没熬一天就招了,更别其他人。

  李大人把所有证人传召完毕,低头看着跪在地上的严氏,“沈夫人,你可认罪。”

  严氏拒不认罪,“那都是她买通了人诬赖我的,她还怂恿她儿子推伤了越儿,大人,她这么歹毒的心肠,您还不赶紧抓了她,民妇冤枉阿!”

  “狡辩。”李大人高喊了一声,“公堂之上岂容你胡搅蛮缠,一人买通,难不成你们沈家上下都被买通了,沈夫人,你认是不认!”

  她怎么能认,这可是要坐牢的啊,那监狱是什么地方,她怎么能够呆在那种地方,于是严氏慌乱的去找丈夫,去看儿子,刚想求助他们,身后两个衙役就押住了她,“我没有罪,我没有罪,我什么都没有做过,她们诬陷我的,大人,您没有证据证明这些是我指使的。”

  “啪”一声,李大人案板一敲,“到现在你还说是被诬陷,沈夫人,你几次三番想要致人于死地,此等狠毒,若不加以惩戒,天理不容!”

  “杖责二十关入大牢。”

  李大人话音刚落,沈世瑾就即刻跪了下来求情道,“大人,我只是一时糊涂,她已经知错了,求念在她年事已高,我那侄子如今也安然无恙并无损失,从轻判之。”

  楚亦瑶一句话都没开口,只是淡淡的看着堂前的李大人,从轻判之,呵,是不是干脆回家忏悔就成了。

  “若真出了人命,那沈夫人可是要以命偿命的。”李大人开口提醒道,这不是你没得逞就算了的事情。

  沈世瑾脸色一白,很快就有人前来拖严氏下去杖责。

  奇怪的是沈老爷子从头到尾没有说半句话,看着严氏被拖下去也没说什么,很快凄厉的痛喊声在屋外响了起来。

  打完之后衙役进来禀报,“大人,晕过去了。”

  “关入大牢。”李大人手一挥,也没让他们看一眼,直接就让人拖下去了,沈世瑾回头看楚亦瑶,眼底的恨意迸射。

  楚亦瑶迎上他的目光,她还会怕他?

  沈世瑾敛去那一抹情绪,直接走到了沈老爷子身旁,沈老爷子却站了起来,对正要离开的李大人拱手,“李大人,可否借一步说话。”

  沈老爷子和李大人离开了,衙役们催促他们赶紧离开,楚亦瑶起身跟着额关氏离开,走到了大门口,背后传来了沈世瑾的声音,“弟妹真是好计谋。”

  楚亦瑶回头,嘴角扬起一抹笑,“大哥你说什么,弟妹听不懂。”

  “知道我娘眼里容不得你们,倒是好耐心等着她。”能把一院上下管的水泄不通,怎么会漏了小桃一个,明显是故意的,也是他的不对,为了和二弟一争高下,一直在外,家里的事都不知晓。

  “大哥总是替大伯母找理由,怎么,想害人的还是对的了,想必从小到家大哥也就是受了大伯母这种教诲的,难怪是非不分。”楚亦瑶笑盈盈的,话却犀利的很。

  沈世瑾一笑,“你当真以为这件事会就这样了解了么。”祖父私下和李大人说话,为的就是娘的事,怎么可能真坐几年牢。

  “就算没有十年牢狱,半年也够了,那二十大板寻常人也享受不到呢。”到这程度楚亦瑶已经很满意了,她倒意外沈老爷子在堂上一句话都没说,若是他开口说几句,李大人都会考虑一下,毕竟沈家后头还有个皇贵妃,可沈老爷子就是等打完了再说。

  沈世瑾在她这里没有占到半句便宜,二弟如今这么长进,看来和她是分不开关系的,沈世瑾看着她走远,眼底情绪复杂...

  回到了沈家,直到关氏提出没看到宝儿,众人才察觉这大小姐已经消失了好几天了,再一细问,沈果宝竟然从第一天跟着去了衙门之后就再也没有回过沈家,她失踪了整整八天。

  沈世瑾赶紧派人去找,可找遍了金陵城都打听不到沈果宝的下落,也没听有人说起过她的事情。

  水若芊提出去田家一问,一天之后田家那里传回来了消息,沈果宝确实是在那,但田老爷同时也传回了一句话,孩子不见了七八天才派人去找,沈家根本就不重视他的外孙女,也不需要沈家养了,田家自己会养。

  沈世瑾自然不同意,这是他的女儿,水若芊在一旁劝道,“现在娘的事情还没解决,宝儿那对她祖母心里多少也难受,就让她在田家多呆些日子,等家里的事都处理妥当了,我们再去接她。”

  沈世瑾看着在一旁玩耍的儿子,头上还缠着纱布,脸沉在那,“我本以为你爹这是帮我,放心把徽州那的分行交给你弟弟,结果呢,现在还是要我自己过去,你也没照顾好娘。”

  水若芊被怪的有些冤枉,“我如何没有照顾好娘,这些事娘都没有告诉我,我若知道肯定是拦着她的,沈家上下还是娘做主的,我只是帮衬她,你这就是在迁怒于我。”

  沈世瑾满目阴霾,就是儿子爬过来要自己抱抱都不理睬,水若芊直接抱过了儿子,说话也不客气了起来,“你既然深知娘的性子,当初为什么不劝她,现在反过来责备于我,你可曾关心过照顾过我的感受。”

  “你的感受?”沈世瑾侧身一把捏住了她的下巴,“你不是不愿意嫁给我么,不是觉得嫁给我委屈你了么,你是不是还觉得我不如那个拒婚了的二弟,啧啧,水若芊,一个府里头,看着你不觉得刺眼?”

  “啪”一声,水若芊甩开了他的手,哼笑道,“我是不愿意嫁给你,是觉得嫁给你委屈了,你那点肮脏事别人不知道我会不清楚,田家小姐怎么死的难道你心里没数,我是觉得你不如世轩。”

  沈世瑾一把掐住了她的脖子,水若芊怀里的沈卓越顿时哇一声吓哭了,奶娘和王妈妈冲进来看到姑爷要打小姐,赶紧上前阻拦了开来,水若芊捂着脖子红着脸咳嗽着,一面咳嗽,一面笑着,眼底一抹视死如归,“怎么,不能像逼死田家小姐一样逼死我,你还想掐死我不成。”

  王妈妈抱着水若芊紧张的看着沈世瑾,“姑爷,有话好好说,您可千万不能和小姐动手啊。”

  沈世瑾看水若芊怀里大哭的沈卓越,一句话没留,转身走了出去。

  王妈妈怀里的水若芊僵直的身子顿时软了下来,抱着沈卓越轻轻的哄着,王妈妈心疼的看着她脖子上的掐痕,“小姐,和姑爷这么大吵对您有什么好处,您以后可都是得仰仗着姑爷的啊。”

  水若芊不说话,只是低头哄着怀里的人...

  事情过去了整整半个月,沈老爷子没和大家说起和李大人商量的结果,严氏还被关在牢里,沈大老爷去看望过她一次,杖责过后几乎不能动弹的严氏只能每天躺着,尽管送了药过去,但牢狱里的环境让严氏过的很不舒服。

  沈世瑾几次去过沈老爷子院子都是无功而返,他猜不透祖父这么做的原因,外头已经在传沈家内部不和,祖父却置之不理。

  直到十二月沈世轩从南疆回来,在淮山的帮助下带回了大批玉石,沈老爷子把他叫进书房内一下午,再出来的时候,沈老爷子答应了二房过完年搬出去住的要求,至此,严氏已经被关在牢里三个多月了…

  作者有话要说:咳咳~小伙伴们说再放庄子里,凉子深以为,蹲牢狱才合适~嘎嘎

  还有两周左右时间,估计两周也不到要完结了~╮(╯Д╰)╭

  ☆、第123章 不够资格

  十二月天很冷了,衙门牢房中环境变得很恶劣,严氏那杖责的伤还未全好,又染上了风寒,等李大人那通知到沈家的时候已经高烧不醒昏迷了有两日了。

  沈老爷子终于松口,沈大老爷去了牢房把严氏接了出来,但并没有接到沈家,而是送去了乡下的庄子里养病,请了大夫前去医治。

  而这新年的到来并未让沈家的气氛好起来,除了二房上下忙着收拾东西,准备过完年就搬出去住。

  搬出去的宅子是沈老爷子定的,本来也就是为他死后分家准备的,就在沈家不远处,而作为搬出去的交换条件,楚亦瑶以后不得再追究下毒一事,对沈老爷子来说,曾孙本就没事,沈家的名誉还是高于一切的,若是让长媳一直留在牢中,那外头本还是传言的东西就成真了。

  书香院内,楚亦瑶清点了册子,对着坐在一旁逗儿子的沈世轩说道,"能拿去的如今也可以拿过去,过完年来回也要好多趟。"

  "年初一并运过去吧。"沈世轩摇摇头,"祖父的身子是越来越差了,就感觉是去年忽然垮下来的。"

  "他也不会跟着我们出去住,这里才是沈家的宅子。"楚亦瑶瘪了瘪嘴,一直都是厚此薄彼的,经此一事,楚亦瑶更是觉得老爷子维护大房维护的厉害,说什么沈家声誉,其实他心里一直想的都是如何让二房帮着大房好好经营沈家,最好二房继续不争不抢就这么一直过下去。

  沈世轩也没料到妻子能弄出这么大动静,"你怎么不等我回来,也不怕祖父那里直接把你给关起来。"这身在沈家了,若是随意寻了个错被关起来,也就只能束手就擒等他回来了。

  "也许祖父还真这么想过,不过晚了一步,就是把我关起来,这官府那还不是照查,人都已经抓回去了,再说了,关我一个哪里够,得关我一个院子的人才行。"最重要的是,到现在楚亦瑶手里还捏着桑田的地,而沈老爷子要考虑沈家的以后。楚亦瑶就是被休出沈家,那些东西也还是她的,除非她心甘情愿拿出来。

  沈世轩拍了拍康儿的屁/股把他抱到了地上让他自己去玩,小家伙一扭一扭跟着宝笙去外面了,沈世轩站了起来走到她身后,双手放在了她肩上轻轻的压了压,叹气道,"你啊。"

  楚亦瑶即刻打断了他即将开始的训话,"回来都好几天了,快和我说说南疆那的事办得怎么样了?"

  沈世轩哭笑不得,"你怎么就惦记这个。"

  楚亦瑶不可置否的点头,"这才是大事情。"一面催促他快点说。

  沈世轩坐下来,把买回来的玉石单子拿出来给她看,"白大哥那也有一份,我离开的这半年,白大哥那已经把工坊和铺子都准备妥当了,原石运去工坊里放着,到时候初步打磨之后再作打算。"看玉石品质的好坏,有些可以直接卖掉让别人自己去加工,有些就可以直接自己雕琢之后放在铺子里卖。

  "那工坊我去过一趟。"楚亦瑶点点头,"世轩你还记得在洛阳的时候我们逛的那几家首饰坊么。"

  "那些东西在金陵可卖不高。"各地都有各地的穿着风俗,洛阳城风靡的装扮也许到了金陵这不会招人喜欢。

  "我是说,咱们金陵好像没有这么大的首饰坊。"楚亦瑶脸上闪过一抹狡黠,沈世轩一下就明白过来她的意思,金陵没有这么大的首饰坊,是因为它没有洛阳首饰坊背后这么大的原料提供,如今他们在淮山帮助下从南疆运回来这么多的玉石,这个问题不就迎刃而解了么。

  "你是想开一家首饰坊。"沈世轩不得不佩服,自己的妻子确实是有着很好的生意头脑,她往往能深入的挖掘出很多的点子,比他快一步的想到更好的办法,将当前的东西利益最大化。

  楚亦瑶点头,"成品的东西总是比原石卖出去的赚。"她是贪心不错,不过做生意的哪个不贪?

  沈世轩看着她那一脸小算计的样子不由的笑了,门口那传来康儿的拍门声,楚亦瑶转头过去一看,康儿站在门口,手扶着门框一脸你们瞧不见我的神情,身子一扭就躲到了外室那,末了还伸头往里看,一看到爹和娘还看着,忙又躲了回去,只是那只手还扶在那忘了藏起来…

  大年三十沈家团圆饭,严氏还是没有回来,这一顿饭吃的是气氛怪异。而团圆饭之后,新的一年又到来了,年初拜年走亲戚之后,过了初十,沈二老爷带着二房上下,准备搬家。

  搬过去的宅子其实和沈家没差多少路,但搬出去之后两房算是真正的分开了,除了名义上的一家人之外,没有什么事两房人估计也不会再多走动。

  钱妈妈和李妈妈两个人指挥着婆子丫鬟们把东西搬进院子里去。

  这一座府邸比沈家是要小很多,但对于二房一家来说足够宽敞的,沈二老爷在外头指挥挂新的牌匾上去,楚亦瑶则把孩子交给奶娘,去关氏那帮忙清点东西。

  运了好几天的东西,等全部整理妥当了也不觉得多,楚亦瑶又派人在院子里移植过来不少花草树木,等到了三四月,这里也会是郁郁葱葱的一片好景致。

  一月二十这天,新家办了进屋子酒。

  请了相熟的客人前来,前厅中摆了五六桌,到了下午的时候,沈世瑾陪同沈老爷子一起也过来了一趟。

  沈世轩陪同着一块到处走走,看着沈老爷子如今不复存在的硬朗身子,他心里说不出的感慨。

  逛遍了大半个沈府,沈老爷子走到了园子的亭子里,坐了下来,把拐杖搁在了一旁看着亭子外如今是干干净净的湖叹了一口气。

  这就是他的两个孙子,他曾经引以为傲的长孙和他曾经没有重视过的孙子,可如今的情形却像是老天爷给他开的玩笑,二小子越来越能干,长孙却越来越自负。

  做生意的人切莫小气,切莫自恃过人,一切不该有的忌讳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在长孙身上逐渐暴露出来,心浮气躁的他就是在做生意上也渐渐显露出一些不足。直到两房人的矛盾摆到台面上,沈老爷子才真正的意识到原因,原来长孙从来都是容不下这个弟弟的。

  "我老了。"沈老爷子叹了口气,视线从他们身上转向了亭子外的天空,"你们兄弟若还心有记恨的,这沈家要不了多久,就会被其余的别家代替。"

  沈世瑾看了沈世轩一眼,"我怎么会对二弟有所记恨,这也都是娘做的过分了,要说也该是二弟心中对我有所怨恨。"

  沈老爷子没有理会他的话,继续说道,"皇贵妃的身子越来越差了,也没几年的熬头,你们姑姑她也累了。等她一走,这皇家就不会眷顾沈家了,在他们看来,咱们已经拥有了太多不该是我们的东西。"

  沈老爷子对这皇家的形式看的比谁都清楚明白,所以才想在有生之年多争取些什么。

  "完整的一个沈家才有一搏之力。"沈老爷子看着他们两个人,意味深长的说道,“兄弟齐心,其利断金这道理,你们俩不会不明白。”

  可天底下哪有这么便宜的事情,兄弟齐心是没错,可还有这一句话叫做一山容不得二虎。

  沈世瑾和沈世轩都不说话,沈老爷子起身,“你们好好聊聊,老江啊,我们去那走走。”

  江管事上前扶住了沈老爷子慢慢的走了过去,亭子里只剩下了沈世轩和沈世瑾两个人。

  良久,亭子里响起沈世瑾的声音,“要怎么样你肯放手。”

  “世轩不懂二哥是什么意思。”沈世轩悠然一笑,沈世瑾哼了一声,“祖父不在,你还装什么,向祖父提出要和白家合作,在外又置办了不少东西,二弟可是借着沈家的好名头捞了不少了。”

  “大哥说笑了,那都是亦瑶在打理的,和沈家没有任何关系,不过说起这好处,大哥在沈家这么多年才是捞的多,南塘集市那数十家铺子生意可真不错,也不知道他们哪里来源源不断的货。”

  “既然你们都搬出来了,干脆就走的干净,商行的事二弟你也别管了,帮你媳妇一起打理打理铺子不是挺好。”沈世瑾直截了当的说出了目的,这沈家至始至终都不该有他们的份。

  “那我倒想问问大哥,要怎么样你肯放手。”沈世轩直接把问题扔回给他,沈世瑾笑了,满眼的不屑,“就凭你?”

  “凭我行不行如今说了不算,不过就凭大哥你,这商行你也坐不稳。”沈世轩接上他的话,看他阴沉下来的神色,继而说道,“徽州那的分行,都一年过去了,情形似乎不太乐观啊大哥。”

  沈世瑾眸子猛然一缩,抬眼瞪向了他,徽州的事他怎么会知道的。

  沈世轩瞥见他如此,眼底一抹自得,“大哥以为祖父会不知道么,若是大哥你有足够的本事从祖父那里把沈家接手下来,何须在这里和我说这些,祖父又何须答应让我和白家合作。有空威胁我,大哥不如想想如何从水家手中把分行给掌控回来。”沈世轩字字犀利,直言了沈老爷子当初会忽然看中他的理由,就是觉得他沈世瑾不够资格。

  而对沈世瑾来说,最不能忍的是被他曾经看不起的弟弟在这里说他无能。

  作者有话要说:抱歉今天字数只有这么些,还更新的晚了,凉子卡文了,今天一整天都不在状态,整个人烦躁的,下午大姨妈来了,凉子整个人就斯巴达了,迟了三四天的大姨妈一来就汹涌的直接要痛死的节奏,呜呜呜呜,凉子觉得那个中药不给力哇,呜呜呜呜呜

  现在躺在床上继续哀嚎中,怕写出来没质量今天就更新这么多了

  大家也看得出已经接近结尾了,每本书写到结尾的时候都很焦躁,唉,今天真的好悲催,还咽喉炎了~凉子先睡了,各位晚安,熬不住了

  ☆、第124章 鸿门宴

  谈话自然是不欢而散,进屋酒结束后,在外人眼中,沈家两房人算是真的分出来了,猜测的人不少,但看沈世轩还是自由出入沈家商行,之前的一些言论有似乎是不攻自破。

  这些楚亦瑶都不在意,她如今忙着算那笔自己投入进去的银子能够赚多少,那一批从南疆运过来的玉石,除了明面上和白家合作的一些,其余的一部分都是用她私下交给沈世轩的银子买的,这些玉石她不打算放在金陵卖,洛阳那太过于显眼,楚亦瑶想了想,拜托淮山去了一趟丽西城,在那转手收了一家首饰铺子,把那玉石转到那边去卖。

  孔雀走了进来,说马车准备好了,楚亦瑶出发去了一趟南塘集市,一圈铺子看下来,半天也就过去了,下午的时候楚亦瑶让阿川带她去了一趟月牙河街市,马车停在了两间还算热闹的铺子前,楚亦瑶拉开帘子,在那门口看到了一抹熟悉的身影。

  可真是亲力亲为的二叔,楚亦瑶看忙进忙出的楚翰临,当初从楚家离开后他手上就有三家铺子,娶了个寡妇之后又多了几家,混的可是风生水起。

  楚亦瑶在这只是远远的看着,不一会她就等到了她想看到的人,肖氏神色憔悴的出现在铺子外,在看到楚翰临的时候几乎是猛然的扑上去的,抓住了他的手不知道在说些什么,楚翰临不耐烦的想甩开她又碍于有客人在,只能好语的劝着。

  只见肖氏脸上多了些喜色,楚翰临和铺子里的人吩咐了几句,带着肖氏往铺子外走去,足足走过了两条巷子才停下,楚亦瑶让阿川跟上,巷子狭小进不去,马车停在了巷子外,里面的声音也听不清楚。

  过去了挺久,楚亦瑶本打算离开了,巷子里却传来一声嘶喊,“楚翰临你这个杀千刀的!”继而是肖氏的嚎哭声传来。

  那声音之大连着外头走着的人都听见了,还有几个人好奇的朝着巷子里张望了一下,楚翰临很快出来了,遮遮掩掩的快步想要离开,楚亦瑶瞥见他遮挡的脸上一抹明显的指甲刮痕。

  巷子里的哭声还在继续,有人走进去看了,里面传来了肖氏骂骂咧咧的声音。

  直到那哭声不再,楚亦瑶这才命阿川驱车离开,回到府中,楚亦瑶命阿川去打听肖氏如今的近况。

  第二天阿川把打听到的消息传了回来,有些时候没注意二叔家的情况,二婶竟然在半年前已经被赶出二叔家了。

  一个是随嫁了铺子又生了儿子又年轻的新娘子,一个是年老色衰连生三女又不能帮着自己的老糟糠,楚翰临无须作什么考虑,直接就选择了前者,更何况三个女儿都没能给他带来什么好处过。

  离开之后对肖氏来说日子不好过了,她本就不是个会做生意的人,开在香闺旁边的铺子生意越来越差,到如今都快面临倒闭,少了生活所源,肖氏只能回去找楚翰临想要回去。

  夜里沈世轩回来楚亦瑶把这事一说,沈世轩倒有些不以为然,“一个女人能自己撑起几间铺子的,别说你二婶了,就是你二叔都不敢小瞧。”那李寡妇若没点本事怎么守得住铺子。

  “凭二婶的泼辣性子,也没这么容易善了。”楚亦瑶摇摇头,做生意上二婶是没本事,但这么多年下来,若二婶真是个蠢货,二叔不早休了她了。

  “月牙河那两家铺子别看生意好,卖的便宜进价也低,实际利润不大,但那的租金又不便宜,你若想给他们点颜色看看,把周边两家铺子盘下来就成了。”沈世轩知道她心里记恨二叔一家子,把她揽到怀里给她出主意道。

  “不用我们出手,那里的生意也好不久。”楚亦瑶拍开他挠痒痒的手,“那春满楼都得跟着迁移了,何况是那么几间铺子。”

  沈世轩不满她老是念叨这些,伸手拉下帷帐,熟练的扒光了她身上的衣服,“你不觉得康儿一个人略显寂寞?”…

  第二天楚亦瑶起来略感腰酸,奶娘牵着康儿过来请安,楚亦瑶把他抱到了软榻上面,康儿手里捏着一块酥糖要塞给她,“娘,爹说我要有小妹妹了。”

  楚亦瑶一口茶险些噎死,呛着气看儿子一脸天真的样子,“你爹和你说了什么。”

  康儿想了想,“爹说我想要有个妹妹。”

  儿子说的逻辑不通,楚亦瑶却听懂了,这做爹的怂恿儿子到她这里缠着要一个妹妹。

  楚亦瑶摸了摸儿子的头发,一个孩子是显得孤单了些,于是她轻声问,“那康儿想不想要一个弟弟妹妹。”

  康儿再度想了想,仰起头看着她,“可以一起玩么?”

  楚亦瑶点点头,康儿十分痛快的跟着点头,“那我想要一个弟弟妹妹,可以一起玩。”小孩子想要的其实就这么简单,一个人玩着太无聊了,若有人能陪着他一起就很满足。

  “过几天娘带你去舅舅家玩。”楚亦瑶把他抱在怀里亲了一口,最初她还怕沈家那一回给孩子留下阴影,不想要什么弟弟妹妹,如今总算是放心下来了…

  时入四月,朝廷忽然颁布了指令,金陵城月牙河街市,尤其是春满楼周边的酒楼铺子都要拆,包括那春满楼。

  众人不解朝廷忽然下此命令是什么意思,四月中,白王爷奉旨前往金陵修建行宫,看着城门口那大队人马进来,此时众人才知道,原来是皇上选中了金陵这边的地方要给皇贵妃修建一座养身子的行宫。

  众人再得知这选中的地方是桑田的时候,纷纷羡慕起了那个拥有桑田地契的人,这才是真的要发了!

  本来修建行宫一事和月牙河集市是没多大关系,但月牙河集市边上就靠着月牙河,坐落在月牙河中央湖心亭又是当初为皇贵妃所修建的,说是春满楼等地污俗不堪惊扰了湖心亭,同时也惊扰了皇贵妃的身子,所以一道旨意下来,统统都要拆。

  白王爷亲自操刀,没有半点私囊,拆除的铺子和货都按价补贴给了商户们,也就半个月的时间,本来繁华热闹的月牙河集市,一下冷清了许多。

  对于那些商户来说,找一处繁华地段比银子补贴来的更实用,但朝廷不负责另外开辟一条集市出来,他们要么自己现在去找别的地方,要么就等,等到沿河岸边改建好了再回去。

  白王爷见拆的差不多了,接下来的事情就交给了自己的手下,和李大人去了一趟桑田,桑田那的人也都得迁移出来,和月牙河集市的处理办法不同的是,桑田迁移出来百姓全部都是安置妥当的,愿意迁到金陵去的,都安排好了宅子,不愿意去金陵的,就在桑田附近另外一个小村子里住下来,房子都是造好的。

  之所以这么大费周章,就是为了不惊扰到桑田这个地方,若是迁移之时怨声载道,那这地方的灵气就会被破坏,到时候养病的效果就没了。

  五月中,白王爷在衙门里举办了一场宴会,邀请的都是金陵之中做生意有些名头的,沈家自然在被邀之列,但沈老爷子身子欠佳,就让两个儿子带沈世轩和沈世瑾一同过去。

  楚亦瑶兑现她的承诺,把桑田的地契拿了出来,交到了沈世轩手中,“你要代表沈家把这个亲自交给白王爷,这里的东西你也带上,就算这白王爷再清廉一个人,我们总不能两手空空的去衙门。”

  沈世轩点点头,白王爷到金陵已经有一个多月的时间了,把什么都准备妥当,就差这地契的事没提起来,今天这场宴会上想出风头的人肯定不在少数。

  马车到了衙门外一条集市就停下来了,门口更是人声鼎沸,沈世轩准备的这些根本就是小巫见大巫,很多人都是几台几台的礼往里面送的。

  进了府衙,跟着带路的人到了前面的厅堂,沈大老爷和沈世瑾已经在了,开宴时辰没到人就已经坐的差不多了。

  李大人先出来和众人打了个招呼,过了一会白王爷才出现。

  对于金陵的商户来说,能和官家攀上关系那是一件很值得骄傲的事情,更别说是皇帝跟前的大红人白王爷了。

  所以大伙是逮着机会献殷勤,知道白王爷如今还住在李大人的府上,两个财大气粗的就提出给白王爷准备了宅子,好让他能舒舒服服的住着。

  白王爷始终是笑眯眯的,那些东西他都不要,“本王在李大人府上住的很好,多谢诸位关心,不过今天确实有件难事要麻烦诸位。”

  客套话来去也都是如此,白王爷这么说,底下坐着的人自然是点头先应下了。

  宴会进行到了一半,白王爷举杯敬了大家,“说来惭愧,这万事俱备,只欠东风。行宫一事其实也是为贵妃娘娘积善德,若是能集民愿来修建行宫,贵妃娘娘的身子一定能很快好起来。”白王爷话说的好听,庙宇是集香火之力,他如今开口这民愿二字就是要在场的人掏掏腰包,拿点银子出来建造行宫的意思。

  白王爷此话一说完,场面安静了一下,坐在前面些的曹家先有了动作,曹老爷接过长子递过来的匣子起身双手呈给了李大人,一面说的极为诚恳,“能为贵妃娘娘积德是我等福气。”

  谁也不知道这匣子里究竟放了些什么,但无外乎是值钱的东西,众人见曹家有了动作,都纷纷开始掏东西出来。

  后半场的宴会就持续着这诡异的情形,一个接着一个上前彰显自己对贵妃娘娘身子的关切之意,按照沈世轩刚刚瞥见的,后来拿上去的那些匣子锦盒,里面没别的,就是厚厚一沓银票。

  沈世瑾看了沈世轩一眼,“二弟,你可有准备?”

  沈世轩笑了笑,“微表心意。”

  沈世瑾从身后拿起一个长盒子送了上前,这些东西本是不打开看的,白王爷被这盒子的形状所吸引了,露出一抹兴致。

  一旁的侍卫接过那长盒子打开来,众人哗然了一声,那是一柄剔透的玉剑,雕琢精致不说,剑身上还刻有类似经文的字样。

  玉本通灵,更何况是经由诵经供奉过的,能镇宅又能保平安,白王爷看沈世瑾的眼中过了几抹赞赏。

  轮到沈世轩的时候,捧上去的却只是个普普通通的盒子,前后两者相差这么大,这还是两兄弟呢,白王爷身旁的侍卫接下之后打开一看,在白王爷耳边轻轻说了几句。

  出乎意料的是白王爷开口问沈世轩,“你想要什么?”

  “这是沈家能为贵妃娘娘尽的一份绵薄之力,并不求什么。”沈世轩拱手,不卑不吭的说道。

  刚刚还被那玉剑所吸引的众人又对沈世轩送的东西好奇起来,刚刚他们送这么多都不见白王爷开口问他们。

  白王爷自然是知道这沈家和皇贵妃之间千丝万缕的关系,否则皇上也不会把行宫选在金陵了,隐约猜透到了沈世轩这么做的意思,白王爷提醒道,“真的不求什么?”

  沈世轩微怔了一下,低垂着头很快反应过来,“只求皇贵妃身子安康。”这样才能真正的庇佑沈家。

  白王爷眼底闪过一抹了然,“那这地契本王就收下了。”

  白王爷说这话的声音不重,听到的人不多,沈世轩回到座位上的时候,沈世瑾的神色却不太好看,“原来桑田的地契在二弟的手上,二弟瞒的可够深的。”

  这件事沈家上下本来就只有沈老爷子和他们夫妻知道,沈世轩却笑了笑,有些讶异,“我以为祖父告诉大哥了。”

  模凌两可的回答让沈世瑾更不舒服,祖父瞒着他却让二弟把这个重要的东西献给白王爷,玉剑再好也比不过桑田那么大一片地方的地契啊。

  当着所有人的面,祖父让二弟代表沈家送这个人情,到底是何意思…

  宴会持续到很晚才结束,送走了所有的客人,白王爷和李大人两个人在堂后说着话。

  白王爷看着桌上放着的地契,“你不是说这地契田家当年怎么都不肯卖给沈家,怎么又到这沈家手里了?”

  李大人笑着解释,“这地契其实是楚家大小姐的,当年田沈两家闹不愉快,楚家大小姐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就把那些地给买到手了,还是悄悄买的,王爷您书信过来的时候我花了不少功夫才查到,后来楚家大小姐嫁给了沈家二少爷,这东西就又到那沈家手里了。”

  白王爷对这几家之间的事情不感兴趣,看着这地契苦笑了一声,“这主动送上门来的,可是替我解决了一个大难题了。”

  若是真拿银子去买,这得花多少银子才能让人家心甘情愿的交出来,这才一个多月的时间光是月牙河集市那就花了很多,皇上是圣旨一道让他前来,殊不知拨下来的那点银子根本就不够用的。

  这边白王爷和李大人为银子的事想办法,那边楚亦瑶听了沈世轩说了之后,对这晚宴就标注上了三个字:鸿门宴!

  “那行宫可足足建了有三年。”楚亦瑶算着这时间,一年两回这样的宴会,这建行宫的银子就够了,说不定还有的剩下。

  “难怪要在金陵建呢,大梁风水宝地多了去了,但能这么捞银子的地方,也就只有这里了。”楚亦瑶看着沈世轩盖棺定论道,“我看皇上才是奸商,又想讨好贵妃,又舍不得花银子,怎么办呢,金陵这不就是贵妃的故乡么,谁都不派,派白王爷过来这里,受人崇拜的同时还能把这银子的事给办妥了,对了,我记得这白王爷好像只娶了一个侧妃。”

  白王爷是洛阳众多皇亲国戚中唯一娶了个商家侧妃的人,对于另外一个侧妃之位怎么能不令人遐想。

  楚亦瑶开始心疼起那地契来,“这么算起来,便宜可全让皇上给占尽了,这地契还不如换了银两实在!”

  沈世轩失笑的搂住了她哄道,“成,相公我去赚。”楚亦瑶在他怀里嘟囔了一声。

  此时已是深夜,两个人都架不住困意正要睡去,屋外忽然传来了孔雀的叫喊声,“小姐,姑爷,府里出事了,老爷子晕过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扭动~~继续扭动~

  ☆、第125章 病倒

  夫妻两个人赶紧起来,那边的沈二老爷和关氏也起来了,楚亦瑶想了想让宝笙去库房里拿了些好的药材,四个人上了马车朝着沈府赶过去。

  深夜寂静的路上马车轱辘声尤为突兀,到了沈家大门口,匆匆赶去沈老爷子的院子,大半夜灯火通明的院子里站满了人,沈二老爷不由的皱了眉头,心中升起一股不太好的预感。

  沈世轩跟着沈二老爷进了沈老爷子屋子,屋子里沈大老爷和沈世瑾留着,还有两个大夫在那看诊。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明明他们出发去衙门的时候老爷子在家还好好的,怎么就几个时辰的功夫,人就晕过去了。

  沈世轩看了阴沉着脸的沈世瑾一眼,直接走出了屋子,对着屋外的楚亦瑶低声说了几句,楚亦瑶点点头,走到院子门口,迎面那走来了严氏和水若芊。

  楚亦瑶吩咐孔雀去请人,看了严氏一眼,拉住身旁一个丫鬟问,“白管事在哪?”

  那丫鬟说没看到,楚亦瑶心生疑惑,白管事跟在老爷子身边几乎是寸步不离的,怎么会不在院子里。

  “都已经搬出去了,怎么还管沈家里的事。”严氏就是被关个十次八次,也改变不了她尖酸刻薄的性子,见楚亦瑶打听白管事的下落,锐声说道,那消瘦的脸颊更显的吓人。

  “大伯母,你也说了只是搬出去,又不是分家,怎么就不能管沈家的事了。”楚亦瑶懒的和她再周旋,问了几个人都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只说老爷子忽然晕过去了,她总觉得不这么简单。

  “哟,如今气势涨了,难怪都敢不顾着沈家报官,让人家笑话我们沈家。”

  楚亦瑶回看了她一眼,笑了,“那也没大伯母气势涨,您若不下毒,我怎么会有机会报官呢,想来二十大板还没让大伯母长记性呢。”

  严氏的神色一抽,那二十大板,打的她险些晕过去不说,接连数月都只能趴着,牢房里那是人过的日子么,霉气熏天的不见天日,睡也睡不安稳,吃也吃不好,到处都是虫子,那些人又脏又臭,那滋味一辈子都难以忘记。

  楚亦瑶没再理会,而是直接出了沈老爷子的院子去了二房那,搬出去之后沈府也是留了人手的,若是他们有心要瞒什么,从沈老爷子这院子里的人口中肯定是打听不到什么。

  回到了书香院,问过几个人都说不清楚,直到问到了一个守门的老婆子那,她今夜正好替别人顶了一会班,在园子口守门,大老爷和大少爷回来之后,正巧让她看到大少爷去过一趟老爷子的院子,“后来的事就不清楚了,时辰到了别的婆子来换班子,我也没瞧见大少爷出来。”

  楚亦瑶问清楚了沈老爷子出事的时辰,距离沈世瑾进去前后不到一个时辰的时间。

  楚亦瑶又问,“可看到老爷子院子里的白管事进出?”老婆子摇摇头,楚亦瑶让几个人都会去,重新折回老爷子院子的时候,人已经散了一些。

  老爷子晕厥过去之前曾口吐鲜血,两个大夫都说是内淤造成的,这两年每到春寒沈老爷子都会犯病,年纪大了症状也就多起来了。

  沈二老爷担忧的看了屋内一眼,问那大夫,“什么原因会造成吐血的症状。”

  两个大夫对看了一眼,其中一个对沈二老爷解释道,“因为老爷子身子状况本来就不好,造成吐血的原因有很多,看脉象老爷子气血浮躁的很,这和平日里老爷子的情性也有很大的关系。”楚亦瑶在旁听了半天都没听出个具体原因,按这大夫的意思,难不成夜里自己睡着睡着,忽然就吐血了不成。

  同样听的糊涂的还有沈二老爷和沈世轩,什么时候大夫的把脉水平这么低了,说个病症还如此笼统,沈世轩便开口道,“气血浮躁,动了气是不是也会导致吐血晕厥?”

  “这…”那大夫犹豫了一下,正要说什么,门口孔雀带着另外两个大夫走了进来,沈世瑾脸色很难看,“二弟你这是什么意思。”

  沈世轩朝着那两个大夫点了点头,“大哥你也看到了,问了这么多问题,这两个大夫还说不出个所以然来,这等医术如何放心,我就派人去回春堂又请了两个大夫过来,还是看仔细些的好。”说完让孔雀带那两个大夫进去。

  不料沈世瑾当下就拦住了他们,朝着沈世轩发难,“二弟你这是不相信大夫说的话了,另外请两个大夫过来算什么意思,这沈家还轮不到你来做主。”

  沈二老爷的眉头一皱,“世瑾,事关你们祖父的身体,既然这两个大夫说的模糊,世轩再请两个过来看也是在理,你为何拦着不让进,这和做主不做主有什么关系。”

  “二叔,你们既已经搬出去了,今日请你们过来你们看着便是,两个大夫哪里有说的不清楚了,祖父身子一直就不好,这忽然吐血晕厥过去,他们自然不敢妄断。”沈世瑾就是不让他们进去,与其说想瞒着什么,倒不如说是在摆明姿态,这沈家,就是他们做主的。

  “胡闹!”一直沉默的沈大老爷忽然呵斥了一声,“什么做主不做主,你祖父的性命才是最重要的,还不快让开。”

  沈世瑾看到沈大老爷眼底的那抹厉色,不甘心的侧了身,孔雀这才带着两个大夫走了进去。

  过了一会,其中一个大夫走了出来,“淤气攻心导致的吐血,也有内淤的关系,多是动了气的缘故。”其余的就不是他一个做大夫的能说的了,吐血之前受过什么气,动过什么怒,发生过什么事。

  四个大夫一起开出了药又替沈老爷子针灸过,离开的时候天都快亮了。

  外室安静了下来,半响,沈二老爷直接问沈大老爷,“大哥,夜里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好好的睡着怎么会动气的,一直都没看到白管事,他不是随身伺候着爹的么?”

  “夜里睡着能发生什么事。”严氏在旁嘀咕了一声,气氛再度凝结了起来,楚亦瑶抬眼看了沈世瑾一眼,他到底说了些什么能把沈老爷子直接给气吐血昏厥过去。

  “大伯,你们回来之后就没有去过祖父那里么?”

  没人承认不要紧,沈世轩直接看向了沈世瑾,“守门的婆子看到过大哥进祖父这里,大哥一定清楚祖父为何会晕厥。”

  沈世瑾也不否认,却说他进过沈老爷子院子不错,但见天色已晚就没有再多打搅,末了脸上一抹悔恨,“祖父近来身子不适,我若是知道会这样,当时就该进去瞧瞧的,这样一来说不定早早就能发现祖父的异样。”

  楚亦瑶心中暗暗吐说了一句,演戏。

  近身伺候的白管家不在,祖父睡觉又不喜欢院子里有别人,哪里再去找人来佐证,即便是有,等他们到来该收买的也就收买好了,能问出什么。

  “一切等爹醒了再说吧。”沈大老爷做了个结尾,这件事也就当成一个突发事件,楚亦瑶拉了拉沈世轩,就算有心要查,现在也不是好时候。

  屋外天已蒙蒙亮,楚亦瑶她们暂且歇在了书香院中,不过此时哪里还睡的着。

  无怪沈世轩能断定就是沈世瑾说了什么刺激话,祖父的心性这么强硬,是那种睡一睡就睡到吐血的人么,唯有在意的人才能刺激到他,在这沈家之中,祖父最在意的人非大哥莫属,再者从时辰上,确实是他进去了之后才发生的。

  “亦瑶,我有些不太放心。”半响,沈世轩叹了一口气,“大伯说的一切等祖父醒了再说,我担心…”沈世轩没有继续说下去,楚亦瑶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我知道你担心什么,不过我想不至于到那份上,若是祖父长睡不起,那就不是请大夫这么简单的事了,到时候若是官府插手,问出点什么对他们没有好处。”

  “希望如此吧。”沈世轩拉着她的手放在怀里,“你休息一会,等天一亮你和娘先回去,家里总不能没有人呆着。”楚亦瑶点点头,却没有闭上眼睡着,而是趴在他怀里想着事…

  一个时辰过去天大亮了,楚亦瑶和关氏正准备回去,沈老爷子院子那守着的妈妈又匆匆跑过来通知,老爷子醒了,醒来后没说什么却浑身抽搐还口吐白沫。

  “娘,您先过去看看,我回一趟家看一下康儿再过来。”楚亦瑶匆匆回了一趟家,进屋子的时候康儿坐在她的床上一脸委屈的看着她,醒过来爹爹不见了,娘亲不见了,祖父祖母也都不见了。

  “太祖父生病了,康儿乖乖的,娘去看看他,回来再陪你好不好?”楚亦瑶抱抱儿子,沈家现在人多杂乱的人,孩子带过去了自己也顾不到,还不如留在家里。

  “娘早点回来。”尽管舍不得,康儿还是在那委委屈屈的松了手,嘟着小嘴坐在那,十分的惹人疼。

  若是沈老爷子身子好些了楚亦瑶倒不介意带儿子去陪陪他,让老人家开心点,“娘很快就回来了,你乖乖的,娘回来做好吃的给你。”楚亦瑶亲了亲他的脸颊,又和留在家里的宝笙吩咐了些事,很快又赶回去沈家。

  大夫说沈老爷子这是中风了。

  楚亦瑶看着那身子抑制不住抽搐的沈老爷子,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就是喂进去的汤药都不能全数吞下,从歪斜的嘴角溢出来,一旁的妈妈赶紧擦干净,继续喂药。

  沈老爷子颤抖着手要去拍开眼前的碗,看了一眼屋子里的人,张口想说什么出声的却都是模糊不清的措辞。

  为了避免沈老爷子再受刺激,留了大夫和照顾的人在里面,其余的人都走了出来,关氏的眼眶还有些微红,像是哭过了,比起昨夜的晕厥,这忽然中风无疑是雪上加霜。

  “如今当务之急除了给爹看病之外,商行里的事也得稳住。”沈大老爷开口,“爹在管的一些事得暂时由我们来办。”

  沈二老爷和沈世轩对看了一眼,沈二老爷问,“那大哥要怎么安排?”

  “二弟,徽州分行的事可能要麻烦你过去帮忙一下,世瑾接替我的一些事,爹手头上的那些由我来管着,世轩除了之前的那些,家里的事也要多担待些。”

  “徽州那我可不熟悉。”如今徽州分行是什么样一个形式也不清楚,他不能贸贸然去顶这件事。

  沈世轩比沈二老爷更清楚徽州是什么样一个情况,他接上了沈二老爷的话拒绝沈大老爷的安排,“大伯,徽州那还是大哥手底下信得过的管事去就好了,爹对这些都不熟悉,还是做好原来的事就够了。”

  这话正合了沈世瑾的心意,即便是如今不顺他也不想让二房的人知道任何关于徽州分行的事情,“爹,二弟说的对,二叔对徽州那毕竟不熟悉,还是留在这帮忙的妥当。”不顾沈大老爷眼底的不赞同,沈世瑾就是想要把所有的事都掌控在自己手中。

  在四个人的商量中,沈家这些事就被这么暂时安排了下来,沈世瑾即刻去安排人回徽州,沈大老爷则进了沈老爷子的书房里,看看沈老爷子手上到底还有那些事没有做完的。

  沈老爷子如今还有些神志不清,这一病倒,很多事都会受到影响…

  事情过去了十来天,楚亦瑶每隔两日都会回一趟沈家,沈老爷子的病情有所好转,但却好转的很慢。

  而在这十天中,楚亦瑶竟一直没看到白管事,就好像这个人忽然消失不见了一样。

  沈大老爷的解释是白管事经常会为沈老爷子去办事,离开十天半月都是正常的,可在楚亦瑶看来,这人不见的实在是有些蹊跷。

  转眼六月,沈老爷子的病情算是稳定下来了,只是出外都得坐着轮椅,也不能开口说话,脾气倒是恢复到以前的样子了,仿佛就是看大伯母不顺眼,但凡是大伯母送过来的饭菜,一律扫地砸碎了,总不能饿着沈老爷子,长媳看不顺眼,那就二儿子媳妇去。

  关氏暂时性的搬回了沈家照顾沈老爷子,这边家里的事就全部交给了楚亦瑶,楚亦瑶一下比沈世轩还要忙了,铺子加酒楼的,如今还有家里的庶务,几乎是分身乏术。

  沈世轩派人多方打听还是没有白管事的消息,沈老爷子现在又是手不能写口不能说,那天屋子里发生的事似乎就这么成迷了。

  六月底,桑田那行宫开始动工了,白王爷有了一大笔金陵商户们慷慨捐献的银子,又有了那的地契,初始动工起来是一点都不费事,他还象征性的送了些回礼给前去参加宴会的商户,一人一个洛阳皇贡紫砂杯,皇上都是用这个的,众人宝贝似的都拿回去收藏了,白王爷对这成效还是十分的满意。

  楚亦瑶把那杯子直接搁仓库里了,要说天底下最小气的,她看非皇家莫属。

  可这热夏还没过去呢,七月初的一个大早,楚家传回来了一个消息,说是二婶肖氏出大事了,她把二叔的两岁不到的儿子给闷死了。

  楚亦瑶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正和钱妈妈商量着秋后府里购置布料的事,听完后下意识的朝着康儿所坐的地方瞧了一眼,回首问传消息的平儿,“慢点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具体什么情况舅爷那也不清楚,现在人被抓起来了,关在牢里呢。”

  “什么时候开审?”这种事情李大人是肯定不会密审的,到时候一开审,全金陵的人都会知道这件事。

  “就在三天后。”

  半响,楚亦瑶叹了一口气,二哥都把消息传回来了,肯定是得去一趟楚家。

  楚亦瑶走到屋外,抬头看了一眼天上的烈日,这一年看来是不会太平了…

  ☆、第126章 解脱

  赶到楚家,楚亦瑶发现楚妙珞和楚妙蓝都在,程邵鹏陪同她们一块过来的,两个人眼眶红着都是刚刚哭过。

  见她们情绪还未平复,楚亦瑶和乔从安走到了隔壁的厢房内问及此事。

  听完之后良久,楚亦瑶都没出声,只是和乔从安对视了一眼,狗急了跳墙,兔子急了会咬人,二叔这一回是逼急了二婶,二婶才会做出这么不给自己留后路的事情。

  这可是杀人啊。

  "如今已经在牢里关了两天了,妙珞她们昨天刚刚去看过。"乔从安不喜这一家子,但对于这种事还是唏嘘不已。

  自从月牙河街市的铺子被拆,楚翰临在那的三间铺子都一并拆了,虽说赔了不少钱,但要再找个好地段很难,遭到拆除的铺子这么多,有好的地方也是一堆人抢着去,拿着那些赔偿的银子和一堆剩下来的货,楚翰临有些犯愁。

  也就是这时候,那个寡妇王氏把主意打到了楚翰临留给肖氏的那间铺子上,就在香闺旁边,店面也不小,正好用上。

  这是肖氏被赶出来之后唯一能维持生计的办法了,楚翰临一开始没想过,但那王氏多次怂恿,又拿出儿子做文章,楚翰临终于下了决定,要从肖氏手中拿回这铺子,确切的说是从肖氏手中骗回了那铺子的契约,把铺子占为己有之后,也没有要接肖氏回去的意思。

  "二婶怎么会忍得下这口气。"楚亦瑶评断了一句,论泼辣,二婶可一点都不会比那个王氏差。

  多年来的丈夫忽然会变成这样,又再度骗自己,断了她的生计之路,肖氏心灰意冷之下把所有的错都归结在了王氏身上,而报复的最好办法就是伤害王氏最重视的儿子。

  同情归同情,谈到正事上,乔从安也很清楚没有转换的余地,"妙珞她们过来,是想让我们帮个忙撑个腰,把属于二婶的东西拿回来。"

  楚亦瑶嘴角扬起一抹不屑,这又是说到钱上面了。

  "二婶的东西无非是她这些年攒下的和一些嫁妆,她都没带在身边么。"

  乔从安摇摇头,"不少东西还留在那,如今应当是在那二娘手中。"

  "这件事何须我们出面,只要她们有二婶的嫁妆单子就能向二叔要了,再不行就让衙门做主。"楚亦瑶才不想替她们出这个头和二叔去谈这事。

  "你二哥就是这么建议他们的。"只不过人家要留在这继续哭可怜…

  到了大厅,楚妙蓝还在流泪,苍白的脸上那泪珠子垂挂在那,煞是惹人怜,只可惜在场的除了程邵鹏之外,没别人被她这模样吸引到。

  "希望暮远哥和亦瑶姐姐能在开审的时候前去一趟,我与姐姐会在案子有结果的时候向李大人说起娘亲嫁妆的事,希望能给娘讨回来一个公道。"楚妙蓝也有自知之明,没有提过分的要求,就是希望楚家能去壮个声势,而请楚亦瑶一块去,不就是为了她背后的沈家么。

  "为何不请程家的人过去,这可是堂姐你的夫家。"楚亦瑶看了一眼程邵鹏,难道程家连这点忙都不帮了。

  楚妙珞本就伤心的脸上更添一抹愤然,看了一眼一旁的程邵鹏,后者愧疚的看着她,低下了头去。

  那程家何止不帮忙,甚至还以这件事为耻,她有个杀人犯的娘,今后在这程家的地位,恐怕是越来越不如了。

  "只是坐在公堂之上,这个忙我和二哥可以帮你们,不过除此之外我们不会插手任何有关于你们和二叔之间的事情,包括你们的二娘,所以,让楚家出面替你们做些什么的想法还是就此打住的好。"楚亦瑶将那眼神收入眼底,代替楚暮远答应了这件事。

  没有别的原因,她就是想看看公堂之上,这二叔家究竟会内讧成什么样子…

  三日后开审,围堵在公堂口的人不少,有朝廷重官在金陵的情况下还有人敢犯事,这不纯粹是活腻了么,外面这一大堆人,都是来看好戏的。

  李大人算是给楚亦瑶他们面子,给了堂内一个偏后的地方安排了位子,楚妙珞和楚妙蓝也坐在那。

  等着升堂后,李大人让人把肖氏带了上来。

  那和楚亦瑶当日在马车上看到的完全像是两个人,蓬乱着头发,衣着凌乱,面色苍白不说,那双眼睛浑浊不堪,失了神色。

  因为是重刑犯,肖氏的脚上和手上还锁了链子,跪在地上的时候那声音尤为的刺耳,公堂内安静一片。

  李大人开口,"犯妇肖氏,本月初三这日,你去了哪里。"

  肖氏沉默在那,直到李大人重重的拍了一下手中的案板才缓缓抬头,眼底渐渐蓄积了泪水,却不开口说话。

  李大人开始传召证人,首先上来的就是王氏。

  痛失爱子的王氏掐死肖氏的心都有了,恨恨的瞪了她一眼,开始和李大人说起案发当日的事情,她因为铺子里的事情出去了,家里有丫鬟还有奶娘在。

  不料等她回来,奶娘被敲晕在外头,两个丫鬟人也不见了,屋子里午睡着的儿子,整个人被闷在厚厚的被子下,等她去翻开看的时候,早就已经脸色死青没了呼吸。

  "大人,这个恶妇杀死了我的儿子,您可要为我们做主啊。"王氏说着要去打肖氏,一旁的衙役直接按住了她,公堂上响起了王氏的哭嚎声,"我的儿啊。"

  "肃静!"李大人拍了板子,王氏很快的止住了哭声,跪在那恨恨的看着肖氏。

  李大人继而传召了奶娘和几个丫鬟,一切的人证都显示了杀害王氏儿子的人是肖氏,李大人再次问肖氏,"你如何潜入楚家。"

  这一次肖氏不沉默了,哼笑了一声,鄙夷了看了一眼一旁的楚翰临,"我是楚二夫人,是楚翰临明媒正娶的妻子,我何须潜入楚家,我是正大光明的从门口走进去的。"

  "你不要脸,都已经被赶出楚家了你还说是老爷的妻子!"王氏即刻反驳她,一双眸子瞪着她恨不得能剜下肉来。

  "李大人,我只是被我们家老爷赶出楚府,并无休书,所以我还是楚家的夫人。"都到这份上了,肖氏瞥了她一眼,抬头和李大人说道。

  "你为何杀害王氏之子。"

  "李大人,我与老爷成亲二十几年,从未有过大争执,可就从这个女人出现之后,在她的教唆之下,老爷对我百般刁难,最后还不顾念夫妻情分将我赶出了楚家,当时老爷留给我一间铺子给我做生计之用,可就在不久前,这女人就是这么的容不下我,竟然再次怂恿老爷要把铺子收回去,让我在这金陵活不下去。"

  楚亦瑶脸上露出一抹讶异,这么条理清晰打替同情牌都不像是二婶的作风,瞥了一眼一旁哭成泪人的楚妙蓝,这是为之后要嫁妆做的铺垫?

  肖氏的声音很大,大到外面围观的人都听的一清二楚,一个男人是如何在有妻室的情况下和一个寡妇勾搭成奸,又是如何抛弃糟糠之妻,不顾念旧日情分要让她没了生计活不下去。

  这一切的一切从肖氏的口中说出来,竟带着些凄婉。

  楚翰临是百口莫辩,即便是想辩驳,公堂之上又岂容他喧哗吵闹。

  肖氏说道后来,话锋就转为了愤恨,她如今不就是破罐子破摔,"既然她们不给我留活路忍不下我,我也不会让他们好过,我就去了楚家,打晕了奶娘,闷死了这个女人的儿子,我用了厚厚的三大床被子,就是要闷的他哭不出来透不过气,我也要让她尝尝这滋味!"肖氏的神色忽然变的有些疯狂,尤其是在说道闷死王氏儿子的时候,那几近灰暗的眼中迸射出了一些兴奋。

  王氏疯了似的去抓她,衙役阻拦不及肖氏的脸上被刮出了几道血痕,但这都阻止不了肖氏那疯狂的笑声,从那孩子被闷死的消息传来那一刻,她就没想过要再活下去,这么活下去也没什么意思,倒不如这样来的畅快。

  王氏被衙役压在了地上,口中骂道,"你这个疯女人,你还我儿子!"

  "肃静,再喧哗就拖出去杖责十五大板!"李大人大喊了一声,王氏不甘心的被拖回到楚翰临身边,肖氏则笑到流泪,朝着身后楚妙蓝的地方看了一眼,眼底有着不舍。

  "犯妇肖氏,杀害夫家平妻之子一事,你可认罪。"李大人再度问道。

  半响,肖氏抬起头看着他,"认!"

  没等李大人说什么,肖氏急急的补充道,"大人,杀人一事我认罪,但还有一事还请大人在此为民妇做主。"

  李大人看了一旁的师爷一眼,"说。"

  "民妇被赶出楚家的时候只带了两百两银子,民妇的嫁妆和这些年来跟别人合着赚的一些银子都还留在楚家,这些都是给我那幼女妙蓝做嫁妆的,却被他们藏起来了,还请大人做个见证,今后这些东西要等幼女出嫁之时都留给她,楚翰临和那女人都不得私囊。"

  楚翰临身边的王氏神色一变,目光凌厉的看向站起来的楚妙蓝,楚妙蓝手中拿着一份嫁妆单子交给了衙役,那是肖氏出嫁时的嫁妆单子和这些年动用嫁妆的一份。

  李大人低头看了一下这嫁妆单子,把那嫁妆单子另外放在一旁对肖氏说道,"本官可以答应你。"…

  肖氏杀人一案很快终了,因为是命案,还要上交到刑部审理后再行论断如何处决,肖氏暂时被收押在了牢房之中。

  众人从衙门里出来,楚亦瑶正欲上马车,楚妙蓝踩着小碎步朝着她奔走而来,楚亦瑶站在马车边上等着她开口。

  "亦瑶姐,上次的事真的对不起,你和你的孩子一切无恙我就放心了。"楚妙蓝身着一身白色的素服,简单的衣着遮掩不去她姣好的容颜,周围路过的人还时不时朝着她这边看过来呢,娇俏的一声姐姐喊的十分亲热。

  "那都是两年前的事情了。"楚亦瑶淡淡的提醒她,要道歉也太晚了。

  楚妙蓝脸上露出一抹无辜,"我怕姐姐还生我的气,亦瑶姐,我可以去沈家看你和孩子么,以后我就是孤身一人了,爹和二娘不会管我,我…"楚妙蓝是越说越委屈,大姐对她有忌惮,她更不可能回去徽州。

  "不可以。"轻飘飘的三个字飘入楚妙蓝的耳中,楚妙蓝瞪大着眼睛看她,楚亦瑶嘴角扬起一抹笑,伸手在她脸颊上摸了摸,声音中透着些冷意,"当日我早产的时候我相公就说过,绝不想再见到你,同样的,我也是这个意思,不想再见到你。"

  楚妙蓝的脸色一惨白,楚亦瑶靠近她的侧脸,轻声说道,"严城志不是与你情投意合么,你嫁了他,不就可以从你爹手中把嫁妆提前拿出来了,小心夜长梦多。"

  楚亦瑶没再管她面色有多苍白,直接上了马车,命阿川回去。

  楚妙蓝掐紧着手中的帕子眼底一抹狼狈,身后的楚妙珞追了上来,狐疑的看着她又看了看远去的马车,"你和她说什么?"

  楚妙蓝摇头,回头拜托她,"没什么,大姐,之前我和娘住在一块,如今我要回楚家去,你能不能陪着我一块回去。"

  "你答应我的事情没忘记吧。"楚妙珞点点头又问道。

  "没忘,娘留给我的嫁妆,我会分两成给大姐的。"楚妙蓝遮掩去脸上的嫌恶忙说道,楚妙珞这才满意的点头,"娘就最疼你,把最多的都留给你了。"...

  案子结束半个月之后,楚亦瑶这里得到了牢房那的一个消息,楚二夫人自杀了,死的极为惨烈,是用磨尖的筷子自己捅了喉咙死的。

  楚亦瑶久久没有缓过神来,即便不是死刑,酌情处理也可能是坐一辈子的牢,二婶选择了尽早解脱。

  怀里的康儿见娘走神,不满的扭动了一□子,楚亦瑶低下头,康儿正挥着手往她的衣领上面抓,“娘,娘。”

  “怎么了?”楚亦瑶抓住他的小手,康儿拉着她想往外走,楚亦瑶跟着他出去,康儿在院子里的花坛边上蹲下,非要她也一块去蹲,指着花坛泥堆里一只爬来爬去的蚂蚁笑嘻嘻的对她说,“爬爬虫。”

  楚亦瑶摸了摸他的头,“这个是蚂蚁。”

  康儿重复着蚂蚁两个字,疑惑的看看那爬来爬去的蚂蚁,又看了楚亦瑶一眼,不懂这两个字和这虫子有什么联系。

  楚亦瑶让宝笙去拿了一块糕点,捏碎了洒在泥土上,不一会那些蚂蚁就聚到了一起开始搬运那些碎粉末,康儿惊呼了一声,“娘,他们吃糕!”

  每每看着儿子这可爱的模样,楚亦瑶就觉得什么烦恼都没了,手把手的教他把粉末扔下去。

  沈世轩进来的时候,恰好看到了母子两个人在那玩数蚂蚁。

  康儿扭头看到沈世轩,从楚亦瑶怀里出来,朝着他扭着跑过去,沈世轩一把抱起了他,高兴之余,康儿还不忘记拍他的马屁,“爹爹好棒~”

  儿子越大,这嘴巴是越来越甜了,一会说爹爹好棒,一会说娘好漂亮,哄完了他们,等着去关氏那,还能想出别的词来哄他们开心。

  沈世轩陪着他一会,到了午睡的时间,奶娘带着他回屋子去了,沈世轩这才和楚亦瑶说起了正事,“有白管事的消息了。”

  楚亦瑶替他倒了杯一茶,“在哪找到了的?”

  “在乡下,白管事似乎是刻意躲着,他们就没上前去认,以免打草惊蛇。”找了这么久终于有消息了,楚亦瑶也替他高兴,“那明天你亲自去一趟确认,我想白管事即便是刻意躲着,那也是有原因的,贸贸然前往,怕是他会再离开。”

  第二天沈世轩就出发去那个叫做南乡村的地方…

  作者有话要说:咳咳,二叔家~介个~(凉子扭动中)~

  1月底这本书正文部分可以完结了

  然后会开始写番外,王小三等人的皆会放在番外中

  新坑开坑时间为过完年,据说过年流量很低,凉子怕扑~呜呜呜呜

  ☆、第127章 金印

  沈世轩去往南乡村的同时,在沈家沈老爷子院子内,沈世瑾正满脸阴沉的看着坐在轮椅上的老人,“小金印呢,”

  沈老爷子歪头看着他,嘴角抽动了一下,只发了个声什么都没说。

  沈世瑾看着床榻内侧那一排柜子,能找的他早就找了,就是没有找到沈老爷子的小金印。

  “祖父,这个家交给我您有什么不放心的,就连小金印也藏起来了,难道您要放着那些事不管了,”沈世瑾踱步回沈老爷子面前,坐在了他的对面,“祖父,您究竟把小金印放哪了?”

  沈家从做生意开始,每一任沈家当家手上都会有一枚小金印,沈家生意上很多大事都需要这个印章才能奏效,确定下一任继承人的时候,当家的就是把小金印传给他,之后沈家这些生意上的事就由下一任的人做主,到沈老爷子这里,他却迟迟没有将小金印拿出来。

  沈世瑾不是没想过仿造一枚,但那些印章都是要当着那些老管事的面敲的,是不是真的他们难道会看不出来。

  江管事失踪找不到人,他只能从沈老爷子这里下手,这么重要的东西总不会流失在外的。

  沈老爷子眼底一抹恼怒,微微颤颤的伸手指他,脸色涨红着气急了。

  “您还指望二弟吧,他可是把什么都推给爹和我了,从小到大您就教我,这个家将来是要交到我手上的让我好好努力,怎么,现在您反悔了?”

  沈世瑾看着他发怒的样子,脸上却挂着笑意,这沈家,这商行,终究都会是他的,谁也夺不走。

  啪一声,沈老爷子的手重重的挥在了一旁桌子上的茶盏,杯子碎了一地,沈世瑾却只是从容的看着,“祖父若是不告知小金印的下落,那孙儿就只好和众管事们说小金印不见了,重新打造一枚。”

  沈老爷子双手抓着那轮椅的扶手碰碰作响,沈世瑾笑了,人是他气吐血的又怎么样,是他气中风的又怎么样,谁能证明…

  沈世轩到那南乡村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白管事躲的可真够偏僻。

  太阳下山之时田里忙碌的人还有很多,沈世轩下了马车,跟着看到白管事的人朝着村子里走去,到了一家不起眼的农家院落前,角落里还躲着两个人,一直监视这院落以防人再不见。

  沈世轩到了那院落门口,屋内跑出两个孩子,追逐打闹着玩,其中一个看到了门口的沈世轩,也不怕生,大声问,“你谁啊!”

  沈世轩笑的和善,“我来这里找个人。”

  那孩子瞥了他一眼,和背后的孩子交头接耳说起了话,不一会,那孩子看他说道,“我这里没有你要找的人。”

  沈世轩一怔,失笑,这是早就教导好的么,但凡有陌生人上门来找人,一律都说没有这个人。

  沈世轩耐着性子说道,“我还没说找谁,你们就知道没这个人了?”

  小孩子哪里经得起这样绕弯子的,两个孩子一下都转不过来了,其中一个小的怯生生的看着他,还没等说什么呢,竟然嘴巴一撇哇一声哭出来了。

  沈世轩和几个人都错愕了。

  另一个屋子内很快跑出一个妇人,看到站在那嚎啕大哭的孩子,抱在怀里哄着。

  那孩子还不断指着沈世轩他们,小脸上满是委屈。

  “你们是什么人?”妇人让大一点的孩子牵着妹妹进屋子去,有些警觉的看着沈世轩他们,沈世轩无奈,他看起来这么不像好人么,都能把孩子给吓哭了。

  “我想请问,你们这里有没有一个叫做江碌的人。”沈世轩总觉得那个妇人和江管事有几分相像。

  妇人摇头,“我家没有这个人,你们找错了。”

  被这么干脆的回绝了,沈世轩也不觉得意外,有心要躲怎么可能这么容易找,于是他对那妇人说道,“若是你见到这个叫江碌的人,麻烦你和他说一声,说一个叫沈世轩的人找他,有重要的事情,告诉他沈老爷子中风如今都不能开口说话。”

  妇人奇怪的看着他,沈世轩也不多留,过了这个别院转角处,命两个人留在这继续看着,其余的都带回了金陵。

  回到家已是深夜。

  楚亦瑶哄睡了玩闹了一天的康儿,见他进来,命孔雀去准备洗澡水,“怎么不在附近镇上留一个晚上。”

  “留了也没用,江管事没这么快回来。”沈世轩脱了外套,“我看那农妇和江管事有些神似,也许是亲戚,这江管事跟在祖父身边这么多年,我们竟不知道他还有家人,一直以为他是孤身一人。”

  “祖父不说江管事不说你们怎么知道,若江管事留意,他一定知道祖父生病的事情。”夫妻两个分析到最后,觉得江管事离开和祖父多少也有关系。

  上了床榻,沈世轩下了决定,“我后天再去一趟。”…

  没等沈世轩出发,第二天沈世瑾便召集了所有的管事前去沈家商行,等沈世轩到的时候,偌大的商行大堂内站满了人,各个管事也是一头雾水,召集这么多人过来究竟是为了何事。

  没多久沈世瑾就从二楼下来了,身后还跟着几个沈家的老管事,到了大堂内,沈世瑾示意大家安静,开始说话,“今天叫大家来是有几件事想和大家商量。”

  众人安静了下来,沈世瑾顿了顿继续说道,“祖父病下多日,暂不能理事,把这些事都交给了我爹和我,前几日我得知,祖父那里的小金印不见了,因祖父如今不能开口说话也拿不了东西,我无从得知小金印下落,江管事又不在府中,所以今天找大家来,是要商议这重新打造小金印的事情。”

  沈世瑾的话只提到一句江管事,沈世轩身旁两个管事就猜测起了小金印和江管事失踪之间的联系,沈世轩看满脸笑意的沈世瑾,明白了他这些话的意思。

  不管小金印在哪里,如今都是要重新打造,为了避免之后出现意外状况,就直接误导众人,让大家猜测觉得是江管事拿走了小金印。

  “大家意下如何?”沈世瑾见众人讨论,征求意见道。

  “大少爷,若是原来的小金印不在,这重新打造出来了可与之前的不同了。”其中一个管事说出了顾虑,这金印是大事情,沈老爷子不在场的情况下做这个决定似乎是不太妥当。

  沈世瑾摇摇头,“这章印肯定是一样的,只是样子不一样了而已,诸位大可以放心。若是不重新打造一枚的话,这沈家的不少事情可是被拖着不能继续了,祖父生病事大,这商行的事更是重要。”

  众人面面相觑不能做决定,部分人看向了沈世轩这边,好歹是沈家的二少爷,怎么都得说句话啊。

  “金印重新打造可是从未有过的事情,大哥,这么做是不是过于草率了。”这些事来的这么蹊跷,沈世轩开始怀疑大哥的动机,“再者,小金印一向是祖父贴身收藏的东西,不可能会遗失,如今祖父只是不能开口,又不是神志不清,怎么会不能告诉小金印的下落。”

  沈世轩唯一解释的通的那就是祖父不想让大哥知道小金印在哪里,换言之就是不想让他掌管这些事。

  沈世瑾居高临下的看着沈世轩,脸上的笑意尚未散去,“二弟,祖父如今什么情况你又不是不清楚,若祖父一直不开口,这很多事可就得搁置了,半月前几个茶商才来过,可没有小金印,这明年新茶的事情就无法定夺。”

  “就这几件事也用不着小金印,他们又不是不明事理的人,和沈家也不是头一回做生意了,非要纠结在金印上面,倒觉得他们奇怪的很,大哥你说是不是?”沈世轩这话一出,几个管事赞同的点点头,又不是第一天做生意,特殊情况之下难道没有例外的,沈家也不是求着他们做生意。

  沈世瑾眼神微眯,“他们纠结也是有缘由的,毕竟过去一直以来的规矩,如今这情形之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等到祖父身体康复了,这另外做的金印就可以废掉,大家以为如何。”

  沈世瑾的声线里带着一股淡淡的压迫之意,同意的,就是站在他这边,不同意的,那就是支持二弟的想法了。

  大堂中沉默一片。

  说到两个少爷之间的争执,大伙谁都不想要搀和进去,更没有人愿意做这个出头鸟首先做选择。

  “既然你们都不说话,那就是同意我说的话了。”沈世瑾嘴角扬起一抹笑,众人继续沉默。

  “为何不是同意我说的话呢。”沈世轩紧接着打断了他的话,向前走了两步迎头对上了他的视线。

  沈世瑾看着这个一而再再而三阻拦自己的弟弟,哼笑了一声,“这沈家轮不到你来做主。”

  沈世轩只是一笑,说的温和。“我只是建议大哥,我也左右不了大哥的想法,更别说做主了。”沈世瑾见他话锋一转,眼底闪过一抹不屑,压低了声音说道,“既然你知道无法左右别人的想法,你就不该这么多废话。”…

  作者有话要说:晚上还有一更,更新时间十点左右,先上一更~

  昨天知道清歌大大车祸去世的消息到今天,凉子还默默的希望她是穿越了,是重生也好,过一个全新的人生,只是与我们处在不一样的时空,不一样的世界,但依旧活着

  ☆、第128章 可劲折腾

  事情到了最后沈世瑾以强硬的态度不顾部分人的反对,坚持要重新做小金印,沈世轩知道这么争执下去也不会有什么结果,看事情已成定局便没有再留,不等第二天,从沈家商行出来就直接赶往南乡村去找江管事。

  到南乡村的时候已经天黑,下了马车沈世轩到了那家人门前,屋子里透着光,有人影在窗内来回走动。

  过了一会,那妇人开门出来倒水,看到院外的他,先是一怔,继而朝着屋子内看了一眼,对沈世轩说道,“你怎么又来了。”

  沈世轩也不绕弯子,亮声说道,“江管事,如今我大哥要另外做小金印,这个时候难道你还要躲藏在此。”

  那妇人拿着满盆子的水作势要赶人,沈世轩直直的看着那透着光亮的门口继而说道,“祖父病倒江管事却不在,必定是有缘由,你能躲的一时,躲的过一世么。”

  这么大的声音都吸引地旁边的住户开门出来看了,妇人端起那盆子要泼水,屋内传来了江管事的声音,“阿英,开门让他进来。”

  那妇人放下了盆子给他开门,沈世轩走进屋子,江管事穿着一身普通的衣服,盘腿坐在桌子旁,上面放着一壶酒几个小菜,两个小孩坐在江管事旁边,手里捏着个地瓜在那啃着吃。

  江管事请沈世轩坐下后对那妇人说道,“还没吃饭吧,阿英,再添一双碗筷。”

  “坏人!”沈世轩刚端起碗想喝汤,对面的那个小姑娘抬起头张大着眼睛便瞪着他,一看他看过来了,急忙躲到哥哥身后,时不时偷偷看他一眼,嘴里念叨着坏人。

  沈世轩失笑,喊冤,“我怎么就是坏人了。”

  “来找爷爷的都是坏人,是坏人!”小姑娘糯糯着哼了沈世轩一声,躲在男孩子身后不肯出来了。

  江管事伸手摸了摸女孩子的头对沈世轩解释道,“阿英是我的养女,她的丈夫也是个孤儿,两个人在这南乡村住着,也算是我的一个家。”

  沈家人从来都不知道江管事还有个养女,难怪大哥也找不到他,都以为他孤家寡人一个,没什么亲人。

  简单的吃过了饭,沈世轩直接问道,“江管事,你为什么会离开沈家到这里来。”

  江管事放下了碗,看着沈世轩叹了一口气,“在你们参加那宴会之前一天,我就离开沈家了,老爷命我找一个僻静点的地方躲藏一段日子。”

  沈世轩微怔,祖父料到了大哥会不甘心。

  “这送桑田地契的事情,老爷料到了大少爷会不甘心,以防万一,老爷让我离开沈家去办点事,暂时不要回去,等这件事过去了他会派人来找我。”江管事的话解释了沈世轩心中的疑惑。

  “那小金印,是不是在江管事你的手中。”

  江管事笑了笑,不否认也不承认,沈世轩见他如此,大概的猜到了小金印的下落,“今日商行里大哥召集所有管事说要重新做小金印,因为祖父没有答应把金印拿出来,大哥就说这小金印不见了,不少人把金印遗失的事和江管事联系在一块。”这个罪,恐怕是洗不清了。

  “二少爷不必担心。”江管事让那妇人把孩子都带出去,屋子里就剩下他们二人,江管事在屋子里找出了一个盒子,盒子里放着一叠厚厚的银票,“这是老爷让我从钱庄里取出来的银票。”

  沈世轩粗略的看了一下,竟然有二十万两之多。

  江管事把盒子合上,“钱庄里一共有二十五万两银子,支取钱庄里的银子,都需要用到小金印。”沈老爷子吩咐他把绝大部分都兑成银票拿出来了,只留下几万两银子在那放着。

  祖父料到的还真多,把大部分银子都拿出来了,留下那一些即便是大哥另外做了小金印去取,也没多少了。

  “但祖父的身子一天不如一天,他的病,一时半会好不了,娘虽然留在沈家照顾,但这沈家上下还是大伯母做主的。”沈世轩担心的是,大哥既然能气病了祖父,也能让祖父长病不起。

  “那就让大少爷去做他想做的。”江管事摇摇头,“没人阻拦他,他才不会去老爷身上动心思,哪天沈家被大少爷弄垮了,这些银子也就派得上用场了。”

  沈世轩诧异的看着江管事,祖父竟做了最坏的打算。

  江管事也有些无奈,“二少爷,不管大少爷如何做,您手上那些和白家合作的事情,希望您能牢牢掌握在手中。”

  沈世轩不能理解,“祖父既然知道,为何还?”

  “大少爷是老爷一手教出来的人,老爷曾经说过,大少爷最像他,今后也一定能做出一番成绩来。”江管事顿了顿,沈世轩明白了他的意思,恐怕在祖父心里,还是有那么一些期许,觉得大哥一定也能很成功。

  说到这里沈世轩没什么好问更没什么好说的了,祖父做了最坏的打算,也做了准备,唯独没有算到的,大概就是自己会病的这么重,如今即便是后悔了,江管事现在也回不去。

  “二少爷,我会依照老爷的决定,等他身体康复了就回去。”

  沈世轩拿起桌子上的酒杯,一口饮下,火辣辣的自家酒酿刺激着五官,他微眯了下眼,“若一直康复不了呢。”

  江管事一怔,半响才开口说道,“那就要劳烦二少爷了。”

  沈世轩哈哈笑了起来,微红的脸上带着一抹酒意,他看着江管事一本正经的样子,哼了一声,“你倒是不迂腐了。”...

  第二天一早沈世轩离开了南乡村,回到家把事给楚亦瑶一说,后者激动得直接骂了一句,“老糊涂!”

  沈世轩把一脸激动的楚亦瑶按回到了椅子上,“别动气。”

  楚亦瑶拨开了他的手气愤道,“我能不激动么,我能不动气么,敢情祖父心里清楚大哥那点伎俩的,那他还纵容他呢,还把这沈家交给他,他这是拿整个沈家在赌,拿你们沈家几辈子人攒下的基业在赌,他这不是老糊涂是什么!”

  楚亦瑶越说越气,当初楚家就为了那一两万的银子差点陷入破产的境地,如今沈老爷子道好,好阔绰的沈家,还留了五万两银子在钱庄里,“你们沈家倒是家大业大经的起折腾,二十万两银子拿过来怎么了,我还不稀罕了,到时候你也别接这烂摊子,江管事那就是愚忠,难道看不出来他沈世瑾做这金印是为了什么。”

  “祖父一直是个固执的人。”沈世轩倒茶递给她,“你也别气,沈家的东西我一直没看在眼里,守着那些总有坐吃山空的一天。”

  楚亦瑶霍的站了起来,“咱们没看在眼里是一回事,既然这沈家早晚要败光的,那就干脆分家了得,咱们分了二房应得的,那家里就任他折腾去。”

  沈世轩拉着她坐下来,“说归说,你置什么气。”

  楚亦瑶哼了一声,“我没你好脾气,桑田的事我还觉得被老爷子坑了,那上万两银子我就是用来买铺子都能买个十几间了。”

  最让她生气的是到现在还颠倒黑白,指望他一手培养起来的长孙,他都快被人家给弄死了他还指望呢,难不成这上了年纪的人都要这么糊涂一把,曹老夫人也是,如今老爷子也是。

  “你明天就去沈家,金印的事老爷子不肯告诉他,这分家的事他早该列了单子了,你把应得的那份给分回来,反正我们也搬出来了。”

  沈世轩看她那气急败坏的样子,呵呵的笑着,“那我们和白家合作的可也就要交给大哥了。”

  楚亦瑶眸子一瞪,沈世轩把她抱到了怀里,好声安慰道,“我哪里不生气了,可这些事不是生气能解决了,如今分家的话,我们能得的是除了沈家生意之外的东西,和白家合作的都得交到大哥手上,再者祖父现在也不会答应。”

  “按你的意思,是今后分家也要交给他们了?”楚亦瑶缓了缓语气,看着他脸上的认同,哼了一声,“便宜了白家也不会便宜他们,到时候你就把那些明面上都卖给白家,我再去买回来。”

  沈世轩见她把自己的想法给说出来了,不忘夸奖她,“娘子真是好计谋!”

  楚亦瑶推了他一把,有些别扭的说道,“别抱这么紧,闷得慌。”

  沈世轩一开始还没听明白,半响才狐疑的看着她,平日里都这么抱怎么没见她说闷,“你身子不舒服。”

  楚亦瑶即刻瞥过脸去否认,“没有。”

  她越是如此沈世轩越怀疑,抱着她不撒手了,“到底怎么了?”

  楚亦瑶推不动他,恼怒的回看他,“你还愣着做什么,商行不用去了?工坊不用去了?大白天的你还不快撒手!”

  沈世轩被吼的莫名其妙,看着脸色泛红满眼愠怒的妻子,怎么这脾气,忽然变的这么暴躁了......

  作者有话要说:咳咳,脾气忽然暴躁的原因有很多~~~~及时更新上了哎~

  是江管事,不是白管事,幸亏你们提醒,我自己写着写着居然给写成白了

  ☆、第129章 好孕

  从南乡村回来之后,沈世轩便没再去管沈家商行里的事情了,和白家合作的事也不少,如今工坊落成,就等那大的首饰坊开张了,楚亦瑶又贴进去了自己的银子,在首饰坊旁边开了一家布坊,背后给了白璟铭几成的股,明面上那都是楚亦瑶的身家。

  等到了八月,楚亦瑶觉得不大对劲了。

  连着她自己都察觉到了这喜怒无常的情绪,有时候对着沈世轩没说两句就开始发脾气,莫名其妙不说,过后自己都觉得奇怪。

  钱妈妈提醒她该找个大夫瞧瞧,楚亦瑶一时半会忙乎的反应不过来,半响才意识到,自己的小日子迟了好几天了。

  “不应该啊。”楚亦瑶嘟囔了一声,从沈世轩说要再生一个开始,头几个月她还是挺期待的,但一直没怀上她也就没在意,这几个月家里事情这么多,两个人对那事也都不大上心,怎么就怀上了。

  钱妈妈一听笑了,“孩子是缘分,该来的时候还是会来的,也不能全随了您的意啊,哪里是能控制的。”

  楚亦瑶脸上露出一抹赧然,“那就请个大夫吧。”这么算起来,她心中也有数了。

  请了大夫过来一看,果真是有身孕了,日子尚浅,“夫人若是有情绪上的变动,实属正常,尽量保持心情平稳,这样有利于腹中胎儿。”大夫开了几贴安胎药,钱妈妈送了他出去,楚亦瑶半靠在床上,倒是一旁的孔雀开心的很,“太好了,小姐,大少爷也有伴了。”

  楚亦瑶瞥了她一眼,忽然开口道,“孔雀,你和宝笙可都有十七八了。”

  孔雀挂在脸上的笑停滞在那,半响有些纠结的看着楚亦瑶,“小姐,您提这个做什么。”

  楚亦瑶好笑的看着她,“怎么,你还打算一辈子不许人了。”

  孔雀支支吾吾的的也不说,“不许人也没关系,我留在小姐身边照顾着不好么。”

  “那你就成老丫鬟了,有中意的人你就直接告诉我。”楚亦瑶这么一说,孔雀脸上就露出了一抹可疑的红晕,楚亦瑶微眯着眼看向她,孔雀赶紧摇头,“小姐,我看阿川对宝笙可殷勤了,前几天还给宝笙带了吃的。”

  对她这故作而右言他的样子,楚亦瑶笑而不语,阿川中意宝笙她早就看出来了,至于这丫头,瞒的再死,留意一下就清楚了…

  下午沈世轩回来,见她懒懒的躺在床上,以为她身子不舒服,过来摸了摸她的额头,“是不是身子难受?”

  楚亦瑶直接拿过他的手放在了她的肚子上,沈世轩不解,直到楚亦瑶的笑声在耳边绽放,他那疑惑的神情渐渐被惊喜替代,有些不确定的看向她,“真的?”

  楚亦瑶傲娇的抬了下头,沈世轩一下把她揽在了怀里,语气是遮掩不去的开心,“我们又有孩子了。”

  楚亦瑶被他抱的难受,推了他一下,沈世轩赶紧松开手,宝贝似的看着她,“大夫怎么说?”

  “你到底是在意孩子还是在意我呢!”楚亦瑶不免有些吃味,嘴角微微上翘,颇有几分吃醋的味道在里面。

  沈世轩乐了,这娇俏的模样可不常见,忙解释道,“自然是在意你了,在意你我才在意你的孩子,别人的我看都不要看,你才是最重要的!”

  听着他这信誓旦旦的表白,楚亦瑶觉得,心里舒坦多了。

  哼哼着挣脱了他的怀抱,“等会你和我一块去爹娘那说,我还没告诉他们呢。”

  沈世轩还有什么不能答应的,看着她那还未隆起的小腹,充满了期待…

  沈家那很快知道了楚亦瑶有身孕的消息,不论是成亲还是有身孕,二房就是领先这么一筹,严氏如今置气着想找个人挤兑都没办法,只能劝着水氏,如今还年轻,赶紧再多生两个,孩子又不需要他们小两口带。

  接连几回去请安说的都是这个,水若芊听着都觉得烦了,干脆借故身子抱恙,不去请安。

  王妈妈看着躺在床上的小姐,想劝又不知道从何说起,夫人那还期待小姐再有身孕,可自从上次小姐和姑爷吵架,这都快半年了,姑爷一直没进过小姐的屋子,这样下去如何是好。

  王妈妈心里想了一转,开始决定说两句,床上的人先开了口,“越儿呢?”

  “少爷在夫人那请安还没回来。”王妈妈给她在身后加了个靠垫,水若芊眉头一皱,“都去了这么久了怎么还不回来。”

  王妈妈一顿,每次少爷去夫人那请安都会留很久,小姐也不是不知道啊。

  “派人去早点带回来,他如今是认字的时候。”水若芊派人去严氏那领儿子,王妈妈微叹了一口气,在一旁劝道,“少爷年纪还小,还是玩的时候。”

  “那就把他带到旭枫院来玩。”再这么宠下去,她的话还怎么听得进去,这一回说什么都得她自己来养。

  “少爷身边有奶娘,小姐,您的心思应当是在姑爷身上啊。”王妈妈忍不住开口道,这才成亲几年,姑爷也不去那两个开脸的通房那,这夫妻之间有什么不能解开的矛盾需要这样半年都不进屋子,刚刚成亲那会,小姐和姑爷的感情不是挺不错的么。

  “小姐,您性子倔也不能倔在这上头,服个软撒个娇,姑爷的心还不都在您身上么,将来这沈家上下也得是您做主的,如今你和姑爷闹别扭,难不成要闹一辈子,夫妻哪有隔夜仇的。”王妈妈见她脸色有变,继续劝道。

  水若芊抬眼看她,那种要掐死她的感觉她永远不会忘记,“他想过来谁会拦着他,我也没有不让他来,是他不想来罢了。”

  “小姐,您万万不可这么想啊。”王妈妈一听她这无所谓的样子,吓的脸色都变了,“您和姑爷还置这份气,您们以后要走的路还长着呢。”

  “奶娘,您的意思我明白,容我再想想。”水若芊眼底闪过一抹挣扎,王妈妈知道她好歹是听进去了一些,替她关上了门走了出去。

  水若芊靠在床上,心思飘远。

  而在旭枫院的另外一边,书房内沈世瑾沉着脸听着身旁管事的报备,“还有五万两?”

  那管事点点头。

  沈世瑾捏紧着手中的纸,五万两,就剩下五万两了,那其余的银子呢!

  “金印还要多久才能拿到手。”沈世瑾深吸了一口气,那管事继而说道,“还需三日。”

  “去查,钱庄里从年初开始有谁去支取过银子。”

  那管事犹豫了一下还是出去了,沈世瑾听着那一声关门,心中那压抑的怒火狠狠的往上窜,近三十万两的银子,居然只剩下了五万两,真是好计策,好计策!

  “来人呐!”沈世瑾朝着门外一喊,门口守着的两个小厮浑身一震,互看了一看。

  其中一个面色苍白的看了一眼屋内,两个人都没有动作,屋子里再度传来沈世瑾不耐烦的声音,“还不快滚进来!”

  那面色苍白的想要推门进去,另外一个拦住了他,轻轻的摇了摇头,用口型说着,“我去。”

  面色苍白的小厮脸上闪过一抹难过,看他坚持,一咬牙背过身去。

  那稍年长一些的小厮推开门走了进去,此时脸上已挂满了笑意。

  门碰的一声关紧,面色苍白的小厮靠在门边慢慢的蹲□子,把头埋在了膝盖间,豆大的泪水一滴一滴往下掉,在青石板上渗入。

  屋内传来了沈世瑾的声音,“十五呢!”

  熟悉的声音柔柔的传来,“十五刚刚肚子不舒服,离开了一下。”

  紧接着是东西落地的声音,屋外的人甚至可以想象到那个情形,进去的人被推倒半趴在了桌子上。

  过了一会那淫/媚的声音传了出来,夹带着小厮痛苦的低喊声,屋外的小厮紧紧的捂住了耳朵,脸上满是痛苦,苍白的脸上泪痕遍是,他抬起头看着天空,什么时候,什么时候他们才能脱离这里…

  几日后,沈世瑾拿到了重新做好的小金印,除了表面的样子不同外,底下的印章是和过去的一样,沉甸甸的金印在手中,沈世瑾感觉到了满足。

  为此,他特地去了一趟沈老爷子的院子。

  屋子内有些闷,透着一股药味,沈世瑾走进去,沈老爷子坐着轮椅在窗边,恰好能够看到院子里的情形。

  脚步声传过去,沈老爷子也只是微动了一下头,并没有赚过来看。

  沈世瑾将装小金印的盒子放在了沈老爷子旁边的桌子上,“祖父,我来给您看看这新做的小金印。”

  沈老爷子低头看了一眼,继而抬起头看向窗外的院子,并没有多大的反应。

  “这沈家今后可是由我做主了,也算了却了当初祖父您所期望的。”沈世瑾拿起那金印在手里摸了摸,眼底闪过一抹狂澜,“不过我想问问祖父,那些银子,您究竟给谁保管了。”

  沈老爷子眼底闪过一抹异动,他如今也不能开口说话,就是写字手也克制不住的抖,于是他看向沈世瑾,嘴角扬起一抹似有似无的笑。

  “您不说也可以,钱庄那总能查的到,您的底牌可用的差不多了。”沈世瑾也不生气,拍了拍沈老爷子的肩膀,笑着走了出去。

  屋子内安静了下来,沈老爷子克制不住颤抖的双手,慢慢的伸向了一旁的椅子,用力的抓在了椅背上,却再也使不上力气了。

  他松开了手,低头看着那双一直在颤抖的手,脸上的神情隐晦。

  屋外传来了妈妈的禀报声,“老爷,二少奶奶来看您了。”…

  作者有话要说:唔,晚点还有一更,时间暂时不敢保证,年底了,比较忙~又想赶在年底完结掉~凉子永远是这么纠结o(╯□╰)o

  ☆、第130章 受罪

  楚亦瑶走进这屋子的时候,眉头微皱了一下,本该亮堂的屋子内数扇窗户只开了一扇,屋子里充斥的药味令人十分不适,如今又不是数九寒冬的日子,不通风环境闷病人的心情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遂楚亦瑶对门口守着的妈妈说道,“把窗子开了。”

  那妈妈竟还有几分犹豫,楚亦瑶哼了一声,“是什么人吩咐你这么做的,不知道要多通风让屋子保持清爽,连这点事情都做不好,你干脆去外院扫地得了!”

  那妈妈被楚亦瑶哼的唬住了,赶忙过去开了窗户,屋子一下亮堂了许多,楚亦瑶走到了沈老爷子身后,握住轮椅的椅背往后一拉,语带轻松的说道,“祖父,外面的太阳不错,我带你出去走走。”

  站在门口的妈妈想拦,但又畏惧于刚刚楚亦瑶说的话,搓了搓手出言道,“老爷身子不好,还是不要出去了。”

  楚亦瑶没理会她,直接推着轮椅往外走去,凉凉的提醒道,“我如今怀有身孕,你可小心了,别碰着我。”

  那妈妈伸出来的手缩了缩,这院子里伺候的人本来就少,见楚亦瑶已经把轮椅推出去了,寻思了下从院子的后门匆匆出去了。

  楚亦瑶推着轮椅下了走廊,九月初的午后,太阳已经没有这么烈了,楚亦瑶将轮椅推到树下,刚好遮去了部分的阳光,孔雀早就替她搬来了椅子,和平儿一块从屋子内抬出来一张桌子,把带来的食盒放在了桌子上。

  沈老爷子颤抖着嘴唇转头过去看,食盒中拿出了两盘水果,还有一盅汤。

  楚亦瑶接过盛好汤的碗,拿起勺子舀了一些,在嘴边吹凉,递到了沈老爷子面前,“祖父,这是早上娘煲的汤,补元气的。”

  沈老爷子眼底闪过一抹复杂,半响张开了嘴。

  楚亦瑶舀的少,吃了几勺就给沈老爷子擦一下嘴巴,极为贴心。

  院子里偶有几声鸟叫,除此之外的就是那勺子碰触碗的声音。

  许是在外心情好,沈老爷子把带来的一整盅汤都给喝下去了,楚亦瑶放下碗,舀水给他漱了口。

  楚亦瑶心中微叹了口气,她本来是不愿意过来的,但刚刚在屋子里看到老爷子这憔悴的样子,心中也烧起了一股无名火。

  老爷子偏心那是他的事,其实长子嫡孙继承家业也没什么不对,可沈世瑾他们做了些什么,这么对一个老人家,先不说怎么病下的,就是这照顾都这么不上心,她要是沈老爷子,这心里估计已经气疯了。

  “本来想带康儿过来陪陪祖父的,结果昨天他顽皮,在院子里跑得快跌了一跤,把手给磕破了,等这伤好了我再带他过来,越大越不好带了。”楚亦瑶脸上带着从容的笑意,也不介意他听没听,笑着说康儿的一些琐碎小事。

  继而摸了摸自己的小腹,“今天来还有个好消息要告诉祖父,我又有身孕了,您的身子可是要快些好起来,这孩子还等着您起名字呢。”

  沈老爷子神情一动,视线落在了楚亦瑶的小腹上。

  这平和的气氛没有持续多久,院子门口那急匆匆的走过来几抹身影,严氏带着几个人赶了过来,看到楚亦瑶和沈老爷子坐在树下,这旁边还放了桌子椅子好不惬意,顿时开炮似的朝着楚亦瑶凶道,“谁让你把老爷子带出来的,你这是不知道老爷子身子不好不能随意出来的。”

  楚亦瑶慢慢的站了起来,“大伯母说的这些我都不知道,我只知道,这屋子里闷的难受又不通风,是个人住在里面没病都能闷出病来,我倒是想问问,大伯母您是怎么照顾祖父的。”

  严氏看她这面颊红润气色非凡的样子就觉得刺眼,再看桌子上的那一盅喝光的汤,扫手就把盅子给拍在地上了,哗啦碎成了一片,“你还敢给老爷子乱吃东西,出了问题你担当的起。”

  楚亦瑶眯着眼看着地上碎开的瓷片,吐露出三个字,“一百两。”

  严氏没听明白她的意思,楚亦瑶指着被她摔碎的罐子,“大伯母弄碎了我的罐子,这是我花了一百两银子买回来的,大伯母可以把银子给我,也可以再买一个还给我。”

  “你!”严氏没想到她会这么说,“一个破罐子值一百两,谁教你这么说的,胡言乱语。”再说了,她摔碎怎么了,没听过还要赔的。

  “它值不值大伯母买了就知道,麻烦您三天内把东西送回来,否则我就只能请李大人做主,这恶意损害别人的东西,不知道是怎么判的。”楚亦瑶说的轻描淡写,而严氏一听官府这脸色就变了。

  “你这死丫头你说什么你!”想起官府严氏就想起那半年的日子,顿时对楚亦瑶的恨意就蹭蹭的往上涨,挥手就想给她一巴掌,轮椅上的沈老爷子重重的拍了一下扶手,瞪着她。

  严氏眼神缩了缩,很快反应过来了,如今人都在轮椅上了,这整个家都是自己做主,她还怕这个?

  没等她做出什么反应,楚亦瑶凉凉的说道,“怎么,大伯母还想对我动手呢,上次下手未成这回亲自来了?那大伯母可得掂量清楚了,这得看您还能不能承受住二十大板。”

  楚亦瑶如今的脾气也是冲的很,几乎是半点委屈都不肯受,这一个多月沈世轩是首当其冲的受害者,如今到了沈府面对严氏,她更是没有收敛一词。

  严氏气急了,口头争执上每一次赢过她的,就是越说越气死自己,干脆不说了,直接要身后的人把沈老爷子推回去。

  楚亦瑶来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也不阻拦,看着那妈妈把沈老爷子推回去,对着严氏好心提醒道,“大伯母,别忘了我的盅子,别买错了,要瓷芳斋。”

  严氏走进屋子的背影一僵,一旁的妈妈赶忙劝道,“夫人,她也就是口舌之争,这家还是您做主的,您何必和她计较气坏了自己。”

  楚亦瑶示意孔雀把其中一块瓷片捡起来,里面还残留了一些汤汁,放入食盒子,楚亦瑶跟着进了屋子里。

  沈老爷子被两个妈妈扶起来躺到了床上,严氏则在屋子里走了一圈,顺手关上了两扇窗,看到楚亦瑶站在门口,冷哼了一声,“你可以走了,老爷子要休息了。”

  楚亦瑶走到床边和沈老爷子柔声说道,“祖父我先走了,改天再来看您,等忙过了这阵子,我和世轩一块过来。”

  说完楚亦瑶才走出屋子,脸上的笑容敛去了一些。

  严氏随后也走了出来,看她还没走,开口赶人,“你们既然搬出去了,就不用来的这么勤快,老爷子我们会照顾。”

  “那也得你们照顾好了,大伯母若是嫌烦,完全可以把祖父交给我们照顾,说不定这身子很快就好了呢。”

  楚亦瑶意有所指,严氏脸色微变,瞪了她一眼,楚亦瑶施施然的下了台阶,回头再度提醒,“哦对了,东西可别忘了买。”

  严氏恨恨的看着她走出去,对着身后的妈妈吩咐道,“把那些东西都给我扔了!”...

  回到家里楚亦瑶的脸色就没有这么好了,老爷子在沈家的境况比她想象中要严重的多,这哪里像是养病的人,身子骨消瘦的吓人不说,精神也很差,楚亦瑶就是再生沈老爷子的气,看到他这样都觉得虐人的很。

  “你当时还说他们不会把祖父怎么样的,现在看来,只是不会弄死而已。”让老爷子一直这么不能说话不能动手下去,这日子不是比死还难受。

  沈世轩从南乡村回来也没去过沈家,如今听楚亦瑶这么一说,“那二十万两银子还没到手,大哥就不会对祖父过分,恐怕这段日子还要麻烦你了。”

  沈世轩去沈家会引起沈世瑾极大的戒心,再者他也不能和大伯母起那些争执,娘又不善和大伯母争论,唯一能带这些补汤过去的,也只有楚亦瑶了。

  楚亦瑶看他脸上的神情,跟着叹了一口气,换做是她,对别人再能狠心,也不会这样薄待了自己的家人,更何况是年事已高的老人家,她能站在局外人的立场看这件事,但若是站在沈世轩的角度去看,她也不忍心。

  那是从小到大自己崇拜的长辈,曾经以他为自己努力奋斗的榜样。

  “我会定时去沈家看祖父的,只是不知道这些汤药能不能起作用。”楚亦瑶握了握他的手,沈世轩苦笑了一下,“你会不会觉得我这样很寡断。”

  楚亦瑶摇摇头,“换做是我的祖父,即便是再偏心,也不能眼见着他这么受苦下去,换一方面说,祖父的推动在一定程度上也达成了你不少心愿,他没有害你。”

  沈世轩反握住了她的手,“炖汤的药材我会去找,等这阵子忙完,我和你一起去一趟。”...

  作者有话要说:更新的晚了点,今天吃了年夜饭~一年到头啦~感觉又要老一岁的节奏~╮(╯Д╰)╭

  ☆、第131章 对付

  接下来直到入冬,楚亦瑶都保持着四五天去一趟沈府,代替关氏看望沈老爷子,每一次去都回带去一盅煲好的汤。

  十二月至,楚亦瑶的身子已经显怀,沈世轩更是小心,让孔雀和平儿随身侍奉着,尤其是到了沈府,切莫离开楚亦瑶。

  天越来越冷,屋子内都已经点起了暖盆子,楚亦瑶依旧觉得里面闷的荒,但外头风大,如今沈老爷子的身子经不起半点受寒,所以窗子只开了屋后的一扇。

  孔雀给她搬了椅子过来,楚亦瑶坐下,打开那盅正要盛出来,门口那传来了沈世瑾的声音,楚亦瑶回看过去,沈世瑾带着一个大夫走了进来,“弟妹且慢。”

  楚亦瑶也没打算站起来,抬头看着他,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沈世瑾直接走向她那放着汤的桌子对那大夫说道,“贺大夫,麻烦你看看,这汤与我祖父平日里吃的药可有冲突。”

  楚亦瑶神情微动,隐忍了三个多月,可就是忍不住了么。

  那贺大夫直接端起碗闻了闻,又拿起一旁干净的勺子舀了一些尝了下,半响才说道,“没有大冲突,不过依照病人的身子,还是不要服用药膳之外的东西好,以免和这些药起对付。”

  沈世瑾等的就是这句话,笑着对楚亦瑶说道,“弟妹,以后你来陪着祖父就成了,这汤还是别带了,万一喝岔,到时候也不好说。”

  这把戏未免也太过于低端了,找个大夫隐晦的说她汤有问题,怎么,那前三个月喝下去的都成毒药了不成,楚亦瑶站起来,身后的孔雀赶紧扶住了她。

  楚亦瑶直接看向那个贺大夫,“这汤可是娘拜托人找到的方子,就是针对祖父这病症,贺大夫,你说有冲突,这祖父所服用的药方是不是出自你手。”

  那贺大夫点点头,“沈老爷子所服用的药都是我与还有一位大夫一同配制。”

  “那好。”楚亦瑶从怀里拿出一张方子,“这是我这汤的配方,麻烦贺大夫把你这些药的配方拿出来,好好比对比对,是不是真的冲突了,也好还我这汤一个清白,免得有些人一天到晚觉得我想害祖父。”

  贺大夫看了沈世瑾一眼,拿起楚亦瑶手中的方子,这其中用的都是性温的好药,对老爷子的病情还很有帮助,若强说其中有冲突,也有些说不过去。

  于是贺大夫说道,“二少奶奶,这配方我们是不外传的。”

  “笑话!”楚亦瑶哼笑了一声,“难不成你们出诊都是不开方子的,我只让你比对,又不夺你方子,你为难什么,你这作态,我倒要怀疑你这方子是不是有什么问题,为何我祖父吃了大半年都不见好转。”说到后来楚亦瑶几乎是责问,她早就怀疑老爷子喝的药有问题,奈何一直找不到药渣药方,没办法查。

  如今自己撞上门来了,还想阻止她送药,这企图心未免也太明显了。

  “弟妹,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沈世瑾欣赏楚亦瑶这样的性子,可换到对立面上,这样的性子却着实让人头疼。

  楚亦瑶坐了下去,“没什么意思,大哥难道不好奇么,这么贵的药,效果却只有这么点,我怀疑这医馆里偷工减料呢,这药效少事小,若是吃出什么问题来,那可就麻烦了。”楚亦瑶似笑非笑的看着他,本来相安无事的他做他的小动作,她喂她的药,何必要捅破呢。

  “弟妹,无凭无据这么乱说,可不太好。”沈世瑾视线在她的小腹上瞥了一眼,语气里有些淡淡的笃定。

  “大哥这句话说的好,无凭无据,可不能乱说,我这汤可没什么问题,我也无需遮掩,方子就在这了,贺大夫要是不放心,把汤都拿去验验,验清楚些,下回可别再这么糊涂,你可是个大夫,做岔了就成侩子手了,救人和杀人不就这一念之间。”楚亦瑶目光落在贺大夫身上,后者的脸一阵涨红。

  “弟妹,我这可是在提醒你。”

  “多谢大哥提醒。”楚亦瑶微一仰头,压低了声音,“若是大哥真不想我送,干脆,你下些药,再诬赖给我,这样一举两得,不仅这汤送不过来了,我这人可也进不来看祖父了呢。”

  沈世瑾怔了怔,对她这直白的话有些错愕。

  楚亦瑶瞥了贺大夫一眼,“没问题了吧,没问题这汤都快凉了,我要端进去给祖父喝了。”

  孔雀拿起那盅子,平儿扶着楚亦瑶过去,进了内屋,沈世瑾就听到了楚亦瑶满是笑靥的声音,“祖父,我扶您起来喝汤。”

  沈世瑾沉着脸站在那,贺大夫犹豫的说道,“这方子,要不要改?”

  “看出她那方子什么名堂没。”

  “里面添了几味重药,对沈老爷子身子恢复有很大的帮助。”贺大夫对那汤药的方子倒是来了些兴趣。

  “那你看着办,别让他好的太快就行了。”沈世瑾挥手让他先行离开,站在了院子中。

  楚亦瑶从屋子里出来看到他,也没打招呼,直接走下台阶要离开,沈世瑾转过了身看着她,“弟妹做这么多,到底是为了什么,你们既然已经搬出去了,二弟又不掺和商行里的事情,弟妹这么多是不是多此一举。”

  楚亦瑶停下了脚步,难怪上辈子世轩会输给他,不是没本事,而是不够没心没肺,但凡有点良心的都不会这样。

  “不为什么,我的孩子还等祖父起名字呢,可不等人。”

  “那弟妹可有心了。”沈世瑾看她轻描淡写的样子,眼底闪过一抹异动,“弟妹又要来这里,又要忙铺子里的事情,如今还有布坊,可别忙坏了身子。”

  “多谢大哥关心。” 楚亦瑶笑了笑,“那就不与大哥多聊了,回去还有好多事等着我处理呢。”

  说完楚亦瑶转过身朝着门口走去。

  沈世瑾站在那只是看着她离开,本还笑着的神情逐渐凛了下来,既然忙不过来,他何不帮个忙...

  十二月底,各种杂事多了起来,送礼收礼,还有年底看帐分红,到楚亦瑶手中的事虽然已经不多了,但她就是这性子,要做就要做到最好,所以也闲不下来。

  沈世轩可担心的很,见她每天都这么风风火火的,哪里像个孕妇该有的样子,若不是那日渐大起来的肚子,他都要怀疑她根本没怀孕,这精神比他都要好。

  十二月二十七这日,关氏找她过去了一趟,如今沈老爷子也病着,沈家那也没派人来通知,今年年夜饭肯定是不会去沈家吃了。

  “娘,那咱们自己在家吃一些。”楚亦瑶倒是觉得在家吃和乐一些,每年沈家这年夜饭,都是充满了硝烟味,说什么都带着挤兑,吃的人消化不良。

  关氏叹了一口气,“这么多年都是一块吃的,今年分开了,你祖父那心里都不是滋味。”

  楚亦瑶默了声,就算祖父那不是滋味又能如何,如今这情形,要是一块吃,吃到一半吵起来也不是不可能的。

  “你如今身子重,有什么事交给世轩去做就行了,都这么大的人了一点都不注意。”关氏叹气后注意力就到了她身上,看她隆起的肚子劝道。

  楚亦瑶呵呵的笑着,“我会注意的娘,如今月份不是还早嘛,我已经把事情都交给世轩了,年初就不忙了。”

  关氏嗔怪的看了她一眼,“你啊,就嘴皮子哄着。”都相处好几年了,这媳妇什么性子她也算是了解,就是个闲不下来的。

  楚亦瑶赶忙保证,“娘,这回是真的,康儿到了学字的年纪,我也分不开神。”

  关氏这才有些放心,“你心里有数就成。”...

  大年三十这晚,一家人坐在厅堂中,和和乐乐的吃着团圆饭,吃了一半的康儿早就坐不住了,缠着沈世轩出去放烟火给他看,楚亦瑶听着院子里传来的笑声,抬头看向屋外,这一年又过去了…

  还是和往年的一样,大年初一开始拜年走亲戚,楚亦瑶和沈世轩是小辈,大年初一去过了沈家之后,他们就带着康儿去完关家,再去楚家,等着这一圈都走遍了,已是大年初六。

  过了初十,各个集市的铺子也都开张了起来,开始筹办十五元宵的灯会,楚亦瑶寻思着等十五灯会过去之后再把事交给沈世轩,灯会前一天,几个管事来了府上,说是有人抢生意,压低了价抢这元宵灯会的生意不说,还趁着过年的期间做手脚,把铺子里的人都给挖走了。

  如今好多家铺子既缺人又卖不出东西,一开年生意就黄,也太不吉利了。

  楚亦瑶数了一下遭打压的铺子,一共加起来竟有十来家,这其中有五家是自己的铺子,其余的都是租用来的店铺,生意不好的话就直接亏本了。

  “少了多少人。”楚亦瑶首先想到的就是曹家,只是这想法很快就被她被撇去了,都多少时间过去了,曹晋荣如今已经成亲,没理由忽然又找她的麻烦。

  “这,如今就剩一个掌柜了,有两家铺子,一个人都没了。”

  就算是价钱上低下去,没人在铺子里,这生意还怎么做,而且这铺子里的人,差的不是一个两个。

  楚亦瑶翻出了那些铺子的帐本,过了一会,对一旁的管事吩咐道,“既然如此,那这些铺子就都关了,你带几个人把货都清到别的铺子力,剩下的几年租约,把铺子转租出去。”

  作者有话要说:一早五点多,楼下有人送年,放了鞭炮,凉子整个人被惊醒的啊!真的是泪流满面~

  沈老爷子恢复的这么慢,亦瑶肯定是有怀疑滴~咳咳

  晚上第二更时间不确定哈~凉子尽力中~年底比较忙~

  ☆、第132章 新生

  管事不解楚亦瑶这样的决定,“夫人,等过段日子再招人就成了,为何要把铺子都关了。”

  楚亦瑶提笔在纸上勾了勾,“再招人就能保证不被人暗地里挖人了么,再说这老的人都能被挖走,新请的能有多呆的住。”

  管事一顿,“若是其他的铺子也这样可怎么办。”

  “他在暗,我们在明,他收容的了这么多的伙计我们也无需操那份心,这些铺子还有租期的就转租出去,咱们自己的也清货租出去,月牙河集市当初拆的那一批正愁没去处,再高点的价他们都会租。”楚亦瑶拿过算盘打了一通,这么算下来除了赚的少一点,亏是绝对不可能的。

  楚亦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被挖掘伙计掌柜的铺子统统都给清理了,继而在十五灯会前全部贴了出租的告示,这么清算下来,楚亦瑶一下少打理了十来家铺子。

  她正愁如今有着身孕没法顾及这么多,有人想打压她,让她投入更多进去,她偏不如意,干脆都租出去,生意好坏不论,她拿个租金就不怕谁来打压了,顺道着她还能看看,究竟是哪个人出手如此阔绰,能回养这么大一批人。

  楚亦瑶的这举动对十五灯会是没有丝毫的影响,热热闹闹的灯会过去后,楚亦瑶那些铺子就被租走了,那些商户根本不介意高了两成的租金,这地段的铺子都是很多人抢着要的,谁舍不得出那银子后边多的是人跟上。

  似乎是没有预料到楚亦瑶这么干脆就把铺子都关门了,接连三个月都没有挖人的动静,其余的铺子安安稳稳的做着生意,也没人再来打压捣乱。

  时入四月,楚亦瑶八个月的身孕,桑田那行宫也建了一年了,白王爷在金陵的这日子,金陵是出奇的安静,除了二婶那案子之外,上衙门的人都少了很多。

  楚亦瑶身子不便不能再去沈家,但这给沈老爷子送去的汤药不能断,和沈世轩商量过后,暂由娘送一段日子,等楚亦瑶生产完再由沈世轩代去。

  屋子内,沈世轩正给她捏着腿,这一胎比怀康儿的时候肚子大了许多,到了七个多月的时候楚亦瑶走路就有些累了,如今这腿更是经常浮肿。

  “差不多了,等会我去院子里散散步。”楚亦瑶让他别按了,把手上的书摊给他看,“我记得这建行宫得用到不少木材。”

  沈世轩好笑的轻捏了一下她的脸颊,“你现在想到是不是太晚了。”

  楚亦瑶瘪了瘪嘴,“那天晚宴沈家可算是出尽风头了,难不成没拿下来。”

  沈世轩摇摇头,“这行宫的木料,都是白家提供的。”楚亦瑶一怔,都姓白,难不成这里面还有别人不知道的关系。

  “桑田那和徽州也算是近的了,难道分行那连这肥肉的吃不到,说什么木材生意也白当摆设了。”楚亦瑶嗤笑了一声,两家人合作的本来就不齐心,如今看着好处又各自想谋利,难怪出尽了风头都捞不着好处。

  “那木料可不是徽州那种的可以了,好多都是从域北那运过来的。”沈世轩看出了她的想法,“白家多年来走着条道比其余三家熟悉多了,这也是当之无愧。”

  楚亦瑶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臂,兴奋道,“这么说来,白璟铭也有份了?”

  沈世轩刮了一下她的鼻子笑道,“那是白家的生意,怎么可能分给咱们做,想多了。”

  楚亦瑶嘟囔了一声,“我们也能弄到好的木材,那么多地都给他了,难道一点好处都没有,也太扣了。”

  这性子再变也改变不了贪财的小心计,沈世轩无奈的看着她,“都是快生了,你还想折腾呢。”

  楚亦瑶伸腿轻踢了他一下,“那也有生下来的一天,既然徽州的生意这么差,大哥还不关了分行,沈家也不是家财万贯到任他随意往那无底洞里填的。”到最后说不定全便宜水家了。

  “若是关了,怎么和我们的比。”同样是拿了差不多的银两,同样是和别人合作,沈世轩这便是风生水起,而那边确实时运不佳怎么都扶持不起来,这一比较结果就出来了,沈世瑾哪里会甘心。

  “能屈能伸才是大丈夫。”楚亦瑶振振有词的评断,“一点小亏都不肯吃,他将来肯定是要吃大亏的!”...

  楚亦瑶这话说出来,过了一个月就灵验了。

  徽州那分行生意下滑之后就没再扶起来,水老爷一看势头不对,直接把人都从徽州撤回来了,撤回了人之后他就想把银子也撤回来。

  但如今徽州那的分行只有亏本的份,哪里有银子撤回,水老爷就想法子揣使沈世瑾把他手上有的一半股权给买回去,这样就能一家独大啦,什么事都可以自己做主。

  沈世瑾又不是傻子,怎么会看不出来水老爷的意图,他没答应水老爷撤回银子的事,见他把人都撤走了,直接自己派人去徽州。

  但那已经是个大漏洞了,去几个不熟悉的人怎么补的上。

  于是,沈世瑾为了保住徽州的分行,从钱庄中把那五万两的银子给取出来了。

  这种非要撞死去南墙的行为沈大老爷十分反对,失败就失败,徽州那本就是试试的,过去这么多人没成功,如今这个也不意外。

  但沈世瑾不甘心啊,明明一开始很不错的,他若是把分行关了,岂不是等于灰溜溜的回来,完全输给二弟了。

  最后沈世瑾还是把那五万两银子给砸进去了,这确实是很大一笔钱,徽州那分行有了这一大笔银子,底下的事就都能运作起来了,也不怕铺子给打压。

  沈世瑾的情绪一下高涨了很多。

  而楚亦瑶这边虽是知道了这消息,可却顾不到这些了,六月十六这天,她的肚子开始疼了。

  楚亦瑶怕生的时候不顺利,在屋子里走动了好一会,这肚子也只是隐隐痛着,直到后半夜,那一阵一阵的垂胀感才袭来。

  请的还是那个许妈妈,见羊水还未破,让楚亦瑶吃了些东西蓄力气,直到她疼的实在是走不动了才躺到床上,才刚躺上去呢,那羊水就破了。

  屋子里一股腥味飘散,屋外灯火通明,沈世轩在院子里来回跺步着,这一回时间可比上一回长了许多。

  屋子里时不时传来一声闷哼,纠着他的心都跟着悬起来了,沈世轩抬头看天空,漆黑一片的夜色里,那一轮月安静的挂在那,似乎是想给予他平宁。

  楚亦瑶的痛喊声渐渐大了起来,头一胎康儿也不算小了,这一胎肚子更大,稳婆在她身下不断的指导她,楚亦瑶觉得下半身已经麻木的没了知觉。

  “来,把这含上。”许妈妈拿过一片人参在温水里一沾湿放在了她的舌底,浓浓的药味在口腔中四溢开来,楚亦瑶似乎感觉到了一股气力。

  东方渐渐泛起了鱼肚白,偏房里的关氏呆不住了,走出来瞧着那产房,又是半个时辰过去,天微亮。

  楚亦瑶终于一声喊叫,没多久,里面传来了婴儿的啼哭声。

  关氏脸上一抹喜色,连连地说着阿弥陀佛,“平安生了就好,平安生了就好。”

  沈世轩扶着她到了门口,稳婆抱着孩子走了出来,轻轻掀开被子给他们看,“恭喜夫人,是个小小姐。”

  “哟,是个胖丫头。”关氏看着那肉乎乎的身子笑了,那稳婆看着她的脸色补充道,“有七斤八两。”

  关氏听着更乐了,从稳婆手里抱了下孩子,给沈世轩看,“比康儿都重,还真是个胖丫头,你快去看看亦瑶,生这么个宝贝,可累坏她了。”

  沈世轩赶紧进了屋子,那血腥味还很浓重,许妈妈正替楚亦瑶擦着汗。

  沈世轩握住了她还抓着被单的手在嘴边亲了亲,“幸苦你了。”

  楚亦瑶摇了摇头,如今生下来了她倒不觉得辛苦,她就是觉得困,折腾了一晚上。

  “你好好睡一觉,醒了再看孩子。”沈世轩摸了摸她的脸,楚亦瑶也没回他,直接眯上眼睡去了...

  再度醒过来的时候已是下午,屋子里清爽了很多,许妈妈见她醒了,给她喂了些米酒,叫了奶娘把孩子抱过来。

  楚亦瑶这才是第一次看到这小丫头,起初沈世轩说的她还将信将疑,如今自己亲眼看到了,呵,还真是个胖丫头。

  比康儿出生的时候喜人多了,没有刚出生孩子皱巴巴的样子,小东西窝在襁褓中,脸蛋都圆润圆润的,还泛着红呢。

  楚亦瑶就是伸手在她嘴边碰了一下,她就下意识的张开嘴想吃。

  楚亦瑶笑了,“敢情是个小吃货,这可怎么办,长胖了将来可没人要喽。”

  小丫头还咂巴咂巴了两下嘴巴,见没东西到嘴里呢,眉头一皱,竟是要哭起来的样子,奶娘把她抱了起来,似乎是闻到了那股子奶香味,她安静了一些,只是那嘴巴还一动一动,讨要吃的。

  作者有话要说:七斤八两的宝贝应该挺圆润的吧,哈哈,凉子没生过,琢磨着应该是圆润的

  终于更新上拉~

  ☆、第133章 大嫂

  甭管沈家那听到这消息是不是松了一口气的,这边关氏和沈二老爷都很开心,洗三之后楚亦瑶每日就是躺在床上养身子,每隔几日奶娘把孩子抱过来,楚亦瑶都觉得她长大了不少。

  用许妈妈的话来说,能吃,能睡,而且能闹腾。

  楚亦瑶在她出生第二天就见识过她闹腾的本事了,这孩子吃完精力就很旺盛了,非要人抱着,除了睡觉的时候都不能放床上,一放她就哭,哭了还不带停的。

  楚亦瑶看着沈世轩怀里哭的委屈的孩子,“她哪里来这么好的精神。”

  沈世轩把孩子交给奶娘,好笑的看着她,“就这么点大你还想训练她躺在床上不哭。”

  楚亦瑶才觉得委屈呢,“我这哪里是训练,如今我不能久抱她,就让她在我身边呆一会还不肯,放下一会就闹了。”

  沈世轩可头一回看到她在孩子身上吃瘪,“你怀康儿的时候嗜睡,康儿出生的时候就好带,你怀乐儿的时候精神比我还好,如今你看,孩子出生了精神也这么好。”

  楚亦瑶白了他一眼,精神好能是她的错么。

  按他这么说起来,她怀孕的时候脾气还差了很多,古古怪怪,难道女儿也会?

  才刚一想完呢,耳旁就是女儿乐儿的大哭声。

  奶娘耐心的抖着怀里的人,对楚亦瑶说道,“少奶奶,小小姐是饿了。”

  楚亦瑶已经无力去研究女儿的特别,挥了挥手,奶娘抱着孩子去了隔壁的厢房,沈世轩坐下来陪她,看她一脸的纠结,“瞎担心什么呢。”

  “很快就满月了,祖父那可能开口说话了?”

  沈世轩摇摇头,提到沈老爷子,这心情就有些沉闷,“孩子的满月酒也不可能回沈府去办,也不能把孩子抱去给他看看。”

  “明天你带康儿过去看看祖父。”儿子如今已经三岁多了,陪着老爷子童言童语一下,老人家心情好了,这病自然也就好得快。

  “你且安安心心的坐月子,别去想那些了。”沈世轩给她掖好了被角,楚亦瑶都休息了大半个月了,哪里闷的住,缠着他问起了铺子里的事。

  沈世轩拿她没办法,就把查到的和她说了一下。

  楚亦瑶哼了一声,“我还以为谁呢,他倒是有那个经历,竟然会花心思在我这边。”就她手上那些铺子都值得沈世瑾花心思挖掘,她这是该觉得荣幸。

  “他怎么不继续了。”就动了她十来家铺子,接下来什么动静都没了。

  沈世轩笑了笑,“你以为他不想,只不过徽州那的事够他焦头烂额的,钱庄里的银子空了,过了八月,这支付茶商的最后期限,看他从哪里去凑。”

  “你确定他不会去找江管事。”沈世瑾不会猜不到江管事的离开和这二十万两银子有关系,到时候穹庐技穷,肯定是找人来的要紧。

  沈世轩对此倒是有些信心,“他找不到,不过我想他压根没打算仔细找。”见楚亦瑶疑惑,他解释道,“以大哥的性子,如今好不容易把沈家掌握在手中了,江管事找回来,很多东西都会出乎他的预料,且不说别的,单这金印的事就不是他乐见的,再者,他自负的很。”

  沈世瑾觉得自己都能解决这些事,根本不会希望别人来插手。

  楚亦瑶收起眼底那一抹诧异,“沈家若是这样都能好起来,那才奇怪。”...

  一年多过去了,沈老爷子的病情一直是时好时坏,其实就是拖在那,沈世轩带着康儿去沈家,康儿在屋子里走来走去,看着坐在轮椅上的沈老爷子,小脑袋歪在那十足的好奇,“太祖父您为什么不站起来?”

  沈老爷子想伸手摸摸他,颤抖着拿起来,康儿拉住了他的手,又问道,“太祖父您的手怎么这么凉?”

  末了回头看沈世轩,“爹,太祖父冷。”

  沈世轩拿了毯子盖在了沈老爷子的腿上,康儿又盯着沈老爷子看,“太祖父您为什么不说话。”

  沈老爷子微了下口,说了声啊,正巧门口那水若芊带着儿子过来,这一声只被康儿听见,沈世轩并没听到。

  康儿疑惑的仰起头看沈老爷子,太祖父究竟是想说什么呢。

  小孩子心里没这么多绕的,康儿趴在沈老爷子膝盖上说起了小妹妹的事情,小妹妹就知道哭,小妹妹饿了哭,臭臭了也哭,不开心哭,还不好好睡觉,实在是太不听话了!

  沈老爷子看到康儿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想笑,脸上的神情只是微微牵动了一下。

  水若芊牵着儿子进来,沈卓越一眼就看到了在沈老爷子旁边念叨的康儿,看他趴着,自己也跑过去不甘示弱的趴在沈老爷子的膝盖上,倒也没要吵起来,只是两个人都叽叽喳喳的抢着和沈老爷子说话,都听不清说了什么。

  水若芊走到了沈世轩面前,看着他已然成熟的面容,竟生出几分哽咽来。

  这是她心中一辈子都没有办法放下的,于她的不甘心,于他的狠心。

  “还没恭喜你呢,儿女成双。”

  半响,水若芊望着他开口道。

  “谢谢。”沈世轩微一颔首,水若芊脸上露出一抹受伤,几乎是脱口而出,“世轩,我们什么时候变的这么陌生。”

  沈世轩后退了一步,笑道,“大嫂。”

  一声大嫂如雷贯耳,彻底打醒了水若芊,她脸上的深情忽悲忽喜,看着他脸上那淡淡的疏远,心底那深藏的一处地方彻底的崩裂。

  她长久以来给自己营造的梦一样的幻想,就被他这么轻而易举的击碎了。

  “你们,幸福么。”水若芊喃喃了一声,内心随之泛起的狂澜里席卷了太多的东西,她一时间分不清楚。

  沈世轩瞥见她脸上的茫然,“我过的很幸福。”

  水若芊猛然的抬起头,眼底那一抹希冀藏得很深,脑海中转瞬闪过很多东西,羡慕,妒忌,悔恨,还有数不清的的不甘。

  沈世轩不是没有察觉她的异样,微叹了一口气,上辈子恨的是她的背叛和不忠,一碗毒药送他重生,这辈子成全了她和大哥能光明正大的在一起了,她反而觉得不够。

  他该说她这是贪心,还是犯贱。

  水若芊还想说什么,屏风后传来了响声,沈世轩先一步反应过来去看,发现沈老爷子一手拉着康儿,一手撑着那轮椅,身子已经脱离了轮椅,隐隐有要站直的趋势。

  地上碎着两个杯子,沈卓越则有些负气的瞪着康儿,好像他抢了自己的东西似的。

  沈世轩的注意力都在了沈老爷子那撑起一些的身子,刚刚应该是康儿险些摔倒,沈老爷子情急之下直接拉住了他。

  沈世轩赶紧扶住沈老爷子,缓缓的坐了下去,“祖父,您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沈老爷子松开了抓着康儿的手,颤抖着摆摆手,双手撑着轮椅想要再站起来试试的时候却使不上劲了。

  “祖父,这急不得。”沈老爷子努力了两回就放弃了,刚刚也是情急之下才能站一会的。

  “我看还是找大夫看一下。”沈世轩担心刚刚站的急会对身子有影响,吩咐外面的妈妈去请大夫。

  水若芊拉过儿子轻轻问道,“怎么回事?”

  沈卓越扭动着身子从她怀里挣扎出来,气呼呼的看着康儿,“他老是抢我说话。”

  宠大的孩子眼里哪有让这个词,康儿比沈卓越开口要早,说话也伶俐些,相比之下沈卓越自然是说不过他,说不过他就推了他一把,康儿没站稳就要摔倒,沈老爷子这才伸手拉了他。

  “不可以推哥哥,知道吗?”水若芊教育道,沈卓越不满的推了她一把,冲着她嚷道,“我哪有哥哥,祖母说我就是最大的。”说完就往屋子外面跑。

  水若芊尴尬的看了沈世轩一眼对沈老爷子说道,“祖父,我改天再过来。”忙出去追儿子...

  大夫很快请过来了,把脉之后大夫说道,“这么一站,老爷子的腿看来是能提前恢复,还需针灸疏通脉络,我看再过个一两月,是能站起来。”说完那大夫有些犹豫的说道,“只是,这针灸可不能断。”

  沈世轩明白他的意思,若是有人阻拦,隔个三天五天才扎上一针,那这成效就很底了,别说一两个月,三五个月恐怕都站不起来。

  “麻烦李大夫了。”沈世轩笑着送李大夫到门口,走回屋子里,看着轮椅上的沈老爷子,“祖父,大哥若是阻拦,我就去请白王爷。”

  沈老爷子坐在那,抬起头看着他,良久,点了点头…

  根本无需沈世轩多猜测,沈世瑾知道沈老爷子的腿可以很快恢复的时候,直接拒绝了沈世轩请的大夫,说给沈老爷子开药的大夫熟悉老爷子病情,由他们给老爷子针灸在合适不过了。

  沈世轩没再说什么,离开沈府后第二天就直接去了衙门找白王爷。

  白王爷人在桑田,沈世轩又辗转去了桑田,找到了白王爷说明了一下沈老爷子的病情,希望能借白王爷带来的随行御医给老爷子看一下病。

  白王爷对沈世轩的印象还是比较深刻的,一来是因为他送的桑田地契,而来是因为他姓沈,如今皇贵妃还活着,自己奉命来监工的这么行宫也是为皇贵妃造的,皇贵妃家人有求,他何乐而不为。

  不仅把御医借给沈世轩了,还要跟着沈世轩一块去沈家,他要去探望一下这个病了一年多在他初到金陵时都没出现过的老人家。

  作者有话要说:唔,在这里要解释一下,为什么一开始不请白王爷帮忙

  沈老爷子严令家里上下拿皇贵妃的事情来说,同样包括他自己,请白王爷帮忙就是要承白王爷的情,沈家自己还不清,到时候传到宫中对皇贵妃也不利

  若不是被逼的没办法,也不会出此下策~

  ☆、第134章 中秋盛宴

  白王爷的主动探望出乎了沈家人的预料,对沈世瑾来说更是毫无准备,白王爷带着随行的御医到沈家的时候,沈世瑾还在商行里忙,等他接到迅赶回来,那御医已经在给沈老爷子看病了。

  院子里严氏有些着急,这可是王爷带人过来的,她哪能拦。

  沈大老爷子则在外屋那招待白王爷,对他的到来感到意外 。

  “王爷大驾光临,有失远迎。”沈世瑾朝着白王爷行礼,恭敬的说道。

  白王爷摆了摆手,显得随意,“本王听闻沈老爷子身子抱恙,久病不愈,就前来看看,正好有宫中御医相随,也就一并带过来给沈老爷子瞧瞧,年纪大的人,病久了对身子损伤可不小。”

  沈世瑾还有什么话好说的,王爷让御医来给祖父看病,这乃是恩赐,有什么理由拒绝的。

  御医还在内屋看,外屋的气氛也不能沉闷在那尴尬着,白王爷先开了口,说起了这行宫的事情。

  从进度说到材料,又从材料说到了花销,最后听在耳中,不就是缺钱二字,白王爷说的意味深长,沈世瑾的理解也很透彻,“王爷,前两天还听人念叨起,若是去年那样的宴会能再举行就好了,也能让我们感受感受皇恩浩荡。”

  聪明人说聪明话,白王爷笑眯眯的看着他,“本王正有此意,正和李大人商量此事。”

  “王爷,六月关城荷花开,不知您去瞧过没有。”沈世瑾敛去眼底那一抹喜色,十分正色的进言,白王爷被勾起了些兴趣,“哦?”

  “只可惜如今已七月初,等到来年六月,王爷可以在关城举办宴会,那湖上荷花盛开,却是一番美景。”

  白王爷听着有些惋惜,“那可真是不巧。”

  沈世瑾继而进言道,“若是今年王爷想举办,那湖中亭也是个好去处。”那虽是为皇贵妃后来修缮的,但每年到那游玩的也不少,只要坐船过去,在湖中亭照样可以举行宴会。

  这沈家还真是有意思,白王爷听他说着,和宫中那一位比起来可相差甚远,一个字里行间透露着想邀功,宫中那一位可是万事都看的极为的淡呢。

  不过筹钱这事,对白王爷来说自然是越多越好的,到了后期建造行宫的花销只会越来越多,这些人愿意给,他也拿的心安理得,反正都是贡献给朝廷的。

  外面说着,里面也看的差不多了,御医出来在白王爷耳边轻轻说了几句,白王爷的神情微动,朝着沈世瑾那看了一眼,有趣,这沈家还真是有趣。

  “我祖父的身子如何”沈世瑾被这一瞥看的有些怪异,开口问那御医,御医得了白王爷的指示,开口说道,“按理来说这一年多沈老爷子的身体应当是可以恢复的不错,如今这样子着实有些奇怪,还请沈大少爷把那药方拿出来给老夫瞧瞧。”

  沈世瑾派人把药方拿了过来,那御医看了看,皱了眉头,“方子没问题,可有药渣让老夫瞧一瞧。”

  “煎药完之后那药渣都处理掉了,恐怕是没了。”沈世瑾笑着解释,那御医看着药方摇了摇头,“初看这方子是没问题,没有药渣,也不清楚这问题究竟出在哪里。”

  “钱大人你就另外开一副方子让他们按照着去抓。”别人家的家事白王爷是没兴趣掺和的,直接吩咐御医。

  “也好。”那御医坐了下来,执笔写下了一个方子交给沈世瑾,“按照这方子去抓药,再每日配以针灸,两个月内必能好转。按目前情形来看,两个月内,沈老爷子应当是能站起来了。”

  这方子到了沈世瑾手中犹如烫手山芋,御医的话听起来简单,往深处想,就是他们不尽心老爷子的病才好的慢。

  如今这方子到手,若两个月好转,那不就是承认了他没照顾好祖父,若没好转,就是打白王爷的脸。

  后者得罪不起,前者他自己名声受损。

  送走了白王爷,沈世瑾在院子里和沈世轩打了个照面,沈世瑾森冷着神情看着他,“二弟,你真的是好本事,连白王爷都能请过来。”

  “祖父的病拖了这么久,我想是这金陵的大夫都不行,听闻白王爷那有随行的御医,我也是碰碰运气。”沈世轩笑着,瞥见他手中的方子,“大哥这回可别抓错药了,那钱大人的医术可是很不错的。”...

  白王爷回衙门的马车上,那御医一五一十的把沈老爷子的病和白王爷汇报了一遍,白王爷脸上维持着那笑,“看来这沈家也撑不住多久了。”

  长孙想拖着祖父的病,还有一个孙子想着祖父的病赶紧好起来,这人都搬出去了,两房人暗地里还这么闹,家宅不宁,生意能做的好么。

  御医在一旁不说话,白王爷看了一眼窗外,“钱大人,你看我推他一把如何,这湖中亭的事,就交给他去办,毕竟咱们对这金陵是人生地不熟啊。”

  “王爷英明”...

  白王爷这一趟过来,在金陵也掀起了不小风波,亲自前去沈家看望病中的沈老爷子,那是多大的荣耀,沈家这是搭上白王爷了?

  许多人羡慕之余更多的就是妒忌,沈家前一年宴会上已经出尽风头了,又是地契又是镇宅玉剑的,如今还能得让白王爷亲自上门去探望。

  到了七月底,又放出了一个重磅消息,白王爷邀请了沈家长孙办湖中亭宴会的诸项事宜。

  一时间上沈家打探消息的人多了起来,这沈家究竟是给白王爷灌了什么汤让他这么亲睐。

  沈家一下子热闹了起来。

  严氏是高兴极了,儿子不仅掌管了沈家,还让白王爷如此看重,今后在金陵大家都要以他们沈家马首是瞻了,光是这几天,她就收到了很多位夫人送来的东西,所以当沈世瑾向严氏支取宴会用的银子时,严氏二话不说,直接给了他一万两银子。

  沈世瑾也是信心十足的去办这件事了,从码头去湖心亭的船只安排,加上湖中亭的宴会现场布置,沈世瑾誓要以这次宴会来为自己为沈家造势,这沈家,不仅在宫中有人,还有白王爷的支持。

  可这宴会刚刚安排了一半,沈世瑾发现,银子不够用了。

  他力求做到最好,就是这游船都是重新布置过的,底下的管事把账目交上来一看,别说一万两,就是再多砸上一万两也是不够的。

  去年那宴会白王爷一次就筹集了近百万的银子,这一次说什么都不能比上回少,沈世瑾回了一趟商行,和沈大老爷商量着,把九月底商船出航用的银子先顶上去。

  沈大老爷不同意,银子拿出去了就拿不回来了,出航怎么办,难道不进货了。

  “爹,这次我们沈家得了这么大荣耀,别人羡慕都来不及,只要宴会举办成功,我们又能多很多的订单,到时候定金有了,不就可以用作进货,等货款全收回来,咱们还是赚的。”沈世瑾的计划很完美,借着这次宴会,起码可以再吸引不少商户,对沈家的长远来说,这可是百利而无一害。

  沈大老爷担心儿子的急功近利,钱庄内用来备用的银子也砸在徽州,如今手头上并没有很多闲余的银两,这么抽空,万一回不了,麻烦可就大了。

  沈大老爷还是不同意,不能因为这个把家里的后路断了,沈世瑾没能从沈大老爷这里得到银子,一狠心,把他自己私下置办的多家商铺都给转手出去了,这才堪堪凑齐了银子,把宴会顺利的举办了起来。...

  八月十六这日,即是中秋佳节,又是白王爷举办的宴会,月牙河中热闹非凡,天暗了之后各家游船都点起了灯,河道中灯火通明,映衬着那河水十分的漂亮。

  为首的是一艘最大的游船,船上的正是白王爷他们,沈世瑾也上了这艘船,站在白王爷和李大人的身后,脸上满是笑意。

  游船开的很慢,意在观赏中秋佳节河岸的美景,白王爷和李大人聊着天,快下船的时候感谢沈世瑾道,“多费心了,这是本王在外过的最好的中秋啊。”

  白王爷说这话的时候满是感概,“往年都是在宫中参加宴会的,来到金陵还有这样一番收获,真是意想不到。”

  沈世瑾眼底闪过一抹得意,低垂着头恭敬,“王爷喜欢就好。”

  白王爷看了一下四周,问他道,“怎么不见你父亲和你弟弟?”

  “父亲和弟弟都在另外一艘船上,怕惊扰了王爷。”沈世瑾怎么可能让二弟到这艘船上来,白王爷若有所思的看向了后面的船只,笑了,“李大人,这金陵还真是个富庶之地啊,就是洛阳也少见这么壮观的游船。”

  “下官可是沾了王爷的光,在这里任官多年下官可没见过这样的盛况。”李大人略带自嘲的话语惹的白王爷哈哈大笑了起来,拍了拍李大人的肩膀,“李大人无需谦虚,这朝中上下谁不知道金陵是个宝地。”

  那几下却拍的李大人背后起了一阵冷汗,他可不认为这是什么夸奖,这些年圣上主张一切从简,切莫铺张浪费,可王爷却没阻止沈家大少爷这么铺张浪费,这究竟是何意思。

  作者有话要说:晚上还有一更

  凉子早上回老家了,从此过上了没有网络的过年生活~泪奔

  我包了个无线网卡,上网时间有限,用来更新章节,╮(╯Д╰)╭,希望网速给力不会抽~这穷乡僻壤的a-都没有~

  凉子先去蹭饭~回来写二更~

  ☆、第135章 落空

  白王爷的心思李大人揣摩不到,游船却已经靠岸了,沈世瑾先下了游船为白王爷领路,布置过的湖中亭很漂亮,靠岸的小码头到阁楼处的小径都挂上了灯笼,远远的还传来一阵悠扬的琴声,白王爷饶有兴致的望向远处的阁楼,似乎能看到纱幔随风飘动。

  走到阁楼处,那在小阁楼纱幔中扭动的曼妙身姿,还有亭台间传来的琴声,随着空气里飘散的淡淡果酒香气,在每个人的心中荡漾了开来。

  好一副奢华美景。

  走在后面的沈世轩看着这酒醉灯红的样子,眉头深皱,这个信心满满的大哥,就不怕把沈家往绝路上推么,这般大肆举办宴会,若是筹集不到白王爷心中满意的银两,难道沈家来补么。

  越是这样的关头,金陵这么多人看着,其中不服的人有多少,说句不好听的,别说筹到满意的银两了,若是要给沈家难堪直接不出银子,白王爷又能拿他们如何,既不能打压也不能取缔。

  沈世轩看着前方笑盈盈坐下的白王爷,初始他以为白王爷就算和姑姑关系不好,至少还是中立的,毕竟皇上对皇贵妃疼爱有加,如今看来,这白王爷似乎也不乐见沈家安安稳稳下去。

  等到所有人都入席之后,晚宴正式开始,刚刚是入秋的季节,晚风带着微凉,比起白天依旧热的天来说,这样的安排对众人来说是一种很不错的享受,白王爷看过去,众人都望着纱幔遮盖的小阁楼,脸上浮现一抹了然,这美酒佳人,纱幔内若隐若现的,不就是男人们最好的那一口。

  一切看起来是这么的顺利,沈世瑾心中隐隐着一股自豪感,谁能像他这般举办出一个如此出色的宴会,他没有辜负白王爷的器重,更是在金陵这么多大家面前一展身手,这沈家就是只有交给他这个嫡长孙才能有未来。

  沈世瑾看向了旁边坐着的沈世轩,见他脸上没什么动容,嘴角扬起一抹嘲讽,地契又能怎么样。

  宴会过半,白王爷说了一些话,意在感谢沈世瑾今晚的安排,也感谢众人在这团圆佳节前来参加宴会,举杯畅饮的那一刻,气氛达到了高潮。

  但这一次,曹家没有主动站出来送东西,没有人带这个头,低下的人更是不会先抢这个先,沈世轩看向了白璟铭处,作为行宫建造最大的木材提供家,白璟铭代表的白家依旧是淡然的坐在那,不准备站出来做些什么。

  气氛有那么一刻停滞在了那,沈世瑾很快环视了一下四周,只能先站了起来,拿起杯子朝着白王爷敬了一杯酒,从身后拿出了一个盒子。

  中秋宴会这个名目还是不错的,起码比起寻常的宴会,大家要准备的东西要贵重一些,再者白王爷还是远道而来,就算是尽地主之宜,这东西也不能少,沈世瑾送上去了一对羊脂白玉的狮身雕塑,还有雕塑下压着的银票。

  有了第一个上前的,众人也就纷纷送上了东西,身在白王爷身后收礼的侍卫伏低身子在白王爷耳边轻轻说了一句,白王爷不动声色的笑着,拿着酒杯指腹轻轻的擦着杯沿。

  沈世轩自然也准备了,但不是银票,这一回没有要出什么风头。

  大家自然是猜不透这么多东西里究竟有哪些,总之看上去是收获颇丰,沈世瑾也是比较满意,整场宴会下来,不比洛阳城的要差。

  宴会快结束的时候,沈世轩暂且离席了一下,他朝着那个瘾癖的阁楼走去,当年他和亦瑶见的第一面就是在这里。

  此时天色全黑,这边又没怎么布置,四周黑漆漆的瞧不太清楚人影。

  沈世轩借着月光走到了阁楼后面,想去水上亭子呆一会去去酒气,耳边忽然传来了一阵交谈声。

  沈世轩站在了那,声音的来源似乎是阁楼侧边的树林里,沈世轩往阁楼上靠了靠贴在了墙边遮掩,那声音清晰的传了过来。

  似乎是在交谈今夜宴会的事,沈世轩隐隐觉得其中一个声音挺熟悉的,“这沈家小子这一回可出尽风头了,整这么大,我看他怎么收的回去。”

  “我们几家早前都商量过了,不送银票,就是给白王爷准备的厚礼,那也足够意思了,这银子筹不够,我看那小子这风头还盛不盛。”

  “这人啊,就是别太狂妄了,我看这沈家,老爷子病重在床都一年多了,形势就差了这么大,等老爷子一去,今后这四大家之一是要被挤下来了。”

  继而一阵笑声,沈世轩也没那心情去吹风了,慢慢的从另外一边绕回了宴会现场,过了没多久,他看到曹老爷和两个人一块回来,有说有笑的坐了下来。

  原来是他们。

  沈世轩觉得那声音熟悉,竟然是曹老爷,听那意思,是不少人联合起来给沈家难堪。

  沈世轩看了沈世瑾一眼,后者还在和旁边的人相聊甚欢,并没有察觉到宴会中那一抹怪异气氛...

  直到宴会结束白王爷都没有再说什么,除了开始的时候感谢了一下沈世瑾,沈世瑾自认为一定会有好处,也不急,随着上了游船,离开了湖中亭。

  伴随着游船渐渐远去,湖中亭还闪耀的灯光越来越暗,直到看不清楚。

  沈世轩收回了视线,对于他来说,祖父的病能快点好起来才是最总要的,其余的,他都不会插手...

  直到了九月,沈世瑾也没等来他预想中的好处,没有新的商户来沈家,白王爷那也丝毫没有动静,似乎白王爷真是为了过一个中秋佳节而已,别的什么都没打算。

  商船出航的时候,沈世瑾坐不住了,没有新的商户不要紧,可他投入下去的银子没有回本了啊。

  他原本以为白王爷看在他这么尽心的份上好歹会把行宫建造的事匀给他一些,至少他在徽州的分行可以获取大量的木材,可从宴会结束到现在过去了一个月,什么消息都没有。

  沈世瑾觉得自己是被蒙了,又或者说,是他高高兴兴的被利用了。

  白王爷就是想一分钱不花的举办宴会,从而达到筹款的目的。所以宴会结束之后,他也没想过要给什么好处。

  沈世瑾翻着手上的一本本账,越看越火大,一扫手,砚台和笔架都砸在了地上,发出一声重响。

  屋外的两个小厮对望了一眼,皆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担忧。

  每次大少爷心情不好,遭难的肯定就是他们了。

  没等沈世瑾出声,门口那匆匆的跑进来一个管事,进了书房交给沈世瑾一封信。

  沈世瑾打开一看,眉宇间舒展了几分,捏着信,直接离开了书房...

  这边的沈家,楚亦瑶坐在那翻看着书,一旁的康儿半趴在床上,低头看着仰躺在那的妹妹,不时朝着楚亦瑶这边看一眼,又偷偷伸手捏了一下她的脸。

  “娘,妹妹怎么就知道吃和睡。”康儿的脸上已经数不清第几回被乐儿撸一掌了,小丫头手劲不是一般的大。

  楚亦瑶合上书,笑道,“你这么大的时候也就知道吃和睡啊。”

  康儿的脸上再中一章,看着妹妹无害的神情,他否认道,“怎么可能,我怎么可能和她一样。”

  楚亦瑶一看女儿躺的不耐烦了,赶紧把她抱了起来,才三个多月大的孩子,居然已经有十四斤了,奶娘说是养的好,楚亦瑶看着圆润圆润的闺女发愁,儿子一岁多会走路的时候也才二十斤来斤,女儿可是才三个月啊。

  乐儿趴在了她怀里就安静过了,嘴里吐着泡泡,视线定格在了哥哥身上,没多久,直接在楚亦瑶怀里睡着了。

  楚亦瑶把她交给奶娘带下去睡觉,康儿目送着她离开,和楚亦瑶强调,自己这么大的时候一定不是这样的。

  楚亦瑶摸了摸他的脸,“你小时候啊,比你妹妹乖多了。”

  听娘亲这么说,康儿满足了,他就说,自己怎么可能像妹妹一样这么爱哭。

  孔雀端着一盘子的水果走进来,楚亦瑶让儿子洗过手自己拿着吃,把孔雀和宝笙一块叫到了外室。

  楚亦瑶拿出两个一模一样的盒子放在了桌子上,“这是给你们的嫁妆。”

  孔雀和宝笙面面相觑了一下,“小姐,您这是?”

  “挑个好日子,把你们的婚事办了,我也算了却了一桩心事。”楚亦瑶笑看着她们,宝笙的神情还好,孔雀的眼底却是闪过一抹慌乱,楚亦瑶看在眼里也不说破,指着那盒子道,“你们两个在我身边算起来也有十几年了,这些你们拿去,也不为过。”

  “小姐,我...”孔雀见楚亦瑶也没说把自己说给谁,一下有些着急了,急冲冲的脱口而出,又赶忙闭了口,生怕说漏嘴了什么,那模样好笑极了。

  楚亦瑶清了清嗓子,“现在人手也够,等你们回来刚好替我照顾着乐儿,你们两个算是府里的老人了,底下姐妹这么多,少不得热闹一下,就放你们些日子休息,准备准备。”

  绕来绕去楚亦瑶就是不说谁来说亲的,孔雀这双眸都快在眨出泪水了,宝笙替她解围道,“小姐,为何忽然提起我们的婚事?”

  楚亦瑶也觉得好笑,平日里伶牙俐齿的,一说到终身大事,这丫头就呆了,也不再逗她,“阿川和王宝他娘来和我说亲了。”

  宝笙脸上倒是露出一抹了然,孔雀那小脸却涨红了起来,楚亦瑶莞尔,揶揄她道,“那你嫁还是不嫁?”

  孔雀双手捏着抬起头看了她一眼,“小姐让我嫁,我就嫁呗。”

  楚亦瑶笑出了声,“你这丫头,我让你嫁个傻子你嫁不嫁?”

  如今心里是笃定了说亲的是王宝家,孔雀恢复了一些俏皮,反着回楚亦瑶道,“小姐就是孔雀的主,小姐让孔雀嫁谁孔雀就嫁给谁,我去看看钱妈妈那有什么要帮忙的去。”说完就急忙开溜了。

  楚亦瑶哭笑不得,那脚步轻快的。

  转而看向宝笙,“你和阿川这些年我也是看在眼里的,我不知道你们怎么商量,就替你做了这个主,阿川跟在姑爷身边,虽是个马夫,没有那些年轻的管事来的有出息,但他对你的用心我和世轩都看到了,世轩不会亏待他,我也不会亏待你,这日子,还是得你们自己过。”

  宝笙眼底有感激,有动容,她服侍小姐,这一切都是应该的,小姐对她的恩情她才无以为报,“多谢小姐赏赐。”

  “这你都拿去,替她也拿去罢。”楚亦瑶让她带走两个盒子,宝笙不善言辞,若是说的煽情些,只怕是她都要落泪了。

  作者有话要说:说起来一脸血,凉子无力吐槽了,求安慰,呜呜呜,为了上传章节,凉子回了一趟市区,天晓得w8系统为什么不支持无线网卡·

  总算是传上来了,阿门!

  换了一台电脑,应该是不会出什么意外,晚上要是没更新上,亲们就知道,一定是凉子老家的网又出问题了,呜呜呜~

  ☆、第136章 走水

  府里底下那些人很快都热闹了起来,少奶奶身边两个贴身丫鬟要出嫁了,这除了喜庆之外,还有人瞅着那缺出来的位置眼红呢,尤其是楚亦瑶这院子里,钱妈妈底下几个丫鬟做事更是勤快。

  不过楚亦瑶那没松口,孔雀和宝笙出嫁休息去了,身边还是平儿服侍着,又提拔了一个叫珠儿的丫鬟,平日里还有钱妈妈照看,也不缺人。

  十月初,首饰铺变的很忙碌,第二批玉石到了之后,经由工坊加工,再摆到这首饰铺的时候,客人一批接着一批,别人对南疆玉石也眼馋,可不是谁都能去那开采,毕竟不是大梁国境内,出了事说不清,没出事的,人家也不让你进去。

  首饰铺子生意好了,隔壁的布坊生意也跟着好起来了,楚亦瑶赚了个满盘钵,外头的事有沈世轩,她在家里带着孩子,也十分惬意。

  到了十月底,乐儿四个多月的时候,楚亦瑶抽空去了一趟沈家,沈老爷子已经能够站起来了,人扶着还能走上两步,恢复的很不错,楚亦瑶走进屋子的时候,沈老爷子也才刚刚坐下,脸色也好了不少。

  “祖父,若再施以针灸,过不了多久,您就能开口说话了。”楚亦瑶推着他到了屋外,正午的太阳晒的暖洋洋的,楚亦瑶把轮椅放在走廊上,笑着说道。

  沈老爷子的心情不错,伸手指了指院子里开始掉叶子的树,楚亦瑶感叹道,“是啊,又是一年过去了。”

  四周安静了些,侍奉的妈妈离的挺远,沈老爷子哆嗦着在怀里摸索了一下,地上掉下了一把金钥匙,他示意楚亦瑶捡起来。

  “祖父,这钥匙是?”

  沈老爷子摆摆手,伸手指了指屋后的方向,楚亦瑶猜测,“您说这是库房钥匙?”

  沈老爷子点点头。

  楚亦瑶不解他的意思,沈老爷子推了一下她的手往她怀里,又推了一下,楚亦瑶往怀里一藏,沈老爷子点了点头。

  “您是要我把这个替您收起来?”

  楚亦瑶把金钥匙收好,沈老爷子脸上露出一抹满意,回过头去继续看着院子,这是他和沈老夫人的库房钥匙,里面还剩着一些沈老夫人的嫁妆,其余的都是沈老爷子自己的私当,楚亦瑶不明白祖父为何把这么重要的东西交给她。

  但沈老爷子不能解释的更多,楚亦瑶陪了他一会,推着他进了屋子。

  回到家里楚亦瑶把这金钥匙给沈世轩看,饶是他也想不出来祖父为何会把这么重要的东西交给妻子来保管,“这和金印一样是祖父的贴身之物。”

  “这金印怕被大哥拿走,库房里的东西都是登记在册的,少了什么一查就知道,钥匙也不必交给我保管啊。”楚亦瑶着实想不明白,总不至于祖父把整个库房都送给她了。

  沈世轩想了一下还是只能想到一个点上,“莫非是大哥向祖父要过这库房钥匙?”

  夫妻俩对视了一眼,都觉得不太可能,可沈世瑾的种种行径已经刷新了他们对他底线的认识,楚亦瑶看着那金钥匙,“你说的也不是没有可能。”

  沈世瑾中秋晚宴那一回是血本无归,白王爷那丝毫没有动静,这其中的空缺总该补上,楚亦瑶翻看了一下这金钥匙,“祖父这么多年来,库房里东西肯定有不少值钱的东西,若是拿其中的东西出去变卖,应该有不少银子?”说罢,楚亦瑶抬头看沈世轩,后者轻轻点了点头,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这心情,祖父这一回是失望透了吧,否则,怎么会把这个交给妻子。

  楚亦瑶看了他一眼,从他手中夺过那金钥匙,秀眉一挑,“与其留守这个沈家,你不如自己再建一个沈家出来。”

  沈世轩失笑,“你可知道祖辈们花了多少时间才有这样的一个沈家。”

  楚亦瑶不以为然,“那就看看咱们能不能捡现成的,姐夫外任三年时间已经满了,明年开春就回洛阳复命。”再过两年就是张子陵得圣宠的时候,她可没打算让沈家继皇贵妃之后还有靠山...

  让他们没有意料到的是,楚亦瑶拿到这金钥匙才三天,沈家宅院走水了。

  熊熊的烈火在深夜冲天燃起,照亮了半边的夜空,沈家宅院内浓烟滚滚,丫鬟婆子们拎水桶的拎水桶,部分人抢着把屋子里的东西都拿出来,场面混乱一片。

  楚亦瑶他们是快天亮的时候知道这事情,等他们赶到,那着火的地方已经烧成了一片废墟,剩下烧成焦黑的悬梁几根还挂在那摇摇欲坠,冒着烟,四周一片热气。

  楚亦瑶看着这诡异的着火地点,这是沈老爷子库房的院子,除了那库房,旁边几间屋子也都烧着了,只剩下最靠边上的由于风向缘故还剩下一半的屋子。

  “无缘无故,库房这里怎么会着火。”这问题不仅是在楚亦瑶心中,就是在场的沈二老爷和关氏都奇怪的很。

  过了一会沈大老爷和沈世瑾过来了,大半夜起来救火,两个人都有些狼狈,沈大老爷手中拿着一份册子,一行人到了前厅,说起了这着火的事情。

  “爹的库房一直是有两个人轮班看守的,前几天一个人请了假回家去了几天,就只剩一个人,估摸着是在外头打了瞌睡,屋子里的烛台吹倒了也不知道,火势从他们住的屋子蔓延到了库房都还没察觉。”那住的屋子是在库房正门的后面,若是在正门口打瞌睡,后面开始着火,确实很难察觉。

  “可问清楚了那人。”沈二老爷还是有些不敢置信,这么多年库房守下来,怎么会犯这种错。

  沈世瑾点点头,“二叔,救火后第一时间就问了那管事,他说自己也记不清到底点没点烛火,已经守了一夜,人困的厉害,稀里糊涂的。”

  “胡闹,怎么可以让一个人接连几日都守着那库房!”沈二老爷不禁沉了脸,这不是烧了一间厨房,这是老爷子的库房啊,有人告假离开应该及时把人补上。

  “娘这几天刚好回了一趟严家,底下人疏忽。”沈世瑾即刻又说道。

  坐在沈世轩旁边的楚亦瑶不禁翻了个白眼,这个太巧了吧,所有的事就凑在一块,大伯母不在,这库房缺人的事没及时安排好,也就差这么几天的功夫,库房就走水了,那管事还不确定自己到底点没点烛台。

  “那这东西可都搬出来了。”关氏问道,沈大老爷拍了拍手中的那册子,“这是爹库房里的册子,东西搬出来了一些,等清理完了才知道损了多少东西。”

  “既然那管事记不清楚什么原因着火的,我看不如找官府来查一下,不清不楚的,心里也不安稳。”沈世轩见大家都安静下来了,提议道。

  沈世瑾哼笑了一声,“二弟你如今左一口官府,右一口官府,都烧成这样还能查出什么来,报了官惹的人尽皆知,到时候引别人笑话咱们家。”

  “大哥,这官府办案自然有他的办法,我们寻常人肯定是想不到的,这火来的突然,那管事又说不清楚,若是府里进了贼偷了东西又放的火,那你们可住不安稳了。”

  “笑话,进了贼这么大东西怎么会没人知道。”沈世瑾不屑道。

  沈世轩笑了,“那可不,走水这么大的动静都没人及时发现,进贼可不比它小多了,大伯,我们自然是不愿意和官府多大交道,但这件事事关重大,库房中又有这么多值钱的东西,还是慎重些的好。”沈世轩转而和沈大老爷正色道。

  沈大老爷子想了想,遂点头,“世轩说的也有道理,还是查清楚些的好。”...

  官府查的很快,查案的同时还在着火的现场把还留着的一些东西一并都搜出来了,在库房后面那个屋子内,官差找到了一个烧的只剩下一个底台的烛台,库房内半点有线索的东西都没找到,烧的太干净了。

  库房内所有的字画易燃的东西都烧光了,剩下的就是一些宝石和金器,整整清扫了五六日才清扫干净。

  沈大老爷叫了沈二老爷和沈世轩一同前去清点余下的东西,金器和宝石的大致数额没有错,少的也只是几件而已,可一些最值钱的字画,贵重的木材皮毛都被烧光了,更别说库房内的放着的几万两银票。

  “这件事得告诉爹。”沈二老爷叹了一口气,天灾**,沈家可都遇上了。

  “如今爹的身子才刚刚恢复一些,现在告诉他,恐怕...”沈大老爷摇头,这件事还是要从长计议。

  “那天这么大的动静,大哥难道以为爹不会有感觉,早晚都是要知道的,如今库房已经烧毁了,总该让爹心里有数这到底损了多少。”沈二老爷不建议瞒着沈老爷子。

  “二叔,祖父如今身子才好一些,我看还是不要告诉他这个消息了,即便是有猜测,没人证实祖父也不会知道是库房着了火,最多以为是厨房走水。”沈世瑾打断了沈二爷的话,朝着沈世轩那若有所指的说了一句,“只要是大家都瞒着,祖父肯定是不会知道这个事情的。”

  沈世轩笑了笑,“大哥,你也别看我,即便是我们都不说,你以为祖父就不会想到那去么,到时候他问起来了我们也瞒不了。”

  作者有话要说:此乃存稿箱君,凉子表示,乡下的信号这么烂,中国移动还推出什么4g,人家好多地方手机都还没用上呢~太坑爹了!!!大概还有2w左右字数正文完结~亲们还是攒着一起看吧,因为,这几天凉子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这网能连上让我上传,呜呜呜呜呜

  ☆、第137章 复原

  “只要二弟不说,祖父即便是想到那也不能肯定,等他身体好些了再知道这消息也不迟,否则祖父身子出了什么问题,二弟你可担当的起。”沈世瑾同样笑着驳回了他的话,和沈大老爷说道,“爹,这里的东西我们清点清楚就好了,等祖父身体好一些再说也不迟,如今也不是时候,让外人知道了,又不知道会惹出什么话来,避免节外生枝。”

  沈大老爷是建议先不说的,沈二老爷见他们都这么觉得,也就没再说什么,如今他们搬出去了,也没能强行做这个主。

  回去的马车上,沈二老爷对这库房起火的原因还抱有疑惑,事情虽过去了五六日,东西也都收拾干净了,但他总隐隐觉得不对,“世轩,那管事守了这么多年了,怎么会在这个节骨眼上打瞌睡,他如何会心里没数,你大伯母不在,他也会找人替。”

  沈世轩压根就不觉得那火是由着烛台引起的,这几日没什么大风,怎么能把这烛台吹倒,又恰好烧着了墙上的画,又能窜上房梁蔓延去库房,巧合多了,不显得刻意?

  “爹,官府也来人查了,那官差不是说了么,没有证据显示是进了贼,您只要清楚库房里究竟损了多少东西。”说不定将来有一天,还能找回来。

  “我也没仔细算。”沈二老爷摇了摇头,“要我说是疏忽的,家里进了贼了。”

  沈世轩微眯起来,靠在了垫子上,双手交叉着放在了胸前,真要进贼,那也只能是进了内贼...

  事情过去了半个月,沈家那却又出事了,沈老爷子在院子外头晕倒了!

  沈世轩他们赶过去,听照看的妈妈说,午后的时候沈老爷子趁人不注意,偷偷从轮椅上站起来,拄着拐杖扶着墙出去了,等人发现他的时候,人已经晕倒在了库房院外的门边。

  沈世轩不问也明白了祖父这肯定是看到库房被烧气晕过去的,抬眼看了一眼内屋,和楚亦瑶一起等在了外面。

  沈世瑾是而后才赶过来的,神色匆匆,像是有急事,见大家都在,和严氏低声说了几句话,继而看向了内屋,神情复杂。

  两个大夫在里面呆了很久,直到天色渐暗下其中一个才走了出来,是这段日子一直给沈老爷子看病的贺大夫。

  贺大夫看了沈世瑾一眼,对沈大老爷说道,“老爷子醒了,让在的人都进去。”

  沈世瑾先是一怔,很快反应过来,“老爷子能开口说话了?”

  贺大夫点点头,沈大老爷为首,带着大家走了进去。

  本是关着的窗户都打开了,屋子里亮堂了一些,沈老爷子躺在床上,看起来精神还不差,视线落在众人身上,环顾了一圈,用嘶哑的声音说道,“都到齐了?”

  “还有世瑾媳妇没来。”沈大老爷脸上一抹欣喜,“爹,您能开口说话了。”

  沈老爷子摆了摆手,“没来就算了,扶我坐起来。”

  一旁的妈妈扶了他起来,在他后背垫好了垫子,沈老爷子撇了一眼楚亦瑶,“丫头,钥匙带着没。”

  头一个被点名,楚亦瑶怔了怔,随即看了一眼沈世轩,沈世轩从怀里拿出了锦布包裹的金钥匙。

  “不用给我,把这金钥匙给你大哥。”沈老爷子摇头,让沈世轩把钥匙直接给沈世瑾,没等沈世瑾发问,沈老爷子继而说道,语气平淡,“把库房重新建起来,打一把以前的锁,把库房里的东西都给我放回去。”

  在场的人神情微变,老爷子这话,算是什么意思。

  “祖父,库房意外着火的事情没和您及时说,是怕您听了受刺激。”沈世瑾没有接那金钥匙,和颜的解释道,“库房正在造,好了就把拿出来的东西都放回去。”

  “把那些烧掉的,也给我放回去。”沈老爷子看着他,满是了然,沈世瑾那笑脸当即就僵在那了,一旁的沈大老爷刚刚没听明白,此刻也全清楚了,爹这是怀疑世瑾放的火,拿走了那些易燃的东西,装作是烧光了。

  “祖父,烧掉的东西怎么放回去。”沈世瑾敛去那些神情,镇定的回道。

  “混账东西!”

  几乎是一刹那,沈世瑾话音刚落,沈老爷子抄起一旁凳子上放着的药碗直接砸向了他,偏了位置在严氏的脚底下摔碎,还引的严氏一声惊叫。

  一年多没开口了,沈老爷子这一吼,胸口起伏的厉害,楚亦瑶赶忙去旁边倒了一杯茶端着给他喂了一些,“祖父,您别动气,身子要紧。”

  沈老爷子喝了几口推开了楚亦瑶的手,涨红着脸指着沈世瑾骂道,“你还嫌这混账事做的不够多是不是,我有教过你这些?你爹有教过你这些?”

  “心术不正,你是不是觉得我死了这沈家就是你的了!”憋了这么久,沈老爷子一开腔说出来的话都能震撼到大家,“你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是不是,你以为瞒天过海做的天衣无缝了,你都敢烧了库房你还有什么事做不出来的!”

  沈老爷子颤抖着手猛拍着床沿,这一年多来,让他多少的心寒,自己一手培养起来的孙子,到最后竟然是这么对自己的,他就是养条狗都比养了他好。

  “爹,库房的事是管事疏忽,烛台倒了才着火的,世瑾他不可能会拿走库房里的东西啊。”沈大老爷还是开口辩驳。

  沈老爷子靠在那深吸了几口气,“也就你还信你这儿子,李管事是老糊涂了还是喝醉了,这点事都记不住,他是被这个混账东西给收买了,前脚从我这里没有要到库房钥匙,后脚库房就着火了,我还有个好儿媳妇一块帮着她的好儿子,把我给折腾死了就如愿了!”

  沈大老爷脸上满满的难以置信,他知道自己妻子眼里容不下二房,做了那些糊涂事,可他怎么都不会想到,妻子和儿子会对老爷子下手。

  “世瑾,你祖父说的可是真的。”沈大老爷看向儿子和妻子,严氏眼底闪过一抹惊慌,沈世瑾却镇定的很,仿佛这说的根本不是他,和他无关,“爹,祖父刚刚能开口说话,又刚知道库房走水的事,情绪激动,把这事和我向他要库房钥匙联系在一块也在所难免,我怎么可能会进去偷库房的东西呢,当初我只是想问祖父借些银两周转一下,祖父没答应,我也绝不可能动那样的歹念。”

  沈世轩听他说的这么从容,估计从库房里拿出来的东西,都已经不在沈府了,说不定已经变卖了其中一部分。

  “是啊爹,世瑾他怎么可能做那样的事。”严氏赶紧替儿子说话。

  沈老爷子看着他们,一字一句说道,“把那些东西都给我放回去,否则,这沈家就不认你这个孙子。”

  “祖父!”

  “爹!”

  几个人齐声喊道,尤其是沈世瑾,他直接跪了下来,看着沈老爷子,脸上一抹毅然,“祖父,您怀疑我可以,这就算是死也得死个明白,您这么直接往我身上压了这罪,要我认,可我没有做过如何认。”

  楚亦瑶快被这戏剧化的一幕给惊呆了,看着沈世瑾在那说着自己的无辜,楚亦瑶微瞥了下脸,真的是看不下去了,不去做戏子实在是浪费。

  沈老爷子不怒反笑,“我家不缺孙子,少了你还有世轩在,沈家也没有你这样的不肖子孙,把库房里的东西都放回去!”

  沈世瑾紧握着袖子底下的拳头,耳后血脉膨胀突兀,他几乎是发誓性的说道,“祖父,我没有偷库房里的东西,您不能这样冤枉我!”

  无凭无据如何能断定他沈世瑾偷了库房中的东西放火烧了库房,就因为他要了库房钥匙?这如何能成为凭据。

  沈世瑾心中不断的为自己造势,抬眼看着沈老爷子,满是坚韧。

  “好,好,好!”沈老爷子连说三声好字,看着沈世瑾,“既然你不肯承认,那就让官府来查一查,我们沈家,究竟是遭了什么贼!”

  作者有话要说:哈哈哈,凉子从村子的庙里拜庙岁回来,尝试的连了一下无线网卡,让凉子连上了~嘎嘎~这是新年第一章~祝贺亲们新年快乐,也祝愿亲们在新的一年里心想事成,身体健康~

  138

  官府这两个字对沈家来说已不陌生,沈世瑾听着却没有露出什么惊慌的神情,反而说道,“好,那祖父就请官府的人再过来查查这原因,也好还我一个清白。”

  沈老爷子见儿子坚持成这样,对沈老爷子和儿子之间的对话产生了疑惑,同样是让他没有怀疑过的两个人,他应该相信谁。

  报官之后很快官府就派人过来了,几乎是搜遍了整个沈家,都没有发现沈老爷子口中被烧毁的那些东西,事情过去了半个月,库房那能清理的都清理干净,当时都没能找到什么证据,如今更是没有更多的发现。

  官差搜了两天,盘问了沈家上下不少人,在金陵城也搜过,仍旧没什么消息,最终官差给予的答复还是之前那个。

  楚亦瑶早就料到了结果会是这样,从大哥这么笃定的答应要报官,他肯定就做好了万全的准备,且不说府里那些安排好的人,那些带出去的东西恐怕早就不在金陵了,金陵各城门口每日进进出出的马车这么多,谁知道是什么时候运出去的。

  至于下毒二字更是没说服力,那些药渣处理的干干净净,沈老爷子如今身子渐渐恢复,会说的只有御医医术好,医馆里的人医术不精,怎么也不会说到要害死沈老爷子上面。

  沈世瑾对这一切,胜券在握。

  沈家前厅内,沈世瑾是一脸的受伤,沈老爷子旁边桌子上放着的是库房里余下没被烧毁的东西清单,厅中寂静无声。

  沈老爷子气愤之外,心中苦闷的更是没法说,二十几年养了个白眼狼,到最后还一门心思算计着沈家。

  “爹。”

  沈二老爷喊了他一声,沈老爷子颤微着手,拿住了一旁了拐杖,“开祠堂。”

  众人抬起头看他,这个时候开祠堂

  沈二老爷上前扶住了他,沈大老爷出去差人开祠堂,一行人往沈家的祠堂走去,楚亦瑶抱着乐儿,一旁的钱妈妈牵着康儿。

  到了祠堂的院子里,两个守祠堂的管事开了门,入眼的就是祠堂内沈家历代祖辈的排位。

  沈老爷子站在门口停了一下,迈脚走了进去,其余人留在院子里没有动作。

  楚亦瑶看向沈世轩,后者眼中也有疑惑,今日祖父把所有人都叫过来,到底是为了什么事。

  沈老爷子走到了沈老夫人的牌位前,伸手摸了摸那刻上的字迹,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说着,“夫人啊,我对不起你。”他没有照顾好这一家子,如今这个家,乱成了这样,弟兄不和睦,甚至还想着谋命。

  沈老爷子望着这一众排位,沈家的列祖列宗,他对不住的岂是夫人一人,他对不住沈家,对不住祖辈们辛苦打拼下来的基业。

  可再这么下去,这个家也不会如他所愿好起来。

  沈老爷子在祠堂里呆了许久,继而慢慢的走了出来,看着院子里的这一家子,沈老爷子开口道,“当着沈家列祖列宗的面,分家。”

  像是在平静的湖面坠入了一块大石头,泛起了巨大的波澜,沈老爷子就像是说一件普通寻常的事,看着众人那各异的反应,叫沈大老爷去把商行里的账本拿过来。

  “我还没有死,这库房里的东西也是我和老夫人的,就不在你们两房分家之内,其余的东西,不分长幼,两房平分,至于将来好与坏,就看你们自己造化。”

  平分这回事,严氏第一个不同意,她站出来反对道,“爹,这沈家是交给我们的,怎么可以平分,振南可是长子。”

  沈老爷子看了她一眼,“谁告诉你这沈家将来是交给大房的。”

  严氏脸色咋变,不交给他们,难不成都交给二房,那怎么可能!

  沈老爷子把她那神情尽收眼底,看沈大老爷走回来了,悠悠说道,“这沈家,包括沈家的商行,沈家的生意,都平分。”

  沈二老爷和沈世轩一声不吭,身后的关氏和楚亦瑶更是不会说什么,沈世瑾的脸色比严氏难看多了,沈老爷子的话就是在生生抽他的脸,库房的事证据不足,但祖父就是认定了他拿走的那些东西,怎么辩解都没有用。

  沈老爷子接过那账本,只是大致翻看了一下,“振南,你执笔墨,我说你记。”

  管事为沈老爷子和沈二老爷抬来了桌椅,沈老爷子坐下之后看着账本开口道,“徽州那间分行留给大房,和水家合作的留给二房。”说罢,沈老爷子看了一眼沈世瑾,“当初给你们的银子都是一样的,做的好坏各凭本事,至于世瑾从钱庄里拿的五万两银子放进分行去的,等会从别的地方扣。”

  “沈家的地契,振北住的那宅院就给你们了,这边的沈家,留给振南,至于其它地方的地契,我这边留四成,其余的六成你们两兄弟对半分。”

  “沈家的生意,沈家商行包括几只商船算一份,沈家名下的茶庄等产业算一份,振南和世瑾一直在商行里的,这商行就分给你们,至于茶庄和酒楼,世轩一直在打理,这就交给二房,你们可有意见?”

  沈老爷子这平分几乎是挑不出错,因为账面上的东西都显示着商行里的生意顺风顺水,甚至比茶庄和酒楼这些加起来还要高上一筹,最重要的事,皇贡也是从商行里出去,所以这有意见的也只可能是二房。

  “爹,那首饰坊的生意这么好,您说的这怎么算是平分。”严氏略微知道一些儿子分行的事情,自然也看得清楚哪个才是真赚钱的,既然现在说到分家了,没有自己吃亏的道理。

  “做的好坏各凭本事,徽州那分行的生意可是不错,这账上都写着,难不成我眼花了不成。”沈老爷子扬起手中的账本,这看账分家,还有哪里不公允的,难不成要一张桌子一把椅子这么分。

  总不能说那账就是拿来糊弄自己老爷的,严氏铁青着脸没有继续说下去,沈老爷子看沈大老爷写着,“账上也没多少现银子,将来都是要用在商行里的,就别去算它了,就这么分吧。”

  沈家这么家大业大,被沈老爷子这么几句话就给分完了,楚亦瑶倒是愣了愣,适才听祖父说一半她还不信呢,如今听下来,茶庄和酒楼这些算起来,她怎么觉得还是自己赚了。

  一直沉默着的沈世瑾忽然开口,“祖父这么分世瑾没有意见,不过那钱庄里可不止这些,和账上比起来,整整少了二十万两,这二十万两银子,究竟所在何处。”

  这么大一笔数目怎么可能随意糊弄过去了,沈世瑾查到就是江管事拿着小金印去了钱庄里取的银票,这银票肯定还是在的。

  沈老爷子料到了他会问这个,“那二十万两银子,我让江管事去洛阳送进宫给皇贵妃了,这些年皇贵妃对我们沈家照顾有加,将来沈家还是得靠她在皇上面前多多进言,这些银子就送进宫给皇贵妃做打点之用了。”沈老爷子详细的说了这二十万两银子的去向,由不得他不信,他也不能进宫去向皇贵妃求证是不是真收到了那二十万两银子。

  “江管事可是一年多都没回来了。”沈世瑾没有找到江管事,他更是不信祖父说的话,几乎每隔两年都会送进宫打点用的银两,怎么需要一次给这么多。

  “送完了银子,我让他回他养女那休息一段日子,享受一下天伦之乐,过些日子他也该回来了。”

  沈老爷子把江管事带着金印离开的事直接这么顺了过去,看着大家,声音清朗,“今天当着沈家列祖列宗的面,不肖子孙沈阔两子沈振南,沈振北,正式分家,家产平分。”...

  一夜之间,沈家一分为二,金陵的各家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也是惊讶不已,这沈家老爷子都还健在,怎么就提前分家了,不过没人解释给他们听原因是什么,沈家这里忙着把所有分好的东西列入到两房的名下。

  本是四家之一的沈家,分家之后家产锐减,一下就跌出了四家之外,成功挤身上去的,就是沈世瑾过去的岳丈家,田家。

  田家凭借着无数的田地和铺子,加上田老爷一群儿子的努力,这家业虽赶不上曹家和白家,但足以把如今的沈家挤兑下去,为此,田老爷很是得意。

  对沈二老爷来说,这个家分的突然,也是没有什么准备的,本来是追究这库房的着火原因,谁都没有预料到老爷子一下会提到分家的事,并且直接去了祠堂把分家的事给办了,十分的干脆。

  直到茶庄和酒楼的所有账目契约都拿到了手,沈二老爷还觉得有些恍惚呢,也难怪他和妻子会觉得纳闷,他们从来没想过分家的那天会得到这么多。

  关氏看着桌子上厚厚的账本,叹了一声,“今后是算是真正的两家人了。”

  沈二老爷拍了拍她的肩膀,没有说话...

  而那边的沈世轩和楚亦瑶,却意外的收到了沈老爷子的一份礼,不知道何时回来的江管事,差人把一个包裹送进来给他们之后,人都没露面就回沈家去了,楚亦瑶打开包裹才知道,里面放着两个锦盒,其中一个是两张房契,另外一个盒子里,竟是那失踪多时的二十万两银子。

  139

  楚亦瑶愣了愣,除了这两个锦盒之外包裹中没别的,江管事会把这个送过来,肯定是老爷子授意的,她抬头看沈世轩,“祖父这是把这些银票给我们了?”

  没有任何的解释,沈老爷子直接把这所谓的送进宫的银子给了他们,大房那肯定是不知道的,爹和娘那更是不知晓。

  沈世轩把那两份房契拿起来一看,微叹了一口气,“祖父了解大哥,恐怕是对交到大哥手中的商行不抱什么希望了,这二十万两银子,不知能把这个家推到什么位置。”

  楚亦瑶明白了他的意思,这才是沈老爷子主张平分的理由,对长孙再失望,祖辈们打拼下来的基业还是不能就此湮灭,如今他们分到的东西虽看上去不足以和别人一搏,但茶庄和酒楼的生意一直都是不错的,加上这二十万两的助力,新的沈家一定能够稳健的发展起来。

  “那祖父是不是打算搬过来和我们一块住。”不苟同的地方有很多,但在做生意上沈老爷子的经验远远高于他们,家有一老如有一宝,如今的沈老爷子,楚亦瑶还是乐意照顾他的。

  沈世轩摇摇头,“那边是沈家的祖宅,由长子继承也是一直以来的规矩,祖父生在那长在那,不会搬出来的。”沈老爷子手中的四成地契对严氏来说还是一个诱惑,“江管事回去之后,祖父的日常起居有了照应,大伯很孝顺祖父,大伯母不会加以为难。”

  “嗯。”楚亦瑶点点头,门口那康儿走了进来,见他们都在,先是走到了沈世轩面前,规规矩矩的喊了一声爹,又向楚亦瑶喊了一声娘。

  “先生回去了?”沈世轩把他抱上了软榻,康儿点点头,还维持着正经的小模样呢。

  楚亦瑶失笑,摸了摸他的头,“去祖母那请安,你祖母昨天受了些风寒,记得问安。”康儿点点头,下了软榻自己离开了。

  楚亦瑶看着儿子那走的稳当的背影,忽然有种怅然若失的感觉。

  “一眨眼就这么大了。”半响,楚亦瑶语带失落的说道,先生来教导才三个月的时间,她就感觉儿子一下不太黏着自己了,他四岁都还不到啊。

  “哪里是一眨眼,我看是乐儿出生的时候,他就懂事多了。”沈世轩对她的反应有些好笑,坐到了她旁边揽住了她,楚亦瑶也是有感觉的,但这总归和心里想的不太一样,孩子大了渐渐的不太黏着自己,她预期这起码也得等到五六岁吧,可如今才多大,应竹三岁多的时候还奶声奶气着呢。

  她推了沈世轩一把,“以后的日子还长呢,如今该天真的就天真。”

  楚亦瑶说这话的时候微嘟了下嘴,沈世轩眼神一黯,飞快的低头在她嘴上亲了一下,楚亦瑶反应过来掐了他一把,恼羞道,“你做什么!”

  沈世轩笑的可是无/耻,抱着她不撒手,“老夫老妻了,你还害羞不成。”

  楚亦瑶忙看了一下屋子内,孔雀和宝笙不在,平儿她们都在外屋侍奉,幸亏没别人,否则她这老脸都不知道往哪放了,楚亦瑶瞪他一眼,“我看你是越老越不要脸了。”

  沈世轩全盘接受,一面还热切的建议,“儿子大了不黏着你了,女儿也有长大的一天,你若是觉得不适应,咱们就多生几个,这样一个接着一个,你也不会觉得失落了对不?”

  话音刚落沈世轩就痛喊了一声,楚亦瑶微眯着眼手下的力道又加了几分,“嗯?你当我是母猪呢?”...

  又是一年新春,临近年关各家都忙碌纷纷,到了十二月中,沈二老爷和沈世轩都是赶早出门,天黑了才回来,楚亦瑶这边一年下来各个铺子包括酒楼的账都不少,这样一忙碌,很快就大年三十了。

  沈老爷子身子康复了,这个除夕夜的年夜饭,沈二老爷带着一家老小回了沈家,分家之后一年也就几个日子的团圆饭,除去那热闹氛围中掺杂着的诡异,年夜饭还是很丰盛的。

  沈老爷子笑呵呵的给了三个孩子红包,乐儿还小,对挂在脖子上的红包十分的好奇,伸手在那使劲的扯,扯了半天扯不过了,很干脆的放声大哭来宣泄心中的不满。

  沈老爷子倒是想抱抱她,但如今他手还有些抖,怕抱不住,楚亦瑶就把乐儿放在了沈老爷子膝盖上,一旁还有奶娘看着,沈老爷子刚伸手扶她,小家伙小手一挥,直接一把抓在了沈老爷子的胡子上,仿佛觉得这比抓红包绳子有趣多了,捏紧着拉扯了一下,手中多了几根白色的胡须,眼角还挂着泪珠呢,竟咯咯的笑了起来。

  这一揪把沈老爷子疼的,楚亦瑶赶紧把她抱了起来,轻斥了一声,乐儿还炫耀的冲着她扬手,楚亦瑶有些窘促的看着沈老爷子,“祖父,乐儿她太调皮了。”

  “力气倒是不小,比那两小子都长的好啊。”沈老爷子摆摆手,“入席吧。”

  年夜饭吃到了一半,一个管事走了进来,在沈世瑾的耳边说了些什么,沈世轩看到沈世瑾抓着筷子的手猛的一紧,继而他站了起来对沈老爷子说道,“祖父,商行里有些急事,我先过去处理一下。”

  沈老爷子挥了挥手,沈世瑾跟着那管事匆匆离去,楚亦瑶那桌,水若芊只是抬眼看了那方向一下,继而低头自顾着吃饭。

  年夜饭结束的时候沈世瑾还没回来,楚亦瑶抱着睡着了的乐儿上了马车,一旁的儿子靠着她也昏昏欲睡,沈世轩挤了进来,把康儿抱到了自己怀里,楚亦瑶拿过一旁的一条小被子给他盖上,轻声道,“祖父今日心情不错呢。”

  “家都分了,祖父如今没什么事。”心里的事情少了,人自然也就愉悦起来了。

  楚亦瑶轻笑,“乐儿揪了他的胡子还乐呵呵的,脾气也好了许多,换做是三年前康儿这么揪他的胡子,他还会训斥。”

  “祖父如今是想通透了。”...

  已是深夜,临近子时,金陵城里烟火肆起,黑暗的天空不断的被照亮,沈家商行内,紧闭的大门里透出了一些烛光,二楼的屋子里,沈世瑾瘫坐在椅子上,桌子上是一堆的纸。

  “怎么会这样。”半响,空气里传来他不可置信的声音,沈世瑾看着一桌子的纸,他所有的心血,所有的银两都压在这个上面,怎么可能会失败。

  一旁站立多时的管事不敢出声,他早已经吓的背后一身汗,原本只是传递一个消息给大少爷,没想到其中的绕弯这么多,大少爷还真是够胆大的,竟然做这种私活。

  “立刻替我安排马车!”沈世瑾一把抓起了桌子上所有的纸,捏紧在了手中,眼底闪过一抹阴狠,起身朝着门口大步的走去。

  深夜的路上,马车的轱辘声都被那烟火声掩盖,到了一个巷子口,沈世瑾下了马车直接让车夫回去,自己在巷子口徘徊了一下很快进入了巷子内,他的身影隐在了黑暗中,不久,巷子中一个不起眼的院落内传来一阵轻微的开门声。

  院落里安静的很,沈世瑾抬眼看那屋内,走上前去一把推开了屋子的门。

  屋内坐着三个人,皆抬头看他,中间的那个脸上挂着从容的笑,温和的望着他,“世瑾,你怎么来了。”

  沈世瑾也不管还有人在,质问他道,“关陇是怎么回事!”

  曹晋安挥了挥手,坐着的两个人走了出去,屋子里就剩下了他们两个人,曹晋安慢慢的起身,走到他的身边,一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沈兄,我可是给过你提醒的。”

  沈世瑾避开他的手,“你说那几乎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所以我才把银子都投入进去的,现在出事了,你要怎么解释!”

  曹晋安低头看了一下自己的手,“几乎不可能,不代表完全不可能。”

  沈世瑾凛起了神色,“你别和我咬文嚼字,你当初的意思,那就是不可能会出意外。”

  “我需要解释什么,你不是还有从你祖父那拿来的那些东西么,变卖之后,可值不少银子,你若想翻盘,可是再试一试。”曹晋安脸上的笑意越发的灿烂,这沈家大少爷的脾气,和晋荣倒是有几分相像啊,可惜了,晋荣如今都不在金陵。

  “曹晋安,你以为我真傻。”沈世瑾一个转身伸手揪住了他的衣领,曹晋安笑着用手中的扇柄轻敲了下他的手,“莫激动。”

  “曹晋安,你别把人当傻子,你信誓旦旦不会出事的我才把这银子投进去,才不过两回就出意外了,看来也不过如此。”沈世瑾哼笑了一声,甩开了手。

  曹晋安看着他气急败坏的样子,依旧是优雅从容,“该说的我也都说了,之前我劝过你,不要一次下这个大的助,你不信,如今出了岔子,我也没办法,再说了,天底下有这么合算的事情么,要想赚大钱,这背后承担的风险也不低,贩卖私盐这种事,查到了可是死罪,沈兄仅仅是丢了一笔钱财,比起丢性命,这可划算多了。”

  沈世瑾把自己的身当全部砸进去了,还趁着沈大老爷不注意,在沈家商行里抽了一笔,这是他第三次参股,前两次的收益让他尝到了甜头,但远远还不满足,他需要的更多。

  哪里会料到,这一次就出问题了,关陇那传回来的消息,在中间交易的时候出了意外,银子和私盐全被清剿了,相关的人员全部抓获关了起来,他这样是透过第三方出银子不露面的才没有被查到,但他那些银子是再也拿不回来了。

  除却性命这件事,沈世瑾哪里甘心这么多银子就这么付诸东流,他还要面对商行里就快要出航的事。

  “其实你不用太担心,这次只能算运气背,这种万分之一的机会,也不是谁都轮得到,更不是谁都有这机会轮得到两回的,你不是还有沈家商行这个大筹码么。”曹晋安看着他脸上多变的神情,站在他身边建议道。

  沈世瑾眼神微缩,瞪向了他,曹晋安斯文的脸上绽放出一抹笑,“也还有一个办法。”说着,曹晋安靠近了他的耳朵,压低了声音说了一句话。

  沈世瑾紧握的拳头直接挥向了他,曹晋安欺身闪过,伸手阻挡住了他的进攻,“做这生意的,没有一个胆小,行有行规,被清剿的银子,谁都不会替你补上,你可以选择不再继续,也可以再尝试看看,沈兄你慢慢考虑。”

  曹晋安的笑声里带着一抹促狭,仿佛是在挑衅沈世瑾一般,摆在脸上的笑意像极了那个形容词,斯文败类......

  140

  沈世瑾从来没有受过这样的侮辱,什么叫做银子不能补的,那就身子补,他堂堂七尺男儿,竟被曹晋安这么戏言!

  “你!”沈世瑾转过身怒瞪着他,“曹家大公子竟然如此作风!”

  曹晋安退后一步靠在了门背上,双手交叉放在乐儿胸前,看着他恼怒的样子,神情里满是笑意,“不过是彼此而已,沈兄豢养的那几个小厮,可还不错?”

  沈世瑾只觉得浑身汗毛一竖,内院之事,他怎么会知道!

  “这些小厮出生不好,签的都是死契,五六岁看着相貌不错,招纳进来,养个两三年,身娇肉贵了再卖给有需要的主,让我替沈大少爷算算,这些年,沈大少爷买回去的,可是有十五六个了?”

  曹晋安的话犹如是当头一棍,把沈世瑾那最隐秘的东西直接曝露了出来,他以为多不为人知的事情,原来有人在背后一清二楚,就连数目都知道。

  这种娈童之事放到明面上了,不少人都有豢养,买一个价钱也不低,尤其是长的好的,只是沈世瑾没想到,曹家竟然做这生意。

  “你到底想说什么。”沈世瑾想到此就放松了许多,他做他的买卖,他买他的人,都是见不得人的,就没谁威胁谁的说法了。

  曹晋安摇摇头,“不想说什么,就是想告诉沈兄,咱们作风都一样,谁也不用挤兑谁,若是沈兄喜欢,我可以专门给你挑几个。”

  此时曹晋安的眼神才是赤/裸/裸的,沈世瑾从脚底升起一股寒颤,那是一种被人觊觎的感觉。

  原来刚刚那句话,他不是玩笑话。

  想到此,沈世瑾越发觉得心中毛毛然的不舒坦,这种反被别人盯上的感觉,让他很不喜。

  “不早了,沈兄该回去了,这银两的事,你再考虑考虑,等那风头过去了,我再通知你。”曹晋安越发觉得他的神情有趣,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轻拍了一下沈世瑾的肩膀,转身走出了屋子。

  被这一拍,沈世瑾整个人都不好了,直到那开门声传来,他僵直的身子才有了动作,缓慢的转过身去,望着半空那依旧绽放的烟火,他怎么可能就此失败...

  过完年热闹完了元宵,接下来就是出航的日子,不过今年就没沈世轩什么事了,商行都留给大房,他要忙的是清明前后的茶庄采茶的事情。

  而在沈家商行内,沈大老爷看着随身管事报上来的银两余存,再看账本上的数目,脸色大变。

  他明明记得年前这个账是清楚的,出航用的银两也准备妥当,怎么过了一个年银子就不够了。

  “大少爷人呢!”沈大老爷很快反应过来这其中究竟出了什么问题,沉着脸问一旁的管事。

  “大少爷他还没回来。”

  “赶紧派人去给我找回来!”饶是脾气再好的,沈大老爷也怒拍着桌子让管事去找人,距离出航不过几日的时间,如今这银两又不能从酒楼和茶庄内周转,一时间哪里去找这上万两银子。

  沈世瑾回到商行里已是半天后了,沈大老爷一看他回来,劈头就是一顿骂,“在这上头你都做假账骗我,你到底把这些银子拿到哪里去了!”

  “爹,我只是拿这些先去救急而已,在出航前这些银子一定可以拿回来的,您放心。”沈世瑾开口安抚他,说的是一脸的轻松。

  沈大老爷不吃他这一套,“我和你说过多少遍了,出航的银子动不得,你以为现在的还是分家前那个沈家么,你到底把那些银子拿去做什么了!”

  这么一争执,沈世瑾的脸色也有些难看,他被祖父否定了,如今连自己的爹都要否定自己么,“爹您不相信我。”

  沈大老爷拍了一下桌子,斥责道,“我就是太相信你了,才让你有机会在这账上动手脚。”

  “我只是拿了银子付了一下徽州那的货款,那都是年底的事情了,这两天就把银子收回来了,您还怀疑我做别的用处。”沈世瑾的脾气就是容不得别人对他有半点怀疑,面对沈大老爷的质疑,他越发的不耐烦。

  “你这是东墙拆西墙补,我让你把那分行给撤了你不听,之前砸了五万两银子还不够是不是。”

  沈世瑾对沈大老爷的教诲充耳不闻,“这个您别管,这两天我会把银子收回来的,我还有事,先走了。”说完沈世瑾就直接走出了商行,上了马车他的脸色就阴沉了下来,那笔从商行里拿的银子是肯定收不回来了,他手头上现在没有多余的银子,这笔漏洞要怎么补...

  也就是隔了两天的时间,楚亦瑶那收到了二舅捎来的消息,铺子的事有着落了,有人急着脱手数家店铺,位置都不错,价格也合理。

  打听之后才知道,竟然是大哥的铺子在脱手。

  楚亦瑶算了算他卖的铺子数量和价格,近六千两的银子,他是要做什么这么急。

  楚亦瑶让二舅分别托人,把沈世瑾这卖掉的数十家铺子中的六家买了下来,她正要把布庄扩张去别的街市,算上那胭脂首饰的,正愁没地方。

  铺子契约拿到手之后,沈世瑾那边也收到了足够的银两,他把银两交给沈大老爷,两天之后,商船出航了。

  沈世瑾名下本来不少的铺子,两次脱手已经所剩无几,从库房里拿出来的东西并不能一次性卖掉,加上私盐被清剿的,沈世瑾如今怎么周转都弥补不过来,这还没算上徽州那说不准什么时候会出事的分行。

  沈大老爷随着商船出航去了,商行里的事都交给他一个人,二月初这几天,沈世瑾都是忙到深夜才回去。

  旭枫院里静悄悄的,沈世瑾喝了点酒,醉醺醺的推开了屋子。

  巨大的动静声吵醒了睡梦中的水若芊,她刚起身,迎面就是一股冲鼻的酒味,她推开眼前凑上来的脸,语气不善,“发什么酒疯!”

  屋内的丫鬟赶紧点了灯,沈世瑾红着脸看着床上满脸不耐的女人,哼了一声,指着水若芊的鼻子说道,“你说说,你有什么用。”

  这睡梦中被吵醒不说,还被人这么指着鼻子骂,水若芊的脾气也好不到那里去,一手拍开了他的手,“沈世瑾你是什么意思。”

  “你这个女人,什么用都没有,除了给我生了个儿子,你连田宛都如,你们水家什么都没给过我,你说我娶你有什么用。”借着那酒意,沈世瑾满嘴的不满和宣泄,他不满水若芊,不满水家,更不满沈老爷子的所作所为。

  “沈世瑾你好笑不好笑,你还要不要脸,你一个大男人,是要靠岳丈家的帮助才能混的下去,你这算什么本事,你还看不起我了,田宛在的时候也没见你有多出息。”

  水若芊笑了,眼底是掩盖不去的厌恶,从头到尾这个男人都是在算计,算计田家能给他什么,算计水家能给他什么。

  “你,你连沈世轩的妻子都不如,她一个小门小户的嫁入沈家都能帮沈世轩这么多忙,你呢,还水家大小姐,什么用都没有,什么用都没有。”沈世瑾说到后来,几乎是哀叹着的,末了嘴巴里念叨着‘没有用’三个字,推开了一旁的丫鬟,转转悠悠的出了水若芊的屋子。

  “少...少奶奶。”侍奉的丫鬟小心的喊了一声,水若芊半坐在床上,双手紧抓着那被子,都快揪破了它。

  “灭灯,给我找两个婆子看紧门口,不准那疯子再进来。”水若芊直接拉起被子躺下,气的胸口直起伏。

  一旁的丫鬟吓了一跳,少奶奶说少爷是,是疯子。

  “还不快去!”耳边传来水若芊的怒斥声,那丫鬟一个激灵,赶紧往门口那走去找人看着门口...

  那边的沈世瑾蹒跚的往书房那走去,一看门口没什么人,皱了皱眉,站在原地一会,朝着书房后的屋子绕过去,看准了一个门,沈世瑾走过去,毫无征兆的直接踹门进去。

  “十五,十五人呢,十五你还不快给我滚出来!”沈世瑾口中喊着,在漆黑的屋子里找人。

  屋子里睡着的四五个人很快被吵醒了,透过微弱的亮光看到眼前的人是大少爷的时候,其中一个眼底闪过一抹恐慌,刚要出声,一旁的人忙捂住了他的嘴。

  “我看到你了,十五,看你往哪里逃。”沈世瑾很快发现了靠在床角的十五,嘿嘿的笑了一声,朝着他走过去,他们发现了他的异样,空气里散开的酒气和那蹒跚的步履无意不显示沈世瑾如今是喝醉的。

  一阵凳子声,十五旁边的十一提脚踹了一下床边的凳子,那凳子被踢到了沈世瑾面前,醉醺醺的沈世瑾压根没注意前面是什么,急着朝十五走过来,被那凳子一绊,整个人摔倒在了地上,头重重的撞在了青石板上,发出一阵闷哼。

  “惨了!”一旁的十四捂嘴惊呼了一声,“十一,你害大少爷摔倒了。”说着想去看看沈世瑾的伤势。

  留在另一头比较年长的阿九点了灯,屋子里亮了起来,沈世瑾以诡异的姿势趴在了地上,额头正中青石板,人还没晕过去,嘴巴里喃喃地说着话。

  十一跳下了床,看了一眼沈世瑾,极为镇定的对他们说道,“我没有害大少爷晕倒,是大少爷在书房门口不小心摔倒的。”

  “可...可是...”胆小的十四怕沈世瑾怪罪,拉着十五不敢去看,倒是阿九和十二,帮着十四一起,三个人合力把沈世瑾抬了出去扔在了书房门口,细心的十四一在磕到的位置擦了点血上去,又赶紧回屋子里把凳子和地都清理干净,警告众人,“今晚的事谁都不许说出去,若是让大少爷知道了,他可不会只处罚一个人。”

  141

  快天亮的时候水若芊又被吵醒了,说是轮岗经过的婆子发现大少爷躺在书房门口不省人事,赶过去的时候人已经被扶进书房隔壁的屋子,额头磕破了,四周围乌青一片,王妈妈捂了一下他的额头,担忧的对水若芊说道,"似乎是发热了。"

  没等大夫请过来,严氏就过来了,看到躺在那的儿子,转头就斥责水若芊没有照顾好他,水若芊也不想解释什么,吩咐下人先去煮了醒酒汤,继而回了屋子替他拿一身洗换的衣服。

  沈世瑾这一病来的突然,醒来之后连他自己也记不得是如何摔倒在书房门口的,他只记得下了马车回到沈家,和水若芊起了些争执,之后离开做了些什么,脑海中是一片空白。

  因为在地上躺了好两个时辰受了寒,沈世瑾发了一场高烧,隔了四五天身子才好一些,额头上的伤口过去了半个月那疤痕都还没褪完全。

  而这些养伤的日子里,沈世瑾觉得妻子的态度变的很奇怪,过去两个人相处总是会有些摩擦,起争执也是常有的事,可这几天,她对自己很冷淡,冷淡到懒得多说一句话,有求必应却没给过他除了冷淡之外的任何一个神情。

  可是他记不起来那些争执的内容,更拉不下脸去问她,两个人就这样疏远的处着...

  屋逢连阴偏漏雨,像是一个征兆,越是担心什么,担心的就越容易发生。

  不过是他摔倒才一个多月的时间,额头上的伤势刚刚恢复,徽州的分行出事了。

  那五万两银子顶了一年多的时间终于撑不住了,没有了银子做后力,徽州几大家凭借仰仗到了白家,在木材生意上有了些发展,联合起来对徽州分行进行了打压。

  本来就是强势侵占了那里的市场,没有徽州本地大家的支持,分行的生意进展不易,如今遭到打压,更是寸步难行。

  一个分行在徽州要倒闭很容易,过去那些年,金陵的不少人尝试想在徽州有一席之地都失败了,沈世瑾这四年多的时间,还算是撑的久的。

  水家成心不想继续合作下去,巴不得能够早点抽身出来,把损失降低到最少,所以如今眼看着这分行要倒闭也不打算出手挽救。

  单凭如今的沈家,沈世瑾只能放弃徽州分行。

  对水家来说,前期有投入也有回报,总的来说损失不大,但对沈世瑾来说,他前前后后砸进去的银子,到如今倒闭之后收回来的最后那点银子,塞牙缝都不够,这么大一个漏洞,几乎掏空了他这些年来所有的积蓄。

  这就是在上空盘旋多时,忽然掉下来所产生的巨大落差,他难以接受,却不得不去面对...

  徽州分行关门,沈世瑾私底下三分之二的产业贩卖,只剩下一个沈家商行支撑在那,严氏擅长理庶务却不擅长生意上的事,她对儿子的要求几乎是有求必应,沈世瑾说缺银子,严氏二话不说,又给了沈世瑾一万两银子。

  这还是严氏这些年来掌管沈家私下漏的银子,若说她的嫁妆,哪里有这么多,而把这些银子给儿子,就意味着沈家很长一段日子生活水平要下降许多。

  这一切的一切发生,沈老爷子院子里却是一点动静都没有,他依旧养他花草,逗他的鸟,偶尔沈世轩过来了陪他下一盘棋子,绝大多数的时间,都是由江管事陪着,对外头发生的事充耳不闻,过的好不惬意。

  时间过的很快,转眼三月底,商船回来了,沈大老爷这一回带来的是好消息,在出航的这两个月里,他又给沈家商行开辟了一条新的生意路径,增添了好几个货物,希望以此能够让商行里东西别出心裁一些。

  得知徽州分行倒闭的消息,沈大老爷反倒是松了一口气,虽然是心疼当初投入下去的这么多银子,可一想到不需要再继续扔了,沈大老爷觉得还是倒闭的好。

  沈世瑾看着桌子上摆放出来的数样东西,皱了皱眉,“爹,您是说要我们去向别人推这些东西。”

  沈大老爷把册子交给一旁的管事,点头,“没有错,这两样金陵还出现过,这些早年金陵也有过,后来就没了,这些东西都是需要我们向他们介绍的。”

  沈世瑾拿起那个雕工精致的罐子,打开来,里面飘出来一阵花香,闻着倒是沁人,“沈家从来没有要亲自向他们介绍的东西,过去都是我们一有新的他们就会前来下单,何须我们亲自介绍。”

  沈大老爷看了他一眼,拿起一个比较大的罐子,打开来,这是一股果香味,很浓郁,却不腻人,“那你现在就学着怎么告诉他们,这些东西的价值,还要告诉他们,这些东西一定会在金陵卖的很好。”

  “我不去。”沈世瑾直截了当的回绝,这多丢脸,沈家什么时候这么过,他还要这么低声下气的去求别人来下单。

  “你不去也得去!”沈大老爷比沈老爷子看的明白多了,“你以为现在这沈家还是以前那个不成,做生意的哪能摆出这高高在上的姿态,别人欠你的么,一定要在你这里下单,过去这些生意刚刚起步的时候,就是要一家一家求着别人从我们这里进货,你不去,你不去将来这商行也交不到你手里。”

  沈世瑾笑了,“不交给我,您还想交给二弟不成。”

  沈大老爷看着他如今这不成器的样子,放了狠话,“交给他,交给他起码我不用担心这商行保不住,你自己看看你现在这个样子,有半点心思在这上面没有,整日好高骛远的在想什么也不知道,你就一双手,别什么都向抓着不放,你抓不住,最终只会伤了手。”

  “我还是不是你儿子!”沈世瑾忽然冲着沈大老爷大吼道,这些日子来连番的打击已经让他没了耐心,他急于求成的,做爹的却一件都不帮着他。

  “你要不是我儿子,今天你还能这么安然无恙的站在这说话不成!”两父子就这么吵了起来,平日里温和的沈大老爷,发起脾气来也是有着沈老爷子的遗传在里面,屋子里硝烟四起,屋外几个管事谁都不敢进去打搅。

  半响那门砰的一声开了,沈世瑾满脸阴霾的冲了出来,屋子内的沈大老爷亦是铁青的脸,没等管事们作何反应,沈大老爷忽然手捂着胸口,满脸痛色的坐在了椅子上,晕了过去...

  沈世轩他们知道这事情的时候已经过去一天了,沈二老爷先去了一趟沈家了解情况,隔了一天楚亦瑶才跟着沈世轩去沈家看沈大老爷,看到躺在床上已经醒来的沈大老爷,楚亦瑶现在已经不惊讶了,对于大伯被气晕过去这件事,楚亦瑶甚至觉得,这就是沈世瑾会做出来的事情。

  沈大老爷这一动气,有些伤了身,大夫的建议是修养些日子,保持心平气和的,才是至上关键,沈大老爷哪里放心的下,这还是沈二老爷强压着他的,商行里的事再重要,能比的上命重要?

  沈老爷子也过来看过了他,别的没说,就劝了他一句,“该歇着就歇着,折腾的总会有停的一天。”

  这话听到耳朵里的另一层意思就成了让他败,总会有败完的一天,败完了,他就消停了。

  142

  沈大老爷的休息给了沈世瑾很好的机会,商行里成了他一人独大的形式,沈大老爷吩咐的去别的商户那里介绍新货的事情沈世瑾没有理会,反而是按照往年的惯例,直接把每样东西拿出一件两件放在商行里,等着前来的商户主动提出下单。

  可四月初到五月底,一直没有人注意到这东西,更没有人下单,沈世瑾觉得是新的东西不够有特色,却没有往商行的本身去想过问题。

  如今商行里前来的人比过去要少了一些,最关键的是,过去有鼎悦酒楼给部分东西做宣传,如今没了酒楼,宣传力度不到位,东西不为人知,自然就没人上门来下单了。

  倒还是楚亦瑶注意到了这东西,她对这特殊调制的花蜜和果酱都很有兴趣,虽然想让楚家去试试,但基于这是大伯辛苦找来的货源,楚亦瑶决定在自己赚钱的基础上,帮它们宣传一把,楚亦瑶以月牙河集市百丰酒楼的名义向沈家商行下了订单,成了那一批囤货的第一个买家。

  百丰酒楼的几位厨子都很有创意,几个人研究之下就知道了怎么用这两种东西,不过十来天的时间,百丰酒楼就推出了五道用这东西调制的新菜,在得到不错的反响之后,楚亦瑶当机立断,把沈家商行里剩余的那些货都给买了回来。

  沈世瑾知道的时候东西已经卖出去有三四天了,他这段日子忙着处理那些没来得及脱手的字画,等看过管事给的账簿才知道,东西竟然都是百丰酒楼买走的。

  沈世瑾再想阻拦已经来不及了,所有的货都让楚亦瑶一车拉回去,如今沈家商行里就剩下摆在货柜上的一瓶。

  “以后凡是那边来下的单子,一律不准接!”让他们赚钱的事沈世瑾是一件都不想看到。

  “大少爷,这下单赚钱,可是不分彼此的。” 一旁的管事小心翼翼的提醒,私人恩怨也不能耽误了赚钱啊,这些东西放久了也是要坏掉的,难道白白浪费着也不肯卖。

  “我做事还用的找和你交代什么理由么。”沈世瑾撇了他一眼,那管事即刻不再说话,老爷不在的这些日子里,大少爷这做态,可是折损了不少生意,再这样下去,商行会入不敷出的。

  “爹留下的账本拿出来给我看看。”沈世瑾问那管事讨要沈大老爷留下的账本,管事动了动嘴想说什么,最终还是把沈大老爷当时交代的东西拿了出去,自己走出了屋子。

  管事还纳闷的很,老爷这么放纵大少爷,真的好么...

  沈世瑾这个时候倒没有辜负大家的期望,败的也干脆,到了九月初,沈家商行接到的订单比年初的时候整整少了一半。

  如今的沈家商行也厉害,比起金陵不少人家开的商行,沈家还是能位列前三,不是沈家的东西差,也不是别家的东西比他们好了,而是沈世瑾那不可一世的态度让商家们不服气了。

  又不是一家垄断的,东西再好有别的选择余地,商家们就直接去别的商行下单了,沈世瑾却依旧孤傲着觉得他们一定会后悔的。

  沈老爷子和沈大老爷都没说什么,商行里几个元老级管事心疼了,当初沈老爷子看他们为沈家尽心尽力,分了一些些小红利给他们,有钱大家一起赚,还能笼络人心,如今沈世瑾这也不要,那也不接的,他们的腰包就直接受到影响了,于是几个管事琢磨着去沈家和沈老爷子说一下这个事。

  看沈老爷子说商行里的事他不管了,他们又辗转去了沈大老爷那,沈大老爷看了他们交给他的账本,却是沉默不语,过了良久才看着他们说道,“这些年辛苦大家了。”

  几个老管事被沈大老爷这话说的一头雾水,离开沈家之后回到了商行,迎接他们的却是沈世瑾满是阴沉的脸。

  沈世瑾坐在那一手端着茶,看这几个年纪比沈大老爷还要大的管事,嘴角扬起一抹嗤笑,“各位管事有什么不满意的,直接和世瑾说便是了,何须亲自去沈家,不知祖父和我爹给了你们什么答复。”

  老管事面面相觑了一下,其中一个开口说道,“大少爷,今年下半年,这订单忽然减少了这么多,是不是应该商量一下这缘故,长此以往下去,可对商行不利。”

  沈世瑾看了他们一眼,“那你们说说,到底是什么缘故。”

  这一次几个人都不开口了,这缘故也不需要讨论,不就是大少爷的态度问题。

  沈世瑾等了一会都不见他们回答,放下了茶盏,说的倒是有几分诚意,“你们不说,我如何知道这问题究竟是出在哪里,你们这么急匆匆的去找祖父和我爹,想必这问题也不小。”

  半响,之前那个管事狠了狠心说道,“大少爷,这外头都在说咱们商行里生意难做,多少是因为订单的事和大少爷闹了些不愉快,做生意都是以和为贵,我们是不是该...”

  “是不是该让我出去给他们道个歉。”沈世瑾直接抢过了那管事的说话权,本还带着些笑意的脸瞬间冷了下来,“陈管事,你的意思,这都是我的缘故了。”

  都说到这份上了,也没什么好避的,这陈管事干脆都说了清楚,“大少爷,当初老爷子和老爷在商行里可不是这么对这些商户们的,我们要做他们的生意,他们却有好些选择,少了他们,我们却是要少很多的客人。”

  “陈管事倒是挺会管教人的,那是祖父和爹的管理方法,和我的不一样,既然他们有这么多的选择,我们的姿态自然要高一些,否则如何让别人感觉到我们的东西才是最好的。”

  沈世瑾说的几个管事自然明白,这就是饭馆和酒楼的差别,格调越好的,价钱自然就高,但这些的前提条件是人家愿意去,如今大少爷这姿态,就是再好的人家也不愿意来了啊。

  “大少爷,我们姿态高了,可这订单足足少了一半。”另一个管事开口提醒。

  沈世瑾冷眼看着他们,“那只是现在,这一回出航后,我们必能拿出和别人不一样的东西,到时候,是他们巴结着要前来下单,而不是你们现在说的,求着他们过来。”

  陈管事叹了一口气,这推陈出新是好事,可也得根基牢固啊,保本的东西都没做好,怎么继续往上走,“大少爷,订单少,来的客人就少,届时没人来看,就是再新再好的东西,别人也不知道。”

  沈世瑾最不愿意听的,这几个管事都说了,他微眯着眼看着他们,最终哼笑着,“你们便是不服我了,也对,你们好歹是跟在祖父身边的人,怎么会甘心听我使唤,我看你们年纪也大了,也是时候回家养老,这些事还是交给年轻人去做,你们要是磕着碰着,也是我对不住你们。”

  陈管事他们怎么都没料到这劝诫的结果会是这样,大少爷过去可不是这样的啊。

  “大少爷您这话。”

  “我的意思是,你们可以不必在商行里呆着了,收拾收拾回家去吧,如今商行什么形势你们也看见了,给不了你们多少补恤金,一人五十两银子,问账房领了之后就走吧,至于那分红,你们也没投银子进去,也不必退什么银子给你们!”

  陈管事脸色顿变,一旁一直没开口的那个管事沉着脸直接往那账房处走去,陈管事看了他一眼,又看向沈世瑾,还想说什么,后者却指了指那走过去的,“陈管事,你还不跟去?”...

  商船出航前三天,沈世瑾就是以这样那样的理由把商行内部分管事给换了,包括先离开的那四个老管事,按照沈世瑾的话来说,凡是不服他的,可以直接走人。

  等商船出航的时候,沈世瑾把商行交给了信的过的两个管事,自己亲自出航,要去找他口中那些不一样的东西。

  而在沈世轩这边,收到了江管事的信之后,他就去把沈世瑾赶走的那些个管事统统请了回来,茶庄酒楼里都需要这样经验老道的管事,沈世瑾赶的高兴,沈世轩这边请的也开心,本来挖本家那的人是不对的,如今沈世瑾自己不要了,他有什么理由不接收。

  楚亦瑶听着沈世轩说了沈家商行里的事,又被惊到了一回,她颇有不理解,“你大哥以前不是这样的吧,前世祖父这么重视他,若是像现在这般,祖父怎么可能还会把沈家交给他。”

  “也许是因为我。”沈世轩的人生有了这么大的改变,他们之间牵连这么大,沈世瑾的这辈子自然顺畅不到哪里去,“大哥一直以来都是这么没有阻碍的成长,万事有祖父和大伯从旁协助,就是上辈子,沈家交给他之后祖父也有时时提点,不会让大哥走了极端。”

  祖父对他的重视让大哥觉得受到了威胁,一而再再而三他都略胜一筹的表现,让大哥的心性起了很大的变化,“他如今的心思都放错了地方,如何能做好事情。”

  楚亦瑶嘁了一声,“那他也太不能面对现实了,怎么会是你的原因,前世你走了之后,等祖父去世,沈家一样会被他给败光。”

  一旁的乐儿开始不满了,冲着楚亦瑶响亮的喊了一声,“凉!”一手扶着小栏杆站着,另一只手拳头紧握瞪着他们。

  “乖女儿,想不想爹爹。”沈世轩讨好的抱起了女儿,刚刚开始学说话乐儿口齿还不是很清楚,但有一个字,她说的是极为的准确,乐儿站在沈世轩怀里,小手指着放在桌子上的碟子对沈世轩喊了一声,“吃!”

  楚亦瑶捏住了她的拳头,“才刚吃过奶,不许再吃了。”

  乐儿伸出另外一只手努力的掰开了楚亦瑶的手指,小脸气鼓鼓的喊着,“吃,吃!”

  “好,咱去吃,爹养得起你!”沈世轩乐呵呵的抱着她站了起来朝那桌子走去,拿起一块绿豆糕递给她,乐儿抓在手中很快往嘴巴里塞去,楚亦瑶怕她噎着倒了杯温水要给她喝,小家伙这边一块已经只剩下一点点,沾了满嘴的粉末......

  143

  夜里沈世轩听了楚亦瑶对女儿未来的堪忧经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轻轻捏了捏她的鼻子,“她才这么小,你就想这么远了。”

  楚亦瑶不满的推开他的手,“一转眼就长大了,能不想的远么。”她倒一点都不担心儿子,康儿的早熟和懂事让楚亦瑶放心多了,可这宝贝女儿,若将来还这般能吃,加上她这脾气,当娘的能不愁么。

  “那也是她欺负别人,我看你不如替未来女婿多担心些的好。”沈世轩把她抱在怀里,继续笑着说道。

  “我怎么觉得你有些幸灾乐祸。”楚亦瑶狐疑的抬头看他,捉到了他眼底一抹促狭,转瞬她就明白过来了,反笑话他道,“还说我呢。”

  沈世轩低头在她发丝间嗅了嗅,嘟囔了一句,“我担心什么,谁若敢欺负我们家宝贝,自然有他吃不了兜的走。”

  楚亦瑶本笑意的神情微凌了几分,这一辈子她儿女双全,能和沈世轩一起将他们好好保护起来,她的薇儿,是不是也能有人保护她。

  沈世轩发觉了她的异样,抱紧了她几分,“怎么了?”

  楚亦瑶摇摇头,将脸在他怀里埋的更深,“没什么,想起了一些以前的事。”

  沈世轩了解她,这样情况下能让她想起来的就只有前世那个可怜的孩子,沈世轩并不吃醋,而是轻轻的摸着她的头安慰道,“后来严城志再娶了,我想那孩子在严老夫人的照顾下,一定会过的很好。”

  心底还是涌起了一股酸楚,那也是她十月怀胎生下的孩子。

  “严家如今少了沈家这个大仰仗,也出息不到哪里去,那个严城志,如今的心思可都放在他那个外室上面。”楚亦瑶被他这话吸引了,侧了个身眼眶还有些微红。

  沈世轩伸手拭了拭她的眼角,“你猜他那个外室是谁?”

  “楚妙蓝。”楚亦瑶脱口而出,看沈世轩眼底的认同,不免有些诧异,“她没回徽州?”她记得楚妙蓝向楚翰临要了嫁妆之后说要回徽州嫁人的。

  “回去了,回了一半又偷偷跑回来了,做了严城志的外室。”沈世轩也是意外得知,男人之间除了喜欢高谈阔论,还喜欢吹嘘的那点事,就是女人了。

  “多久了。”楚亦瑶轻哼了一声,斜了他一眼问道。

  沈世轩笑着伸手在她咯吱窝挠了一下,“我没和他们一块说这些,听别人转述的。”

  “你急什么,我可没说你和他们一块说,说正事!”楚亦瑶掐了他一把,瞪了他一眼,“先回答我的问题。”

  “楚妙蓝成为严城志的外室有一年多的时间了,我是前两个月才听说的。”

  楚亦瑶忽然笑了,躺回到了沈世轩的怀里,这兜兜转转,没有她楚妙蓝还是搭上了严城志,只不过如今只能做个外室,进不去严家的大门。

  “严家少奶奶不知道吗?”楚亦瑶抬头问他,沈世轩摇头,“连名字都改了,大概就是不想让别人知道她就是楚妙蓝,严少奶奶应该不清楚。”

  楚亦瑶眼底闪过一抹狡黠,“都一年多过去了,若有孩子也该生了,哪能一直让她们流落在外,她毕竟还是我的好堂妹啊,怎么都得让严家人知道有这么个人的存在。”...

  楚亦瑶这边确认了严城志的外室就是楚妙蓝之后,她就派人去了严家给严少奶奶送了一封信,上面写明了严城志金屋藏娇的地方,并派人守在楚妙蓝的小院附近,等着严少奶奶上门去。

  不出五日,那就有消息传回来了,严少奶奶收到信的第二天,严城志彻夜未归,临了大清早,天都没全亮,严少奶奶就带人去了楚妙蓝的小院,人都还在睡梦中,就这么闯了进去。

  那场面一片混乱,严少奶奶不亲自动手,自有婆子去抓床上的楚妙蓝,严城志起初还护着,可抵不过三五个人一块来,受了几下暗伤,也不晓得是谁踹的。

  等人带到了严府,楚妙蓝身上被揪出了好多伤,衣衫不整,头发凌乱。

  严老夫人都被惊动了,有这么恬不知耻的女人勾搭了自己的孙子,严老夫人气的没说话,怎么都不肯答应严城志要把楚妙蓝纳进来。

  结果争吵到了一半,楚妙蓝直接给晕过去了。

  严城志坚持要请大夫,请来了大夫给楚妙蓝一把脉,楚妙蓝有喜了。

  “运气不错。”楚亦瑶听完了孔雀说的,“严少奶奶如今就得了一女,不过刚三岁,她肯定能够如愿进入严府。”

  孔雀对小姐这么笃定的语气有些怀疑,“可那严少奶奶娘家也来人了,说若是纳了个丫鬟做妾他们都没有二话,找一个这样的女子,还没嫁人就敢和别人住一起,把身子交给他,还怀了孩子,这么败坏门风的人怎么可以进门,他们要求严家把那孩子拿掉再把妙蓝小姐赶走。”

  “那也得拿的掉那个孩子。”楚妙蓝的本事若是就止步于此了,那她花这么多心思在严城志身上,岂不是都白费了...

  楚亦瑶预料的一点都没错,也就是十月底的事情,严家整整折腾了十来天,楚妙蓝还是进门了,改了名换了姓,从此和楚家没有关系,和她那杀人犯的娘也没有了任何的关系。

  其中离不开严城志的坚持,也因为楚妙蓝肚子里的孩子,严老夫人再不喜,也不能眼见着严家的子孙流落在外。

  楚亦瑶猜想楚妙蓝早就知道自己有身孕的事情,只是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时机,她的野心这么大,一个外室岂能满足的了她。

  只不过如今,她的宏图大业恐怕得止步于妾了,这样的身份怎么可能在严家有立足之地,她这么想做妾,那就让她做一辈子妾。

  楚亦瑶心中一阵畅快,尽管楚妙蓝再也影响不到自己什么,可上辈子加诸的那些痛她还是要在这辈子都还给他们,程家也好,楚妙蓝也好,严家也好,她楚亦瑶不会专门花心思去对付,但绝对是愿意看着时机补上一刀。

  沈世轩拍了拍她的肩膀,“如今心里可舒坦了?”

  楚亦瑶脸上一抹笑靥,大声说道,“舒坦,怎么不舒坦,不过我也不介意更舒坦一些。”

  看着她这么坦诚的样子,沈世轩笑了,“你又打什么鬼主意。”

  楚亦瑶眨了眨眼,“严家瞒着楚妙蓝的身份,不就是芥蒂她有一个死刑犯的娘,对严家造成影响,这严老夫人历来是最重名声的人,他们想瞒,我们就偏不让他们瞒。”

  楚亦瑶这边放话完,到了十一月初,金陵城里就有了数个关于严家新纳的小妾的流言,严家怎么堵都堵不住。

  几个版本的流言情节都不大一样,但唯一个共通的点,说的都是严家大少爷对这小妾极为的深情,不顾家里反对,甚至以死相逼要带她进严家。

  严家就严城志这么一个继承人,严老太爷和严老爷都去世了,严老夫人好不容易撑到孙子长大接手严家,又遇上这样的事,就直接给气病下了。

  如今正值商船回来之际,因为这件事,严家的生意多少也受了些影响,但这流言压也压不下去,在严府的楚妙蓝日子自然就不好过了。

  她虽怀着严城志的骨肉,但她进门的时候,严家上下没有一个人给她好脸色的,如今外头就把这些事传的如此不堪,楚妙蓝又气又急,再这么下去,就算是生下孩子,她在严府的日子也不好过,这和她当初预计的完全是背道而驰。

  楚妙蓝左思右想,能知道她这么多事情的人只有两个,一个是她的好爹,楚翰临,另一个就是楚妙珞。

  她进严家对爹来说只有好处没有坏处,他不可能这么做,那么只有大姐了。

  楚妙蓝自己想着,就这么想通了一种缘由,当初娘留给她的嫁妆她没有把说好的全给大姐,只给了她一部分,大姐一定是怀恨在心,见不得自己过得好,所以才会让人到处传她的是非。

  想到这里楚妙蓝恨的有些咬牙切齿,为了那点银子她这样反过来倒打一耙,这是做姐姐的该有的行为么,她不让她好过,她也不会让她在程府好过,这些还没给她的银子,不如就拿去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没过多久,这流言的风向又转了,也就是一夜之间的事情,众人口中关于严家那点事又变成了关于程家那点事,楚亦瑶倒是意外看了场好戏,她只是花了点小钱,没想到还能有这么大的效果,一石二鸟呢...

  十一月底,离开两个多月的商船回来了,楚亦瑶这收到了托白璟铭带回来的东西,送去了酒楼,解决了花蜜和果酱暂缺的现状,而沈世瑾那边,果真是没有再进回来沈大老爷找到的这两样东西。

  沈世瑾这回跑了两个地方,隔着这么远的距离把那些字画都给卖了,手头上银子充沛了,他自然就要在这些货上面动些脑筋,沈世瑾带回来了数十样新货,品质还不低,刚在沈家商行放出来的时候倒是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

  但也仅仅是吸引人的主意而已,从十一月底到十二月中,来看的人不少,下单的却仅仅只有几个,那还是看在沈老爷子和沈大老爷的面子上才买的。

  这和沈世瑾预期当中的差了很多,金陵多的是有钱人,对于这些有品质又稀奇的东西按理来说是很多人喜欢的,怎么这一次不奏效了。

  商行里有经验的管事都让他赶跑了,没有人告诉他,这些有品质又稀奇的东西要卖的好,前提是金陵的人会喜欢,不喜欢的,再稀罕也卖不出去......

  144

  一个商行要持续经营下去,不仅仅要靠经营它本家的财力,更重要的是源源不断的订单来维系商行运作下去,一次两次出现空缺可以支撑过去,但是次数多了,入不敷出,就是又再大的财力,也会有被掏空的一天。

  如今的沈家商行就是这样的情形,经历过分家,经历过人员的大变动,钱庄内银子无所剩余,这一次只收到一半的订单不说,沈世瑾所谓的好东西又得不到众商户的肯定,到了十二月底,码头上囤积下了不少没能卖出去的货物。

  看着那高高垒起来的货物,沈世瑾好像一点都不担心似的,指挥着码头上的伙计仔细看好那些东西避免被水沾湿,很快回了沈家去看沈大老爷。

  沈大老爷听着儿子的宏图大略,已经没有最初会有的激动和反对,这大半年的时间,儿子的所作所为他都看在眼里,赶走德高望重的老管事,任性的撤掉数张订单,和那些商户们言语不和就转身走人,就是他好不容易找到的东西都这么不屑一顾。

  爹说的没有错,败光的一天他就不会折腾了,在这之前,他永远都不会知道自己错在哪里。

  “爹,如今就是还缺些钱周转。”沈世瑾说完了计划,总觉得是银子投入不够,推动不起来。

  “缺多少。”沈大老爷坐在椅子上,养了大半年,心中有所牵挂的,人依旧消瘦,并不见养好很多。

  “缺五万两。”沈世瑾想了下,把数额报给了他听。

  沈老爷子看着他没说话,半响,指了指这屋子,“把沈家这府邸卖了,也凑不够五万两银子。”

  沈世瑾脸色微变,“爹,您这是什么意思。”

  沈大老爷站了起来,“我的意思,我的意思就是你还想要银子的,就只能把这沈家拿去卖了,商行的账本都在你那,还剩下多少银子你心里不清楚么,上哪去找五万两银子来。”沈大老爷说的极为的平淡,听在沈世瑾耳中又是另外一番感受,沈家商行没银子了,那这沈家不会没有啊,分家的时候不是还分了别的东西么。

  沈大老爷仿佛是看穿了他的心思,“这些地契都是用来养活这沈家,养活你妻儿的,怎么,想让全家人走出这沈家去大街上乞讨不成?”

  “爹,您这话严重了。”沈世瑾摇头,“那些地契自然是留着养活我们的。”

  沈大老爷懒懒的看了他一眼,“你知道就好,如今商行都交给你了,银子的事你自己去解决。”说罢沈大老爷躺到了躺椅上休息。

  一旁的严氏终于忍不住开口了,“老爷,商行里的事就是大事,怎么能不帮着世瑾。”

  沈大老爷原本眯着的眼猛然的睁开看着严氏,声线里多了一抹怒意,“帮?拿什么去帮,不如拿你的嫁妆都给他贴进去,你知道什么!”

  严氏被他这么一说有些下不来面子,刚一提气想反驳,忽然想起了什么,拉起儿子直接朝着门口走去。

  沈大老爷懒得理会他们,闭上眼休息。

  严氏拉着沈世瑾到了门外,低声问道,“你没和若芊商量这事啊。”

  沈世瑾眉头一皱,“娘,和她商量这个做什么!”

  “水家给她的陪嫁这么多,如今夫家有难,难道她不拿出来,她就是没有也得去向水家要,做咱们家的媳妇怎么能连这点忙都不帮。”严氏说的振振有词,沈世瑾不愿意,严氏瞪了他一眼,“你不去我去!”

  严氏急急的去了旭枫院向水若芊开口就要银子贴去这商行里,水若芊却是一口拒绝了她的要求,“娘,别说五万两,就是一千两银子我也拿不出来,我的嫁妆又不是现银。”

  “那你赶紧把它们都给卖了啊。”严氏自己都给儿子贴补了有三两万两银子了,若不是当家多年,她也拿不出来,这些年儿媳妇吃沈家的用沈家的,当初那么大的嫁妆阵仗,怎么会没点底子。

  “娘,商行里出事,什么时候需要我拿嫁妆出来贴补了,这些东西我不会变卖的,让人家知道了,这沈家都需要靠变卖儿媳妇嫁妆过活,多丢人。”水若芊拒绝的彻底,她的嫁妆那是她的事,就睡全部拿出来也不够填补那个无底洞的,她何必。

  “你!你还是不是世瑾的妻子,还是不是我们沈家的长孙媳妇。”严氏觉得忒没面子,婆婆的话一点威慑力都没了,当初还觉得这媳妇娶到手好了,现在看看,还真是没做过一点贡献,除了生个孙子。

  “照这么说,婆婆是爹的妻子,又是沈家的长媳,是不是该把您丰厚的嫁妆都拿出来贴补给商行。”水若芊直接驳了回去,母子俩原来都是一个德行,她还真是看的不够清楚。

  “你怎么就这么不懂事,这沈家好了世瑾好了你和越儿才会好。”硬的不行严氏开始来软的,谆谆教诲水若芊一个合格的媳妇应该要做些什么,而不是像现在这样。

  “娘,您不用再说了,拿嫁妆贴补的事我是不会答应的,我相信沈家也不需要靠我一个弱女子拿嫁妆来养活的吧。”水若芊抬起头看着她,严氏顿了顿,什么时候这丫头也这么会说话了。

  严氏的主意落空了,这沈家如今进账不大,也扣不到多少银子了,她竟把主意打到了当初分家的时候那三成的地契。

  可找来找去都找不到那地契,严氏猜到是被沈大老爷藏起来了,于是偷偷的想趁着沈大老爷睡着的时候进他休息那屋子给偷出来。

  结果被沈大老爷逮了个正着。

  也就是年底那几天,人家是欢欢喜喜迎接新年,走亲朋好友相聚,严氏却因为想偷地契,被沈大老爷直接派两个婆子看着,送庄子里去思过去了。

  过去还有严家会插一手不让沈大老爷这么做,如今严家自己都头疼着无暇顾及,严氏这一趟离开的没一个人前来阻拦,就是沈世瑾,他如今也是没空接这茬...

  又是一年过去,楚亦瑶还在感慨时间过的真快,她和沈世轩成亲快六年了,她二十二了。

  楚亦瑶看着漫天的烟火,心里没由来的慌了一下,二十二,前世她就是死在二十二岁,重生一遭,她把自己的人生轨迹改写了一遍,走上了一条不一样的道路,如今那个时间快到了,老天是不是会收回给她的机会。

  “娘。”耳旁响起儿子的声音,快五岁的康儿已经脱去了小时候的婴儿肥,脸庞上初显出和沈世轩一样的温软神情,他一手牵着蹒跚学步的乐儿,站在一旁喊她。

  乐儿有样学样,跟着哥哥也喊娘,可是她喊出来的就变成了凉。

  康儿板着一张教育的脸认真的纠正她,“是娘。”

  乐儿咧嘴笑着,“凉。”

  “是娘,跟着哥哥喊,娘。”

  “凉~”

  “是娘!”

  “是凉!”

  楚亦瑶见兄妹两这么有爱的画面,满足的笑了,背后忽然伸出一双手环抱住了她的腰,耳畔传来沈世轩的嘟囔声,“想什么呢!”

  楚亦瑶抬头看天上绚烂的烟火,感慨道,“我在想,能走这样的十一年,认识你,有了两个孩子,我这一生也算是圆满了,若是有一天老天觉得我太幸福,要让我在实现那些愿望之后让我离开,我也不会遗憾。”

  身子猛的被沈世轩翻了过去,他几乎是瞪着双眼看着她,“你胡说什么,什么离开,老天怎么会觉得你太幸福,老天给你的幸福还不够多,还没给够怎么会带你走。”

  楚亦瑶看他这神情,伸手捧着他的脸,笑地眉宇间都噙着淡淡的舒然,“已经很幸福了,做人怎么可以这么贪心,我已经觉得很幸福了。”

  沈世轩哪里肯,将她抱在怀里,不肯松手,“你在胡说些什么,谁会嫌幸福太多,老天爷都觉得你还不够幸福,你在这瞎满足什么,你不是很贪心么。”

  那一种害怕失去的感觉从沈世轩的语言中浓郁的传了开来,楚亦瑶知道自己吓到了他,挣扎了一下从他怀里出来,嘴角勾起一抹笑意,“我是在感谢老天,感谢你,世轩,我从来都没对你说过一声谢谢,真的很谢谢你。”

  楚亦瑶手捧着他的脸,微踮起脚,缓缓的将脸靠向他,他的脸清晰的展露在了她的眼前,楚亦瑶看清楚了他眼底忽然闪过的一抹局促,看清楚了他因为紧张轻轻颤抖的眉宇,看清楚了他眼角不知什么时候爬起来的两条细纹,最终实现落在了他的嘴唇,慢慢的亲了上去。

  沈世轩整个人颤抖了一下,很快从她手中夺过了主动权,没等楚亦瑶闪避开来,双手环抱住她的腰身,将她紧紧的禁锢在自己怀里,逃脱不去。

  四周烟火声肆起,看见娘亲和爹爹亲亲,康儿急忙捂住了双眼,一想还有妹妹呢,看过去乐儿早就学着他伸出小肉手也捂住了眼睛,末了两个小家伙还偷偷张开五指去偷看,乐儿笑嘻嘻的喊着,“羞羞,爹爹羞羞,娘亲羞羞。”

  145

  楚亦瑶的那一番话吓到了沈世轩,她说这些话之后的十几天里,沈世轩每天都注意着她的情绪,没发现什么不同的,但总觉得她心里藏着些事情。

  日子还是照样的过着,沈世轩更忙了,那些老管事的加入和茶庄生意的蒸蒸日上让沈世轩想着不能再止步于此,沈家商行是还在,但这并不影响他创造自己的事业。

  和沈二老爷商量之下,沈世轩决定筹备开商行的事情,首先要做的,就是预定商船。

  有沈老爷子私下给的二十万两银子,再加上沈世轩手头上的,他们并不缺钱,算这时间,从洛阳回来五年过去,如今的张子陵,可正是皇上跟前的大红人。

  时入三月,又是商船即将归来的日子,沈世轩托人把商船的打造的事情定了下来,要等年底才能交船,若是商行规模起来了,楚亦瑶手中那些铺子也都可以统一管理起来,包括这茶庄和鼎悦酒楼,还能省下不少人力。

  楚亦瑶看完了二月底的账,院子里传来乐儿的一阵嬉闹声,小孩子总是这么容易满足,就是捡到一根树杈她都能开心上半天,拿在手中玩的不亦乐乎。

  楚亦瑶伸了个懒腰,走到了门口,乐儿朝着她扭动着身子跑来,后面跟着奶娘。

  “都出汗了。”楚亦瑶蹲□子,拿起帕子给她擦了擦汗,乐儿眯眼笑着,肉鼓鼓的,一张小嘴不断的吐着奶声奶气的字眼,一会说这手中的刚刚捡到的小青果子,一会指了指围墙上爬满的藤蔓。

  小孩子的话其实大人们听不太懂,若不是每天相处看着她长大的,楚亦瑶也不好理解她这叽里咕噜的意思。

  伸手从她手中把青果子拿下来以防她往嘴巴里塞,牵着她的手朝着围墙那走去。

  乐儿戳了戳那刚刚冒出来的小绿尖,扯了两下,直接抓起一把嫩芽从藤蔓上扯了下来,示意要给楚亦瑶。

  楚亦瑶松开了手,乐儿又往院子中央跑去,有奶娘跟着,楚亦瑶也放心,带着宝笙离开家去了一趟香闺。

  本来开在隔壁的铺子早就已经换成了楚翰临自己的生意,也不需要刻意打听,楚亦瑶每过去一回,李掌柜都会提到一两句关于这隔壁的事,肖氏的死好似对他没有多少影响,人走茶凉啊。

  “李掌柜,你在这里也有不少年了,一直帮着我打理香闺上下,若是有一天让你去商行里做事,你可愿意?”楚亦瑶开始为即将开起来的商行笼络人才。

  李掌柜受宠若惊,他当初只是个不起眼的小铺子掌柜,这夫人竟要提拔他做管事,他高兴还来不及呢,怎么会不愿意。

  李管事忙点头,“愿意,愿意,夫人对我肯定有加,这是李某的福气!”

  楚亦瑶笑着,“那也是李管事有才干,你好好考虑,毕竟做了管事没有在这里如此自由了,少说也得签个十年的时间,你可走不开。”

  李管事摇摇头,说的诚恳,“别说十年了,就是这辈子我还做得动,夫人还愿意用小的,小的就愿意给夫人做事。”...

  傍晚沈世轩回来,楚亦瑶谈及了这件事,她把当初沈世轩交给她的铺子都并入商行,包括婚后置办的东西,但是婚前她那些嫁妆底下的一些铺子,她还是决定交给二舅帮着打理。

  “你二舅不去商行做管事?”

  “我那几家铺子也够二舅忙的了,再说,二舅是我娘家人,这怎么说都是沈家的商行,还是不要牵扯到太多亲戚的好。”楚亦瑶有她的考量,若是商行里都是自己人,那做事未必会这么尽心尽力,也不好管。

  “商行的名字我和爹商量好了,就叫做盛丰。”妻子都为他考虑到这份上了,沈世轩还有什么好说的,转口说起了正在筹备中的事。

  “这倒是一个好的区分,毕竟沈家商行这个名号,还是大伯他们那边的。”楚亦瑶点点头,“我看还是得先把这码头上伙计的事先找起来。”

  沈世轩把一张单子递给她看,“我给祖父看了你说的设想,他夸你的想法很不错,这是我和爹商量之后打算进的货,我们自己有这么多的店铺,不怕没地方宣传,爹的意思是第一回进的多一些,这样就能够辨别出哪些好卖,哪些不好卖,第二回去的时候就有针对性了。”

  楚亦瑶看这三十来种货,赞同道,“姜还是老的辣,爹的计划不错呢,进的数量少种类多,这些价格也不算太高,中间档次的比较好卖。”

  说着楚亦瑶想到了沈世瑾去年进的那批货,“这一次,大哥不会又想进一些奇怪的东西回来吧,去年那些东西,我看都没几家下单的,我也去买回来卖的铺子的看过,卖的不好。”

  “码头上货都还囤着呢,这些东西看起来品质是很高,成本也不低,也足够独特,只不过大家都是寻常人的欣赏力,喜欢收藏这些的又嫌弃它收藏价值不够,低不成高不就的,怎么能卖得出去。”沈世轩也不知道这一回大哥又会带回来什么,不过按照他的性子,指不定带更奇怪的。

  楚亦瑶语带嘲讽,“所以说,这世上还是正常人多,东西是要特别才有卖点,但也得特别的招人喜欢,我看从祖父库房里拿出来的那些东西,也快被他给败光了吧。”...

  楚亦瑶的话还是具有一定的判断力的,三月底商船回来,沈世瑾果真是又换了一批新的东西带回来,这一次他学乖了,带的数量不多,种类倒不少,选择余地大了,也容易卖出去。

  他满怀期待的等着那些订单纷沓而至,到了四月中,他再一次失望了。

  楚亦瑶听到沈家商行里几天不见一个客人的情形,真心不明白沈世瑾为何非要特殊化,非要和别人不一样,他就是什么都不作为,保守的进过去沈家进的这些东西,那些赚的银子都足够维持沈家了,毕竟沈家商行过去这么多年的名声在着的,长久合作的客人也这么多。

  他现在这样不是把商行往死路上推么。确切的说,已经把商行推到死路上了。

  到了五月初,沈家商行发不出工钱了。

  这可是沈家这几辈人来第一次出现这样的情况,沈家商行穷到发不出工钱了!

  管事们一月两月领不到工钱不要紧,但是底下那些伙计们却指望每个月一回的工钱过活,少发一月人家都揭不开锅了。

  到了五月底,等不住的伙计们前来商行讨说法了。

  几十个人围堵在沈家商行门口,场面极其壮观,那都是做粗活苦力活出来的人,商行再穷沈世瑾还是穿金戴银吃好喝好,他们若是没这些银子,就得等着饿死。

  几个力气大的,直接开始撞商行的门,里面的管事根本顶不住,一炷香的时间,门口的人都涌进商行里面去了。

  沈世瑾沉着脸看着这一群人,掩饰不去眼底的厌恶,他们脏,乱,臭,无理又粗俗。

  “我已经说过了,下月一定把你们的工钱发给你们,如今你们这么闹,商行的生意做不下去,对你们有什么好处。”沈世瑾一旁的管事示意众人安静,出言劝道。

  领头的一个伙计大喊,“现在就把工钱给我们,四月的工钱和五月的工钱都还没给,到了下个月,我们都得饿死了!”

  “对,把工钱给我们!”身后的人齐声喊道。

  沈世瑾眉头皱的更深了,这些工钱才多少银子,值得他们在这里又吵又闹的。

  “怎么会饿死,你们也体谅体谅我们的苦衷,这么多年来都没有拖欠你们工钱的,这一回是真的有困难,我们沈家商行名声在外,难道会赖着你们不成。”

  那些伙计们自然不肯,“商行里没钱,沈家中值钱的东西这么多,你随便拿一样出去当了就够把工钱给咱们了,你们拖的起,咱们可拖不起。”

  这对沈世瑾来说又是一种侮辱,贩卖家当支付工钱,眼底闪过一抹怒意,沈世瑾看着这么一群人,沉声道,“我沈世瑾在这里发誓,说到做到,六月初一定把工钱给你们,若是六月初你们还没领到工钱的,就可以去官府告我,如今白王爷还在金陵,会给你们做主的!”

  众人安静了下来,半响,其中一个开口,“好,既然沈家大少爷这么说了,我们也买你一个面子,弟兄们,走!”

  被这么多人挤过的大堂等人离开的时候纷乱一片,空空的大堂内就站着这么几个人,显得寂寥。

  沈世瑾站在那半天没有说话,一旁的两个管事也有些吓到,半响才建议,“大少爷,这银子的事,要不要找二爷他们帮帮忙。”

  接下来的话被沈世瑾一个斜眼给堵着没继续往下说了,两个管事你推搡我一下,我推搡你一下,也不敢先走人,站在后边谁也不肯再开这个口。

  过了一会,沈世瑾转身上了二楼,大堂中的气氛才缓和了一些,两个管事指挥大家该收拾的收拾,没多久,沈世瑾从楼上下来了,直接出了商行,上了马车...

  146

  还是那个巷子,那盏灯,那个院子。

  沈世瑾进去半个时辰之后,曹晋安就到了,没有惊讶于他为什么知道自己在这里,沈世瑾开门见山,“你上次说的办法,是什么办法。”

  曹晋安眼底闪过一抹惊讶,随即笑着靠近了他,伸手在他下巴上勾了一下,沈世瑾嫌恶的闪开,曹晋安也不介意,缓缓道,“办法很简单,你拿身子来还。”

  沈世瑾再一次被他这句话给震撼到了,有些牵强的扯出一抹笑,“曹大公子别看玩笑了,你做那买卖,怎么会没有足够的小厮供你玩。”

  曹晋安摇了摇头,“那些未长成的有什么意思,沈兄,条件已经摆在你面前了,答不答应是你的事,我听说,这讨工钱的人都直接去商行门口了,啧啧,这可是从未有过的狼狈啊。”

  沈世瑾袖口底下的拳头一紧,“曹公子,你这不是在侮辱我。”

  一只手伸到了沈世瑾的耳边,他很快闪避了开去,曹晋安笑了,温文尔雅的脸上带着一抹舒然,“我怎么会是侮辱,我这是在邀请你,邀请你体会不一样的感觉,难道你不想体会一下过去被你压在身下那些小厮们的感受么,那滋味,可是妙不可言啊。”

  曹晋安的声音犹如鬼魅,窜入了沈世瑾的耳中久久不能散去,沈世瑾感受到他吹过来的一口气,浑身一颤,就要挥拳打过去,曹晋安比他快一步把他压在了门边,制住了他的双手。

  本是沁心的脸上多了一抹邪魅,曹晋安近距离的看着沈世瑾,嘴角那一抹笑勾的极为媚人,“今晚午时三刻,就在这里,你若是来了,我就帮你。”...

  到了六月初,本争执的不可开交的拖欠工钱问题,沈世瑾如约解决了,该付的工钱都付了,看似是度过了这危机。

  但沈世瑾很清楚,东西没人买,度过了六月还有七月,即便是这七月安然度过去了,接下来的还有八月九月十月,这危机从来都不会停止。

  屈指可数的订单,堆积成山的囤货,就是沈世瑾心中都不明白,为什么过去门庭若市的沈家商行,如今却没有人前来了。

  而当他再想起自己是如何得来那些银子的时候,沈世瑾心中升起的那一股屈辱感,怎么都挥散不去。

  到了七月初,发完了六月的工钱,沈世轩决定减少开支,现在生意不好,商行里也用不着这么多人了,白养着不如都辞退了,也没和沈大老爷商量,商行里又经历了一场人员的大变动。

  这样的行为不免引来了众多非议,一个商行在什么情况下会大肆辞退伙计,只能是商行支撑不下去了,入不敷出,即将面临倒闭。

  这是偌大的沈家啊,金陵过去的四大家之一,怎么会像现在这般摇摇欲坠。

  别说沈世瑾了,就是外人看着也很费解,这沈老爷子和沈大老爷都躲在沈家做什么,眼看着儿子败,败光了就算完了?那这沈家到底是有多阔绰啊,拿整个商行给儿子败了玩。

  也有人把关注点偏向了与之反差极大的沈二老爷家,一样是分家,沈二老爷和沈二少爷主持下的茶庄酒楼,生意却红火的很,渐渐有人猜测,沈老爷子这分家的行为,其实是想要弃车保帅。

  这样的猜测多了,渐渐也会形成一股流言,传到沈世瑾耳朵里,起初两回他不信,但多听了,肯定是往心里去的,当初分家时候的对半分看似他们占了大便宜,实际上,祖父很清楚分行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他却依旧要按照账本上的来分。

  账本上做的多漂亮啊,怎么看都是他们得利多,也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祖父的心已经偏向了那边,放弃了自己。

  如今才意识到这一点,为时已晚,分家已经一年多了,根本没有机会再去挽回什么,沈世瑾心中不断的涌起不平,最终却无处发泄。

  夜里回到了沈家,沈世瑾即刻去了书房后的屋子,踹开了门,屋子内十四和十五都在,沈世瑾阴沉着脸看着十五,“把门关上,滚出去!”

  十五怕极了,忙跑了出去,跑到院子口的时候撞到了抬水回来的十一,拉着他的手害怕的说道,“十一,大少爷来了,他看起来很生气,我...”

  十一放下水桶即刻去往屋后,可在距离那门几步远的地方,他硬生生的停住了脚步,他不能进去,他若是进去了,大少爷会对十四处罚的更加厉害。

  屋子里传来了十四一阵痛喊,夹杂着哭声,十一握紧着拳头一拳砸在了一旁的柱子上,而屋子内,沈世瑾泄愤一般在这个年仅十岁的孩子身上驰骋,他从曹晋安身上受到的屈辱,他被他压在身下那无比难堪的画面,他都狠狠的发泄在了这个孩子身上。

  很快,身下的人哭声渐渐弱了下去,空气里竟散开来了一股血腥味,沈世瑾一点都没有察觉到,只是扯着十四的头发。

  屋外的十一却感觉到不对劲了,他听见十四越来越弱的求饶声,和赶过来的阿九对视了一眼,他想起了当初他刚进来的时候那两个死去的小厮,他亲眼看到他们从书房里被拖出来,拖过的地上,还有腥红。

  想到这里十一控制不住了,不顾阿九的阻拦,转身朝着旭枫院那跑去,他要去找少奶奶,他要救十四,他不能看着十四这样死去...

  水若芊带人赶到的时候,沈世瑾刚刚完事,他看到闯入进来的水若芊,松开了手,十四的身体软软的从桌子上滑躺到了地上。

  十一从水若芊身后赶紧冲过去抱住十四,人已经失去知觉,晕过去了。

  水若芊只觉得这样的画面难堪极了,吩咐身旁的婆子把人抬下去请大夫来看,抬头冷冷的看着沈世瑾。

  沈世瑾却轻松自如的坐了下来,反问她道,“你来做什么!”

  “沈世瑾,你还能再无/耻一点么,那还是个孩子,你和他们有什么深仇大恨,你别忘了,你身上已经背了两条人命了,怎么,你还想再背一条不成,现在可没有人再帮你掩盖过去了。”水若芊真的是看不下去,她只觉得过去被他触碰过的地方都无比的肮脏。

  “你说什么!”沈世瑾当即黑了脸,阴沉的看着她。

  “怎么,你还想否认么,是不是你想对田宛那样对待我,当着我的面把你这些豢养的小厮弄死,以为我也会承受不住病死么。”水若芊怎么会不知道他那点肮脏事,从成亲第一天被田家人这么闹场,她就查了当年田宛病死的缘由,说是心郁难开,其实就是被眼前这个男人给气死的。

  他当初豢养小厮,太过于暴力,就有小厮前去求田宛,求她做主放过他们几个,沈世瑾知道了之后,竟然当着田宛的面,把那两个小厮当场给做死了,十岁不到的两个孩子啊,田宛本就单纯的性子,被他这么一刺激,当即就一病不起,而后病下的两年中,沈世瑾以此为由,不断的刺激她,让这个性情温婉的女子没了活下去的**。

  沈世瑾直接冲了上来想掐住她的脖子,这一次水若芊没让他得逞,而是后退了一步闪避到了一个婆子身后,毫不示弱的瞪着他,“你有本事就休了我。”

  “好,好!”沈世瑾怒急反笑,“好你个贱/人,想让我休了你,你别做梦了,你承受的住是么,那你就好好守着你的活寡,就是死,也得死在这沈家里面!”沈世瑾猛的朝着那婆子扇了一巴掌,那婆子摔倒在地上,半边脸红肿,嘴角溢出了血。

  水若芊看着他扬长而去的身影,蹲□子扶那婆子起来,她也想过和离,可她舍不得儿子,更担心这样的沈家,将来儿子会变的和沈世瑾一样,守活寡而已,她也没想过再嫁人,有什么区别么...

  到了八月底,沈世瑾拿出了最后一笔银子支付了工钱,他手头上已经没有银子可以供这一次的出航了,他直接回了沈家去见了沈大老爷,把那一摞子的账本往桌子上一扔,告诉他如今商行的情况,再不拿出银子来,沈家商行是要关门大吉了。

  却不料沈大老爷一点都不着急,看也不看那些账本一眼,“既然做不下去了,那就关门吧,银子也是救的过一时,救不过一世。”

  “爹,这可是商行,您糊涂了,没了商行我们就什么都没了!”沈世瑾这个时候才开始着急,没了商行他就什么都没了,他手上没有铺子了,商行也快关门了,他什么都没有了。

  “没有了就没有了,你无法将商行好好经营下去,不如趁早关门,我和你祖父都老了,把商行交到你手上,你做不好,就干脆不要继续了。”

  “怎么是我做不好了,我能够做好的,以前我做的好,现在我仍然能做好,爹您为什么不相信我!”沈世瑾听他这么平淡的语气,吼道。

  沈大老爷看着他,良久,叹了一口气,“世瑾,你还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么。”

  沈世瑾微证,没理解过来沈大老爷的意思。

  沈大老爷翻着一本本他拿过来的账本,“这个家已经被你败光了,败空了,你祖父库房里的你拿走的东西你也都败光了吧,否则你也不会三番四次来我这里要银子,你还不知足,你还不知道自己错在哪么。”

  沈世瑾脸色微变,沉了声,“祖父库房的事,与我没有关系。”

  沈大老爷把那账本直接摔在了他身上,“到现在你还狡辩,你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我是丢不起这么脸,才没有说出来。”

  沈大老爷说的痛心疾首,“你当我不知道你和你娘在打什么主意,偷偷换你祖父的药,还火烧库房掠走这么多东西,我没有揭穿你是因为我丢不起这个人,我愧对爹愧对沈家,养出你这么一个猪狗不如的东西!”

  “我没有做错,这沈家的一切本来就都是我的,这一切以后都是我一个人的,凭什么他沈世轩要来抢,凭什么祖父要重视他,小的时候祖父对我说的话就不算数了么,这沈家将来是交给我的,你们才是不守信用的那个!”沈世瑾忽然疯了一般冲着沈大老爷大喊,“我是沈家的嫡长孙,凭什么你要说我错了,我拿属于我的东西我错了么!”

  “就算这沈家是你的也被你败光了,你看看你做的都是些什么事,分行你做不好,手下的铺子如今卖的一家不剩,沈家这么多年从来没有拖欠工钱这回事,到你这里还拖欠伙计工钱,你把家败成这样,你还有理了,你还觉得自己没有错。”沈大老爷说到情急之处重重的咳嗽了起来,外面的妈妈和丫鬟都不敢进来触这火气。

  沈世瑾粗着脖子红着眼瞪着他,他有错,他最错的就是当初没有把他们及早的赶出去,让他们分走了沈家这么多的东西,否则他怎么会失败!

  沈大老爷看他脸上的神情就知道他丝毫没有悔过之意,挥了挥手让他出去,“你给我出去!”...

  也就是一夜之间的事情,九月底各家商船即将出航前,沈家商行,关门了。

  这消息对金陵人来说,就堪比白王爷来金陵,沈家啊,那个四大家之一的沈家,他家数一数二的商行竟然倒闭了。

  沈家也没说卖,就直接把商行的大门关起来了,沈家商行,今后不做生意了。

  但这并不意味着沈家倒闭,大房分得的商行关门,人二房分得的茶庄和酒楼生意红火的很,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也难别人会言传沈家两位少爷之间的比较,就事论事嘛,一个败家一个持家,谁好谁坏,这还用得着说么。

  也就在商行关门的事处在风口浪尖上,不知道谁爆了出来,沈家二房那明年会开商行,但不是重新开张沈家商行,而是另外开一家,叫什么还不清楚,但这商船快造好的消息是肯定的。

  沈世瑾听到这消息,险些没有气昏过去。

  他连夜赶去了小巷中的院子,见到曹晋安出现,二话不说揪着他的衣领要他发誓,“我要你弄垮他们,弄垮他们!!!”

  看着他这几近疯狂的神情,曹晋安眼底闪过一抹不悦,掰开了他的手,“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沈世瑾甩开了他坐到了一旁的椅子上,拿起茶壶倒了一杯茶喝下后又重重的搁在了桌子上,“我当然清楚我在说什么,你难道不知道沈世轩要开商行的事情么。”

  曹晋安靠在门框上,“我知道,那又如何!”

  “你不是掌管曹家么,如今沈家落败,你们曹家和白家可是奇虎相当,难道对付不了一个刚刚起步的商行,我要你弄垮沈世轩,让他永无翻身之地!”沈世瑾咬牙切齿的吐出那几个字,紧紧的握着手中的杯子,恨不得它就是沈世轩,即刻捏碎了。

  “我掌管曹家,可沈世轩开商行两者有什么关系,他背后还有白家,我有什么理由要为了你把这些关系弄的这么僵。”曹晋安走到他面前,伸手勾了勾茶杯中的茶水,拿起来在他脸上画了一圈。

  沈世瑾浑身一僵,“你想要什么。”

  曹晋安几乎是上上下下看了他一圈,笑了,“你还有什么。”

  “你上次不是说。”沈世瑾没有说下去即刻住了嘴,脸上闪过一抹恼怒,他竟然想拿这个和他做交易,自己真的是疯了么。

  曹晋安仿佛是猜透了他的想法,哈哈大笑了起来,“沈世瑾啊沈世瑾,你可是沈家大少爷啊,没想到你今天会沦落到这么来求我,想不到啊,我真是想不到。”

  沈世瑾转而黑了脸,“你答不答应,曹家想要对付他们,不就是信手拈来的事情,难道你没这本事。”

  曹晋安收起了笑脸,居高临下的看着他,眼底有一抹不屑,“沈世瑾,我看你到现在都没看清楚形式,你的身子,值不了这么多的银子,更不值得我去为你对付沈世轩,他可比你聪明多了,哦不,是聪明太多,你哪来这么大的自信心,觉得我一定会帮你。”

  沈世瑾脸上的神情已经说不出是什么了,从恼羞转为愤怒,又从愤怒转为恨意。

  曹晋安啧啧了一声,“我倒是可以帮你别的,好歹咱们也是有过关系的人,如今沈家商行关门了,你一定没事做,不如来我这帮我的忙,有事做了,人就不会想太多,这弄垮沈世轩的事,我看你还是别想了。你现在这样的表情太狰狞了,一点都不可爱。”

  这般侮辱的话从曹晋安的口中说出来更具有杀伤力,沈世瑾的脸色顿时煞白,此情此景,他就是在自取其辱。

  147

  转眼年底,沈家二房商船的事终于得到了证实,打造完成的船已经停靠在了码头那,而沈世轩这边,忙着安排装修完毕的商行里一些人员的安排。

  初定的开张日子在商船回来,但因为要出航,该做的准备都需要做起来,禁闭的商行大门,牌匾都还没挂起来,里面却已经很忙碌了。

  与之反差极大的,那就是几月前关闭的沈家商行,人们说了几个月了,说的无趣了便不再拿这两件事来说,只是沈世瑾的耳中不会少了这些消息,曹晋安就有这样的兴趣,把关于沈家二房的事告诉沈世瑾。

  即便是沈世瑾不想见他,曹晋安还是有办法把这样那样的消息传到他耳朵里。

  从十一月到十二月底整整两个月,沈世瑾呆在沈家,半步都没有出过沈家大门,整日的呆在他的书房中,或者是书房后的屋子。

  他将心中所有的愤恨都发泄在了那几个孩子身上,沈老爷子和沈大老爷的不重视,做生意的惨败,还有曹晋安的侮辱。

  水若芊骂他变态,沈世瑾却笑的很开心,他就是要看着那几个孩子痛苦的眼神,在他耳边哀号求饶的声音,他是凌驾于他们之上的。

  饶是水若芊看的都有些于心不忍,太过于残忍...

  又是一日天黑沈世瑾在书房内喝醉了,想要出门去屋后找十四,却怎么都找不到人,沈世瑾开始发怒,派人在府里找了好几遍,还是没有发现十四的踪影,随后沈世瑾叫来了十五逼问,这才知道,十一带着十四,逃走了。

  沈世瑾微眯着眼看着跪在地上的十五,抬脚踹了他一下,十五痛呼着滚到了一旁,阿九弯下腰赶紧扶住了他。

  沈世瑾即刻让人准备马车,要去追十一和十四。

  此时距离十一和十四离开不过一个多时辰,沈世瑾带着十几个仆人满金陵的找人,估摸着他们身上没有多少银两,分了一部分人在客栈里找,大部分人还是在金陵所有能藏身的地方找人。

  十二月天气很冷,野外是肯定呆不了的,沈世瑾带人亲自在金陵城几个乞丐聚集的破庙贫民窟内找着,很快就有了他们的消息。

  十一和十四两个人样貌实在是引人注目,沈世瑾得知他们出城了,上了马车赶紧命人追过去,拉开的马车帘子寒风灌入,沈世瑾脸上一抹狠意,敢从他那逃出来,真是不怕死。

  马车很快追到了城外,城门口的人说,这两个少年其中一个走路还一瘸一瘸的,那铁定是他们没有错了。

  天色黑暗,到了城外更是看不清楚,这荒郊野林的,沈世瑾断定他们不会急着赶路,派人四处找有没有可以躲藏的地方,自己带着两个人,举着火把沿着路也找了起来。

  但天黑着视野不清不容易找,分散开来的人都没找到什么踪迹,沈世瑾朝着山坡那看下去,在树丛掩盖的地方,看到了一个小破屋子。

  那破屋子是建在山坡上的,从他的角度看过去只露出了一小边而已,沈世瑾伸手示意手下不要出声,慢慢地朝着那破屋子走过去,他有预感他们会躲藏在这里。

  等到看清楚了那破屋子,那不过是一间只能容纳四五个人的小木屋,大概是这里樵夫樵木时候暂作休息临时搭建的,连门都是拿东西随意遮挡一下,出来就是陡坡,较为险峻。

  沈世瑾拿过那火把,扶住一旁的树朝着那门口走去,到了那门口,火把往里面一探,整个小木屋里的东西都照亮了,一览无遗。

  在靠门边这得角落里,沈世瑾看到了两个蜷缩在那的身影,十一紧紧的捂着十四的嘴护在怀里,十四脸色苍白,泪眼纵横。

  沈世瑾的眼底染上一抹诡异的笑,把那火把往木屋的缝隙里一插固定住,看着他们两个,“找到你们了。”

  推开了那用来当门的木排,沈世瑾走近了一步,看着他们两个不断缩着身子,脸上的笑意越加明显,环看了一下四周,“十四真是选了个好地方,要不你在这试试,这山林里的野兽最喜欢闻那血腥味了。”

  十一怀里的十四身子猛然一抖,咽呜的哭了,“大少爷,求求您放过我们吧。”

  沈世瑾对他们的求饶熟视无睹,指了指他对面的墙壁,“站过来,自己趴好。”

  两个人的神情顿变,大少爷竟然想在这里!

  “再不过来,明天你们俩就等着进这山林野兽的肚子。”沈世瑾脸上看不出喜怒,淡淡的提醒。

  十四苍白着脸挣扎着从地上爬了起来,十一伸手往身后摸着,摸到了一根木棍子,十四颤抖着走过去刚刚站定,十一爬起来拿着棍子朝着沈世瑾打去。

  沈世瑾有些狼狈的闪过,一把抓住了那棍子,猛的一甩把十一摔在了地上,沈世瑾一脚踩了上去,十一闷哼一声,似乎有骨头断裂的声音,十四跪了下来哭着求到,“大少爷,求求您放了十一,求求您。”

  沈世瑾松开了脚,示意十四赶紧趴好,躺在地上疼的快昏过去的十一,眼底闪过一抹决绝,忽然整个人扑了起来,把正朝着十四走过去的沈世瑾推了开去。

  这一回沈世瑾没有避过,直接往那门口倒去。

  山坡陡峭,还有些醉意的沈世瑾根本没机会稳住,在几个家仆震撼的视线里,直接滚下了山...

  沈家大少爷出事了。

  沈家大少爷深夜被人发现在山脚下,浑身是伤,不省人事,不知道是什么缘故。

  就是一大早的事情,楚亦瑶就听到了数个关于沈世瑾摔下山的各种版本,吃过了早饭,楚亦瑶跟着沈世轩去了一趟沈家,这都快过年了,还真是个事儿爷。

  刚走进旭枫院,他们就听到了那屋子里传来沈世瑾的怒吼声,接着,两个丫鬟匆匆的跑了出来,又是一阵东西摔碎的声音。

  楚亦瑶和沈世轩相视了一眼,正准备暂时躲开一阵子过会再来,水若芊从屋子里走了出来,看到了他们。

  暂时离开的希望落空了,水若芊带着他们走进了隔壁,命丫鬟给他们倒茶,笑道,“其实没什么大碍,你们不用担心。”

  鉴于礼数,楚亦瑶还是问了几句,“怎么会夜里在山坡上摔下去的,大哥是在赶夜路么,伤势不要紧吧。”

  水若芊想到那原由,眼底闪过一抹鄙夷,很快掩饰过去,看着他们笑道,“大概是有急事吧,如今人是醒了,大夫说伤势过重,可能会有隐疾。”

  楚亦瑶觉得大嫂的反应太过于平淡,伤势过重会有隐疾,她怎么瞧上去一点都不难过,反而还有些轻松。

  “我带了些伤药过来,大嫂看着给大哥用上,这养伤总是要些日子的,大夫说的话也不能全信,你且放宽心。”楚亦瑶安慰道,水若芊看了一眼那药盒,“弟妹有心了。”

  在这屋子里,时不时还能听到沈世瑾的吼声,楚亦瑶看水若芊这镇定自若的样子,这夫妻关系究竟是紧张到何种地步才能够这么淡然的处之。

  很快有丫鬟过来找她,楚亦瑶也趁机告辞,水若芊把他们送到了院子门口,往沈世瑾那屋子走去,楚亦瑶若有所思的看着她的背影对沈世轩说道,“外面传的也不全是假的。”

  “你指的是什么。”沈世轩牵过她往大门口走去,楚亦瑶嘴角扬起一抹不屑,“他如今还需要赶什么夜路,是出去找人才会摔下山去的。”这再隐蔽的事情,这么大张旗鼓的找总会有些流言传出来。

  夫妻两对视了一眼,同住沈家好几年,当初田家还这么来闹,想不知道什么原因都难。

  回家后没几天,就是大年三十,这团圆饭也没有因为沈世瑾的受伤而取消,少了严氏少了沈世瑾,气氛反而舒服了些。

  沈老爷子问了沈世轩关于新开商行的事,就是沈大老爷也问了几句,并没有提及沈家商行的事情。

  而楚亦瑶在饭后也清楚了水若芊说的隐疾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沈世瑾从山上摔下来,两条腿都摔断了,抬回来之后,其中一条能治,另外一条,伤势过重,治好了恐怕都会留下隐疾,简单的说,以后沈世瑾就是个瘸子。

  楚亦瑶心中唏嘘不已,上辈子她听说的那个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沈家大少爷,如今就这么把他自己给折腾残废了,这辈子恐怕是毁了…

  过完年,盛丰商行里的事情也准备的差不多了,沈大老爷年纪大了,第一次出航又不能没人看管,沈世轩决定亲自前去。

  楚亦瑶替他准备好了东西,细细的遵嘱了不少东西,这一去又是两个多月的事情,再者是新船出航,楚亦瑶心里多少还有些过去大哥楚暮行事故带来的阴影。

  沈世轩见妻子心不在焉的把手中的衣服拿进拿出,拉过她的手安慰道,“不会有事的,那船都试航过了,出航前检查仔细,我会安安全全的回来的。”

  楚亦瑶点点头,把一个护身符塞到了他手中,“随身带着,我等你回来。”

  沈世轩轻轻的抱住了她,在她耳畔承诺道,“你还在这里,还有孩子们,我怎么会舍得走,一定会安全回来的,你放心。”

  一月中,沈世轩的商船提前出发,因为要走的地方多,到了三月底,回来的时候比别家的还晚了好几天,把货物都卸下来之后,四月初选好的日子,盛丰商行开张了。

  地点就在楚亦瑶当初数家一块买下的月牙河集市,由沈二老爷亲自揭下了牌匾上的红布,偌大的盛丰两个字展露在众人面前。

  沈老爷子和沈大老爷都到场了,连着水家曹家都有人前来道贺,明眼人瞧得清楚,这虽挂的是盛丰二字,其实说白了就是沈家,大房败了还有二房,依照这样的趋势,沈家要重新越挤上去也要不了多长时间。

  148

  盛丰商行的开张,吸引的不仅仅是过去沈家商行中的老客人,还有对商行下各家铺子摆放出来的东西感兴趣的人。

  沈世轩按照当初和沈二老爷商量出来的进货单子,选择了比较能让大众接受的价位,这样的价位在金陵中可以得到绝大多数人的认可,如今商行里需要的是稳定的客人,而不是出奇制胜的特殊东西。

  到了五月,商船带回来的那些东西基本上都已经卖光了,除去铺子里剩余的一些,沈世轩整理出了一份册子,里面是这进货回来的三十来种货之间的比对,那些卖的好,那些在金陵中有比它更强的竞争力,那些又是不被人喜欢的。

  到最后,沈世轩和沈二老爷敲定了下一次出航所要进的货物,种类减少了整整一半。

  也许是这盛丰商行开张的缘故,本来因春满楼和赌坊撤离,冷清不少的月牙河集市,到了八月中秋的时候,渐渐热闹了起来。

  盛丰商行周边开起了不少铺子,延伸到月牙河集市尾,那还有一家新开的清乐坊,同春满楼一样的是供客人喝酒聊天,欣赏歌舞的地方,和春满楼不一样的是,那里的姑娘们,都是卖艺不卖身的。

  去过的人都说那的姑娘可比春满楼中的姑娘绝色多了,而且这看得到吃不到,对男人们来说何尝不是一种吸引。

  中秋过后,桑田的行宫彻底竣工。

  白王爷在此四年,没回过一趟洛阳,终于把行宫建造的事情圆满的完成了,楚亦瑶也有幸跟着沈世轩去了一趟桑田看了一下。

  本是一片辽阔的田地上拔地而起一座行宫,从外观上没有显得富丽堂皇,整座行宫给她的感觉就是高贵大气。

  搭配上远山和这山间自然形成的清爽气息,是个天然的修身养性栖息居所。

  此时白王爷已经回洛阳城复命去了,楚亦瑶远远看着那偌大的行宫大门,算算这日子,皇贵妃还能在这行宫里住多久呢,耗时四年耗费无数银两建造的宫殿,最终都将被空置下来,也许很久之后的某天,这会赐给某个王公贵族作为封赏,这就是皇家啊...

  回到了金陵,楚亦瑶去过一趟沈家看沈老爷子,沈老爷子正在院子里逗着两只新养的八哥,停在架子上的两只八哥一看到有生人来了,扑腾着翅膀朝着楚亦瑶那边一拱一拱身子,尖叫着,“老头,有客人,老头,有客人。”

  楚亦瑶没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祖父,这是谁教养出来的八哥,太不懂事了!”

  沈老爷子倒不介意它们这么叫,拿起果子在手心里,那两只八哥从他手心中叼走了果子,继续说道,“谢谢老头~”

  江管事把架子拿走,沈老爷子示意她坐下,“怎么有空过来。”

  “我刚刚从桑田那回来,白王爷启程回洛阳了,祖父,您可有接到皇贵妃的书信,她来此地养伤的消息。”楚亦瑶想了下还是向沈老爷子试探道,沈老爷子一怔,看她的眼神里多了一抹探究,“你怎么会想到这个。”

  楚亦瑶也没掩饰眼底的了然,“这行宫本就是给皇贵妃养伤用的,如今行宫落成了,难道就这么放着不住人么?”

  沈老爷子确实收到了皇贵妃的书信,那是好几个月前送过来的,但没有提及行宫的事。

  半响,沈老爷子叹了口气,“皇贵妃她,恐怕时日无多了。”

  楚亦瑶抬头看他,沈老爷子脸上一抹伤痛,“她熬了这么多年,我是没脸再继续要求她活下去。”

  皇贵妃和沈家之间,楚亦瑶也只是听沈世轩说过一些,见沈老爷子这神情,楚亦瑶沉默着没有开口。

  “丫头,这沈家,将来是要靠你和世轩了。”沈老爷子也是看开了,不管商行叫什么,谁做主,只要还是姓沈,这个家就还是延续,都是他的子孙,大房二房又有什么区别。

  “祖父当初投入的那二十万两银子,将来我和世轩会还给您,我们姓沈没有错,但这盛丰商行,和沈家商行没有任何关系。”楚亦瑶把话说的明白,商行如何发展,沈老爷子都没有做主和插手的权利。

  沈老爷子笑了,“丫头,我就知道你心眼多,那二十万两就当是我补偿给你们的,我都是一只脚迈进棺材的人了,难道要那银子陪葬不成,现在你求我管,我都不想去管。”

  楚亦瑶呵呵的笑着,并不否认。

  从沈老爷子院子里出来,楚亦瑶看到了出来透气的沈世瑾,身后是一个随从推着轮椅,轮椅上的人,满脸的胡渣不说,神情颓废,视线落在哪都感觉有些涣散。

  当面撞上了,也不好不打招呼,楚亦瑶笑着喊了一声,“大哥。”

  沈世瑾抬头看她,眼底闪过一抹不屑,嘶哑的声音传来,“我说是谁呢,原来是弟妹。”

  从他掉下山坡开始到现在,楚亦瑶是第一次见他,就是如今这一副狼狈样子,他还是一点都没变,好像全世界都欠了他,一脸的愤世嫉俗,这大半年的脾气也是越来越暴虐,根本没法相处。

  “大哥身体可好些了。”楚亦瑶看了一下他的腿,这都大半年过去了,怎么还没有恢复过来。

  沈世瑾嗡声哼道,“你不是看到了么,还真是像二弟一样假慈悲,不愧是夫妻。”

  对于沈世瑾这样阴阳怪气的样子,楚亦瑶不想搭理,“真慈悲还是假慈悲那都是大哥自己说了算的,我先走一步。”

  楚亦瑶迈脚经过他身边,沈世瑾的声音冷冷的传来,“你们抢走了这沈家,可还满意?”

  楚亦瑶脸上展露出一抹笑意,回头看着他,“满意!怎么会不满意!若是你一辈子都这样,我想我们会更满意,不知道大哥是不是能满足我们这小小的心愿。”

  说完,楚亦瑶大步走向了大门口,无视背后传来的谩骂声...

  十月,和前世一样,行宫建立后没多久,皇贵妃前往金陵养病,因为怕路途跋涉对身子不好,这浩浩荡荡的队伍走的还是水路。

  经过了两个多月的水路,终于到了金陵,此时已经是来年一月。

  楚亦瑶他们都是没资格前去接驾的,白王爷这一趟是护送皇贵妃过来,朝中事务繁多,皇上留在洛阳并没有前来。

  就是从码头到桑田的那条路,道路都是早就清理干净的,重兵把守,不允许任何人围观,违者可以当即立斩。

  这些都是为了不惊扰身体欠佳的皇贵妃,楚亦瑶也只是在院子内听到了那经过队伍传来的声响。

  换做她是皇帝的话,肯定不会同意自己最爱的女人这么长途跋涉的来此处养病,所以说,回来行宫的要求肯定是皇贵妃自己提出来的,楚亦瑶有些理解皇贵妃的心,半辈子在宫中,在最后的时刻,只是想回家看看。

  皇贵妃的到来掀起了金陵更大的波澜,那可是二十年来荣宠不断的女子啊,但是他们连她的一个衣角都没瞧见过。

  皇贵妃到达行宫一个月后,一个深夜,沈家中沈老爷子被接去了桑田,楚亦瑶他们是在沈老爷子被接过去两天后才知道这个消息。

  沈大老爷和沈二老爷还在高兴,皇贵妃亲自接见沈老爷子,肯定是有什么好事,唯有楚亦瑶和沈世轩清楚,皇贵妃日子不多了。

  七天后,沈老爷子又是深夜被秘密送了回来,楚亦瑶他们都在沈家等着他,沈老爷子回来的时候神情疲惫,这让本来满怀期待的沈大老爷他们有些不解。

  沈老爷子看着这些人,最终摇了摇头回去了自己院子里,什么也没说。

  楚亦瑶心底涌起一股不太好的预感,总觉得行宫那出事了。

  三天后,白王爷命李大人昭告全金陵,皇贵妃薨,所有店铺一月内不得开张做生意,一年内内不得有嫁娶喜事,大街小巷皆是白绫悬挂,四处寂静无喧哗...

  半年后,沈老爷子去世。

  从皇贵妃去世之后,沈老爷子一病不起,临死前他一个一个的见过所有小辈,在八月中中秋团圆前,安详的走了。

  沈府内哀伤一片,白王爷其实隐瞒了皇贵妃去世的真实时辰,皇贵妃是在沈老爷子怀里笑着离开的,沈老爷子临走前说,中秋快到了,二十多年了,这一回说什么他都要去陪陪女儿,在地下和她吃一顿团圆饭...

  149

  半年之后,又是半年,秋去冬来,春暖花开,很快三年过去。

  九岁的康儿拉着六岁的妹妹走上了高高的山坡,脱去了婴儿肥的乐儿扎着一对可爱的发髻,时不时在阶梯旁的草丛边上摘摘花草,冲着落后于他们的楚亦瑶喊道,“爹,娘,你们快点儿。”

  沈世轩拉着楚亦瑶走的惬意,这香山的阶梯这么长长,慢慢走也是好半天。

  “爹娘老了,走不动啦。”沈世轩笑着对女儿喊道。

  乐儿蹭蹭的往他们那跑,楚亦瑶伸手接住了她,“莽莽撞撞的,小心点。”

  乐儿拉起楚亦瑶往上走,一面说着,“快点,快点,等会就看不到了!”

  楚亦瑶哭笑不得,只能和沈世轩加快了步伐。

  一家人走到了山顶的姻缘庙,那里正举行着五年一度的姻缘花会,偌大的姻缘庙里搭起了一座台子,台子上摆放着数种珍贵的花,四周都是来往的人,赏花的,求签的,十分的热闹。

  楚亦瑶怕他们走散了,吩咐康儿看好妹妹,还真的是年纪大了,追不上两个小家伙。

  沈世轩拉着她往姻缘庙后的一个亭子走去,“让他们玩去吧,咱们这女儿,比谁都精着,谁欺负的了她。”

  有丫鬟和奶娘身后跟着,楚亦瑶也放心,只是被他牵着走去亭子里,来来往往这么多人,她有些不好意思,“别拉了,人家都看着呢。”

  沈世轩把她往身边一拉,说的煞有其事,“孩子丢了还能再生,媳妇丢了我上哪找去,能不看紧点么。”

  楚亦瑶失笑,十年如一日,还是这么不要脸!

  香山上人声鼎沸,他们所在的亭子里却安静很多,从亭子往下看,还能看到山谷中那一片迷雾缭绕的遮掩,透着些神秘,十分的漂亮。

  沈世轩始终拉着她的手,和她站在一块远眺这山野,十年了,一晃眼,他们已经活过了上辈子离开的日子。

  这样的十年里,到最近这几年才算是真正的安定下来,祖父过世之后,大伯管理着连同祖父手里的那些地产,不做生意了,就收收租,日子也过的十分惬意,大伯母依旧在庄子里,偌大的沈家由大嫂管理着,至于大哥。

  那个过去如此骄傲的人,那次摔伤之后,就一蹶不振,就是治疗都不配合,三年过去,到现在还坐着轮椅,性情也是越来越暴虐,平均三四天都得换一批服侍的人。

  对于沈世瑾来说,要么辉煌,要么堕落,他的生活似乎就只有这么两个极端。

  “在想什么呢。”楚亦瑶回头看他,沈世轩摇了摇头,笑道,“我在想这辈子活的值不值得。”

  楚亦瑶一手放在了那柱子上,“值得,怎么会不值得。”老天爷还是很厚爱他们的。

  楚家好好的保留下来了,二哥和大嫂都过得好好的,该有的报应也有了,她自然觉得值得。

  沈世轩一手环在了她的腰间,建议道,“不如我们再去一趟洛阳吧。”

  楚亦瑶立即就猜到了他想做什么,拍开了他的手恼羞道,“都已经有康儿和乐儿了,你真当我是猪了。”

  这三年沈世轩努力尝试再想让楚亦瑶怀上,可都努力三年了,大夫说了两个人都没问题,他觉得这不合常理,于是他就想到了去洛阳那一次怀上的康儿,想着再去一趟,说不定机缘巧合,回来就怀上了!

  沈世轩厚着脸皮道,“多生一个怎么会是猪了,再说了,去洛阳也能看看你表姐,她这么多年没回来,我们带康儿和乐儿出去见识见识也好。”

  楚亦瑶就知道他能拿出各种理由当借口,闷声不理他,身后传来了乐儿的声音,手里挥着一张红色的纸,很像是解签的。

  “娘,我和哥哥遇到了一个师傅,他给我写了这个!”乐儿不断得挥着手中的红色纸,一阵风刮过来,那纸就被风给带走了,乐儿急着想去追,沈世轩赶紧把她拉了回来,“小心点。”

  乐儿看着被风卷上天的红色纸片,着急地冲着沈世轩喊道,“爹,它飞走了,快帮我抓回来,抓回来啊!”

  楚亦瑶抬起头,那红纸随着风从她头顶吹过,黑色的墨迹闪过她的视线,转眼又被卷的老远,沈世轩安慰哭闹的乐儿,“这里可是山上,爹跳下去可就再也回不来了,那纸飞走就飞走了,乖,不哭了啊。”

  乐儿一听下去回不来了,揪着沈世轩的手就不肯松开了,可她还舍不得才拿到手一会的东西,可怜兮兮的看着它越飞越远,直到看不见。

  “写了什么乐儿可还记得?”沈世轩哪里舍得女儿难过,若是还记得,这求签出来的自己再写一张就知道意思了,乐儿摇摇头,楚亦瑶把她揽到怀里,笑道,“适才我倒是看到天下两个字,不知道是不是看花眼了,难不成咱们乐儿要名动天下。”

  这一张纸上写着这么多字,天下二字能看出什么,沈世轩捏捏女儿的鼻子,“将来一定是个大美人,红纸没了不要紧,爹带你去洛阳城玩,好不好!”

  小孩子心性,很快被逗笑了,乐儿被去洛阳吸引,朝着走过来的康儿挥手,“哥哥,娘说带我们去洛阳,去洛阳玩喽~”

  楚亦瑶和沈世轩对视了一眼,都笑了。

  数年之后沈世轩后悔万分,若是当时知道红纸上写的东西,他怎么都不会把女儿带去洛阳...

  从香山回来,马车上乐儿高兴的念叨着洛阳,楚亦瑶拉着她坐下,“满身都是汗,仔细感冒了。”

  乐儿趴回到楚亦瑶怀里,拿着她腰间别着的玉佩把玩,仰头看她,眼睛是亮闪闪的,“娘,那我们是要等宝儿姐姐成亲之后再去洛阳对不对?”

  楚亦瑶捏了一下她的鼻子,笑道,“你还记得你宝儿姐姐呢,我还以为你光惦记去洛阳,忘了这茬。”

  乐儿冲着她小猪拱鼻子哼哼了一声,“我才没忘记,宝儿姐姐待我这么好,还是嫁给应竹哥哥,这叫做亲上加亲,祖母告诉我的。”

  楚亦瑶抱着她迎合她,“对,亲上加亲!”视线朝着马车外看去,意外的看到了一抹熟悉的身影,喊了一声,“世轩,等一下。”

  驾车的阿川停了下来,楚亦瑶仔细的看着那随着人群去救济站领取救济品的背影,这不是堂姐么。

  沈世轩拉开帘子看向她,“怎么了,瞧见熟人了?”

  楚亦瑶忙让他帮忙一起看,“你看那穿着黑色衣服的妇人没有,像不像楚秒珞。”

  沈世轩对楚秒珞也只是几面之缘,不太熟,这黑衣妇人又是极其的狼狈,实在是难以分辨,倒是楚亦瑶一旁的孔雀看了几眼认出来了,“小姐,没有错,是堂大小姐。”

  乐儿也凑了上来,问孔雀,“堂大小姐是谁?”

  一旁的康儿把妹妹拉了回去,嘘了一声,楚亦瑶望着那背影好一会,最终轻叹了一口气,“回去吧。”

  沈世轩放下了帘子,马车很快又跑了起来,楚亦瑶收回了视线,她是记得楚秒珞被赶出程家了,可没想到,她竟然到了这么狼狈的地步,程少鹏就是最简单的生活都没给她安置好,要让她到救济站来领取救济过日子,再差一点,就是乞丐一样的日子了。

  多情亦是无情,程少鹏家中妻妾成群,这些年来就只得了二子一女,起初宝蟾生下儿子之后是很得程少鹏喜欢的,后来李若晴生下儿子之后,程夫人直接就决定把宝蟾的儿子养废掉,程家只有一个嫡长子,也只有一个继承人,楚妙珞气不过,却被宝蟾借刀对嫡长子下手,坏事还没做成就给揭穿了,没生儿子娘家又这样,楚妙珞就直接被赶出来了。

  三个堂姐妹,楚妙菲远在徽州,不知过的如何,楚妙珞这样了,至于上辈子和她仇怨最大的楚妙蓝,在生下一子之后在严家的日子也没好到那里去,女人一旦年老色衰,男人就还会找别的人进来,妾永远是妾,挣扎不到她想要的那个位子上去,这还真是应了那句话。

  因果循环,报应不爽...

  五月中参加完沈果宝和楚应竹的婚礼之后,沈世轩把商行里的事都交代清楚,带着楚亦瑶和两个孩子出发去洛阳了。

  晚春的山林里郁郁葱葱,生机盎然,清晨伴随着马蹄声从路上跑过,惊飞了林子里的一片鸟儿。

  马车内乐儿开心的哼着歌,一会看看窗外,一会拉开帘子和沈世轩说上一句话,楚亦瑶替她拉了拉衣服,低声嘱咐她去了洛阳之后要注意的事情,小丫头瘪了瘪小嘴,很快就忘记到脑后去了,缠着哥哥讲故事。

  马车外的沈世轩时不时转头过来看他们一眼,楚亦瑶靠在垫子上,和他正对上了视线,楚亦瑶脸上浮现一抹满足,执子之手,夫复何求......

  (正文完结)

  作者有话要说:好了,到这里嫡女的正文部分完结了,番外大约有五万字不到点,应出版社要求,暂时不能发放,等书上市一段日子后,凉子会以新坑的形式免费给大家看,吼吼,字数也不少~所以,亲们请耐心等待,正文部分木有交代的,以后番外中都会提及

  新坑在下周三正式开坑,开坑当日三更,哈哈,希望亲们能给凉子捧场~~

  感谢这段日子以来陪伴凉子的亲们,乃们的支持就是我写文的最大动力,这本书实际数据一直都不太好,不过有乃们的支持,嘿嘿,但是咱还是坚挺下来了,给自己鼓个掌~!!!

  凉子在这里默默给自己点个赞,又一本书完结了~~好傲娇的感觉撒!爱你们!

  嫡女难嫁--番外

  ☆、番外一:乐儿(1)

  ?  沈世轩和楚亦瑶带着两个孩子去往洛阳,一个月的路程下来,到洛阳已是六月末的天,此时的洛阳城正热,他们进城的时候正巧是中午,两个孩子喊着热,到达张府,乐儿恹恹的趴在沈世轩的肩头上,困顿着想要睡觉。

  出来迎接他们的是邢紫殊,怀着五个月的身孕,身旁是长成大姑娘了的张素暖。

  邢紫殊看到趴在沈世轩肩头上的乐儿,催着他们赶紧进屋子,“也不是第一回来了,怎么就挑了正午进城,看把孩子给热的。”

  沈世轩坐下来,松了手,乐儿就从他怀里滑了下来,对着邢紫殊甜甜的喊了一声,“大姨娘好。”继而对一旁的张素暖喊道,“表姐好。”还没说上几句呢,就和张素暖熟上了,一口一个表姐,小嘴巴里说个不停,自己说还不打紧,非要拉着哥哥一块说。

  楚亦瑶是拿她没办法,无奈道,“她就是个自来熟。”

  邢紫殊命人上茶,“会说话还不好啊,我们暖儿就是太腼腆了。”

  楚亦瑶这几年是被那丫头折腾累了,喝了一口茶,“喏,他才高兴呢,女儿是爹爹上辈子的情人,我可被这丫头折腾惨了,像暖儿这样多好,知书达理的,操心的事也少。”

  沈世轩中途被她点名,有些无辜,喝着茶呵呵的笑着,加上一旁一样安静的康儿,父子俩简直就是一个德行。

  邢紫殊不客气的戳穿了她,“你说呢,你像乐儿这么大的时候更难伺候。”

  楚亦瑶回想一下自己的小时候,轻咳了一声,低头喝茶,掩饰尴尬...

  下午的时候张子陵回来了,沈世轩终于有了说话的对象,两个人就去了书房聊天。

  这边楚亦瑶哄睡了玩累的乐儿,看着邢紫殊大着肚子,感概道,“一晃多少年过去了。”

  邢紫殊放下手中的小人衣服,也有些感概,“来了洛阳就没回去过几趟,这几年子陵越发的忙,都是爹和娘过来这边陪我们过年的,我倒是希望多生几个孩子,这样府里就热闹些,盼了十年了,才盼到。”

  “这一回给你生个小子,免得都是送嫁出去的,没娶进门。”楚亦瑶看着她整理那些为孩子准备的衣服,笑着说道。

  两个人聊到了傍晚,叫了乐儿起床,楚亦瑶跟着邢紫殊下了一趟厨。

  楚亦瑶的厨艺一般,做的好吃的也就那几道菜,邢紫殊的厨艺却很好,过去在徽州乡下都是帮着大舅母下厨做饭的,如今在这里,楚亦瑶就给她打了下手。

  天快暗的时候邢紫殊就弄好了一桌子的菜,差人都端了出去,两个人回去换了一身衣服到了饭厅,三个孩子早就已经坐在那,七个人坐一桌不算挤。

  一家人吃饭也没这么多的忌讳礼节,张子陵和沈世轩对饮了一杯,乐儿夹着面前的菜,不忘记夸大姨母做的好吃,见楚亦瑶看过来,跟着拍自己娘的马屁,“表姐下回去了金陵,我让娘做好吃的给你,娘做的鲫鱼汤可好喝了。”

  张子陵都被她给逗乐了,“乐儿,你怎么这么会说话。”

  小丫头一被夸奖就得意忘形了,拖上了沈世轩和楚亦瑶一起,“都是爹爹和娘亲教得好,爹爹说了,这个叫做,天赋!”

  楚亦瑶见他们都看她,往女儿碗里夹了一大筷子菜,“别都看我,我那时候可没这么贫嘴。”

  乐儿盯着碗里楚亦瑶夹的菜,小脸一纠结,抬头看她,“娘,我不爱吃芹菜。”

  这么不给面子的闺女,楚亦瑶可被她伤了心,“给你爹吃。”

  乐儿急忙把菜一股脑夹给了沈世轩,低头吃饭,要是真把娘惹急了,爹爹都帮不了她...

  在张家住了几日恢复体力后,沈世轩就带着她们去洛阳各个地方玩了,有时候张子陵回来早,也会陪着她们一块去。

  这天早上,全家人一块出动去了河岸边,沈世轩带着三个孩子逛街去了,楚亦瑶留在茶坊里陪着邢紫殊。

  看着女儿蹦蹦跳跳的没个正形,全家上下一块惯着,没惯坏还算好的。

  “早上子陵出门的时候说了,晚点他也过来,一起游河出去,听他说还要带你们去个地方,神神秘秘的也不知道他。”

  楚亦瑶看她这么好的精神,挽着她出了茶坊,沈世轩正与沿岸的船家询问价格,没过多久,张子陵过来了。

  意外的是张子陵还多带了几个人,从这穿着气质上看,就是身份尊贵的人,为首的年纪和康儿相仿,身后还跟着两个侍从。

  张子陵看了邢紫殊一眼,和沈世轩介绍,“这是页公子,刚刚过来恰好碰上,也是前来游湖的,就一道去吧。”

  乐儿躲在哥哥身后看了那页公子一眼,正巧那页公子看过来,乐儿冲着他咧嘴一笑,躲了回去。

  顾恺微怔,很快又摆出那张少年老成的脸,跟着他们上了游船。

  楚亦瑶跟邢紫殊进船舱了,乐儿拉着康儿和张素暖在甲板上玩,张子陵也没具体介绍带来的人是谁,大家都显得比较随意。

  甲板上时不时传来乐儿的笑声,一会拉着哥哥趴在扶栏上往下看一会拉着姐姐去船尾那看浪花,满头大汗也不管,站在阴凉处的顾恺时不时被她的笑声吸引,目光落在她身上,阳光下的她仿佛是一团充满活力的光芒,连着四周都被感染到了。

  船很快到了一个小岛上,张子陵带着众人下去,走到一个小别院的门口,顾恺走了上前取出了一把钥匙。

  张子陵打开门口厚重的大锁,似乎是很久没有人来过这里,推开门的时候,门框上还落下了灰尘。

  但院子里的一切却出奇的干净,就是杂草都没多长一根,好像有人时常过来打扫清理。

  沈世轩第一眼就认出了院子里那秋千,再看四周,便觉得这里的一切无比熟悉。

  尽管过去了很多年,他脑海中对姑姑沈倾苑的院子记忆还是很深刻的,当时他偷偷溜进去好多回,尤其是对那秋千。

  张子陵回头看他,“这里是先皇为皇贵妃建的院子,这里的每一样东西,都是一模一样仿照当初沈家皇贵妃院子里的东西。”先皇去世前,他答应过先皇,若是有沈家嫡系的人过来,就带他们来这里看看,“皇贵妃生前来过这里数次,这里还有她用过的许多东西保留着。”

  皇贵妃去世将近四年,这些许多东西,都还像新的一样。

  顾恺没有和任何人打招呼,直接进了主屋子,带着两个侍从走进内室,在梳妆台前,他看到了皇祖父说过的蓝色锦盒,父皇继位之后,祖父在天赐宫住了两年,那两年,他听祖父说起过很多关于祖父和皇贵妃之间的事。

  当时他年幼,并不懂祖父那刻骨铭心的爱情是什么,他只知道,病怏怏的皇贵妃对祖父来说很重要,好像比这天下还要重要,皇贵妃一走,祖父便活不下去。

  顾恺走到梳妆台前,打开了那个锦盒,里面放着一只金色步摇簪子,拿起来一看,打造精致的头上是一只凤凰雕刻,底下垂坠的几颗泪滴坠珠皆由上乘透玉雕琢,精雕凤凰之下还镶嵌有两颗润白小珠子。

  皇为龙,后为凤,步摇簪子上的凤凰已经说明了什么人能戴这簪子,但祖父却把这簪子赐给了皇贵妃。

  脑海中响起皇祖父当初说过的那句话,“在朕心中,倾儿是最独一无二的,不管她戴什么,都是当之无愧。”

  但最终,那个什么都不稀罕的皇贵妃,还是没有把祖父给她的东西带回金陵,而是留在了这里。

  门口那传来响动,顾恺转过身看,乐儿手扶着门框站在那,好奇的打量这屋子。

  见顾恺没说什么,乐儿直接走进了屋子,看到了他手上的簪子。

  女孩子总容易被漂亮的东西吸引,乐儿望着那垂坠的泪滴珠,笑着对顾恺说,“这个真漂亮!”

  顾恺看她一脸清澈,问她,“你想要它么。”

  乐儿仰头,有些疑惑,“为什么要它?”

  顾恺倒被她问楞了,“你不是觉得它漂亮,喜欢它么。”

  乐儿走到梳妆台前看其余放着的首饰物件,自然的回答,“我喜欢它是因为它漂亮,也没说想要它啊。”从小见惯了好东西,瞧见喜欢的漂亮的,乐儿并没有非要自己到手的心思。

  顾恺看着她这小身影在屋子里转悠了一圈出去了,喃喃了句,喜欢的东西,不就是想要的么….

  在院子里呆了一个时辰,张子陵带着他们回游船去了,那都是上一辈人之间的事,沈世轩没有身在其中知晓所有,也不能去说谁对谁错。

  游船上刑紫姝看到女儿脸上的笑意,再看一旁正说着话的乐儿,心里起了念,对一旁的楚亦瑶说道,“你们打算何时回金陵去。”

  “呆一月左右也该回去了,家里事多,九月出航,也耽搁不得。”楚亦瑶也想多留些日子,当是陪陪表姐也好。

  “亦瑶,要不让乐儿留下来,在这多住些日子再回去。”刑紫姝拉着她的手,开口道,“我看乐儿和暖儿相处的极好,乐儿性子开朗,我们暖儿太内向腼腆了,两个孩子呆在一块,相互影响着,暖儿能开朗些,乐儿的性子也能如你所愿沉稳些。”

  楚亦瑶看了女儿一眼,叽叽喳喳的小麻雀似的说上一天都不累,婉拒道,“你如今身子重,那孩子皮的很,你照顾不过来的。”

  “我照顾不过来,不是还有暖儿么,那孩子再过两年就要议亲了,这么内向的性子,我也担心她将来嫁人了会受委屈,我看这几天她和乐儿呆在一块话都多了不少,就想乐儿在这里住两年,和暖儿一起,平日里两姐妹还能一块做女红,关于教学你放心,府里有专门的嬷嬷和师傅,难不成你还怕我会委屈她不成。”刑紫姝见她迟迟不肯答应,嗔怪的看她笑说。

  “哪能啊。”楚亦瑶否认,“我就怕她那性子,呆不住,这里不是金陵,那孩子就让她世轩给惯坏了,别看她很好说话的样子,性子拧起来,十头牛都拉不回,我管教倒好,打的下手,要是我不在,都得翻天了。”

  “没见过你做娘的这么说自个闺女。”刑紫姝白了她一眼,“我看那孩子就挺好!是个懂事的,该管教的我也不会替你拉下,就是你不放心罢了,我话都说这份上了,你要还担心,那我也没话说了。”

  楚亦瑶嘿嘿笑了一声,“那我回去和世轩商量一下,若是乐儿她愿意留下,我就不拦着她,这总行了吧。”…

  ☆、番外一:乐儿(2)

  ?  一个多月后,八月初,沈世轩他们启程回金陵了,乐儿留了下来。

  看着门口小手挥挥丝毫没有离别忧愁的女儿,楚亦瑶扭头心里是抹不去的担忧,看了一眼沈世轩,“你还真让孩子给做主了,她才六岁。”

  沈世轩揽过她,笑道,“你不也说让她自己做主,都到这份上反悔,是不是晚了。”

  他这么说楚亦瑶就一肚子气,“我这是推不开才让你决定,你倒好,她留在洛阳了,到时候回去可别和我念叨想她。”

  沈世轩笑呵呵着看她发脾气,捏了捏她的鼻子,“不知道是谁,平日里最嫌她烦,现在就分别两年,将来等她出嫁了,你不得帮着她和女婿在家里才放心。”

  “这哪里能一样,她现在还是个孩子!”楚亦瑶怒掐了他一把,“就你放心!”

  “在这里呆两年也好,我看暖儿这孩子性子沉稳,虽然话不多,但做事条理有章法,颇有子陵兄的风范,在家里我们舍不得管教的,子陵兄和表姐舍得,再者有一个这么端庄的姐姐,乐儿的性子多少能沉静一点,这不是你最希望的么。”

  楚亦瑶哼了一声,没有回驳他的话。

  沈世轩搂着自个媳妇,都这么些年了,她心里想什么他会不知道么,嘴硬心软,那就他替她做决定,再说了,忙着照顾女儿,哪有心思再多要个孩子,表姐都能怀上,他和亦瑶一定还能再生一个…

  沈世轩他们走了之后,前几天乐儿还高高兴兴的,过了几天,这兴致就低了,总还是六岁的孩子,尽管奶娘在身边,她还是想爹爹想娘亲,还想大哥。

  刑紫姝瞧出了她的不对劲,趁着如今身子还轻便的,带着她出去走走,让她适应一个人呆在洛阳。

  事实证明乐儿的适应力是十分强的,这才过了一个月,很快就恢复过来了,有张素暖陪着她也不无聊,还能耐着性子和姐姐一块学针线,绣帕子。

  九月之后,洛阳的开始冷了,张府中举办了一次宴会,乐儿又在这里遇见了几个月前一同出游的页公子,可这一回,她听到别人称呼他为太子殿下。

  也许是心中还没有生出对皇权的畏惧,也许是当初一见已经落下了印象,乐儿并不怕他,看他也不过是和自己哥哥一般年纪大的人,就是张素暖称呼太子殿下的时候,乐儿却喊他页哥哥。

  而对顾恺来说,见到这小姑娘的第三面,他终于知道了她叫什么,沈沁冉。

  沈这个姓氏一直是皇家中较为禁忌的姓,禁忌到父皇的后宫中没有几个姓沈的妃子,对于当年皇祖父独宠皇贵妃这件事,父皇和黄祖母他们都是深恶痛绝,但当时他年纪小,并不感觉,等父皇继位之后,从皇祖父口中听到的,却是皇祖父和皇贵妃之间的情感纠葛,所以他并不讨厌沈家,甚至有些好奇,当年皇贵妃凭的是什么吸引了皇祖父。

  只是这一好奇,十岁的顾恺把自己给搭进去了。

  乐儿在张家住了三年,师从张子陵的太子殿下经常打着来看望恩师讨教问题的幌子,频繁出入张府,最后连张家那个年仅三岁的小不点都看出端倪了,才刚刚知道什么是喜欢,看到顾恺前来,就跟在乐儿身后奶声奶气的喊,“太子又来了。”

  一个是情窦初开,一个是懵懂着还不知事,三年时间很快,沈世轩前来接女儿回金陵。

  得知乐儿要走了,顾恺终于急了,他开始能体会一些当初皇祖父为什么会千方百计要把皇贵妃留在宫里的原因,有种到手的鸭子飞了,到手的媳妇要跑了的感觉。

  顾恺赶来了张府。

  避开了沈世轩,顾恺把她带到了过去他来张府他们经常呆的地方,平日里老成的太子殿下此刻怂的不行,又不确定眼前意中人是什么心思,支支吾吾了半天都说不出话来。

  乐儿仰头看他,从怀里拿出一个荷包塞到他手中,微红着脸,“这给你。”

  “这。”顾恺小激动的看着她,乐儿见他这神情,哼了一声要夺回来,“不喜欢就算了!”

  顾恺当即抓紧了手中的荷包,抓住了她伸过来的手,“谁说不要,本太子要!”

  乐儿挣脱了他的手,小脸更红了,“我要走了。”

  顾恺犹豫了一下,拿出了当年从小别院里带出来的步摇簪子,摊在她的手放下,郑重道,“我会去找你的。”

  乐儿手缩了一下,没缩开,当初她不懂,现在她自然是懂得这簪子代表什么意思,抬头飞快的看了他一眼,轻轻说道,“这我不能要。”

  “你放心,本太子会堂堂正正的去接你,绝不会强迫你,也不会让你家人觉得为难的。”顾恺心中一阵窃喜,说的可正经,皇祖父的覆辙他肯定不会重蹈,他要正大光明的把她带进宫。

  乐儿挣扎了几下,最终没有松开手,拿住了簪子,“我只是替你暂时保管,要是不拿回去,我就丢了。”

  顾恺脸上喜滋滋着,“你放心,到时候我一定为你亲手戴上它,你等我。”…

  出来的时候,沈世轩看到自己女儿小脸绯红着,哪里猜得到已经有个混小子把自己宝贝闺女给勾搭了,连定情信物都送了。

  顾恺跟着张子陵目送马车离开,脸上多了一抹沉凝,“老师,此事任重道远,需要你多加提点与帮助。”

  张子陵回看他,少年老成的脸上带着一抹坚定,就如当年他在先皇身上看到的,只是这一次,应该会大有不同了…

  七年之后,大梁国新皇迎娶皇后,打破了大梁历史上从未有过的例外,他迎娶的皇后不是位高权重人臣之女,不是皇家全力推荐的优秀女子,而是大梁国巨富,沈家的嫡长女沈沁冉。

  他用七年的时间让沈家走上大梁国第一首富的位置,其财力富可敌国,继而顺理成章的把这一家中最为珍贵的女儿娶进了宫,人都说这新皇聪明,新皇后身后带着的可是巨大财富,足以填满国库。

  大梁国上下举国欢庆。

  楚亦瑶看着和新皇并排站在一起的女儿,仿佛想起了当年在香山姻缘庙乐儿求的那签,没有看清楚的那句话,不就是母仪天下四个字么。?

  ☆、番外二:皇贵妃(1)

  ?  沈倾苑十五岁及笄,订了亲后沈老爷子带着她随着商队去洛阳玩,第一次离开金陵去洛阳,沈倾苑对洛阳城的一切都好奇的很,商队停留的十几天里,她跟着沈老爷子去过不少地方,沈老爷子一向也疼这个女儿,在她即将成亲前,想法子的满足她的要求。

  在洛阳城停留的第十天,天暗入夜,沈老爷子带着她去了洛阳城有名的舫间游船,从河岸上望过去,河道中的游船数只,大大小小,都点着灯,在夜幕之下,尤为的漂亮。

  沈老爷子在岸边付了银子,有人把他们请上了一艘不大的游船,船上吃喝尽有,还有一个衣着干净的妇人在旁倒茶陪聊。

  那妇人是个嘴巧的,和他们说了许许多多关于洛阳城的人文趣事,原来这游船并不是什么酒家全包的,而是自己家的船,装饰装饰,靠在河岸边上,有人付银子租船他们就自己亲自上阵来陪聊,只要是有租船出去的,收入也不少。

  “难怪船的好坏差这么多。”沈倾苑朝着船舱外看了一眼,不远处有一艘相当豪华的游船呢,在偌大的河道中静泊着。

  听的多了,沈倾苑便觉得有些无聊,起身出了船舱去甲板上,一旁的丫鬟即刻跟了出去。

  外面的夜风吹在脸上驱逐着夏的热气,沈倾苑的舒畅了许多,放眼望去,河道上一片的亮光,映衬的河面还泛着波澜,别有一番味道。

  沈倾苑瞥见甲板旁扶手,朝着船舱内看了一眼,向那丫鬟轻轻嘘了一声,继而一手扶着扶手,人坐在了甲板上,双脚下垂临着河面。

  “小姐。”身后的丫鬟不赞同的劝道,“这可是河道,您快些起来。”

  沈倾苑拉了她一把,丫鬟顿下了身子,沈倾苑眼底闪过一抹狡黠,笑嘻嘻道,“这扶手牢靠的很呢,宝珠你快看那。”沈倾苑一手指向半空中飘着的天灯,借故扯开话题。

  叫宝珠的丫鬟被她闹的哭笑不得,也深知小姐脾气,只能牢牢看着她,以免有什么事。

  沈倾苑望着天空,继而看看四周,感叹,“洛阳城真漂亮。”

  宝珠扑哧一声笑了,“小姐若是喜欢,今后让姑爷多带您过来。”

  沈倾苑嗔怪的看了她一眼,脸上一抹绯红,只是那眼中多了一抹期待,往向夜空,嘴角扬起了一抹笑。

  这一幕恰巧落在了不远处一艘游船上的人眼中,那人手里拿着一个奇怪的物件,凑在一边眼睛上,正对着沈倾苑那游船上。

  身后服侍的人见他看了这么久,小心翼翼的问,“老爷,是否需要休息片刻。”

  那人没理他,继而拿着那一头大一头小的东西将角度定格在了沈倾苑身上,定格在了她那双熠熠生辉的眼睛里,本是面无表情的脸上竟浮现了一抹笑意,看的一旁服侍的人呆了一下。

  “爷?”一旁的人试探的喊了一下,那人不予理会,只是拿着那物件瞧着不远处的小船,良久才放下来给旁边侍奉的人,下令道,“去查查,那艘船上是哪家的小姐。”…

  第二天沈倾苑睡了个懒觉,宝珠端着洗漱水进来的时候,沈倾苑还抱着枕头打着还欠坐在床上双眸惺忪。

  视线随着宝珠转来转去,见她给自己取衣服,沈倾苑一个倾倒又躺下了,她才睡了两个时辰的时间,真的好困。

  “小姐~!”宝珠哭笑不得的看着耍赖的她,“您这样可没有半点大家闺秀样子了。”

  沈倾苑从被子里挪出头来,嘟囔,“这有没别人,你再让我睡一会。”游船回来吃过夜宵,没有半点睡意,到后半夜才睡着。

  “老爷都派人来催了,您不是说今天想去逛市集的么。”宝珠没办法,叫了宝莲进来,两个人合力把沈倾苑拉了起来,沈倾苑看着她们两个,着实是满满的怨念,一面叨念着一面穿衣服,“回去我就把你们都嫁了!”

  宝莲扶着她穿鞋,笑道,“是是是小姐,还请小姐高抬贵手。”…

  收拾完毕,出了房间门,沈倾苑就又是端庄大小姐一个,这些功夫十几年来练的十分熟练,吃过早点,慢悠悠的下了楼,跟着沈老爷子上了马车,朝着洛阳城最繁华的的一条市集奔去。

  逛了有半个时辰之后,沈老爷子带着她去了一家久负盛名的酒楼,这间酒楼的特色之一就是二楼后门出去有一大片平台,平台上放置了不少桌椅,用矮屏风隔开来,天气好的时候这里客人很多,靠近扶手那还能欣赏集市的热闹。

  沈倾苑坐下之后点了菜,沈老爷子有事离开了一小会,她无聊的看着手中的茶盏,眼睛一眯就快要睡去。

  这一幕再度落入酒楼三楼那个敞开的窗户中,那人手执一柄扇子,目光落在沈倾苑身上,看着她昏昏欲睡头快要垂下去又忽然激灵睁开眼的样子,脸上一抹舒然。

  身后有人说着事,如果沈倾苑听得到,她会发现,这个人都快把她祖宗十八代都交代清楚了。

  那人看了一会举了一下扇子,身后的人就停下不说了,收回视线,他转过身,“他们在此停留几日。”

  “停留半月左右,按照历年金陵商队在此停留时间,再有几日他们就会启程回金陵。”

  那人点点头,再度转头看的时候,沈倾苑已经一脸兴奋的和回来的沈老爷子说着看到的情形。

  那模样,透着一股他从未在别的妃子身上见到过的活力,他单是这样看着没听到她说什么,都能感受到那一股雀跃,心情跟着舒畅了起来…

  又玩了两天,沈老爷子陪着她把有名的地儿都去了,沈倾苑还有些不舍,但商队离开的日子都是定好的,谁也不能例外。

  这天一大早,宝珠和宝莲两个人陪着她下楼,客栈外沈老爷子正指挥几个家仆把东西放上马车。

  忽然客栈外的集市里一阵喧闹,沈倾苑站在门口远远的看到集市那一头奔过来数批马,集市两旁的人都散开了。

  宝珠赶紧把她往客栈里拉了一把,这样的阵仗在客栈里的人都站起来到门口窗边围观,纷纷猜测是谁家的人这么在集市里跑。

  马匹到了客栈门口停了下来,居然是一群侍卫,客栈里顿时骚乱了起来,难不成是谁犯了事前来抓人的。

  为首的一个装扮像宫中的宦官,沈倾苑后退不过去了,只得往旁边靠了靠,那宦官肃着神情看了众人一眼,“哪一位是沈阔,哪一位是沈倾苑。”

  被点到名字的沈倾苑一时半会都反应不过来,一旁的宝莲轻轻说道,“小姐,是找老爷和您的啊。”

  沈倾苑反应过来,嘘了一声,爹和她在洛阳城都不认识什么官员,这几日也没撞见过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会有人找她,一定是同名同姓。

  那宦官见众人都鸦雀无声的,继而尖着嗓子喊道,“哪一位是来自金陵沈家的沈倾苑。”

  “这个就是,这个就是,金陵沈家大小姐。”沈倾苑还没开口,同是商队里的一个人指着在那发愣的沈倾苑喊道,那宦官打量了一下沈倾苑,清了清嗓子,“还不快下跪接旨。”

  沈老爷子过来拉起身沈倾苑跪下,那宦官开始读圣旨,“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沈氏女子沈倾苑贤良淑德……特下此诏,封为淑妃,即日入宫侍驾,不得有误……钦此。”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沈倾苑看到那宦官笑眯眯的看着自己,“沈小姐,请领旨。”这才微颤着伸手去接那圣旨,末了,不置信的问,“这位大人,您刚刚说的淑妃,是谁?”

  “恭喜沈小姐即将入宫侍奉皇上,淑妃娘娘说的就是您。”

  沈倾苑下意识松手想扔掉这烫手山芋,可理智又告诉她,这看似没什么重量的东西,是她拼了性命都难以违抗的。

  \"这位大人,小女已然定亲,这…\"沈老爷子看女儿这般愣愣的样子,扶着她站了起来对那宦官好声好气说道。

  那宦官看了他们一眼,不是洛阳城的人,也没有什么身份背景,能这样被圣上看中,那真是烧了高香天大的福气,怎么还这副子不情愿的样子。

  周围的人早就喧哗开来了,圣旨到客栈门口封一个外乡人做妃子,这可是洛阳城从未有过的事情,若是要封妃也得皇上见过这女子,看这情形,父女俩都迷糊的不清楚,众人也就好奇起来事情的真相。

  那宦官只负责把人带走,可不负责沈倾苑已然定亲的事,他微一侧身,示意沈倾苑和沈老爷子上身后的马车,“皇上已经给娘娘安排了里舍,暂住几日便可进宫。”…

  上了马车到了那住所沈倾苑还没反应过来,这一道天降圣旨给自己按了个从未想过的身份,她就这么稀里糊涂的被带了过来。

  一旁的宝珠和宝莲小心翼翼的喊了她一声,沈倾苑低头看了一眼放在桌子上的圣旨,忽然意识到一点,她好像回不去金陵了。

  “我爹呢。”半响,沈倾苑抬头,宝莲去那门口看了一眼,回头道,“小姐,那些人还在楼下,正和老爷说话。”

  没等宝珠反应过来,沈倾苑起身就朝着门口那走去,几步下了楼,到了沈老爷子身边。

  正说话的那宦官愣了愣,继而和气着神情和沈老爷子说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这个道理相信沈老爷子也明白。”

  “这位大人,我们身在金陵不懂洛阳城的规矩,更不懂皇宫里的规矩,我在家已然定亲,自古一女不嫁二夫,此等背信弃义的事情我沈倾苑做不出来,相信皇天在上,圣上也不会如此。”沈倾苑接上了那宦官的话,眼底一抹毅然。

  “圣上确实不知。”那宦官从容的笑着,顿了顿继续说道,“不过圣旨已下,这还得麻烦沈老爷回去把情况说明清楚了,毕竟这圣旨可不是儿戏。”

  宦官的话里透着些警告的意思,沈倾苑意欲再说,沈老爷子将她拉到了身后,笑呵呵的从怀里拿出一个红包放入那宦官手中,“小女年幼,还望大人恕罪,请大人稍等片刻,待小的和小女商量一下此事。”

  那宦官掂量了一下这银子,脸上的笑意真切了几分,点点头,沈老爷子拉着沈倾苑上了楼,关上门,沈倾苑挣脱了他的手,“爹,您做什么不让我说了,不是说这圣上是个明君么,他若是知道我已经定亲了,肯定回收回成命的!”

  沈老爷子听着女儿天真的想法叹了一口气,“圣上既然能够查到客栈里来,怎么会不清楚你已经定亲的事,沈家在金陵又不是小门小户,商队的多的是人知道这情况。”

  沈倾苑神情一滞,说得好听点封妃是恩赐,实则不就是强抢民女!

  “爹。”半响,沈倾苑颤抖着声线喊了一声,有些慌张的伸手去拉他,“我不想入宫,不想做淑妃,我想回金陵。”

  沈老爷子这辈子第一次觉得如此的无力,在皇权面前,他什么都做不了,不能为女儿争取任何东西,更无法反抗。

  “倾儿。”沈老爷子颤抖着手抱住她,“是爹对不起你。”

  沈倾苑浑身一震,聪明如她,即刻就明白过来了沈老爷子的意思。

  “圣旨已下收不回了,四妃之一皇上没有委屈你的意思,倾儿,我们不能抗旨。”抗旨不尊,满门抄斩……

  ☆、番外二:皇贵妃(2)

  ?  第二天拖延了一日的商队启程回金陵,沈倾苑被留在了洛阳,站在窗台边上,沈倾苑望着缓缓离开的沈家商队,双手死死的抓着窗框子。

  直到那商队消失在自己眼前,沈倾苑转过身,慢慢的蹲下身子,双手抱膝靠在了墙角。

  周身有一股无形的恐惧开始席卷她,沈倾苑赤着脚就这么蹲在那,不感觉冷,不感觉累。

  爹回去了,她再也回不去金陵了,她要留在洛阳,留在皇宫,伺候那个最高位的当权者,他承诺给予了沈家皇商的地位,承诺在一定程度上庇佑沈家在金陵有一席之地,她的留下能够为沈家争取到很多。

  可她辜负了那个人。

  眼泪掉到青石板上已然冰冷,沈倾苑呆呆的看着青石板上悄然晕开的湿痕,她再聪慧,也不过是个刚刚在及笄之年的姑娘。

  宝珠端着热水进来的时候看到墙角的沈倾苑,忙放下盆子喊了宝莲过来将她扶上了床,\"小姐,您怎么能不穿鞋子就下地。\"

  沈倾苑任由她们擦手擦脚,把自己推进被窝中,半响,眼神落在了宝珠担忧的脸上,颤抖的伸着手,想去推她们,\"你们怎么不走?\"

  身后的宝莲看到小姐这般脆弱无神,急的眼泪也掉了下来,忙拉住了她,哭道,\"小姐,我们不走,我们还要跟着您一块进宫照顾您,我们走了,您一个人怎么办!\"

  沈倾苑摇摇头,靠在了床上,缩起了脚,望着自己因为冷而泛白的指尖,\"我能怎么办,就这么办,圣旨不能违抗,那我就进宫,若是能早点解脱,那才好呢。\"

  \"小姐,老爷和夫人若是知道了该多伤心,您可千万不能这么想。\"比沈倾苑还要大两岁的宝珠坐了下来,伸手把沈倾苑的手拉过来,\"不论小姐去哪,我们都陪着小姐,小姐进宫,我们就跟着进宫服侍您,唯有您过的好,老爷和夫人才放心。\"

  沈倾苑闭上了眼,眼角的泪水缓缓滑落,唯有她过的好,沈家才能存活,这才是真的...

  又过了两日,沈倾苑就以这样没有三媒六聘的方式入宫了,饶是再低调还是在洛阳掀起了一股不小的话题,四妃之一的淑妃是个民间商贾女子,这是大梁朝从未有过的,开过至今这商贾的地位一直很低,直到前些年才好一些,但怎么都比不过读书做官,一个没权没势的商贾女子要占这么高的位置,别说民间怎么传,就是朝堂上知道了也引起了不小的反应。

  这些沈倾苑都还不知晓,她只瞧见了那高高的宫墙,清一色宫装的宫女太监,来去匆匆,低头都不敢四处乱看。

  她被安置在了那个偌大的宫殿中,门口挂着大牌匾,写着天赐宫三个大字,她周身只有宝珠和宝莲两个侍奉的人,门口那却守着一队侍卫,她的起居全有当日去颁布圣旨的那个太监,带着两个宫女照顾。

  至此之外,沈倾苑到的第一天,没再见过别人,也没见过那个颁布圣旨的人。

  她在天赐宫的第三天,宫门口传来了喧闹声,沈倾苑刚刚午睡醒来,宝珠出去看了一下,回来告诉她,门口一个穿着华丽的女子被拦在了外面,听那公公的意思,是一个叫容嫔的妃子,但不论她说什么怎么发脾气威胁,门口的侍卫始终不让她进来,最终那个容嫔无奈离去。

  沈倾苑有了一瞬的错愕,很快闪了去,她一个毫无身份背景的人空降四妃之一,有人好奇,也一定有人不服...

  沈倾苑入宫的第五天,她还是没见到皇上,天赐宫说大很大,但若长时间都呆着不出去,也是很无聊的事,更何况是沈倾苑。

  每日醒来看看园子里的花,偶尔在各个屋子里逛逛,饶是再悲伤的情绪,在这样的氛围之下也减轻了不少,没人烦她,没人找她。

  进宫的第十五天,天赐宫迎来了一个新客人,又是一道圣旨,沈倾苑跪下接旨,这是真正的册封圣旨,圣旨之后几日还有册封大典,许许多多的东西随着圣旨送入了天赐宫,册封大典时的宫装,数套衣物,首饰,银两,还有各种器具,赏玩,其中最贵重的当属于压在那块红绸上的金印。

  皇后掌凤印,掌管整个后宫,四妃协理皇后,各有小金印,所掌管事项不同。如今沈倾苑封妃,自然有所要掌管的事情。

  送走了宣旨的太监,沈倾苑把玩着手中的小金印,轻轻的抛了一下,对宝珠笑道,\"和爹的小金印很像呢。\"

  沈倾苑望着一屋子的赏赐,最终抬脚走向了那挂起来的宫装,伸手摸了摸领口出雕刻的图案,轻轻吐露出两个字,\"淑妃。\"

  站在门口的太监来福不知她何意思,沈倾苑忽然转过身,脸上一抹灿烂的笑靥,看了四周一通,\"要不是有这么多的赏赐,这么多的好东西,这皇宫还能留的下人么。\"这么闷,毫无自由可言,活在这大半辈子,不是得压抑死。

  忽然门口的来福下跪了下来,沈倾苑看到一抹高大的身影出现在那,一股威严迎面而来,一旁的宝珠见小姐还在发愣,忙拉了她一下,跟着跪了下来,\"叩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沈倾苑手中的小金赢砰’一声掉在了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随即沈倾苑反应过来,跪了下去,“叩见皇上。”

  沈倾苑低垂着头瞥见他把小金印捡了起来,继而走到了自己面前,心中一颤,下一刻他的双手就将自己扶起来了。

  手中被放入那掉下的小金印,耳畔传来他轻笑声,“这东西可不能乱丢。”

  沈倾苑抬起头,看清楚了他的样子,拽紧手中的东西猛的往后一退躲开他的手,再度跪了下来。

  皇上顾溢脸上的笑容一滞,伸出右手,身后的太监宫女纷纷退出了屋子,关门声响起。

  顾溢看着跪在地上的沈倾苑,“你想说什么。”

  “请皇上收回成命,民女在家已经定亲,不能做出此等背信弃之事。”即便是已经在这深宫中了,沈倾苑还想做最后的努力,她希望眼前这个威严的男人能够像在朝堂中那么英明,放她离开。

  良久,顾溢看着这一屋子的赏赐,“你爹已经回去了,朕给的承诺也做到了,你住在这天赐宫,今后就是朕的妃子,怎么,你不满足?”

  沈倾苑缓缓抬起头看着他,“民女想要的不是这些。”

  顾溢再度看到了她眼底那一抹灵动,他也问自己,究竟这女子是哪里吸引了自己,让自己入了这辈子从没有过的魔障。

  “你想要什么。”

  “自由。”沈倾苑鼓起勇气与他对视,眼底熠熠着那光,“民女想要自由的生活,能够无拘无束的活着,而不是被关在这宫闱之中,别的民女都不要,这些,民女都不要。”沈倾苑指着那些赏赐,这些她都不需要,她只是想回金陵,过以前的日子。

  顾溢深深的看着她,是了,她就是自己的魔障,她的眼神,她的笑容,她所说的话,就是自己想要的,想要却得不到的,他也想要自由,想要出这宫墙。

  “你说的自由生活,朕也想,但那都是奢望,你就陪在朕的身边,和朕说说外面的世界,好不好?”沈倾苑有那么一瞬的错愕,她好像看到了皇上眼底的落寞和渴望。

  “朕答应你,你在宫中也能自由的生活,无拘无束的活着。”他可以让她在宫中不受宫规活着,他想把她留在身边,她是个外面世界而来的人,有着他想要的东西。

  顾溢见她不回答,负手在背转身看向了窗外的天,声音沉了几分,“沈家世代为商,商者几乎无从政,金陵是商者天下,而皇商则是能在金陵立足之一的凭证,你们每年商队前来洛阳,不就是为了争取那机会么,如今沈家可是如愿了。”

  沈倾苑捏紧着袖口底下的拳头,是,沈家平白无故得了皇商的好肥差,怎么可能不付出点代价,不管她怎么想,别人都以为她这是占了天大的恩赐。

  “这几日会有宫人来教导你一些宫规,你放心,不会有人前来打搅你,册封大典过去,你就正式成为了朕的妃子。”顾溢回头,看到她眼底的隐忍,她要能永远保持这一份纯净才好啊……

  接下来的几天,有几个宫中经验老道的嬷嬷前来教导沈倾苑宫规,要学的规矩太多了,几日不能速成的,就挑最重要的讲,在这后宫之中,在沈倾苑之上的就是太后和皇后,她与其余三位妃子平级。

  按照皇上所说的相对自由,她虽掌有小金印,但淑妃所要掌管的事务都由淑妃之下的几个妃子分摊管着,她无须亲力亲为,除了部分必须守的规矩,皇上给沈倾苑开的都是先例。

  五天之后,封妃大典。

  洛阳城谣传的是皇上微服出巡遇见一绝色民间女子,收入宫中。并未涉及这女子来自何处,家境如何,为沈倾苑的背景添抹了一层面纱。

  而在遥远的金陵城,沈家举丧,沈家大小姐跟随商队去洛阳后不幸遇难,带回金陵的时候只有一件她穿过的衣服和一个骨灰坛子,定亲婚事作废,红颜薄命…?

  ☆、番外二:皇贵妃(3)

  ?  散着雾气的浴池内,沈倾苑靠在浴池一角,一手拿着一块湿透的纱布不断的在手臂上擦着。

  浴池边上还有宫女在撒花瓣,浮满了一池子。

  没多久有宫女进来,见她还在洗,和早就在内侍奉多时的宫女轻声说了一句,那宫女赤足走到了浴台前,弯下腰禀报,\"娘娘,您已经洗了半个时辰了。\"

  半响,沈倾苑低头看了一下浸泡在水中的手,指尖出已经泛了白,隐隐有脱水的迹象。

  那宫女再提醒道,\"娘娘,总不能让皇上等您吧。\"

  纱布慢慢的从水下浮到水面散了开来,沈倾苑看着这一池的雾气,轻轻吐露了一口气,伸手搭在那宫女的手上,一旁一个宫女走过来,一同扶着她从水下的台阶走上浴台。

  站在屏风旁的宫女即刻取来了衣物,沈倾苑只需张开手,很快就穿戴完毕,烘干了头发,沈倾苑坐在梳妆台前,宝珠走过来给她梳了简单的发髻,戴上赏赐下来的珠花。

  沈倾苑伸手摸了摸那珠花,轻轻的拔了出来,那针尖细长锐利,沈倾苑眼底泛起一抹异样的光,一旁的宝莲从她手中将那珠花夺去,\"小姐,您可别有什么傻想法!\"

  沈倾苑笑了,从梳妆台上拿起另外一支珠花戴在了头上,如今她这条命可不算是她自己的,白天册封时他说过的话她还清晰记得,她好好活着,想她好的人才能好好活着。

  没多久皇上就来了,此时天色微暗,天赐宫中灯火通明,一派喜气。

  顾溢迈脚进入屋子里,沈倾苑带着屋子里的宫女向他请安。随后,那些宫女都退了出去,屋子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要发生什么要做些什么沈倾苑早有预料,也一直在做心理建设,可真到了这时候,她却无法平静下来,她可以对着皇上装模作样,但是没有办法装心甘情愿的做那种事情。

  沈倾苑瞥见放在架子上早先准备下的酒,\"皇上,您,要喝点酒么。\"

  顾溢知道她是紧张了,看着她颤抖着手倒了两杯酒,他还没喝完,她已经第二杯都饮下了,末了被酒烈呛到,咳了满脸通红。

  顾溢伸手想替她拍背,沈倾苑身子猛然一缩,却没躲闪开去,只是提着酒壶又倒了一杯,这一次她分着几口喝下,喉咙里火辣辣的热意不断往上窜。

  眼看着她要举第四杯,顾溢伸手制止了她,脸上一抹不悦,\"再喝可就醉了,你就这么讨厌朕碰你。\"

  沈倾苑酒力不胜,第二杯下去就有醉意了,她见他阻拦,嘟囔着使劲去推他,杯子里的酒撒了一地。

  沈倾苑想再去拿酒壶,另一只手也被顾溢抓住了,沈倾苑俏红着脸看着他,忽然身子扑在了他手臂上,\"我没醉,我就是不喜欢你碰我,我不喜欢进宫,我想要回家!\"

  顾溢这才发现她是喝醉了,哭笑不得的看着她在自己怀里找酒,这才两杯而已。

  \"倾苑。\"顾溢无奈的抓住她乱摸的手,沈倾苑忽然抬头看他,淡淡的幽香伴随着酒香萦绕了开来。

  那双漂亮的眼睛里闪着光芒,脸颊上是酒意泛起的红晕,那微张的樱桃小嘴上还沾着一些酒,不断的诱惑着。

  顾溢不自觉的低下头去,还没亲到,沈倾苑不老实的挣扎了一下,从他的怀里挣脱了出来,顾溢伸手去抓她,沈倾苑向后倒退了好几步才站稳,竟冲着他呵呵的笑了一声,\"去,给我拿酒去!\"

  顾溢拿起一旁桌子上的杯子哄她,\"过来就给你酒喝。\"

  沈倾苑皱了下眉头,直觉中她不想靠近他,但身体里不知什么时候涌起一股异样的感觉,让她觉得眼前的人变得顺眼了许多,一会讨厌,一会不讨厌。

  沈倾苑只犹豫了一会,本能的走向了他,却不是拿那杯子,而是伸手挂在了他的脖子上,在他的脖颈间轻轻嗅了嗅。

  顾溢即刻明白了原因,为了减少初/夜痛楚,这酒中都会遵照太医药嘱添加适量粉末,一般都是只饮半杯,酒量好的效果少一点,酒量不好的,就如眼前的人,三杯下去,那量直接都能催情了。

  沈倾苑开始想脱衣服,体内好像藏了虫子,一直不停的挠着她,又痒又难受。

  顾溢看到她敞开衣襟内的白皙,眼神一黯,直接将她抱了起来,走向床榻......

  第二天,沈倾苑醒来的时候顾溢已经不在了,侍奉在旁的宝珠一见她醒来了,招手让宫女进来准备伺候她起床。

  沈倾苑动了一下身子,发现腿酸胀的很,腿根处传来的异样提醒着她昨夜发生过什么,沈倾苑一瞬错愕,她不记得昨晚发生了什么。

  遣散几个宫女,沈倾苑坐起来问宝珠,“昨晚皇上在这留宿了?”

  宝珠点点头,“小姐昨夜喝醉了。”

  沈倾苑扶了下额,难怪她觉得头沉地难受,抬眼看宝珠一脸欲言又止的,沈倾苑拉开被子下床,“你听见了什么。”

  宝珠看了一眼门口,微红了脸,“昨晚皇上与小姐兴致很好,小姐很高兴,我们在外头都听见小姐的笑声,还有...”

  沈倾苑的脸色暗了几分,“还有什么。”

  “还有,小姐向皇上讨饶的声音。”

  沈倾苑双手紧掐着床沿,脸色铁青,她本想借着酒意把那抗拒摈除,却不想三杯下肚直接醉了。

  “小姐。”宝珠发觉她的异样小心的喊了一声,沈倾苑站了起来,忍着酸痛走到了梳妆台前,“还是忘了的好。”早晚要发生的事,要让她去记得那过程,还不如喝醉了再多癫狂都不记得。

  “皇上吩咐给您准备了醒酒汤。”宝珠站到她身后拿起一旁的梳子轻轻的替她梳着头发,“小姐,宝珠知道您心里有恨,可就算不为沈家,单单是为了您自己,也要在这宫中好好生活下去。”

  宝珠说着跪在了沈倾苑的身旁求道。

  她服侍小姐十年,太了解小姐心里的想法,爱憎分明的小姐即便是经此一夜也不会对皇上有好感,但这是宫中,谁都仰仗着那个男人,小姐的特立独行并不包括把皇上推拒门外。

  沈倾苑轻轻拍了拍她放在自己膝盖上的手,眼神里多了几抹淡然,“你放心,都到这份上了,我知道该怎么做,叫人进来更衣吧。”

  候在门口的宫女嬷嬷鱼贯而入,一边换衣服,一边还有嬷嬷告诉她接下来应该做什么,沈倾苑穿好了宫装看着那嬷嬷,“陈嬷嬷,去皇后那应该带些什么。”

  陈嬷嬷不愧是皇上亲自派下来的人,对宫中各位妃子的喜好都了解的很清楚,沈倾苑想了一下皇上赏赐的东西,“让来福去挑一件带去。”

  进宫将近一个月,这是沈倾苑第一次走出天赐宫,说不出是什么感觉,宫里宫外不过一月的时间,她自己都料想不到会有这么大的转变。

  坐着软轿到了景阳宫门口,沈倾苑抬头看了一下宫门口的牌匾,抬脚走入。

  她不算早到,但她一进去众人的视线就都聚集在了她身上,沈倾苑对这些并不在意,走到了前面对着坐在对上面的人跪拜,“臣妾见过皇后娘娘。”

  皇后魏氏也是第一次见到沈倾苑,对她的入宫还是知道一些内情的,维持着天家威严,皇后看着她说道,“起来吧,赐座。”

  沈倾苑的位子在贤妃的旁边,沈倾苑走过去坐下,一旁的贤妃对她善意的一笑,沈倾苑报以微笑,安静的等着其他人到来。

  出发前陈嬷嬷把该讲的都告诉她了,前来皇后这里请安,除了皇后之外无须看谁的脸色,不论她进宫前是什么身份,如今她是皇上的宠妃,位列四妃之一的淑妃。

  没多久前来请安的人都齐了,沈倾苑感觉数道视线都在自己身上,抬起头,正对上了坐在她对面一个粉装女子没来得及收敛的不屑眼神。

  沈倾苑脸上带着一抹从容,并没有多看她一眼,跟随别人看向了正在说话的皇后。

  一个坐在皇后左下的妃子忽然笑着接了皇后的话,“娘娘也真是的,今日淑妃第一次过来,怎么都没提起来。”

  众人的关注点再一次引到了沈倾苑身上,沈倾苑并没有说什么,而是淡淡的看了那个开口的妃子一眼。

  也许是没有遇到过这么冷淡的,那妃子本是满带笑意的神情顿了顿,很快说道,“听说淑妃来自金陵,那可是个商贾之地,不知淑妃的家里是不是也是做生意的。”

  这种引火的把戏沈倾苑根本懒得搭理,在家的时候大嫂说话十句有九句都是这么酸着来的,沈倾苑看了一眼皇后,这才回道,“小生意罢了。”

  那德妃听闻她这么说,故意拖长着那生意二字,“原来是做生意的。”一个商贾之女在这里充什么高傲,这皇宫之中,恐怕一个才人的家里都比她的来的好。

  皇后冷眼看着德妃挤兑沈倾苑,没有要出手帮忙的意思,大伙见皇后是这表态,几个素日里还算受宠的,就跟着德妃有一句没一句的‘打听’起了沈倾苑的家世,尤其是早些时候对淑妃这个位置虎视眈眈已久的王昭容,更是添着火想给沈倾苑难堪。

  但沈倾苑却始终是淡淡的,尤其是听到王昭容问了一句,‘做生意的人念书么’的时候,直接回都懒得回她,只是扫了她一眼,眼神表示这么蠢的问题也是一个昭容能问出来的。

  皇后见说的差不多了,开口制止,“你们要想和淑妃多了解的,往后多去天赐宫就是了。”

  皇后开口,大家也就不再说了,只是还有几个人不甘心着,落在沈倾苑身上的眼神都不甚好意。

  离开的时候沈倾苑是与贤妃一块出去的,比沈倾苑年长了十几岁的贤妃比皇上还要年长一些,贤妃所出的长公主今年都有十二岁了,所以她看沈倾苑的眼神里,多了几抹疼惜,“你若是觉得无聊,可以来慈心宫找我。”

  沈倾苑看着贤妃,半响点了点头,“好。”

  贤妃轻轻拍了拍她的手,“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可没这么沉稳。”说罢笑呵呵的看着她,“皇上待你不同,这是你的福分,只是这后宫中,这福分也会带来许多麻烦。”

  福祸相兮,一直都是这么个道理,在这后宫之中,这么多女人一个男人,所以能得到这个男人另眼相待的女人,肯定是会受到别人的嫉恨,就在刚刚那一会的时间,沈倾苑就感受到了来自这些女人的深深恶意...

  ☆、番外二:皇贵妃(4)

  ?  自此之后,皇宫中的生活就是如此,一天一次去景阳宫请安,几乎每隔三天都会见到一次皇上,其中受到的挤兑不少,可并没有哪个妃子会真正对她下什么绊子,皇后淡淡的看着,沈倾苑除了和那贤妃走的近一些,别的妃子都不熟悉。

  饶是如此,沈倾苑还是在宫中听到了一些消息。

  朝中大臣对皇上独宠她这件事意见纷纷,说她祸国殃民的有,说她迷惑皇上的也有,更有人联名上书提出要废了她关入冷宫。

  这样的消息除了宝莲和宝珠打听到的,其余的都是那些妃子有意无意传到她耳朵里,但这些对她来说都是无关紧要的…

  半年时间过去,洛阳城的冬天,临近过年,宫中也是热闹的很,天赐宫内来福带着几个小太监把灯笼和红绸都挂好,陈嬷嬷则带着宫女将做好的花绸一只一只绑在树枝上,增添喜气。

  沈倾苑从屋子里出来,宝珠赶紧给她披上披风,叮咛道,“小姐,您风寒刚刚好,要注意身子。”

  沈倾苑仰头看屋檐外的天空,纷纷扬扬的飘着些雪,从高空中落下,不厌其烦的在这五彩斑斓的世界刷上一层一层的白。

  “这还是我第一次看到这么大的雪。”在金陵,好多年不曾下过雪了。

  身后的宝珠将包裹好的暖炉放入她怀里,笑道,“奴婢也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大的雪,小姐,一会等雪小了,奴婢和宝莲去替您堆一个雪人。”

  沈倾苑摇摇头,往外迈了几步走到屋檐下,外头的宫女看到了纷纷行礼,沈倾苑只是伸手向空气里,想去接那白雪。

  一丝凉意在手心里传递开来,沈倾苑收了手,手心中一小块晶莹,白色的菱角很快变的透明,继而在她的手心里化为一滩雪水。

  不远处的宝莲匆匆跑了过来,头上肩膀上都是雪,来不及拍下,她就在屋檐下跺了跺脚,怕凉意冲着沈倾苑,远远的说道,“娘娘,宫外来了人,皇后娘娘请您过去。”

  沈倾苑一怔,“有没有说什么事。”

  “说是和娘娘一起,商讨各宫的一些事宜。”

  沈倾苑看了一眼越下越大的雪,点点头,“让人备轿,本宫这就前去。”…

  到了景阳宫,沈倾苑进去的时候屋子里果真是坐了其余的三个妃子,皇后坐在最前面,见到她进来,众人皆是一顿,其中的德妃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皇后娘娘吉祥。”沈倾苑行了礼,走到了一旁坐下,有宫女将册子送了上来,这是每年各宫各院临近过年时候要准备的事宜,皇后一个人当然是忙不过来的,四妃各有掌管的事,所以都得一起帮忙才能完成。

  “淑妃妹妹对宫中事务都不熟悉,怕是做不好吧,我怎么听说,这淑妃妹妹应当做的事,都那李昭仪和王淑容在忙。”德妃怎么会放过这样的时候,冷嘲热讽地说着。

  “不熟悉也要慢慢学起来,各司其职,这是你们的职责。”皇后看神情淡若的沈倾苑,视线飞快的扫了一下她的肚子,“淑妃也得尽快熟悉起这些东西,让昭仪和淑容做这些,成何体统。”

  “是,皇后娘娘,臣妾会将此事办妥,不会让娘娘失望的。”沈倾苑懒得理会德妃那姿态,应下了这件事,从景阳宫里出来,身后的贤妃追了上来,关切道,“你若怕做不好,直接和皇后说就是了,这不能逞强,出了差错到时候她们肯定得寻你的不是。”

  沈倾苑笑了笑,“姐姐放心,我心中有数。”

  贤妃轻叹了一口气,“你想避的,多的是人逼你去面对,姐姐劝你一句,在这宫中,断然没有遗世独立这说法。”皇上频繁去天赐宫,就算淑妃是个不争不抢的,也有人盯着看着,怎么都躲不过。

  沈倾苑迈过台阶,转头看着贤妃,“姐姐说的我都懂。”…

  皇后交给各宫半个月的时间,各宫都等着看天赐宫笑话的时候,沈倾苑却已经把手上的几件事吩咐下去,很快的完成了。

  出乎所有人的意料,沈倾苑是最快把事情办妥的那个,皇后看着宫人送回来的册子,始终平静的神色里终于也有了一丝崩裂。

  她交给淑妃的事情虽少,那也不可能这么快完成的,可那册子上顺序下来一样样一件件都写的十分清楚,甚至比她自己来做都要好。

  这让皇后心中燃起一股危机。

  若是个没脑子的,皇上的喜欢能持续多久,这阵子过去了就过去了,她一国之母难道还纠结着计较这个。

  但若是个有心计有头脑的,皇上被她蒙骗之下,等她有了傍身的孩子,这后宫还不得被她闹腾成什么样子。

  想到这里,皇后有些坐不住了,把册子往旁边一放,即刻差轿去往太后所住的寿康宫…

  两天后,天赐宫内,因为皇上昨夜留宿,沈倾苑一大早也被吵醒了,睁开眼看到低头望着自己的顾溢,沈倾苑身子微僵了一下,随即冲着他笑了笑,推开他翻个身想继续睡。

  暖盆烘热的屋子里,被子下的人露出了半边香肩,顾溢眼神一黯,伸手在她脸颊上抚摸了一下,喊道,“倾儿。”

  带着些床气,沈倾苑翻身过来卷着被子睁开眼看他,嘟囔了一句,“皇上您再不去早朝就该迟到了。”

  顾溢笑了,起身往屋子外走去。

  良久,沈倾苑才拉下蒙住脸的被子,睁开眼看了一下那门口,脸上睡意全无,换之的是一抹淡淡的疏远。

  宝珠见她醒来,命人进来伺候。

  吃过了早膳,沈倾苑正准备去景阳宫请安,陈嬷嬷领着一个年纪颇大的老嬷嬷进来,说是太后娘娘请她过去。

  就是对这些东西都不关心,沈倾苑也觉得不对劲了,先是皇后,没过几天呢,再是太后。她不是没看出来皇后想故意刁难她,又不想做的太过分,所以分配的事情上只那么几件,只是她们都没料到,她在沈家的时候不止帮着娘一起管家,还跟着爹一块做生意,这些对她来说都不是难事。

  所以说,一回不能让她难堪,如今是要太后出面了么。

  沈倾苑看着那嬷嬷,笑了笑,换了一身衣服,带着陈嬷嬷和宝珠两个人跟着那嬷嬷去了寿康宫。

  寿康宫内安静的很,沈倾苑进去,在里面不止见到了太后,还见到了皇后。

  难怪她连请安都不用了,皇后都在这,景阳宫内还能有什么人。

  太后看着这个美貌不算是最出色的的女子,对皇后所说的话有了几分信服,皇上出巡带回来的女子,不是个简单的。

  “淑妃家在金陵,进宫也有半年了,可想家么。”太后看着她问道。

  沈倾苑摸不准此番前来到底是什么意思,太后这么问,她就如实答,“臣妾从未离家这么远,自然是想家。”要是能回去才好呢。

  “淑妃家中有两个兄长,这孩子也不小了吧,有没有想过让他们前来洛阳,这样你也能时常召见她们进宫,解解思念。”太后脸上带着一抹笑,可在沈倾苑看来,那笑里没有半分善意。

  “没想过,他们在金陵挺好的。”沈倾苑听出了太后的意思,直接回道。

  “淑妃如今已在宫中,就没有想过要福照一下沈家。”

  “该有的皇上已经给沈家了,不是沈家的也无需奢望,多谢太后娘娘关心,臣妾的爹娘,两位哥哥,以及一家众小,都没有想要来洛阳的意思。”

  再问下去就是摆在台面上的东西了,何必拐弯抹角,不就是怕她恃宠而骄,要求皇上抬举沈家,给沈家更多。

  太后看了皇后一眼,皇后接话道,“淑妃在宫中有所不知,这放在金陵,还不如让他们前来洛阳,否则若是仗着皇家做出点什么事来,损的可都是淑妃的颜面。”

  沈倾苑的神情顿时冷了下来,她抬头看着太后和皇后,“太后娘娘,您有话直说,不必拐弯抹角。”

  “放肆!”太后身后的一个宫人斥了沈倾苑一声,“竟敢对太后无理!”

  沈倾苑嘴角扬起一抹不屑,“这也算无礼的话,敢问太后娘娘,皇上当日一道圣旨要我入宫,没有询问过我爹和我,完全不顾我已经定亲的事,这算不算是无礼。”

  “淑妃!”皇后呵斥道,“不论当初你是怎么进宫了,进了宫就要守规矩,岂能对太后娘娘无礼。”

  沈倾苑没有说话,只是脸上的那一抹无所谓已经将她要说的都表现出来了,她进宫来还不够守规矩么,如今这么叫她过来,又是套话又是提起沈家的,又想威胁什么。

  “你就不怕你的一言一行直接会影响到沈家的存亡。”被人挑战威严,太后的脸色也不太好,一个小小商贾人家的女子,能入宫已经是天大的恩赐了,竟然还敢在自己面前这个肆无忌惮的说话。

  沈倾苑笑了,“太后娘娘,你们除了会用拿沈家威胁我之外,还能有别的法子么?”

  在场的人神色都变了,沈倾苑却继续说道,“你们最想要的,就是我最不屑的,我压根不想进宫,不想做这淑妃,更不想在那天赐宫中陪皇上,我想回金陵去,过我自己的生活,你们可放我走了?”

  “如今我留下来了,遵守宫规,没给你们惹什么事添什么麻烦,呆在我的天赐宫中,你们又嫌我碍眼了,又拿沈家出来威胁我,进宫的时候拿沈家压着我,如今又拿出来,太后娘娘,这就是皇家的作风,这就是天下百姓最敬重的皇家!”

  “你不配生下皇嗣。”太后见过这么多大风大浪,对沈倾苑的话没有多大的反应,淡淡的回她,“留你下来,是因为皇上喜欢你,只要你不惹是生非,乖乖呆着,你和沈家都不会有事,哀家也是说到做到的。”

  终于是说到了点上,皇嗣问题。

  沈倾苑看了一下四周,视线定格在太后旁边一个嬷嬷身上,她的手上,正端着一碗汤药。

  她直接站了起来,几步走到了那嬷嬷身边,端起那碗,“我说过,你们担心的,恰恰是我最不想要的。”说完,沈倾苑张口把那一碗药统统喝了下去。

  苦涩的味道在口腔里蔓延,沈倾苑被呛出了泪,放下碗抹了下嘴,她看着太后,“你们满意了么!”

  没有逼问,没有反抗,这么干脆的喝下了药,她这样的举动倒是让太后怔了怔,她是真的不想要怀上皇上的孩子。

  “如果没别的事,臣妾告退!”沈倾苑忍着胃里席卷而上的一股难受,朝着太后和皇后行礼,转身就往外面走去。

  没走两步,门口那传来了声音,“皇上驾到!”

  太后直接站了起来看着那抹身影匆匆进来,不是朝着她们,而是朝着那正走出去的人。

  没等皇上说什么,走了一半的沈倾苑忽然身影一闪,晕过去了…

  ☆、番外二:皇贵妃(5)

  ?  顾溢赶紧抱住向她倾倒过来的沈倾苑,看着她惨白的脸,闻到她嘴边弥漫的药味,抬起头目光凌厉的看向皇后,“你们给她喝了什么!”

  见她们都没回答,顾溢直接将沈倾苑抱了起来,对着身后的太监吼道,“快请太医!”

  屋外是纷纷扬扬的大雪,顾溢似乎是忘了有软轿这东西,脑海中只听见怀里的人一声声痛苦的□□。

  低头看着她深皱的眉头,顾溢加快了脚步安慰着,“没事了,朕来了,没事了。”

  赶到了天赐宫,皇上已经是双臂虚脱,太医紧随而至,没多久,从寿康宫过来的皇后也到了。

  见皇上一身的雪都没清理,皇后命人给皇上取了衣服过来,顾溢也只是冷冷的瞥了她一眼,没有要她伺候的意思。

  “皇上,太医已经在了,您还是赶紧换一身衣裳,龙体为重啊。”

  顾溢直接拂开了她的手,“你和母后到底给淑妃喝了什么!”

  皇后脸上神情一滞,太医早晚都会诊出来结果,她不说,反倒像是故意隐瞒,于是皇后和声解释,“为了朝堂安稳,淑妃自请喝下绝子汤。”

  “绝子汤!”顾溢眼底一寒,瞪着皇后,“你们逼她喝绝子汤!”

  皇后即刻跪了下来,“皇上明鉴,太后娘娘与臣妾并没有逼迫淑妃。”她们是没有逼迫,她们来不及逼迫淑妃就已经自己把那绝子汤喝了。

  内屋的门开了。

  太医走了出来直接跪在了皇上面前,“皇上,淑妃娘娘喝了绝子汤,孩子保不住,小产了。”

  顾溢还没从前一个消息中缓过来,太医的话又让他震撼了一下,“你说什么!”

  太医战战兢兢的重复了一遍刚刚的话,忽然眼前闪过一抹黑,一旁跪着的皇后直接被皇上给踹倒在地上。

  屋子里顿时混乱一片。

  顾溢看了一眼屋子里,双眸腥红的瞪着皇后,“谋害皇嗣,朕要废了你!”

  皇后刚刚被扶起来站稳了一些,听到他这么说,顿时脚下瘫软,险些又摔在了地上…

  废后的消息一出,整个朝野都震惊了。

  太后和皇后一碗绝子汤本是要让淑妃不能生,谁想淑妃已然有身孕,绝子汤下去直接令淑妃昏厥小产,险些性命不保。

  但就算是淑妃小产,朝中大臣也不可能让皇上废后,太后更是一力承担下所有,说这避子汤就是她安排的。

  众人没有想到皇上如此看重淑妃,本是贤明的皇上唯独在这件事上没有丝毫让步,朝中大臣深以为这个淑妃就是个祸害,能扰乱君心的人怎么能让她好生呆着,结果皇上动不了皇后,直接拿了其中一个上奏的官员开刀,将过去暗卫收集来的证据放在了朝堂上告知众人,没给任何求情的机会,直接把那官员定罪,摘官流放。

  这下子,连着那些上奏的官员都怕了。

  忠臣归忠臣,可谁家背后没有点肮脏事,他们哪里知道皇上嘴上不说,暗地里对这些事都掌握的一清二楚,就像现在这样,随时都可能拿出来定罪。

  这一些朝中发生的事,沈倾苑都不知道。

  她只记得自己做了个很长很长的梦,梦醒了之后,她被晋封为了皇贵妃,尊贵程度仅此于皇后。

  而后,她知道了自己失去了一个孩子,太医诊断,今后无法生育的事实…

  沈倾苑这一病,直到二月开春,天气回暖才慢慢好起来,怀着身孕喝下药性这么重的绝子汤,直接把她的身子弄垮了,养了两个多月才稍微好一些,顶着皇贵妃的头衔,她不需要去景阳宫请安,也再也没有人敢来她这里寻事。

  皇上为了她连朝臣都要杀,皇后都想废,还有谁嫌自己活腻了要来找麻烦。

  皇贵妃不能生,不会有孩子威胁皇位继承,再者身子恹恹的,从来不主动生事,朝中诸位大臣也就没再提起过这件事。

  天赐宫内,沈倾苑靠在太妃椅上,侧头看窗外的景色,听闻有人走进屋子的声音,轻轻的说道,“春天到了。”

  一只手附上了她的肩膀,略带清冷的声音响起,“是啊,春天到了。”

  沈倾苑回头想要起身行礼,顾溢压住了她肩膀把她按了回去,“躺着吧。”

  陪着她一起在窗边坐下来,顾溢看着她略带苍白的脸,心中忽然涌起了一抹悔意,不到一年的时间,她在自己身边,竟然过的这么不如意。

  沈倾苑感受到他的视线,转头过来看他,顾溢微微一怔,随即握住了她放在身上的手,笑问道,“这月份还不算春,到了四月,你身子好一些了,朕带你去踏青。”

  离不开皇宫,出去一遭又要回来的,对沈倾苑来说并没有什么区别,但是听闻皇上那有些期许的口气,她笑了笑,点头答应,“好。”

  顾溢看着这一抹虚弱的笑意,心中无数的感慨,转头往向窗外,叹息道,“朕知道你恨朕。”

  沈倾苑没反应过来他忽然转变的情绪,微微一怔,顾溢回头她的时候,脸上已经满是笑意,“但即便你恨朕,朕也要将你留在朕的身边。”

  沈倾苑在他的眼底看到了一抹近乎疯狂的执著,就像她内心执著着想回去金陵一样。

  她问出了一直想问的,“为什么要留我下来。”

  顾溢伸手摸了摸她的脸,眼底染上了眷恋,“因为你不一样。”

  “因为你和这宫中的这一群女人都不一样,你和朕一样,与她们不同。”顾溢继而说道,握着她的手紧了几分,“他们想要的东西,朕都不屑。”

  一个明君说出这样的话,似乎有些不合情理,沈倾苑安静的听他说着,并不出声打断。

  顾溢心里仿佛压着无数的埋怨,就好像他从来都不想属于这宫殿,他不屑江山,不屑皇位,但江山是他的,皇位也是他的,无数人虎视眈眈的盯着他的位置,十几年来他恪守职责,做一个母后心中所期望的好皇上,做一个群臣所认同的明君,为天下黎明百姓。

  “你以为那群女人都是真的喜欢朕么,她们喜欢的是朕身后的椅子,想着法子生下皇子,然后就可以去争这个位子,她们的野心大着呢,口中说着什么都不想要,心里却什么都想要。”每一个妃子都有接近他的目的,他厌倦了。

  “把你带进宫来是朕的私心,朕只是希望有个人能陪着朕,她和朕一样对这一切都屑,和朕一样觉得离开这里比呆在这里自由。”顾溢说着望向了沈倾苑,当日看到她那一双眸子的时候,他就认定了要她陪在自己身边,一个人的皇宫太寂寞了,他想有个人陪陪他。

  沈倾苑默然。

  她不知道说什么,更不知道如何去理清楚这情绪,她眼底的皇上就像是一个可怜虫一样,一个没人真心爱,真心关怀,真心在意他想法的可怜虫。

  他被这江山社稷压的喘不过气来,他不能丢弃,只能继续扛着。

  但这一切,并不能成为他不顾她的意愿将她强行带进宫的理由啊。

  一个承载了万民愿望的帝皇,用这样卑劣的手段把她带进来,如今却要求她不计前嫌的包容他,陪伴他,她做不到。

  “朕知道你恨朕,怨朕。”顾溢定定的看着她,“但朕希望有一天,你会消除了这些怨恨,接纳朕,陪着朕走完这不长的人生,朕答应你,不会有任何人去插手沈家的事,也没人任何人回来打搅你。”

  满是诚恳的话语沈倾苑没法回答,她轻叹了一口气,外头太监有事禀报,顾溢亲了亲她的额头出去了。

  过了良久,宝珠走了进来,\"小姐,皇上走了。\"

  沈倾苑睁开眼,\"宝珠,他竟然会说那样的话。\"

  宝珠走到她身旁,跪了下来,拉高盖在她身上的被子,轻声说道,“小姐,宝珠知道您心里过不去那道坎,也恨皇上将您就这么带进宫来,但皇上他,是真的对小姐您好。”

  沈倾苑偏过头来看她,像是在叙述一件事实,“嗯,他是真的对我好。”

  真的对她好,给她所有想要的,唯独不能给她自由。

  “小姐您不能永远带着这些过下去,您会很累的,皇宫险恶,您就算是把皇上推远了,也离不开这皇宫,您想想老爷,想想夫人,他们若是知道您过的不好,该多心疼。”宝珠含泪求着她,就算是再厌恶这个地方,也得好好活下去。

  沈倾苑伸手去擦宝珠脸上的泪,笑了,“哭什么,我又没说想死,死多容易,这皇宫中想我死的人多了,可我偏偏还活着,我不要的是她们怎么奢求都奢求不到的,你说多可笑。”

  宝珠握住了她的手,“小姐您能这么想自然是再好不过了!”

  沈倾苑摇摇头,她不会想去死,可是这样的生活,早晚有一天,她会在内心两股力量的纠葛之下,疲惫而死,而她倒宁愿是死了,干干净净,什么都忘了...

  时间过去的很快,一年,两年,五年,别说后宫佳丽,就连沈倾苑都觉得不可思议,皇上为什么还一如既往的对待自己,甚至是一年比一年的好。

  而也正是这长达五年的盛宠不衰,让这后宫不再对她有任何的质疑。

  一个女人有多少年的青春,在这皇宫中上了二十的年纪,还没有过孩子的,甚至一年到头有半年的时间都是病怏怏的都能这么保持荣宠。

  当初皇后就是因为一碗避子汤,现在都还遭皇上冷待,天赐宫的那主,没人敢惹。

  按理来说,沈倾苑的身子应该是越养越好,宫中有最好的太医,用的都是最名贵的药,可她的身子却是日复一日的憔悴下去。

  沈倾苑很清楚这到底是为什么,她的心日复一日的在死去,身体如何能养得好。

  屋外陈嬷嬷走了进来,轻声禀报,“娘娘,皇上那差人来问,后日出去游湖可好。”

  沈倾苑从思绪中拉回了神,陈嬷嬷身后跟着一个弓着身的太监,她点了点头,陈嬷嬷带着那太监退出去了。

  两日后,皇上带着沈倾苑出去游湖。

  正值四月,洛阳城的春天,比当初沈倾苑初来洛阳时还早一些,站在游船上,沿岸的风景都非常美。

  五年来每年皇上都会带她过来,出了皇城,沈倾苑是真的开心,不论这些景致重复看多少次,她都觉得美丽。

  顾溢不要人服侍,亲手拿了衣服给她披上,就像是很寻常的夫妻一样。

  沈倾苑一手扶上栏杆,往下望去,行进的游船带出了一片的浪花,泛着涟漪向岸边飘去。

  “关太医说你的身子好了不少,今天朕带你去一个地方。”顾溢的心情也不错,拉着她回了船舱了,有宫女送上来了新鲜时令的水果。

  沈倾苑笑了,“好啊。”

  过了半个时辰,船开到了一座小岛上,顾溢拉着沈倾苑下船,走过一片不大的树林,迎面而来的是一座不大的府邸。

  身后的太监前去开门,走进了院子里,顾溢回头看她,朗笑,“喜欢么。”

  沈倾苑怔了怔,视线缓缓的扫过眼前的屋子,眼神里多了一抹悸动,就连被顾溢握着的手都有些发颤。

  这熟悉的假山,熟悉的屋子,熟悉的樟树,熟悉的秋千,这一切,怎么看上去都这么的熟悉。

  一旁再度传来他的声音,“喜欢么。”

  沈倾苑看向他,有些不敢置信,“这些…”

  “怎么,连你以前住过的院子你都不认识了?”顾溢看着她脸上泛起的光芒,笑了。

  她怎么可能不记得,无数个夜晚做梦都梦见回去那个家,那个院子,她的屋子,眼前的这一切,就好像是在梦中一般,又这么真实,这些的一切,和当初她离开时候的院子一模一样。

  “皇上,这是您派人造的?”沈倾苑走到千秋旁,这千秋上的木块都打磨的带着旧意。

  顾溢跟着走了过去,环顾了一下四周,“朕派人去了金陵,偷偷潜进沈家,画了你住的院子,回来找了这地方造起来的,喜欢吗?”

  她当然喜欢。

  沈倾苑点点头,眼底有些湿润,好像真的回到了金陵,回到沈家了。?

  ☆、番外二:皇贵妃(6)

  ?  顾溢心疼的替她擦了眼泪,温和道,\"不进去看看?\"

  沈倾苑犹豫了一下,迈向了那被人推开的大门。

  屋子里的陈设和记忆里的一模一样,沈倾苑甚至觉得,这就是她住了十几年的地方,仿造的桌子椅子从颜色上都力求一致,就连梳妆台上放着的首饰盒脚有个缺口都一样。

  这时候说不感动是假的,屋子可以仿造,院子里的假山秋千可以仿造,但屋子里细致到花盆首饰这些东西,仿造起来就要耗费许多的精力,虽然不是皇上动的手,却是他的心意。

  沈倾苑回头看跟进来的人,由衷道,\"谢谢。\"

  那是最真实的感谢,顾溢多日来抽空就检查图纸进度,废寝忘食的行为都得到了抚慰,拉起她的手,顾溢在屋子里看了一圈,笑道,\"没想到爱妃也喜欢收集这些。\"一旁的架子上摆满了沈倾苑当年跟随沈老爷子出去买回来的东西,瓷器玉石摆件玩物统统都有。

  沈倾苑拿起其中一件,虽然知道它是仿的,还是很开心,\"这是臣妾的父亲出海后给臣妾带回来的。\"沈倾苑抬起头看着放在架子高处的珊瑚,\"那是大哥送的。\"

  犹如回到了当年,沈倾苑带着顾溢参观起了她的院子,从这个屋子走到那个屋子,沈倾苑看着个东西都要说上几句,顾溢不厌其烦的听着。

  走到了最后一间屋子,沈倾苑看着放在架子上还没卸下来的绣布,那上面,原来应该要绣一对鸳鸯的,如今只绣了一只,针包还放在一旁。

  沈倾苑伸手摸着那没绣完的布,回头对顾溢笑道,“这东西还是娘逼着我绣的,说女儿家什么都能不会,针线活不能丢人。”

  从屋子里出来,沈倾苑再度看这院子,忽然不想回宫了,身后的顾溢跟了上来,沈倾苑走到秋千旁,恳求的看着他,“能在这留一个晚上吗?”这样熟悉的场景,这里的一切,她都不想这么快的离开。

  顾溢走过去将她轻轻按在秋千上坐下,站到了她的身后,“今晚就留在这里。”...

  免了一日的早朝,顾溢在这里陪了沈倾苑一天,所有的侍卫都呆在院子外,入夜的时候沈倾苑还亲自下厨给他做了吃的,虽然五个菜里面有三个是糊的,最后还是带来的御厨给他们煮了夜宵填饱肚子,但沈倾苑都是一路笑着过来,从来没有过的开心。

  沈倾苑靠在顾溢的怀里,两个人坐在屋檐下的走廊中,抬头望去就能看到皎洁明月,周遭林子里传来清脆的虫鸣,伴随着清风,一切都来的这么惬意。

  “谢谢你。”半响,沈倾苑望着被乌云遮盖了一半的明月,轻轻说道。

  顾溢伸手摸了摸她的长发,“朕无法满足你心里最想达成的事,只能尽力去做,以后你可以常常来这里。”

  沈倾苑放在他身后的手慢慢的环了上来,放在了他的腰上,“不用常常来。”常来就会发现这里的一切都不是真的。

  “这也是朕想要过的生活。”顾溢松开了抱着她的手,走到院子里,负手站在那抬头看天空,“朕也想有一天离开这皇宫,过上自由的生活,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没有早朝,没有繁琐的国家大事,不用应付那一群女人,简简单单。

  “那是皇上从没有过上那样的日子,所以心中的执念才会那么深。”沈倾苑摇摇头,“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是自由,但其中的疾苦又岂是坐在高位上的人能够感觉到的,皇上,您没有体会过那一枚铜钱掰成两半用的生活,也没有体会过米缸里仅剩一勺米,吃完了这顿没了下顿的日子,您只是在那个位子上累了,所以才会渴望自由的日子。”

  人总是这样,对没有得到过的东西幻想的美好,急着想要挣脱现如今的束缚。

  顾溢笑了,“朕虽然没有体会过那种苦日子,但朕尝到那种人情冷暖,朕曾经陪着朕的母后在那冷宫之中整整呆了三年。”比起来,他宁愿过那样的苦日子。

  沈倾苑微微一怔,她从没听他说起过还有这样一段过去。

  顾溢把她拉到了怀里,“那三年几乎占据了朕的童年,四岁那年,母后被人陷害,关入冷宫,为了不让人迫害朕,母后求先皇把朕也带进去了,三年的时间里,朕体会到了这辈子所有的轻视,就是一个看门的小太监都能嘲笑母后和朕,冷宫的日子,比你口中那些苦日子还来的更可怕,所以里面很多人都疯了。”

  自古一个皇位之下藏着多少人命,顾溢最后走上那个位置,并不是一路顺风顺水的。

  “在冷宫中,朕就想离开,离开皇宫。”顾溢低头看她,看着她眼底的担忧,笑着在她额头落了一吻,“可等朕从冷宫出来,一步一步走上那个位置的时候,朕发现,离开皇宫变成了遥远的梦,朕肩负的责任太多了。”

  “皇上是一位难得的明君。”沈倾苑很中肯的评价,他甚至比先皇做的还要出色。

  “所以。”顾溢放低了声音,“朕真的很可怜。”

  沈倾苑听到他忽然转变口风的低喃,想要挣脱他,身子却被他给抱紧了,耳边传来他的恳求声,“朕这么可怜,所以你别离开朕,一直陪着朕,好不好。”

  沈倾苑身子一颤,她想说好,想答应他,可那个好字却怎么都说不出口,到了嘴边都说不出来。

  良久,沈倾苑听到他长长的叹息声......

  他们呆到了第二天中午才回去,回到皇宫的时候已经是傍晚,把她送到了天赐宫皇上就回去处理这两天积下的公务了,到了晚上都没过来。

  这个晚上沈倾苑失眠了,她翻来覆去睡不着,脑海里一直是皇上求着她说的话。

  实在睡不着,沈倾苑干脆起来站在窗边看着屋外。

  宝莲听到动静进来看,见她站在那拿起一件外套给她披上,“小姐,怎么不睡。”

  “只有在你和宝珠喊我小姐的时候我才觉得,我还是那个活在金陵沈家的大小姐。”沈倾苑一直觉得这里陌生,因为她从来没把这里当成自己的家,所以没办法融入进来。

  “小姐。”宝莲轻轻的喊了她一声,“您永远都是沈家大小姐。”

  沈倾苑笑了,回头看着她,“如果不进宫,你和宝珠两个人现在都嫁人了。”

  宝莲替她拉紧衣服,“小姐说什么呢,我们两个都是要永远陪着小姐的,小姐去哪,我们就去哪。”

  “要是我有一天我死了呢。”沈倾苑认真的看着她问,宝莲拉着她衣服的手一顿,仰起头对沈倾苑笑着说,“那咱们就去给小姐守墓,在小姐的墓地旁边建一个屋子,小姐您这么怕无聊,没有我们您可怎么办呢。”

  “你胡说什么,谁要你们守了!”沈倾苑瞪着她呵斥。

  宝莲把她拉到了床边坐下,“所以啊小姐,您得好好活着,怎么老说死不死的,多不吉利,您活到我和宝珠都走不动了,咱们也就没那力气给您去守了。”

  沈倾苑噗一声乐了,“好啊,你们也威胁起我来了。”

  宝莲陪着她坐下来,“我怎么会威胁小姐,小姐好好活着,就是我和宝珠最大的心愿,皇上对您的心意就是我们都看的分明,小姐,就算皇上把您带进宫的方式不对,这些年过去了,您该放下的就放下吧,这么揪着,最终累的只有您自己。”

  沈倾苑摇了摇头,躺在床上。

  不是她要为难自己,而是她始终无法过去心中那道坎,这不是她想要的生活。

  宝莲见她闭上眼要睡觉,替她盖好了被子,轻轻退了出去...

  接下来的日子里,平均每隔几个月顾溢都会带沈倾苑出去一趟,去那个院子坐坐。

  一年一次收到沈家的来信,沈倾苑能从出宫的太监口中得知关于沈家的一些事,家里添了新丁,沈老爷子身体如何。

  时间又一年一年过去,在身子不好不坏中,沈倾苑以为日子就是这样继续下去了,一个意外彻底击垮了她的身体。

  先是得知沈夫人其实几年前就已经去世了,只是沈老爷子一直瞒着没有告诉她。再后来沈倾苑发现她月事迟了,请太医过来把脉,刚刚确认是喜脉的当天晚上,沈倾苑大出血,性命垂危。

  天赐宫内灯火通明,就连太后娘娘那里都惊动了。

  顾溢赶到的时候数名太医在屋外束手无策,“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诊断出喜脉才几个时辰,一下就大出血。他还准备忙完手上的公务就过来看她的。

  太医们跪在地上都不敢说话,“皇上,贵妃娘娘早年喝了绝子汤,身子早已经受损,理应不会再有身孕,这番有喜也是奇迹,贵妃娘娘这些年来身体一直不好,这身子不足以留住孩子,再加上贵妃娘娘刚刚受了沈夫人去世的打击,所以才会大出血。”

  “朕不需要你在这里给朕解释原因,朕是要你告诉朕,贵妃她现在怎么样了!”顾溢看着他们怒斥。

  适才说话的太医身子抖着继续,“贵妃娘娘恐怕...恐怕时日不多。”

  “废物!”顾溢一脚踹向了那个太医,推开拦在门口的嬷嬷直接冲进了里面的屋子,宝珠和宝莲两个人跪在床边哭着,屋子里弥漫着一股尚未散去的血腥味。

  宝莲一看顾溢来了,跪着朝着他磕头,“皇上,求您救救娘娘,求您救救娘娘,奴婢给您磕头了,求您救救娘娘。”

  顾溢推开了她一步一步的走向床边,床上的人没有丝毫血丝的,脸色苍白躺在那,眼睛微张的看着他,还硬是要挤出一抹笑来,“皇上,臣妾怕是要走了。”

  “你敢死,你敢死朕就让这两个丫头都给你陪葬,朕就让整个沈家的人都给你陪葬,你敢走试试。”顾溢在床边坐了下来,怕弄疼了她,拉起她的手满脸阴狠的威胁她。

  沈倾苑轻笑着,“都这么多年了,您怎么还喜欢拿这个威胁臣妾,那么多人,您不怕杀的麻烦臣妾都嫌墓里太挤。”

  “不要说话,你不会死的,你会好好活下去。”顾溢看着她的笑脸,红了眼眶,“你不想他们为你陪葬就好好活下去。”

  “顾溢,我累了。”沈倾苑直接喊了他的名字,“陪了你十几年了,我都老了,知足吧。”她为他停留了十几年,还不够么,“我娘去世我都没来得及见她最后一面,顾溢,你知道我心里有多少恨吗?”

  泪水从眼角滑落,沈倾苑看着他,犹如看到了当年第一面的他,“不要再威胁我了,我累了。”

  顾溢抓住她要滑下去的手,眼底终于露出一抹焦急,“好,好,朕不威胁你,你好好活下去,朕再也不威胁你了。”

  “我怕是撑不下去了,顾溢,你做好你的皇上,我去了也可以找回金陵的路,我死后让宝珠和宝莲把我的骨灰带回金陵吧。”沈倾苑脸上露出一抹解脱,终于可以不用留在这个地方了,终于可以回去金陵。

  “你休想!”顾溢捏紧着她的手,“你要是死了,我就杀了这两个丫头给你陪葬,我请法师把你的灵魂留在宫中,你生陪着我,死也得陪着我,你休想离开朕半步!”

  “你看,你又威胁我了。”沈倾苑吃力的伸出一只手,摸了摸他的脸,“你怎么还像个孩子一样。”

  一旁的宝珠和宝莲两个人死死的捂着嘴巴,泪水止不住的掉落下来,门口站着的陈嬷嬷她们也都是泪流满面,闻声赶来的皇后怔怔的站在那,看着她眼中威严的皇上像个孩子一样在那无理取闹威胁贵妃。

  “你知道朕像个孩子怎么舍得一个人。”顾溢福底身子靠在她的耳边轻轻说,“你要是走了,朕就跟着你一块走,天下没了朕这个好皇上,没了朕这个明君,你可忍心?”

  沈倾苑侧过脸看他,都老了,他也老了,“顾溢,我是真的累了。”那样一个仿造的院子,满足了一时,满足不了一辈子,她最终还是想要回到那个地方,离开这个皇宫。

  “顾溢,我不属于这里,我终究是要回去,你让我失去了我的家人,十几年都见不到他们,你让我连我娘最后一面都看不到,都不能送她,你让我要死在这个我不喜欢的地方,顾溢,你放过我,好不好。”

  顾溢看着她闭上眼睛,眼底难以置信,“你,竟然这么恨我。”

  沈倾苑脸上染了一抹苦涩,她张开眼泪水再度落下,她也不想承认,可他对她好了十几年,“如果只有恨那就好了。”她对他的感情太复杂了,那交杂在一起的情感让她疲惫不堪。

  顾溢眼底闪过一抹窃喜,“你还是爱我的对不对,你是爱我的。”

  “顾溢,你让我走吧,我太累了,真的太累了。”沈倾苑说完,放在他脸上的手无力的掉了下来。

  “不!!!”顾溢抓住她的手,却再也叫不醒闭上眼的她。

  “你们还不给朕滚进来!”顾溢朝着门口猩红着眼吼道,那一群跪着的太医赶紧跑了进来,顾溢看着他们霜着脸说道,“让她活下去,否则,你们都等着掉脑袋!”...

  整整五天,皇上五天没有上早朝,群臣的奏章一封都没看,整日整日的守在天赐宫,太后劝了不听,大臣跪在殿外也不接见,疯了似的守在天赐宫。

  太后站在屋外看着守在床边的皇上,纵使这么多年见惯了风风雨雨,看到这样的情形还是有了触动,沈倾苑进宫十几年,太后从一开始的防备到后来的感慨,这样的女子有着自己儿子爱上她的理由。

  但她这么多年培养起来的皇上不可能毁在她的手上。

  太后让人把皇上请到了隔壁说话。

  过了一会皇后到了屋子里。

  从门口就能看到躺在床上悄无声息的沈倾苑,魏氏走了进去。

  一旁站着服侍的两个宫女,看到她进来,跪下来行礼,“皇后娘娘。”

  魏氏没有理睬她们,走到了床边看着沈倾苑,她就这么昏迷了五天,整个朝野都为她一个在纷扰。

  “沈倾苑,皇上已经五天没有早朝了,你一天不醒过来,皇上就一直留在这里陪你,扔下国家大事不管,扔下这天下,就为了你一个人。”魏氏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即便是苍白着脸,她都显得这么年轻漂亮,魏氏不是没有嫉妒。

  “沈倾苑,你不能这么自私,你有了皇上所有的爱护,你占据了皇上十几年,本宫恨不得你早就死了,可现在就连本宫都想你活着,你还有心的话,你醒来看看这宫里,看看这朝野。”魏氏的声音在屋里响起。

  床上的人毫无反应。

  “皇上说要传位给太子,连诏书都拟好了,说你一天不醒来,他就在这里陪着你。”魏氏定定的看着她,“沈倾苑,你知足吧,这宫里多少人因为你,入宫以来都没有见过皇上,她们也背井离乡,她们也见不到家人,她们也有她们的无奈,不是只有你,这天底下不是只有你最可怜,最委屈。”

  魏氏最终深看了她一眼,转身离开了屋子。

  半响,床上人放在身侧的手微微动了一下...

  三天后,沈倾苑醒过来了。

  所有的人都松了一口气,顾溢更是抱着她好久都不肯松手,生怕一松手这一切都不是真的。

  沈倾苑在他怀里虚弱着求他,“皇上,阎王让臣妾回来再陪您几年,他说,到时候再收回去,您可不能这样不负责任,不管朝政。”

  “再过几年这天下就该交给太子了,朕也该退位了,朕就陪你回金陵,朕给你在金陵造一座行宫。”

  沈倾苑望着他满是胡渣的脸,点了点头,“好。”...

  即便是醒来了,沈倾苑的身子也是一天不如一天,稍微一点风寒都可能要了她的命,她就像瓷娃娃一般,连宫外都出不去。

  行宫的事如火如荼的进行中,那似乎成了沈倾苑撑下去的希望,这几年里,她竭尽全力的劝服皇上,她太清楚自己的身体了,已经耗尽的身子,支撑不了多久。

  在行宫竣工的那一天,沈倾苑说服了皇上让她一个人回去金陵养身体,她靠在顾溢怀里,轻轻说道,“我们都该知足了,皇上。”

  顾溢摸了摸她的头发,指尖竟然带下了她一缕头发,颤着声,“你答应朕,养好了身子,会回来。”

  沈倾苑与他对视,“臣妾答应您。”

  尽管他们心里都清楚,这一别,就是永远...

  半个月后,沈倾苑在白王爷的护送之下,启程回金陵。

  随行的有数位太医,以防途中有什么不测,顾溢站在高高的城墙上,直到那队伍不见。

  整整一个半月才到了金陵,沈倾苑住进了修建在金陵的行宫,当晚,沈老爷子被秘密接进了行宫。

  父女二人二十年不见,再见面的时候,竟然是女儿即将病逝的时刻。

  沈老爷子看着躺在床上的沈倾苑,老泪纵横,“倾儿。”

  宝珠扶着沈倾苑起来,沈倾苑朝着沈老爷子虚弱一笑,“爹,我回来了。”

  她终于撑到回来了,金陵的天,金陵的空气,她的家,她的亲人。

  沈老爷子留在行宫的这几天,就像是回光返照一般,沈倾苑竟能站起来和沈老爷子一起散步,吃饭,聊天。

  宝珠和宝莲两个人夜里都偷偷的抹泪,白天强笑着赔着他们。

  沈倾苑和沈老爷子交代着遗言,“爹,记得替宝珠和宝莲两个人找一户好人家嫁了,我给她们留了嫁妆,我给世瑾和世轩也留了东西,还有那几个小家伙,虽然没有见过他们,我记得我去洛阳的时候世轩才几岁啊,如今孩子都这么大了。”

  沈老爷子抱着她,已经哽咽的说不出话来,只是一味的点头,不远处的白王爷看的心底一酸,扭过头去不再看屋子里。

  半响,屋子里传来宝珠和宝莲的哭声,夹带着沈老爷子的痛喊,沈倾苑永远的闭上了眼睛。

  在沈老爷子到行宫的第三天,沈倾苑满足的在他怀里去了。

  消息传回了洛阳,一夜之间,顾溢白了头发,三日之后,他宣旨退位给太子,搬进了天赐宫,两年之后,先皇驾崩...

  ☆、番外三:王寄林(1)

  ?  王寄林小朋友其实是一个实打实的熊孩子,作为王夫人生的第三个孩子,王寄林怎么说也得和两个哥哥差不多,再不然遗传点王老爷王夫人的基因也好啊,可是等王寄林慢慢长大,王夫人发现,一切都是她想太多了。

  王寄林五岁那年,王夫人娘家嫂子来做客,带来了小女儿,小孩子养的很好,才三四岁没长开有点婴儿肥是很正常的,王夫人自己没女儿,看着就很喜欢,胖嘟嘟的也很可爱,唯独王寄林看到了,直接戳了一把小姑娘的脸,一脸嫌弃,\"胖死了!\"

  小姑娘当下就懵了,王夫人也尴尬了,王寄林那一声胖死了可是实打实的厌恶十足,半点都不搀假。

  王夫人嫂子对他这童言无忌的话也不在意,抱着已经眼泪汪汪快要哭了的女儿对王寄林笑说,\"以后表妹给寄林你做娘子好不好?\"

  话音刚落,这屋子里就传来了王寄林惊天动地的哭声,王寄林哭的上气不接下气,使劲的往王夫人怀里躲,一面万分委屈的哭嚎着,\"我不要娶她,我不要娶她,胖死了。\"

  王夫人的嫂子直接愣在了当场,她怀里的女儿也不哭了,啜泣着张大眼睛看着对面哭的万分委屈的表哥,王寄林一扭头见她这么望着自己,哭的更凶了。

  齐夫人回去之后,王寄林还因为这件事,居然做了好几天噩梦,梦见胖表妹手里拿着鸡腿鸭腿,满嘴油腻的迈着那两条粗腿,化身为巨大版的胖表妹,朝着他狂奔而来。

  从此,这表妹在王寄林心中留下了不可磨灭的阴影…

  时间过的很快,王寄林十六岁了,王家大哥和二哥相继成亲生子,唯独他,婚事也没定,散散慢慢的像个没长大的孩子,王夫人开始着急。

  可王寄林死活不愿意成亲,童年有表妹那样的阴影,前两年还有楚妙菲那狗皮膏药一样的女子,尽管家里大哥二哥的婚后日子都过的很美满,但这都无法撼动他那颗不想成亲的心,他觉得天底下的好女人就这么几个,要么是他娘,要么是他嫂子,还有如楚亦瑶那般的,早就让沈世轩下手了,其余的都太糟心,他还不如一个人舒坦。

  不过王夫人怎么可能如他所愿,想着法子给他寻找中意的女子,王寄林也是个能闹的,知道自己娘相中了哪家,就想法子找机会搅合了这件事,找人吓那姑娘,或者是当街遇到了调戏,总之手段层出不穷,非要把自己名声弄臭了这才满意。

  王夫人也不生气,看着他自己开心着闹腾,过了个年,去了一趟娘家,回来直接告诉王寄林,他的亲事定了。

  王寄林起初没反应过来,可当他知道娘回去一趟定下的是齐表妹时,王寄林整个人都不好了,但王夫人在王家的权威是无可挑战的,若说当初给他说亲的是都让他搅合是闹着玩的,定下亲事这件事,绝对是没有回转余地的。

  那可是占据了王寄林整个童年的噩梦的存在,王寄林觉得自己不是王夫人亲生的。

  那齐家不在金陵,王寄林不能像对付别人家的一样去吓唬,最重要的是他对齐表妹有着深深的抗拒,根本不想见到她,于是王寄林想到了逃婚!

  这边王夫人已经和齐家把成亲的日子都敲定了,王寄林见没有回转的余地,连夜收拾东西准备离家出走。

  可连去了好几个朋友家,王寄林都被拒之门外,最终去了楚暮远家,从他那得了地契和银两,偷偷躲到了乡下。

  王寄林小算盘打的好,就是娘再坚持,他若怎么都不肯回去成亲,他们总会放弃的,到时候不管道歉也好,赔礼也好那也都是后话,只要不成亲,什么都好说。

  王寄林在乡下偷偷躲了十几天,每天都不忘记打听金陵那边的消息,但每每打听来的消息都是王家三少爷要成亲了,王家上下忙里忙外的都在准备婚事,就是没有任何关于他失踪的消息。

  眼看着成亲的日子也没几个月了,他若不回去,就是万事俱备也没有用啊。

  想到这里,王寄林觉得这就是自己家那狠心娘的计策,引蛇出洞,于是更为安心的留在这乡下了…

  几天后的一个下午,王寄林正在屋子里午睡,院子外忽然传来一声娇斥把他给吵醒了,王寄林迷迷糊糊的开了门,却看到一个穿着火红色衣裳的姑娘一脸怒意的看着他,她的身后还跟着一大群的随从。

  王寄林睡意迷蒙,\"姑娘,你找谁?\"

  齐静姝瞪着他,一字一句的从牙缝里挤出字来,\"王寄林,你竟然敢逃婚!\"…

  等王寄林彻底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被五花大绑扔在马车上了,只见那个红衣姑娘指挥着人把他的东西都从屋子里收拾出来扔进了马车,王寄林急着大喊,\"你赶紧松开我啊,你要干什么!\"

  齐静姝见收拾的差不多了,在丫鬟的扶持下跟着进了马车。

  王寄林越往马车里面躲,齐静姝就离他越近,笑嘻嘻的看着他,\"你知道我是谁么?\"

  不是娘派来的人就是女强盗,王寄林哼了一声没回答,齐静姝居高临下的看着他,眼底闪过一抹狡黠,\"好表哥,我是静姝呀,你不记得我啦!\"

  王寄林怔了怔,紧接着,马车内发出了一声哀嚎,伴随着离开乡下的马车,显得格外的好笑...

  回到了王府,王寄林依旧不肯成亲,齐静舒小时候给的阴影太大,即便是如今完全变了个模样,王寄林还是不愿意,更何况他还是被绑回来的呢。

  不过这一回王夫人是铁了心要治他,直接告诉他,他要不愿意拜堂,她就直接找只大公鸡替他拜堂,这样一来礼成之后齐静舒就是他妻子了,他若还不肯承认,那就白白糟蹋了人家姑娘,浪费了她大好的青春年华,让她为他守活寡。

  这下王寄林没话说了,他是不愿意成亲,但他不是个渣,娶了人家姑娘还这么对她,王寄林从小熏陶出来的家庭观不允许,就是他自己也做不出这样的事。

  于是他发愁了。

  左思右想之下,他决定从表妹那下手,若是表妹不愿意嫁,娘肯定不会强人所难...

  再见到齐静舒,她依旧是一身的红色衣裳,站在假山边上等着自己。

  王寄林走过去,两个人对看了一眼,一开始一句话都没有,王寄林是不知道怎么开口,十几年没见面,表妹在他脑海中的形象落差太大了。

  齐静舒见他一直不说话,直接走到了池塘边,坐在了石块上,双脚挂在石壁上,一晃一晃。

  王寄林在这边犹豫了一下,跟着走了过去,齐静舒回头看了他一眼,继而低头瞧着自己的晃动的脚尖。

  “你...为什么会答应嫁过来,陈州离这里这么远。”王寄林想着理由来说服她,却被齐静舒给驳了回来,“姨母也嫁过来了,我就不是一个人。”

  “可你以后很长一段时间都回不去,你会想家的。”王寄林说的一脸认真,齐静舒忽然委屈着神情看着他,“你不想娶我?”

  王寄林近距离的看着她张大眼睛,嘟着嘴看着自己,忽然间有些不知所措,我我我了半天,躲闪着眼神往一旁的树上靠去,语无伦次,“我有什么好的,不值得你这么远嫁过来。”

  齐静舒听他这么说,更委屈了,眼睛里都快溢出泪水来,这么水汪汪的看着他,“你不想娶我?”

  王寄林见过楚妙菲死缠烂打的,也见过别家小姐装柔弱的,但没见过她这么可怜兮兮的样子,忙急着说自己的不好,“不是,我是说,我有什么好的,长的不够英俊,人也不出色,而且我很笨的,家里的事什么都不会,你看上我什么要这么不远万里的嫁过来,我,我脑子不好使!”

  齐静舒见他这么不遗余力的诋毁自己,笑了,“你怎么这么傻!”

  王寄林错愕的看着她,半响没有反应过来她话的意思。

  齐静舒看他呆呆的模样,脸上的笑意更甚,“你记不记得我以前长什么样子。”

  王寄林收回了视线,有些别扭的点点头,噩梦啊,怎么会忘记。

  齐静舒全然没了刚刚可怜兮兮的样子,而是笑眯眯的望着他,“那个时候我是不是很胖。”

  王寄林很诚恳的点点头,末了在她的注视下,迟疑了一会,缓缓的摇了摇头。

  “那我现在瘦么?”齐静舒往他这挪了一下,王寄林靠着树没处躲,只能挨的更近,忙点头。

  “那你知道,我是怎么瘦下来的么?”齐静舒扑闪着大眼睛,一眨一眨的望着他,王寄林的脑海中短暂的空白了一下,继而摇摇头。

  齐静舒收回了视线,双手放在膝盖上,盯着脚尖缓缓开口,“回去之后,我什么都不愿意吃,非要饿着,把娘都急坏了,打我骂我都不听,最后还是逼着我吃东西。”

  “但是我还是不肯吃,回去后没多久,我就病了,生病的时候我还挺高兴的,因为大姐生病之后人就瘦了很多,我想我生病一场一定可以瘦下来,结果病好了之后我非但没有瘦,又胖了很多。”齐静舒幽幽的说着,一旁的王寄林听的惊然。

  一个三岁的孩子在那硬是不肯吃东西,就因为他当初说的那句无心话,这比他做恶梦还要让他来的诧异,转而心里就是一股浓浓的内疚。

  “我当时…”王寄林还没说下去,齐静舒打断了他的话,“你当时说的那话我一直记得。”

  王寄林看着她,默然。

  齐静舒继而说道,“我不吃,娘逼着我吃,你知道么,那几年家里被我闹的鸡飞狗跳的呢。”王寄林触碰到她的笑靥,觉得刺眼极了,张了张嘴,却最终说不出什么。

  “直到八岁那年,我娘扛不住,终于松口,还为我请了专门的师傅,我还去了庙宇中吃戒斋。”齐静舒笑着,“我的体质是易胖不易瘦的,稍微吃一点就会胖,继而要话很多的功夫下去,我常常为了多吃一块糕点纠结,也常常为了掉一斤重量开心,但是两年过去,这么努力还是成效很低。”

  “你别说了。”王寄林开始害怕她的眼神,害怕她的笑脸,说她对自己的造成的阴影,那么他呢,那句童言对她造成了多大的伤害,他才是十恶不赦的人。

  “后来我遇到了一个武术造诣很高的师傅,他说可以让我习武从而瘦下来,也不必忌口,于是我跟着他离开陈州四年,直到去年,我才回陈州。”

  她这十几年的生活都跟瘦下去相关,跟当初他说的话相关。

  齐静舒常常的叹了一口气,“现在想想,那些年所经历的,还真是怪吓人的呢。”

  王寄林怔怔的看着她,齐静舒莞尔一笑,“你说,我是不是应该嫁过来呢。”

  “我…”王寄林脸上露出一抹难过,“对不起。”

  “你和我说什么对不起。”齐静舒奇怪的看着他,王寄林摇摇头,“若不是我当年无心的一句话,你也不会…”

  “若不是你的话,我还没有瘦下来的动力呢,说不定现在我还是一个很胖很胖的胖妞,那就真的没人要了!”齐静舒说的越无所谓,王寄林心里就越内疚,一个三岁的孩子要经历这些,他对她造成多大的心理创伤啊,他还一直想着退亲不娶她。

  “表哥,那你现在想娶我么?”王寄林正想着,忽然齐静舒的脸就到了他面前,他吓的往后靠,双颊上泛了一抹红。

  “男男男女授受不亲,你别靠我这么近!”说完王寄林通红着脸往旁边一闪,继而狂奔逃走了。

  齐静舒保持着那个姿势好一会没动,良久,她的嘴角扬起一抹胜利的笑,二嫂教的办法果然好用…

  ☆、番外三:王寄林(2)

  ?  王寄林从别人伤害了我,到现在我伤害着别人,经历了一段奇特的心理挣扎过程。

  以前一直觉得表妹才是他的噩梦,如今听了表妹说了小时候的事,他觉得自己才是那个噩梦,这么多年来坚持做一件事情,就是因为当初他说的一句话,饶是他听着都觉得好难,更何况是亲身体验的她。

  王寄林再也没办法去游说齐静舒关于解除婚约的事。

  成亲的日子一天一天近了,王寄林又不能逃,似乎是认命了。

  王夫人倒有几分惊讶,儿子什么性子她还不了解么,怎么一下就服软了,她这里都没来求情,寻思着他是不是想等着大家都放松警惕了再逃。

  但是王寄林始终是乖乖呆在家里,什么动作都没有,直到成亲那天到来。

  出乎所有人预料的是,成亲那天王寄林也是出奇的顺从,甚至王大哥和王二哥都不敢把弟弟灌太醉,送进了洞房众人才算是真正的安心。

  王寄林走进内屋。

  齐静舒安静的坐在床前,见他进来,起身要扶他。

  王寄林挥了挥手自己扶着床沿坐下来,映入眼底的是齐静舒那含羞的样子。

  借着酒意,他壮了胆子,这么怔怔的看着她,忽然冒出了一句,\"你真好看。\"

  齐静舒哭笑不得,那天逃走之后他就对自己避而不见,她还以为二嫂教的失效了呢,没想到他这回是乖乖成亲了,什么反抗都没有,就是适才揭红盖的时候都不敢多看自己,如今倒是张大眼睛看的仔细。

  王寄林看着她笑了,自己也嘿嘿了一声,笑了一半,看着她大红色的衣服,又把眉头给深锁了起来。

  齐静舒差人去倒了热水要给他擦脸,王寄林忽然抓住了她的手,握着她纤细的手腕,脸上露出几抹不舍得,\"你是不是没吃饱?\"

  \"你才没吃饱。\"齐静舒想抽回手,王寄林力气大的很,就是不让她挣脱。

  \"吃饱了怎么这么瘦,你骗人。\"王寄林摸着她纤细的手,抬起头看她求证,\"是不是因为我,是不是因为我说的话。\"

  喝醉了还记得这事,齐静舒拉扯不开,干脆推了他一把,\"是,就是因为你说的。\"本想顺着他的话好让他安静下来,不了齐静舒说完,王寄林便不依不饶的拉着她的手开始叨念,\"是我的不对,是我说错了话,对不起。\"

  \"王寄林,你放开我。\"齐静舒怕下重手伤了他,推了几下都推不开,本想侧个身抽手出来,哪知脚下一滑,人就在床上了,王寄林顺带的着压在了她身上,木愣愣的看着她,不说话了。

  \"你起来!\"

  齐静舒被他瞧的难受,酒气逼在脸上热乎乎的不舒服,推着他的胸膛要他起来。

  王寄林不肯,只是这么看着她,忽然伸手抚上了她的脸颊,齐静舒一怔,脸就像火烧一般滚烫。

  四周的空气里一瞬间像是染上了什么,酒香中散着一股淡淡的暧昧,王寄林感受到掌心间顺滑的肌肤,平稳的呼吸渐渐急促了起来。

  心口的跳动在这静谧的空气中尤为的突兀,一下,一下,和那呼吸一样渐渐加速,陌生而新奇。

  \"你。\"王寄林瞧着她泛红的脸颊,眼神里一抹迷离,他好像感觉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你放我起来。\"齐静舒同样也感觉到了那跳跃,语气里带着一丝撒娇,正要抬头看他,迎面压下来的黑影将她带入了一股酒香四溢的香软之中。

  \"唔…\"齐静舒的脑海中乍然空白一片,仿佛是无数的小虫子,不安分的在她的身上爬动,有些痒,有些酥,异样非常。

  王寄林这是无师自通的亲上瘾了,半响抬头看了她一眼,盯着那微微泛肿的嘴唇,很快又福身亲了下去。

  齐静舒终于得空推了他一把,王寄林被他推到了一旁,低头一看,衣领都被解开了一半,顿时羞的她直瞪他,王寄林才不管这些,伸手往那帐子上一拉,床内暗了几分。

  接下来要发生什么,两个人都清楚的很,齐静舒紧张,拉紧着领口不看他,王寄林吞咽了下口水,最终也不晓得哪里来的胆子,直接一扑,再度把她压在了身下。

  只听见齐静舒轻喊了一声,接下来的,便是一室旖旎…

  出乎所有人的预料,王寄林的婚后生活简直就是大变样,若说婚前他对齐静舒是避之不及的话,婚后那就是黏的紧。

  王夫人从来不知道自己儿子会是这么粘人的一个,王寄林的两个哥哥也从来不知道,自己的弟弟是个独占欲这么强的人,就是出门一趟,他都不允许别人多瞧自己媳妇几眼。

  用秦满秋最后盖棺定论的话来说,那就是活脱脱妻奴一个。

  这其中的原因齐静舒知道的最清楚不过了,当初她杜撰的童年记事,最后给王寄林造成了不小的影响,他觉得自己亏欠了她,所以要用往后的人生去弥补,之后齐静舒想解释当初自己其实没那么苦的时候,王寄林已经认死理了觉得她是在安慰自己,反之更加用心的对待她。

  王家出了名的对老婆好,看王老爷,再看王家大哥二哥,如今再看王寄林。

  齐静舒从最开始的担心,到如今的心安理得,也经历了一段曲折的心理过程。

  对于她来说,王寄林其实并没有消除内心的恐惧,婚后他依旧不喜欢和别的女子太紧,更不喜欢胖的人,齐静舒打算让这源头从自己身上消除。

  怀上第一胎的时候,齐静舒开始发福。

  王寄林果然抗拒了,但他从来不明显的表现出来,尤其是在齐静舒面前。

  夫妻二人相处多时,齐静舒自然是察觉的到他的变化,但也不挑明,只是每日这么相处着,在他面前不时出现,非要他陪着自己出去散步,聊天,就是肚子打起来不能一块睡了,齐静舒也要他陪着过夜,腿肿了替自己按摩,夜里渴了替自己倒水。

  到了九个多月走不动了,他还要扶着自己如厕,夜里帮自己翻身。

  她要让自己这个胖乎乎的身影无时无刻不出现在他视线中,逼着他去面对,让他习惯,而不是厌恶。

  怀孕生子是一个艰辛的过程,王寄林看到过大哥二哥陪伴嫂子的画面,也听到过大嫂二嫂生孩子时候那痛苦的□□,齐静舒所有的无理要求在他看来都是合理的,所以他全力配合着。

  直到齐静舒生产,他也这么熬过来了这样一段日子。

  等到齐静舒生下孩子恢复身材,王寄林竟然还怀念起了她怀孕的时候那胖乎乎软软的身子。

  齐静舒知道,他这是克服心理的障碍了。

  日子一天一天过去,孩子从出生到长大,成家立业,他们也老了。

  王寄林不仅一次的问她,就算是自己当初说错了,为何她还这么执着要嫁给他,齐静舒也不止一次笑着告诉他,人这一辈子,真正拥有执念的东西太少了,有些事解释不清楚,可它就是停驻在心底,挥之不去,牢记着。

  世间奇妙的事情太多,而他们,不过是这万千中的一件而已...

  ☆、番外四:淮灵、淮山

  ?  南疆是个非常美丽的地方,四季如春,没有特别冷的时候,也没有特别热的时候,那里有个特别大的姓氏,淮。

  淮家人就像是大梁国里的许多名门望族一样,也是南疆的一个大家族,经由许多年的发展,它的旁支很多,淮山就这个家族里其中一个旁支里的一个嫡子,因为淮家实在是太大了,所以也眷顾不到这么多的人,淮山这个旁支的嫡子,其实除了每个月中的主要日子要回淮家的主宅参加祭祀外,其余的都是跟着他阿塔和阿曼住在外面。

  在淮山八岁那年按照往常惯例跟着阿塔回主宅去,他在那第一次见到了淮灵,她是淮家主宅中庶出的孩子,阿曼是一个丫鬟,本来出生在主宅比起他这样旁支的孩子要高贵的多了,可主宅中庶出的孩子实在太多了,她的阿曼还是个没有背景的丫鬟,所以这个孩子从出生开始就是不被重视的。

  往后淮山就有了去主宅想做的事情,那就是去那个偏远的院子里看看那个可爱的小婴儿,日子也不算无聊,起码在淮山看来,和那群出身高贵的淮家子弟一起玩,不如安静的陪着这个还不会说话的小婴儿…

  淮灵被遗忘的程度严重到她一岁才取的名字,淮山很同情她,尽管在淮家主宅之外,但是他有阿塔和阿曼,一家人过的开开心心,不像淮灵,即便是在主宅中,却从来没有见过自己的阿塔。

  淮灵两岁那年,她的阿曼病逝,淮山央求阿塔把淮灵从淮家主宅接出来,在那个家里,完全不受关注的淮灵,要怎么生活下去。

  淮山的阿塔去求了族长,拿出了一些钱把淮灵带出了主宅,那天是淮山背着哭睡过去的淮灵出的淮家,至于淮灵的阿曼,即便是不受重视,死了的她也没有办法离开淮家。

  从此以后,淮灵就跟着淮山一起叫阿塔阿曼,但唯独叫淮山,一会叫哥哥,一会叫名字,没个准,淮山也不介意,乐呵呵的陪着她。

  淮灵三岁那年,阿塔教导淮山学大梁字,那时候已经十一岁的淮山总喜欢把三岁的淮灵抱在怀里,坐在椅子上,然后再学写字。

  最初教导的就是淮山两个字怎么写,淮山写了很多遍,这两个字他总是写不好,有一回他写了满满几张纸,在她怀里的淮灵小手一拍按在了纸上面,满手的墨水,对着淮山奶声奶气的喊道,“淮山!”

  继而又戳戳那两个字,“淮山。”挥手就在他脸上抹了一把。

  淮山不顾自己脸上被她抹的满是墨水,傻呵呵的笑着,今后不管学什么字,反正他的名字就这么写了,阿灵说这是,那这就是了!

  之后他学画画,落款处的字都是这两个,每每淮灵看到了,总是会高兴的喊出来,淮山觉得这样的日子很快乐…

  淮灵四岁那年,他们搬家了,搬的离淮家主宅远了一些,和另外的一户人家做了邻居,那家人刚好有快成亲的女儿,十六七岁,对淮灵很好,总是喜欢抱着她给她讲故事,而每次淮灵回来,都会和淮山讲阿奇姐姐又说了什么。

  直到阿奇出嫁那天,小丫头以为姐姐和她阿曼一样走了再也不回来,在家里哭闹着伤心极了,淮山抱着她告诉她,将来有一天,她长大了她也要嫁人。

  当时的淮灵抱着淮山的脖子哭道,“我才不要离开哥哥,我不要离开阿塔,也不要离开阿曼。”

  这可怜的小模样惹的淮山一阵心疼,抱着她安慰,“好好好,将来阿灵不想离开,哥哥就养着阿灵。”

  小丫头抽抽搭搭着不忘记强调,“是陪!”

  这件事过后半个月,淮灵便抱着自己从淮家带出来的小盒子说要给淮山,淮山不解,淮灵依赖在他怀里喃喃道,“这个是阿灵的嫁妆,我要和哥哥永远在一起,不要分开,河边的南婆婆说了,嫁给哥哥就不会分开。”

  淮山一直以为她年纪小,很多事情都会忘记,没想到她都记得,在主宅中她的阿曼求医不得重病去世,那无数个夜晚的无助在她心中留下了不小的阴影,她不希望和在意的人分开。

  “淮山答应你,若是将来阿灵喜欢上了别人,淮山也会守在你身边,不会离开你的。”淮山摸摸她的头承诺道。

  “不会的,阿灵只喜欢和淮山在一起的。”淮灵搂着他的脖子说的很郑重。

  这个时候他才十二岁,而她才四岁。

  童言童语,在他们的心中却堪比天重…

  他带着她学字,带着她画画,带着她到处去玩,当初那样懵懂的年纪许下的承诺,要一辈子在一起,两个人还曾经在山坡上的大树下拉钩。

  淮山经常带着她到家附近小山坡树下休息,临了春天,揪起草堆中的狗尾巴草编一个槽戒指,常常能哄的淮灵高兴半天。

  附近的同龄的孩子经常笑话淮山,说淮灵是淮山的童养媳,但这些,他都不在意。

  他的眼中满满都是那个可爱的身影,她的笑脸,她的撒娇,再也容不下其他…

  五岁那年,阿曼和阿塔带着他们去大梁,阿曼给淮灵换上了漂亮的衣服作为年满五岁的礼物,还亲手给她缝制了腰带,她就坐在淮山的肩膀上,看遍了大梁的许多个城市。

  可就在他们准备回南疆去的时候,他把阿灵弄丢了,就放她下来买一串糖葫芦给她吃,一转眼人就不见了,人山人海的根本看不到一个才五岁多的小女孩,淮山疯了一样在大街上喊她的名字,可没有人应答他。

  他把阿灵弄丢了。

  全家人开始在这个城里找,总以为即便是走丢了人还是在的,阿塔会大梁话,还去衙门里找人帮忙,找了整整三天,却丝毫没有看到过阿灵的身影。

  淮山自责不已,如果不放她下来,她就不会在自己身旁走丢,她才五岁,她只会几句大梁话,她认得的字也不多,她那么怕黑,到了晚上没有他们在身边她会怕啊。

  淮山不愿意回南疆,他要留在大梁找阿灵,可他也才十三岁,他留在大梁也活不下去,阿塔硬是打晕了他带回了南疆,两年后他又离开了,这一次离开,整整过了八年。

  他一个城一个城的找,不断的打听,从来没有一个城呆着超过三个月,他用南疆的各种新奇的东西来吸引客人赚钱,到处寻找淮灵的下落。

  这犹如大海捞针一般,离开八年他回了一趟南疆,阿曼病了,她拿出早就给淮灵准备好的成人礼,可他连人都没找到。

  八年过去又是八年,他几乎快等的要绝望了,在阿灵失踪第二十年,他终于找到她了。

  那是很偶然的一次相遇。

  二十年过去容貌变了认不出来,声音变了听不出来,可她能够准确无误的喊出\'淮山\'二字就足够让他肯定,他找到她了。

  她好像什么都不记得了,她已经嫁人了,还有了孩子,她看起来生活的不错。

  淮山看着那个噙着温柔笑意的女子,一颗二十年来都未曾放下的心,终于落下了。

  得知她住在金陵,淮山收拾了关城的东西,再度迁到了金陵住下,开始打听起了有关楚家夫人的事情。

  她姓乔,五岁那年被乔家人收养,十八岁嫁给楚家大少爷,几年前楚家商船出事,楚家大少爷意外身亡,留她一个人和当时不到两岁的儿子,而在这金陵中,楚家一门少小弱女,并不如他当初想象中过的这么安稳。

  本来放弃了的淮山心中又燃起了一些希望,他想要留在她的身边,照顾她,陪伴她,不论以什么样的身份,就算是远远的照看着,他都愿意。

  于是淮山去了乔家打听有关于她的事,告知乔家人,他是她失散多年的哥哥,他们已经找她整整二十年了。

  乔家人对他的出现很意外,直到他拿出了淮灵过去用的几样东西做对比,那乔家的老妇人才有些信服。

  也是乔家老夫人回忆当年捡到淮灵时的情形让淮山越加的心疼,她究竟是受了多少的苦。

  一个月后淮山在楚家再度见到了淮灵,如今的楚夫人。

  对于自己这个意外出现的哥哥,淮灵难以接受,淮山并不介意,把一切能够让她想起过去的东西都留了下来,淮山离开了楚家,他给她时间让她慢慢去接受这件事,去回忆过往...

  也许是老天爷不忍心这么多年的分离,乔从安慢慢回忆起了过去的事情,回忆起了那个淮山哥哥,封尘的回忆太厚了,乔从安记起那一段被人拐卖的过去,记起了在那个破旧的院子里所受的苦,当时那段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日子,之所以选择忘记,是因为那段回忆太痛苦了,痛苦到她宁愿封存起来。

  当她全部想起来的时候,已经是二十五年之后,淮山的阿曼病死了,淮山因为要找她二十几年来都离开了南疆,一个人在大梁各地流浪。

  她的痛是停驻在五岁的那一年,而他的痛,却整整持续了二十五年。

  乔从安不忍心他继续等下去,可淮山坚持。

  二十五年都等下来了,半生都过去了,他还有什么坚持不下去的。

  在楚家大小姐的帮助下,过了很长时间,淮山以乔从安哥哥的身份住进了楚家,他和那个小不点很相处的来,甚至连楚家大小姐都赞同他和淮灵在一起。

  用楚家大小姐的话来说,她大哥走的早,应竹早晚有一天要成亲生子,她不忍心也不愿意大嫂一个人,如今能有一个人陪着她,她们楚家没有这么多的忌讳,知道他对大嫂好。

  尽管乔从安一直躲避,淮山总是在试图慢慢的靠近她,直到楚家大小姐出嫁后的第二年,乔从安终于开口要他带自己回一趟南疆,她想回去看看。

  两个人启程的很快,淮山知道这是一个机会,他带着她一路游玩过去,凭借着自己这么多年走下来的经验,带着她从各地好玩的地方经过,一路往南疆。

  一个多月的路程他们走了近三个月,到了南疆,淮山带着她去见了已经年迈的阿塔。

  尽管二十几年不见,但心底最深处对淮山父母的想念都还存在。

  看着白发苍苍一直坚信她会回来的阿塔,乔从安哭了,这院子里的一切对她来说熟悉而陌生,她住的那个小屋子里,东西都还放着,柜子里甚至还有她五岁那年穿的衣服,虽然已经泛黄,但那都是阿曼一针一线给她缝制的。

  乔从安拿起放在小柜子上的木雕,\"我是不是晚了太多时间了。\"她应该一恢复记忆就回来的,再晚一点,她恐怕连阿塔都见不到了。

  站在门口的淮山摇摇头,\"不晚,只要找到了你,任何时候都不晚,这里的一切都还是给你留着。\"

  乔从安轻吸了一口气走出屋子,\"带我去淮家吧,我想去祭拜一下阿曼。\"那个生她的母亲...

  离开淮家主宅将近三十年,淮家家主早就换了,幸运的是她生于主宅,淮灵这个名字还有在族谱上。

  乔从安在淮家祖坟旁边的坟堆里找到了那个不起眼的墓碑,周围杂草丛生,许多年不曾被打理。

  淮山帮着她清理干净,放上了祭拜品,乔从安跪了下来,对着墓碑重重的磕了三个头。

  乔从安很想把坟墓迁出去,可淮家家规在上,乔从安拿出了一笔银子,拜托淮家家主能够派人时常去打理,烧点纸钱放点贡品。

  从淮家出来,淮山又带她去了他们移居之前住的地方,乔从安走了南疆许多地方,本来预计几个月的行程拖延至半年。

  站在那棵大树下,远远望去就能看到家里的小院子,乔从安在树下坐了下来,不远处还有几个孩子穿着南疆人的服饰在那玩闹,很多年前的自己也像他们一样无忧无虑的生活在这四季如春的地方。

  乔从安喜欢这个地方,从心底里的眷恋...

  半年后,她和淮山离开了南疆,启程回金陵,阿塔不愿意跟他们回来,给他们准备了许多南疆的东西让他们带回来,又是两个多月的行程,回到金陵,距离出发的时间过了将近一年。

  从南疆回来之后,淮山觉得自己和淮灵的关系近了一些,伴随着楚应竹越来越大,能够独当一面的时候,终有一天,陪在她身边的人会是自己。

  抱着这样的信念,日子一天一天过去。

  人老起来其实很快,看着半点大的孩子长大,成亲,忽然会发现本来就不年轻的自己一下老了许多,和淮灵相认的第十三年,楚应竹成亲了。

  在喜堂外,淮山笑着看楚应竹和新娘拜见淮灵,这样的日子,他已经很满足了。

  楚家交给了楚应竹打理,乔从安终于把孩子养大,看着他成亲,可以独当一面。

  他们成亲后三个月,乔从安找了淮山。

  两个都不年轻的人坐在院子里,犹如当年在南疆的时候,乔从安望着天空中安静的明月,对着淮山笑道,“一晃十几年过去了。”

  淮山给她倒了一杯茶,“大半生走完了。”

  乔从安看他重新长满胡子的脸,眼底一抹歉意,“你有什么心愿还没有完成的么。”

  淮山摇摇头,“我最大的心愿都完成了,此生无憾。”他的心愿就想陪在她身边,到老去,到离开这个人世间。

  乔从安微湿了眼眶,转头看向它处,她这辈子,先是遇见了暮行,嫁给他,生下了应竹,而后和淮山相认,他无怨无悔的陪着自己,养大了应竹,这几十年来她亏欠他的,数都数不清。

  如今好了,儿子大了,不需要自己操心,往后的事她也不想操心了。

  她能回报给眼前这个人的,就是用剩下的时间陪着他。

  半响,淮山听到她的声音,“我们回南疆吧。”

  猛地抬头看她,看到了她眼底闪烁着的泪光,还有那重复了一遍的话语,“淮山哥哥,我们回南疆吧。”

  这恍若是这辈子听到的最想听的一句话,淮山颤抖着竟说不出话来,好半天才张口,“好,我们回南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