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宋你有事就先下班吧, 我也没想到这个周末人这么多,耽搁你时间了。”中年领班大姐对宋隽说。

  “嗯。”宋隽低声应了一声,放下了手里的相机对面前不远处刚收回摆poss的手的女生道:“不好意思, 我要下班了。”

  “啊?不能拍了吗?”女生的声音里满是遗憾。

  宋隽说:“可以找店里其他工作人员给你拍。”

  “可是你拍得挺好的耶。”女生摆弄着相机里的照片,随即抬起头:“那你走之前可以跟我合张影吗?”

  宋隽毫不犹豫拒绝:“不可以。”

  宋隽手上已经在开始脱工作服准备下班了, 工作服是一件白衬衫搭配修身的小西裤,他看了一眼时间,姜时予给他发了定位和房号,距离收到的时间已经过去了一个半小时。

  女生有些委屈:“你都不问为什么吗?”

  宋隽沉默了两秒,很配合的问:“为什么?”

  “因为你很帅啊。”女生扬起笑脸。

  不喜欢,甚至是有点厌恶。

  他讨厌一切汹涌热切的东西, 例如喜欢。

  这会让他想到一些不太想回想的东西。

  宋隽转身早走,女生又叫住了他:“那!我们还能再见吗?”

  宋隽淡淡睨了她一眼:“谁知道呢。”

  说完,他再不停留离开了拍摄区域。

  女生的姐妹拽了她一把:“哎你怎么敢的啊!”

  女生回过头, 有些迷茫:“我怎么了?”

  那姐妹表情有些犹豫,迟疑了好一会儿, 才悄声问她:“你不觉得这个男生一眼看去就是那种特别难接近的人吗?我总觉得他有点……可怕, 放在电视剧里就是那种可以眼睛都不眨杀人抛尸的斯文败类……”

  女生对她的感觉完全不能理解,笑着替他说话:“你最近犯罪题材电视连续剧看多了吧?他只是个高中生,而且他人很好的, 他之前还帮过我的……”

  宋隽把工作服锁在了自己的柜子里,取出自己的黑色帆布包,里面放了几套卷子看起来扁扁的。

  然后另一边打开手机点进地图研究了一下路线,纤长瘦白的手指在亮起的屏幕上跳跃, 视觉效果极佳。

  还好, 姜时予挑的地方离他打工这边并不远。

  但周末拥堵的交通仍然耽误了不少时间。

  孙冕几人和几个男生一起窝在围起来的沙发上摇骰子, 其他同学有的在k歌有的摸到台球室或者其他与这个包间相连的其他功能室去了。

  他们中间的矮桌上摆着几个骰盅, 五颜六色的酒液被装在高脚香槟酒杯里,被装饰得十分漂亮。

  目前轮到赵祺祥摇了,姜时予抽空了又掀起扣在桌面的手机看了一眼时间。

  十点多了。

  他盯着姜时予因为酒意有些发红的脸颊,生怕错过他的一个微表情。

  姜时予重新把手机屏幕扣在桌上,啪的一声,听得其他人忍不住都替他的屏幕寿命担忧。

  他摇摇晃晃站起身,不站还好,没什么感觉。

  这一站,天地都仿佛在旋转。

  别看他打架斗殴很少吃亏,但是在酒桌游戏上面却是个纯纯的游戏黑洞,从坐下来开始,十次有八次都是他喝。

  期间他还因为不信邪,跟赵祺祥他们挨个要求换位置,理由是风水不好。

  结果换了一圈,酒也喝了一圈。

  最后总算是信了,运气跟位置无关。

  光线昏暗的包间里,地毯上还躺了几个黑糊糊的人影。

  不用说,都是喝晕了的难兄难弟。

  赵旭阳抽空瞟了一眼他,问:“你没事吧?你走路都走不稳了。”

  姜时予指了指一个方向:“你才走不稳了。”

  “……”醉鬼都是这么说的。他指了指相反的方向,纠正道:“反了,那边才是大门。”

  “哦。”

  姜时予抬脚就要往门边走?

  赵旭阳盯着他有些虚浮的背影,一脸无语:“那你干嘛去?”

  “上厕所,你管我。”

  嘿,这人喝多了怎么比平时更欠呐?

  赵旭阳拇指摩挲了下食指的指骨。

  他走后,孙冕疑惑问:“包间不是有好几个厕所,他怎么出去了?”

  “谁知道呢。”赵旭阳耸了耸肩,一拍桌子:“又是我最大!该谁喝了!”

  姜时予大脑时而清醒时而又有些昏昏沉沉的,期间好几次拌到地上躺着的男生摔一跟头。

  出了包间以后在走廊上站着清醒了会儿,抬起手腕又看了看表,被这群猪队友闹着闹着就喝多了。

  全然忘记了自己本来要做的事。

  现在一看时间已经这么晚了,而宋隽还没到,姜时予满脸写着不高兴。

  手指噼里啪啦一顿输出,然后把手机塞进了兜里,刚刚酒灌得太多,他这会儿确实有点憋。

  于是他转身扶着墙往走廊尽头的厕所走。

  他不进包间的厕所就是因为这些人喝啊吐的,鬼知道里面那厕所都成啥样了,相比之下,还是每层楼的厕所来的人少点。

  可能会卫生一点。

  他顺畅的放了水正在提裤子,隔间外忽然传来了脚步声。

  姜时予没多想,毕竟他能来别人也能来,包间厕所不够用是很正常的事。

  他今天穿的是一条束脚的休闲裤,很简单的一个系带设计,但在他喝多了眼花的情况下,打结就变得很难。

  所以他花了一分多钟才打理好了裤子,正准备拉开隔间的门回去的时候,一门之隔的外面忽然响起了急促又灼热的喘息声。

  他的手顿时僵在半空,出去也不是不出去也不是。

  姜时予无法想象竟然会有人把女朋友带进男厕所来亲热。

  这是有多着急?包间那么大的舞台还不够发挥吗?

  他不自觉屏住了呼吸,一时间连手指在衣料上游走摩挲的细微声响仿佛被放大了数倍。

  但是他越听越不对劲,这声音……没有女孩的娇态,更像是男人发出来的。

  下一秒,夹杂在喘息声中的说话声证实了他的猜测。

  “王哥……你不是说好来上厕所吗?”

  “是啊,来厕所上嘛,不一样吗?小宝贝不喜欢吗?”

  “喜欢……但我们还是回去包间吧,万一有人进来上厕所……”

  男人沉默了一会儿,两人似乎又不可描述了一会儿,终于妥协道:“好,听你的。”

  ……

  姜时予手臂抵在隔间的门上被迫听完了一场限制片,还是同性的那种。

  不知道是酒意上头还是别的什么,他的心剧烈跳动着,一声一声像惊雷砸在大脑中,仿佛下一秒就会穿透耳膜。

  除了自己的心跳声,他听不见任何外界的声音,因此连门外的两个人什么时候离开了都不知道。

  此刻他全身心都沉浸在自己的感官中。

  姜时予感觉到某处发生的变化,缓慢垂下视线跟昂首挺胸的小时予打了个照面……

  他撑在门上的五指蜷缩起来,指甲在门上刮出令人起鸡皮疙瘩的声响。

  “我真是疯了啊。”

  那一瞬间姜时予的心里划过很多,有迷茫有不解也有恶心和排斥。

  但他的生理反应暴露了他内心不仅仅是厌恶和排斥的事实。

  姜时予想不明白,他的大脑一团糟,他已经想不起来在刚刚那种场景下他的脑海里一闪而逝的究竟是谁的脸了。

  他面色苍白又有些不正常的红打开隔间门走了出来,打开水龙头接起两捧水往脸上泼去。

  水花四溅——

  冰冷的水珠划过面庞滴落在瓷白的池子里,脸上的热度连同一些不该有的心思缓缓褪去。

  他抹了把脸,五根手指插进发根把湿透的刘海全部捋了上去,水珠甩在镜子上留下一道迤逦的水痕。

  水模糊了镜子里映出来他的那张脸的轮廓和五官,像极了他此刻一团乱麻的心。

  他步伐不稳地从厕所出来,迎面撞了刚从电梯出来的人。

  宋隽到了才看到他新发过来的一堆消息。

  -骗子!

  -骗人会被雷劈的你知道吗?

  -有没有点时间观念了!

  紧接着是熟悉的表情轰炸。

  宋隽刚刚收起手机,抬头就看见了几步之遥的姜时予,他脚步顿住。

  看见他的脸,姜时予觉得自己好不容易压下去的情绪又汹涌起来,刚刚在厕所不小心旁听的一场大戏又开始在他脑子里循环播放。

  宋隽说:“不好意思,有点事耽搁了。”

  “嗯……”

  姜时予局促的从鼻腔嗯了一声。

  然后继续若无其事往前走,想直接越过他进包间,只是硬件不给力,都走到门口了,脚下仿佛踩到了一朵云。

  姜时予抬手扶住了墙,与此同时,一只白皙修长的手也握住了他的胳膊。

  宋隽有些皱眉:“你怎么了?”

  姜时予头也没回,只是语气不太温柔:“喝多了。”

  他摸出房卡刷了一下,门开了。

  宋隽进去的时候扫了一眼一地狼藉的四周和昏暗的环境,心想也只有他们这样的傻子,才敢把那么多种类的酒混着喝,也不怕喝出毛病。

  哦,已经很有病了。

  孙冕那群人也倒了有一半,剩下的几根独苗还在玩儿。

  姜时予随便找了个空的沙发坐了下来,他整个人几乎陷进去双臂放松的搭在扶手上,脑袋向后靠在沙发上闭上了眼。

  一束强光从他头顶的位置打下来,漂浮的尘埃在飞舞。

  他讨厌黑,所以挑了个有光的地方。

  过了一会儿,明明姜时予闭着眼,但是他就是知道有人站在了他面前。

  一杯水被放置在他面前,宋隽把药放在水杯旁:“吃了。”

  姜时予睁开眼,视线缓了一会儿才清晰,他看着桌上的药问:“能解酒?”

  “不能。”宋隽说。

  “……”

  宋隽见他兴趣缺缺不打算吃,过了会儿又解释了一句“但它能让你明天不头疼。”

  姜时予半信半疑的看了他一眼,挤出白色的药片混着水一起喝了下去。

  宋隽眯了眯眼,又道:“你知道在外面别人给的水和药不能乱吃吗?”

  姜时予表情逐渐离谱:“??”

  “不是你给我吃的吗?”

  宋隽面无表情:“我给你的你就吃?都不问是什么?”

  如果不是他表情太平淡,姜时予一定会觉得这个人在故意找他茬。

  姜时予半睁着眼,没什么力气的反问:“那我应该怎么办?”

  “不喝酒。”

  “那不可能。”姜时予立马反驳。

  宋隽也没再坚持,就好像他只是随口提醒一下。

  周围重新陷入了安静,姜时予又慢慢闭上了眼皮。

  宋隽手机震动了几下,他回复了下消息,再抬起头时注意到了周围的环境。

  他环视了一圈四周横七竖八喝趴了的人:“你让我来就是为了……”

  他的话音在看到姜时予均匀而平缓的呼吸的时候停了下来。

  包间里环境昏暗,酒气熏天还夹杂着一些说不清的奇怪异味,宋隽眉心瞥得死紧,但还是在一旁坐下了,取下肩上的黑色帆布包从里面掏出卷子做了起来。

  作者有话说:

  上次是系统抽了,把我存稿抽出去了,抱歉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