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未央，天际仍旧泛着些许朦胧之意。
豫皇一身明黄的九龙袍，高立于龙台之上，瞧着下面一众身着布衣的将士，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五更将尽之际，一阵阵铁蹄声回荡在空旷的长街上，动如雷震。
宫楼之上，豫皇俯首远眺，眸子里不禁多了些许少有的肃穆。
“老三啊，这大豫的希望可就都交到你手里了。”
李彻深邃的目光中夹杂着些许凛然，一字一句回道：“父皇放心，儿臣一定不负所托。”
豫皇收回眸光微微颔首，随即侧身拍了拍他的手臂，一边往前走去一边说道：“有什么需要的，出发之前都跟长安侯交代好。”
“朕已经派老六去帮忙了，就负责这阵后的工作，你们兄弟两个向来配合的默契，朕也能放心些。”
若是这阵后出了什么差错，前方随时都会陷入危机的境地，所以此事交给容桓，的确比交给任何人都要妥帖。
其实父皇也并非什么都不懂，他只是时常喜欢做一个局外人。
李彻微微俯首，继而听得豫皇似是轻轻叹了口气。
“朕这皇帝的位置坐久了，累得很，你可得给朕安然无恙的回来，让朕早点享个清福。”
他语气中似有释然之意，让李彻不禁眸光一滞。
父皇的意思难道是……
瞧着李彻抬眸见略带不解的目光，豫皇弯了弯唇角，随即缓步往宫楼之下走去。
……
秦王府
天光破晓之际，丝缕晴光透过窗棂洒落在寝阁之中。
榻上的女子睡的很沉，恬静的眉目间透着些许安稳。
只见她鸦睫轻颤，缓缓睁开双眼，瞧着晴光映在玄青色的罗帐上，身侧的床铺早已没了温度。
柳素扶额坐起身，撩开床帐便瞧见一众婢女早已跪在地上等候。
“参见王妃，请王妃沐浴更衣。”
她回过神，不禁敛眸瞧了眼身下白巾上的落红，无奈扬了扬唇角。
他还真是要做戏做全套，连这个都准备了。
“启禀王妃，王爷一早便进宫去了，嘱咐奴婢，等您醒了，便请您进宫去拜见皇上和皇贵妃娘娘。”
柳素回过神微微颔首，便任由着婢女伺候她梳洗更衣。
一踏出房门，温暖的阳光落在身上似是夹杂着几分春意，柳素闭上眼睛驻足片刻，便听月溪的声音传来。
“姑娘，该走了。”
她亦不知待李彻离开明都后，她将面临怎样的境地。
单是李衍那边，便已经让她心里泛起些许不安。
马车一路行至宫门外，随行的侍卫忙俯身回道：“王妃，王爷让您先往红叶庭去。”
柳素微微俯首，便在宫门内换了软轿，往红叶庭处行去。
如今已入深秋，暖阳之下清风亦然萧凉。
老远便瞧见那庭外红若残霞的枫叶，似给这秋意多添了一分浓烈的暖意。
柳素不禁想起孟春之时，她曾在那树上与李彻相遇的场景。
“停轿。”她轻声吩咐道。
月溪上前扶着她下了轿，就这么缓步往前走去。
……
黎玄殿
“殿下，云迎阁那边的人传话来，说秦修仪这两日风寒又重了，只怕一时半会还起不来床。”
管佑眸子里闪烁着些许诡色，唇角间隐约挂着些许莫名的笑意。
婢女将龙纹玉珏佩在李行腰间，服侍他更衣后便纷纷退下。
李行轻轻扯了扯衣袖，目光中蒙上一层淡漠的神色，缓缓开口道：“沈琅那边进展如何？”
管佑眼底划过一抹思虑，俯身回道：“还没有消息，属下一会就去大理寺走一趟。”
“对了殿下，陈将军等人天还没亮就快马出城了，不知是去做什么。”
李行眸光微顿，似是微微吸了口气。
“最近父皇与秦王似乎一直在商议什么，如今这个局外人倒成了我了。”
他轻嘲般笑了一声，负手一边往外走去一边吩咐道：“你马上去一趟大理寺，今晚之前务必让沈琅把事情办妥。”
“是。”
黎玄殿外，管佑与李行分道而行。
明日便是裴子期行刑的日子，无论如何今夜都不能失手。
正当他思虑着此事，走出不远便瞧见红叶庭外那抹山水青的身影。
这么早，她怎么会在这？
昨日本是约她去松鹤楼相见，却不想来的只是一个婢女，他还以为被柳素察觉到了什么。
难道她是特意在此处等他？
李行思量着走上前去。
女子略淡的妆容在枫叶的映照下似乎温柔的恰到好处，让他有片刻出神。
“卿儿。”
柳素眸光微顿，闻声回眸瞧去，正见李行迎面走来。
偏此刻遇上她最不想见的人。
她微微俯身行礼轻声道：“五殿下。”
“你怎么会进宫？”李行好奇的问了一句，眸子里似带着一丝期待。
柳素淡淡扯了扯唇角：“我随王爷来拜见父皇母后。”
听罢，李行不禁一愣。
“父皇，母后？”看書喇
柳素始终敛着眸子，只微微颔首，却未再多言。
“你和皇兄……？”
李行还想再问些什么，却听得李彻的声音自身后不远响起。
“素素。”
柳素循声看去，唇角间不觉扬起一丝温柔的弧度。
“五弟也在。”李彻似是漫不经心的寒暄了一句，随即来到柳素面前轻轻牵起她微凉的手。
“皇兄还未与郡主成亲，如此亲密怕是有些不合规矩吧。”
李行话中听不出太多情绪，然而眸子里那一闪而逝的冷然，却已暴露出他的不悦。
李彻眸光微瞥，扬起唇角沉吟道：“还没来得及告诉五弟，本王明日便要动身去往北疆，因而父皇已准允本王与素素先行圆房，待回朝后再行迎亲之礼。”
话音未落，李行眉目间似多了一分阴沉，唇角笑意微僵，却仍旧温声道：“原来如此，那便恭喜皇兄……和皇嫂了。”
他一双目光始终停留在柳素身上，却不见面前的姑娘有半点眼神的回应。
所以昨天她未去赴约，就是因为这个吗？
“时候不早了，若迟了请安，只怕母后会不高兴，我们走吧。”
柳素温软的语气中带着些许撒娇的意味，一旁的李彻不由得宠溺的应了一声：“好。”
瞧着两人就这么离开的背影，李行不禁攥紧袖下的手，微蹙的双眉中透着些许不甘。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