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萧景珩来到那祖房间时，几名士兵刚刚将人抬上床。
伍登阁忙上前唤了一声：“将军。”
萧景珩站在床前瞧去，开口问道“怎么回事？”
只见伍登阁蹙着眉头：“我也不知道，刚刚好好的说着话，那将军咕咚一声就栽过去了，我已派人去请大夫了。”
柳素侧过眸光看去，随即吩咐道：“月暮，去请太医来。”
萧景珩回身瞄了一眼，继而见伍登阁俯身道：“多谢郡主。”
柳素收回目光，微微俯首回礼：“伍大人不必客气，那将军的安危更重要。”
太医未到之前，先是附近医馆的大夫随士兵走了进来。
上前诊过脉后，大夫不禁蹙起眉头观察了片刻，随即又把了一次脉。
半晌才犹豫着起身道：“这位大人脉象平稳，各方面也都很正常，老夫真是瞧不出什么毛病来。”
“这人都躺在这儿了还没毛病？你这，简直就是庸医啊！”
伍登阁不可置信的回驳道。
瞧着这楼里楼外的士兵，大夫也不敢多得罪，只连连俯身，一边往门口退去一边回道：“是老夫无能，劳各位大人另请高明吧。”
若是在北元，此刻这位大夫也许已经沦为刀下之鬼了。
柳素静静看向萧景珩略带阴沉的脸色，缓缓开口：“伍大人莫急，这明都城虽是国都，却也有不少招摇撞骗之辈，更有许多大夫一辈子也未见过什么恶疾，难免会如此。”
伍登阁深吸一口气，愤愤叹了一声，也不再多言。
两刻钟后，月暮带着一位身着太医院官服的人走了进来，上前率先对柳素与萧景珩俯身行了个礼。
“郡主，萧将军。”
柳素微微颔首：“有劳医官大人。”
祝渠又俯身鞠了个躬，提着药箱走到榻前开始诊脉。
瞧过瞳孔，观过面色，只见他拿出针包，捏针对着那祖头上几个大穴刺了下去。
才下三针，便听得床上的人轻哼出声。
“唔……”
伍登阁瞧着转醒的那祖，眼睛里不禁多了一丝光芒，忙开口道：“醒了嘿！”
祝渠收起针，开口问道：“将军昏倒之前可有什么异样的感觉？”
床上的那祖眨了眨眼，这才看清面前的人，反应了半晌才满口酒气的回道：“晕倒？谁晕倒了？”
伍登阁无奈的摇了摇头，上前一步耐心的说道：“这么快就忘了，刚才你坐在那跟我说话，突然就晕过去了，你再仔细想想。”
那祖微微一愣，这才反应过来：“啊，对，刚刚突然有点晕，后面的事我就不知道了。”
说着，便见他撑着手臂坐起身，刚想下床，却发现左腿没了知觉，无论他怎么努力都不能挪动分毫。
他伸手捏了捏，眸子里不禁多了一份惶恐：“我的腿，怎么回事？”
祝渠将目光移到他的小腿上，伸手捏了捏，见那祖没有反应，继而解开他的绑腿，撩起裤腿。
一片清晰可见的青筋，伴随着肿胀的紫红突然跃入众人眼帘，吓得柳素不禁拉住萧景珩的衣裳。
微微愕然的萧景珩被她这么一扯突然回过神，侧目瞧着身旁受到惊吓的姑娘，不禁上前半步挡住她的视线。
“我……我的腿，我的腿！怎么会这样！”
那祖慌乱的语气中夹杂着浓浓的恐惧，一旁的伍登阁也吓了一跳，连忙结结巴巴的问道：“太医，这……？”
祝渠双眉紧蹙，神色也突然凝重起来。
“此病症下官曾在医书中读到过，应是经脉阻塞，气血不通所致，与将军常年束缚小腿有关。可将军的情况又不同于普通的经脉闭塞之症，敢问将军的腿可曾受过伤？”
那祖恍惚间回过神点头应道：“有，有过。”
说着，只见他颤巍巍的身手撕开大腿处的衣裳，露出一道狰狞的伤疤。
祝渠瞧了一眼，不禁点了点头。
“那便是了，包括将军的昏迷之症，亦是旧伤所致，全因饮酒过度而起。现如今只有截肢才能避免伤情继续恶化。否则，待这青筋蔓延开来，恐会致使将军全身瘫痪，届时就回天乏术了。”
听罢他的话，那祖久久没有回过神来，一时僵在原处。
伍登阁眸子里满是惊愕，忙开口道：“这……难道就没有什么其他的法子了吗？”
祝渠将针包收回药箱里，敛眸摇了摇头，叹道：“此等病症并不多见，研究其他方法也需要时间，就将军的病情来看，应是时日无多了。”
这一句时日无多在那祖脑海中一遍又一遍徘徊着，继而又听祝渠道：“将军若一时做不下决定，下官就先回去了，待您想好，再到太医院来找我。”br>
“只是下官要提醒将军一句，您腿上的状况已经很严重了，最多不超过三天，青筋就会蔓延至大腿，届时再想截肢也晚了。”
说着，便见他转身欲走。
柳素微微蹙起眉头，不禁将他唤住：“医官大人，既然那将军的病情如此严重，可否劳烦您在此照看一夜？待明日将军的情绪稳定一些，您再离开。”
祝渠似是不耐烦的俯身回道：“郡主，下官已经尽力，其他的，就不是下官职责所在了。”
他转身便走，忽听床上的那祖开口道：“我截，只要能保住这条命继续跟在将军身边，我什么都愿意。”
萧景珩眸光微顿，眼底浮现一抹复杂的神色，半晌伸出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祝渠回眸瞧了一眼，缓缓开口：“不过截半条腿而已，日后也可以装伪肢，不耽误。”
随即又转身对伍登阁等人回道：“下官到附近的医馆去准备一些用具，诸位大人稍等，下官即刻便回。”
待他出门后，柳素连忙吩咐身边的月暮：“跟去瞧瞧，看有什么能帮忙的。”
她深吸一口气，脸色似乎比先前苍白了些许。
萧景珩瞧着被她攥皱的衣袖，抬眸间正对上她似若秋水的眼眸。
此刻柳素才意识到自己还扯着他的衣裳，连忙松开手，敛起目光。
“郡主先到隔壁坐坐吧。”
萧景珩开口时嗓音带着些许沙哑，柳素微微点了点头，继而与他一并走了出去。
阵阵凉风自窗外鱼贯而入，柳素走进房中停下步子，站在原地似是有些出神。
萧景珩立在她身侧，瞧她轻轻捏着手臂，不禁轻声开口：“吓到你了。”
柳素扯了扯唇角，只微微摇头却没有应声。
面前姑娘嘴硬的样子，让萧景珩心底骤然生出一丝怜惜。
“你话少的时候，似乎更惹人喜欢。”
他抬手轻轻抚上柳素的眉目，眸子里不禁多了些许探究。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