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彻敛眸看着近在咫尺的容颜，眸底划过一丝惊愕。
只见她松开手，回身看向李行淡淡开口：“还是不在乎吗？”
李行一瞬间，心脏似被重物击碎，双眸中怨色四起，额头间的青筋清晰可见。
他堂堂大豫朝最受宠爱的五皇子，万民敬仰的天之骄子，活了这许多年，从未受过如此屈辱，这女人竟敢如此。
“五殿下，可要帮忙啊？”
一个慵懒的男声从对面传来，李行双瞳一紧侧目看去，紧握的双拳不禁微微颤抖起来。
那一脸笑吟吟的人正是霍羡，而他身后，还站着一众朝臣。
他骤然收回目光看向李彻，眸光中满是恨意，咬牙从喉咙里挤出两个字：“李彻。”
话音未落，便见李行握起桌上摆饰的宝剑，拔鞘向李彻刺去。
李彻将柳素推开，只闪身躲避着他的攻击却不还手。
柳素蹙眉捂着心口的伤处倚在摆架旁，微微咬住唇瓣，双眸中划过一丝担忧。
见李行攻势愈发猛烈，李彻故作躲闪不及，手臂被剑锋划伤。
此时霍羡忽而自露台外跃身而入，一脚踢在李行持剑的手腕上。
沾染着血迹的长剑落地，李行自知不是他的对手，握着渐渐紫青的手腕，将目光扫到柳素身上。
“柳卿卿，希望你不要后悔。”
他一字一句说罢，转身离去。
柳素心尖忽而抽痛，白皙的手狠狠按压在伤口处，直至渗出血色。
她曾那么恨这个男人，一心只想要报复他，如今真的这么做了，可一想起他方才那双满是怨恨的眸子，为何会有一丝心痛？
柳素无力的跪坐在地上，脸色苍白如纸，眼眶中隐约蓄着一层晶莹。
只是这个程度便已如此，若有一日，她手中的剑抵在他心口处，她真的，下得去手吗？
柳素微微侧过眸子，朦胧间瞧见交辉楼上柳廷川投来的目光，两行清泪骤然落了下来。
她此番让柳家颜面尽失，父亲，会原谅她吗？
此时，一名暗卫从楼下走上来，上前俯身低声回道：“王爷，玄先生派属下回来禀报，安顿李小姐的村子日前被贼匪洗劫，村民无一生还。”
“李小姐……”
柳素低喃一声，思虑片刻。
他口中的玄先生应该是听玄，最近这些日子，李彻应是派他去安顿阿拂了才对。
柳素回眸间，恰见李彻与霍羡不经意的向她看来。看書喇
见两人神情不对，柳素试探着开口问道：“阿拂？”
霍羡收回眸光看了眼李彻，略带忧虑的神色已然给出了答案。
柳素此刻瞳中已见血丝，心脏突然泛起绞痛。
“阿姐，为了你和爹爹，我什么都愿意做。”
“阿姐是我这辈子，除了爹爹之外最敬佩的人。”
“阿姐……”
“……”
柳繁的声音在脑海中一遍遍回响，柳素呼吸渐促间，忽而一口鲜血喷出，染红了地上雪白的绒毯，紧接着眼前一黑倒了下去。
见状，霍羡慌忙唤道：“素素！”
继而听李彻厉声吩咐：“传太医！”
……
黎明将近时天色渐渐阴沉下来，山林中，月溪背着李凡儿往林外走去，背上的人似乎累极了，正呼吸均匀的熟睡着。
山隘下，李凡儿将这段日子所发生的事尽数讲给了她。
她从前一直也想不通，自己为何会对一个才相识不久的姑娘，生出那般浓烈的相惜之情。
也许便是因为柳素身上。有一种常人难以比及的坚强与执着吧。
明明是那样一个柔弱的女子，却无论遇到什么事都装作从容的模样，仿佛这世上没有什么可以将她打倒。
也是因为这一点，她才在那个夜里不辞而别，为她去寻那样东西，
行至山下时，天已大亮。
两人来到最近的小镇，月溪将李凡儿安置在城中一处‘上云客栈’。
“你要走了吗？”
李凡儿蓄着晶莹的眸子凝视着面前的女子，语气中夹杂着些许怯意，拉着她的手不肯放开。
月溪将她轻轻按坐在凳子上，耐心回道：“姑娘乖乖留在这里，半个时辰后会有人来保护您的安全，我随后便通知玄先生来接您。”
李凡儿低下头微微颔首，咬唇轻声道：“可以等他来了，你再走吗？”
瞧着面前少女怯怯的模样，月溪扯了扯唇角应了一声：“好。”
“饿了吧，我去点些吃的。”
李凡儿抬眸看向她，犹豫片刻终究松开了拉着她的手。
“嗯。”
……
祈月宫，摘星阁
“阿姐，救我！阿姐！救我！”
“阿姐，你不要阿拂了吗？”
“……”
一道道哀怨的女声在柳素脑海中回荡，她连连摇头，眸中懊恼与痛惜的目光夹杂着泪水涌出，可喉咙里却不能发出一丝声音。
床上的人眉头紧蹙，口中呢喃着模糊不清的梦话，一旁的尤太医拔下她头上最后一根银针，合上针具，开口道：“郡主很快就会醒来，臣这便去开药。”
霍羡微微摆了摆手，示意屋中服侍的人退下。
很快便只剩下他们三人，霍羡抬眸看了眼床上的姑娘，缓缓开口：“这么大的动静，皇上想必已经知道了。”
李彻瞧了眼手臂上包扎好的伤口。
父皇心中有鬼，自然知晓了也不会来。
见他沉默不语，霍羡不禁又问了一声：“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李彻侧目看向柳素，起身淡淡回道：“回去说。”
想来是有什么不方便直言的话，霍羡也便颔首跟了上去。
见两人离开，月龄连忙跑到床榻前，目不转睛的看着昏睡的人，眸子里满是懊恼。
都怪她睡的太死，方才若非宫里的丫头将她唤醒，她怕是要一觉睡到现在，她就该整夜都守在姑娘身边的。
月龄轻轻握住柳素微凉的手，瞧着她苍白的脸色，一阵阵心疼起来。
未央宫
李彻与霍羡一并回到玉明殿，路上听得他讲起摘星阁中发生的事，霍羡不禁眸色沉了又沉。
他从小生活在这个满是金殿玉楼的明都城中，虽知这繁盛的背后隐藏着许多肮脏与不堪，却从没想到，有一日会如此厌恶这个地方。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