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阳宫，望春阁
和煦的阳光洒落在小楼的竹帘上，微风轻拂，惹得帘上银铃叮当。
楼阁之中，陆昭媛倚在珠帘后的美人榻上，手中团扇轻摇，拂淡了鼻尖萦绕的绮云香。
听罢一旁碧色衣裳的洛水回话，她微微坐起身子，青莲色的指甲轻轻敲了敲手中的玉扇柄，思索问道：“晨间，在皇后宫门外那个？”
“正是。奴婢打听过了，她便是长安侯府的长小姐，柳素。”
陆昭媛微微眯了眯眸子，一旁的洛水不禁又问一句：“娘娘，咱们可要……”
她抬扇轻轻拍在洛水手上，缓缓开口：“她可是柳家老太君的心肝宝贝，如今又是皇上看重的人，动不得。”
“那，她要是把这件事说出去怎么办？”
洛水眸中闪过一抹忧虑，陆昭媛思虑片刻，随即向她勾勾手指，附耳交代了几句。
临华殿
柳素用过午膳后，信步走上楼阁，站在栏边望着极远处的宫楼。
楼阁下不起眼的回廊处，江眠抬眸目不转睛的瞧着楼上的姑娘。
柳素收回眸光，指尖轻轻摩挲着栏杆，眸中泛起深思。
李行大婚那一日的事仿佛就发生在昨天。看書溂
好像一切都没有变，又好像一切都不同了。
“姑娘，外面有个昭阳宫的丫头求见。”
听得月浓一声回禀，柳素眸光微顿。
“昭阳宫？”
她侧目瞧去，脑海里不觉浮现出那个绿衣的宫婢，随即回过神温声道：“请她进来吧。”
听罢，月浓微微颔首，转身走下楼阁。
柳素缓步走到桌榻边拂衣落座。
月淞自下面将沏好的茶提了上来，身后那位碧色衣裳的丫头走上前，将手里的食盒放在柳素手边，方俯身向她请安。
“奴婢洛水，给郡主请安。”
瞧着眼前的人果真是上午在假山后的那位，柳素眸光微转，缓缓开口道：“起来吧，你叫，洛水？”
洛水微微颔首，随即恭敬回道：“回郡主，正是。奴婢是在昭阳宫服侍陆昭媛的，我们娘娘听说郡主进了宫，特派奴婢前来问候。”
柳素侧目瞧了眼桌上的食盒，淡淡扬起唇角：“昭媛娘娘有心了，月淞，去取一盒‘落日烟’来。”
月淞俯身退下，洛水抬眸看了一眼，不禁开口道：“往日在传闻中听说郡主是个天生丽质、不可多得的美人，奴婢还当是他们夸大其词，想不到真人却比传闻中还要美上三分，原来，传闻也有可信之事。”
柳素眸光微顿，淡淡扯了扯唇角：“传闻中还说我心狠手辣、张扬跋扈，如今见了我，你可也这样觉得？”
洛水眸光微敛，不紧不慢的回道：“奴婢不了解郡主，不敢妄言。郡主是个聪明人，也一定比奴婢更清楚，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不能说。”
她的语气意味深长，似乎是在提醒她不要多管闲事。
这丫头看来也不是个简单的角色。
柳素唇角轻勾，缓缓开口：“我这个人向来不爱说话。”
听她如此说，洛水眸光微转，划过一抹思虑，随即伸手道：“既如此，还望郡主把东西还给奴婢。”
柳素佯装不解，眸子里尽是疑惑：“什么东西？”
瞧她的模样洛水心里一沉。
她并未敢向陆昭媛提及自己掉了东西，原以为是柳素捡到，便想借着陆昭媛让她来试探的时机，将东西拿回来，却不想会是这样。
“郡主难道没有捡到一只石青的耳坠子？”
柳素眸子里一片茫然，摇头道：“没有啊，什么样的耳坠子？”
她既说自己不爱说话，就表明不会插手此事。
身为堂堂的郡主，自也没有理由欺骗一个小宫婢。
可若不是她，又是谁捡了去？
还是说，她在说谎？
洛水思量片刻，看向柳素的目光带着些许探究，直至脚步声一点点走上楼阁，她方敛眸回道：“郡主没有捡到便罢了，也不是什么珍贵的东西。”
话音方落，月淞便走上楼阁，上前将手里嵌着翡翠的云纹银盒递到洛水面前。
柳素浅笑温声道：“这是云屏国特有的胭脂，涂在皮肤上可入骨生香，用一次能维持半月左右，你替我送给昭媛娘娘，就当做是我的谢礼。”
听罢，洛水接过俯身作揖：“奴婢替娘娘谢过郡主，那，奴婢先告退了。”
瞧着那抹碧色身影消失在楼梯口，柳素唇角间笑意淡却。
月淞打开食盒，瞧见里面是几碟精致的点心，不禁看向柳素问道：“姑娘，这些东西怎么办？”
柳素扫了一眼，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启唇间淡淡吐出两个字：“扔了。”
见她神色冷淡，月淞便也不好多言，只微微颔首，将食盒提走。
这个陆昭媛如此心急的派人来警告她不要多管闲事，便也证明薛婉仪的确是被洛水推下去的。
她们之间的恩恩怨怨她一点兴趣也没有，但在这宫里，总还是要留点东西用来明哲保身才是上策。
入夜，星辰万里，天边无月。
临华殿灯火渐暗，柳素躺在榻上，直至听到关门声，方才侧过身子。
江眠许是怕她不自在，也刻意与她保持了些距离，然而总是会待在一眼就能看见她的地方，死死的盯着。
不管她到底是奉了谁的命令，有一对眼睛时刻在身后的感觉，总归让人心里有些不安。
柳素坐起身，环视了一圈，瞧见不远处的窗子看不见婢女守夜睡的床榻，继而向月淞勾了勾手。
月淞轻步走上前，被柳素按在被窝里，只见她抬指轻轻‘嘘’了一声，附耳低语道：“在这替我，我很快回来。”
她裹上月淞的窄袖外衫，轻手轻脚打开后窗，从窗缝中瞧见外面无人，便小心翼翼的跳了出去。
永延宫夜里巡逻的只是几名内侍，于柳素而言可比出侯府要轻松多了。
在侯府她也只敢在巡侍轮班时，利用空档偷偷翻出去。
也就是她身份特殊，便是被抓了也不过是被父亲与祖母训斥几句。
若是寻常人，再配一身她这样三脚猫的功夫，早就不知死多少回了。
瞧着巡逻的内侍提灯走远，柳素躲在矮树丛中左右瞧了瞧，继而快步向后墙走去。
自永延宫高墙翻出，柳素刻意往遮蔽物较多的园中走去，这条路虽不如穿过长街快，却是相对来说最安全的。
原以为一切都会很顺利，然而她没想到的是，这宫中精锐的守卫全都出自于未央宫。
方靠近未央宫前不远的庭园时，便已有人盯上了她。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