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一阵风吹过，暗室中烛火尽灭，李衍只觉手腕吃痛，继而掌中一空，紧接着一人向他袭来。
李衍凭着敏锐的感知躲过两招，却还是被那人一拳袭在胸口，刹那间一口鲜血喷出。
室中骤然安静下来，黑暗中他微微眯了眯眸子，再燃起灯火柳素早已不知去向。
烟花街外的小巷中，柳素捂着脖子抬眸看向面无表情的霍羡，随后微微敛起目光，侧身倚在冰凉的墙面。
霍羡也未多言，收回目光便欲离开。
柳素微微瞄向他的身影，犹豫再三终究开口唤道：“霍承君。”
霍羡心底一喜，不禁勾了勾唇角，却听她说了这么一句。
“能不能，再帮我救一个人。”
他站在原地，脸上的笑意渐渐化作愠色，转身大步走回柳素面前，俯首一字一句道：“你当小爷是什么？”
柳素抬眸看着他略有怒意的神色，目光中似有一丝失落，随即缓缓敛起眸光。
“对不起。”
瞧着她这番模样，霍羡不禁微微蹙起眉头，心头浮现些许不忍。
他握紧掌心，对自己的妥协升起一丝恨意。
“在这等我。”
柳素拉住他的手臂，目光中带着些许恳求：“带我一起去好不好。”
霍羡微微侧目，终究还是牵起她的手又折回明月楼。
两人在檐上从镂雕处往屋里瞧去，李衍手中拿着药膏正为夜弦上药。
“痛吗？”
夜弦微微摇头，又听李衍道：“她既对你一往情深，肯定还会再来。”
他明眸半垂，缓缓开口：“你想怎么做？”
李衍抬手轻轻拂过他的鬓发：“我要你带她，永远离开这里。”
夜弦缓缓抬眸看向面前的少年，眸光中有些许闪烁。
“你让我杀了她。”
李衍轻轻摸了摸他的下颚，眸子里带着缱绻：“难道哥哥真的想跟她远走高飞？”
柳素脑海中似有惊雷炸响，愣在远处久久不能回神。
一切都是假的吗？
她曾经最信任的夜弦，居然也一直在骗她。
那前世，他被李衍削去十指，也只是为了控制她的苦肉计吗？
她握紧手掌，唇瓣早已被咬的发白，指甲深深嵌在掌中抠出痕迹。
柳素脑子里一团乱麻，只想赶快离开。
霍羡看着她微微苍白的脸色，眸子里升起一抹担忧，继而紧紧跟上她的身影。
寂静无人的小巷中，柳素倚在墙边，脑海里始终萦绕着两人方才的那番谈话。
她自嘲的笑笑，泪水忽而就从眼眶中滚了下来。
自责了半生，原以为一切都是她的错，却不想一切从开始就是个骗局。
霍羡静静站在一旁，轻轻开口道：“你很喜欢那个男人吗？”
柳素靠着墙一点点滑坐在地上，失神的摇摇头。
“我曾把他当做这世上最后的亲人，我以为他为我而死，原来一切都是假的。”
她语气中似乎充满了绝望和疲惫，霍羡微微皱起眉头，对她所说的一句也听不懂。
什么叫‘最后的亲人’，什么叫‘为她而死’，她不是柳家千金吗？
柳素微微抬眸，模糊的目光凝视着霍羡疑惑的神色，忽而扬起唇角。
“能重活一次真好。”
她似乎突然将一切都看开了，自从撕开李行伪装的那一刻起，这世上便没有什么能再一次让她撕心裂肺了。
这些背叛者，都要付出代价。
柳素从袖中取出方巾，敛眸淡笑：“这是昨晚，你落在我院子里的，你一定很想知道我今天为什么又去明月楼，请我喝杯酒吧。”
面对柳素突然间的敞开心扉，霍羡一时倒有些不太适应，随即挑了挑眉道：“明都城最好的酒都在将军府，你敢去吗？”
柳素抬眸轻笑一声，哭过的眼瞳似乎分外明亮，让霍羡心头一悸。
天启将军府
霍羡与柳素两人倚坐在屋脊上，一人拿着一只琉璃酒壶，平儿站在院中抬首望着两人，心里隐隐有些失落。
柳素漫不经心的打量着手中的酒壶，缓缓开口道：“李彻应该和你说过别苑黑衣人的事吧。”
霍羡含了一口酒，思量片刻应了一声：“嗯。”
柳素抬起眸子望向天空：“我昨天在明月楼后园见到了那些被李衍试药的人。”
霍羡微微蹙起眉头开口问道：“什么药？”
她沉默片刻，继而答道：“摄魂蛊，李衍借明月楼掩盖制蛊一事，并利用那些客人试药，若此蛊制成，他便可以控制朝中众臣，甚至，是皇帝。”
霍羡眸光微滞，不禁问道：“我一直很好奇，你为什么知道那么多。”
柳素敛眸看向他，唇角间挂着浅淡的笑意：“我若告诉你我是神仙，你信不信？”
霍羡微微扬眉，似是理所当然的点点头：“信，当然信。”
她对霍羡的反应似乎一点也不意外，向手中的琉璃杯斟满酒，一口饮下。
“那你今日为何又去了明月楼？”
柳素靠在脊雕旁，听罢眸光微顿：“我想查清他是如何制作的摄魂蛊，或许可以找到解蛊的法子。”
霍羡一时竟不知说些什么。
他一直看不懂柳素这样一个单薄的女子为何心中装的尽是朝野苍生。
“生为女子，委屈你了。”
他怕不是觉得，她若是个男子，定会有一番作为吧。看書溂
柳素淡淡勾唇：“幸而我生为女子，才知这世间有多凉薄。”
她温柔的声音中透着些许苍凉，让霍羡不禁侧目看去。
过去多年竟不知明都城有这样一个姑娘，若早两年相识，一切会不会不同。
他收回目光缓缓开口道：“明日我进宫去找青河，明月楼你就不要再去了。”
柳素把玩着手里的酒杯没有应声，便又听他道：“不要把小爷的话当耳旁风，李衍心狠手辣，我也不是每次都能这么及时赶到，别做会让人担心的事。”
那份关怀和落寞全然被柳素看在眼里、听在耳中，她犹豫片刻，温声道：“突然好羡慕司雁有你这样一个兄长。”
霍羡缓缓坐起身，侧目笑道：“何必羡慕，今日起，小爷便是你的兄长。”
柳素凝眸看向他的目光，心里似有什么安然落下，随即扬唇，抬手用酒杯轻轻碰了碰他手中的酒壶。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