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希岑2

　　希里.维特并不想和希岑讨论到底是谁嘴巴更毒这件事。

　　——好吧，事实上，他还是觉得希岑说话更难听。

　　任谁在当初在法庭上被问到底愿意跟谁的时候，心情不会好。尤其当时你的母亲与爷爷都在你面前大放厥词，认为你没有能力自己生活。

　　啊，不对，现在不是回想过去的时候。按下想怼回去的想法。

　　“……”

　　希里.维特张了张嘴，忽然发现不知道到底怎么开口暗示对面的人才合适。

　　其实这件事很简单，因为希女士向来聪明得要命。一句简简单单的话就可以让她敏锐而迅速地猜到真相。

　　哪怕希里.维特此时开口说上一句：我们会分开。

　　希岑就会察觉到不对劲。

　　进而猜到希里.维特离开这里的想法也不意外。

　　……可是不管怎么说，是对面这个说话难听的女人生育了希里.维特。先不论到底她在他身上付出了多少情感，可是付出了时间与金钱是真真切切的事情。

　　在这件事情上，或许他那位命薄的老父亲做的还不错。知道死的早就会少给他的老母亲添堵。

　　之前希里.维特一直在叛逆期，想着吃吃喝喝无所畏惧。

　　……现在想来，终究还是有些亏欠。

　　或许希里.维特能做的事情有限，但在这件事上还毒舌气人，饶是常年不长良心的希里.维特也觉得这么做委实有点不厚道。

　　不管怎么说，他那位承诺了一生一世一双人的老父亲失约是亏欠，他当着希岑的面说自己没有家人也是亏欠。

　　大抵所有威斯敏斯特的人都是天生的谎言者。

　　就连他也不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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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怪不得都说清官难断家务事。

　　希里.维特闭了闭眼。

　　那要怎么说呢？

　　说‘假如我有一天不见了也不要担心？’

　　嘶，这也太肉麻了吧？？

　　希里.维特默默地想着到底怎么说才合适，才不会让对面的老母亲觉得他无情无义又毒舌桀骜。

　　大概是他的沉默让对面的人有些不解，或者说又像是想起了什么。

　　希岑打破了沉默，语气平静，“你一定要做这个工作是吗？”

　　希里.维特沉默斟酌自己的话，尽量让自己不要生气。他一直知道希岑就是这样的性格。

　　长久以来的高位生活让她总是不自觉的在话语中流露出强势，哪怕她没有半点恶意。

　　而早些年一直在威斯敏斯特家族生活的他面对这种人总是厌烦且容易生气。

　　“……是。”

　　一道熟悉的声音从他身旁传来，声线清晰的替他回答。

　　希里.维特没有转头，他知道那是谁。

　　希里.维特.【斯莱特林】脸色平静而毫无波澜，像是在说与自己无关的事情，又像是说出了埋在心里很久的话语。

　　他手里还有摊开的书本，落地灯暖色的灯光撒在他微卷的银灰色发丝上，随意散开的蓝色风衣与沙发相接，显得他极为安静，漂亮的眼瞳里是一种近乎沉郁的碧绿色。

　　希里.维特听到希里.维特.【斯莱特林】在说，一字一句的话语仿佛同他心里的话重合。

　　甚至于希里.维特恍惚以为那是自己在说。

　　他说，“希岑，我从没有怨恨过你什么。”

　　“我很感激你给了我生命。”

　　“但是你该有自己的家庭，自己的生活。”

　　“你给了我金钱，你给了我时间，你给了我生命。”

　　“你并不亏欠我什么。”

　　“你很清楚，希家并不缺少希里.维特一个继承人。”

　　“我也不会再回归家庭，因为在这个世界里，属于希里.维特的家早就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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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啊，你并不亏欠我什么。

　　我的家早就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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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坐在沙发上的希里.维特始终低垂着头颅，没有说话。

　　时间仿佛就这么停滞了下来，就连一直滴答作响的时钟都好像带着些小心翼翼的走动。

　　终是有人微不可闻的叹息一声，放下手里的书本，还有轻微的走动脚步声响。

　　希里.维特感觉到有人将他圈住，他下意识身体僵了僵。

　　扑面而来是熟悉的风衣松香，手放在他的头上，带着安抚与安慰的意味顺着头顶抚下。

　　“……”

　　希里.维特没动，就那么保持着一个动作。

　　“……希里，我很抱歉。”

　　腕表就在桌子上，话筒对面的人沉默了很久才这样开口，声音里带着难以察觉的涩意。

　　“……我……真的很抱歉。”

　　“……”

　　她又沉默了很长时间，才重新开口，声音低沉，“……我知道了，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吧。”

　　“……而我所能做的，应该只有支持了。”

　　“至于钱……那大概是我唯一能够给你的东西，我希望你能够一直拿着它。”看書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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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希里，在我与你的父亲共同拥有你的时候。”

　　“我真的很希望你能够跟你的名字一样永远活在充满希望与阳光的世界里。”

　　“我不知道你想做什么，我更不知道你经历了什么，甚至于我都不知道你是不是在说你要离开的想法，毕竟你那么聪明。”

　　“……我想我也没有资格与你共同分享你的经历。”

　　“……这大概是来自一位不负责任的母亲最后的请求。”

　　“你那么聪明——”

　　“——不管在哪里，你要永远活的潇洒，过得愉快。”

　　“……算我求你，希里.维特。”

　　希里.维特垂下眼睫，神色晦暗不明。

　　他没有说话。

　　他最终缓慢的伸手，把自己埋进眼前人的怀里。像是在逃避，又像是只是短暂的寻求一处庇护之所。

　　希里.维特.【斯莱特林】轻瞥一眼，同样没有说话。

　　希岑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在说了最后一句微不可闻的“抱歉”之后匆匆挂断了电话，只不过听她的声音大概还是有些难过。

　　挂在墙壁上的猫头鹰时钟滴答作响，清晰的响彻在整间空旷而又寂静的室内。

　　希里.维特.【斯莱特林】低垂眼睫，碧绿色的眼瞳里倒映着从一开始就保持着一个动作的希里.维特。

　　他仿佛认命一般，“好吧好吧，我知道你很难过。”

　　“只允许你靠一会儿。”

　　“……不许把眼泪抹在我的衣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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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间是个庸医，却自称包治百病。

　　希里.维特.【斯莱特林】漫不经心的想着。

　　却又在漫长的沉默与寂静间，轻声开口，“……别怕。”

　　“别难过。”

　　“时间很长，你会拥有更加璀璨而群星环绕的未来。”

　　原谅我，我大概是没有资格说出，我会一直陪着你的这句话。

　　又过了良久，久到希里.维特.【斯莱特林】甚至以为希里.维特睡着的时候，他才终于说了一句话：

　　“……我有点想他们了。”

　　这个他们指代的是谁，希里.维特.【斯莱特林】很清楚，更明白他在说什么。

　　希里.维特的家不在这里，他的家在另一个遥远到这里所有人都当作不存在的时空与世界。

　　那里有些他认识的人，认可的事，更有着他想要的未来与家人。

　　这并不是什么大事。

　　于是他轻笑一声，“嘛，那就回去。”

　　他的语气轻松到仿佛这不是什么跨越时间壁垒的大事，更不是什么难事。

　　不过事实确实如此。

　　只要想做，只要拥有目标，只要拥有足够庞大的野心，只要拥有与野心匹配的能力。

　　希里.维特.【斯莱特林】随意的想着，就没有什么做不到。

　　就像他想尽办法取代了另一个希里.维特.【斯莱特林】一样。

　　未来与未来拥有交叠的可能性。

　　同理可得，未来拥有用着话术引导以至于未来交叠，一种未来被另一种未来取代。分身同样拥有被另一种可能性取代的可能。

　　没有系统，希里.维特在这一方面的敏锐还是大幅度降低了，或许他一点都没有察觉到。

　　你的时间停滞在了我想要的地方。

　　希里.维特.【斯莱特林】轻轻摸了摸与他一模一样的银灰色发丝，尽力收起所有的恶意只余下亲昵。

　　你看，希里.维特。

　　就像你说的那样。

　　我来见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