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闻道。
秦致霄放下手机，一脸平静的看上窗外。
他淡声道：“明明还可以回头，却一路自己朝着死路走。”
下一秒。
他的手机又响了。
这次是曲源的电话。
“致霄，不好意思今天的饭得取消。你姑姑刚才要出门给你们买东西，她穿高跟鞋开车，小心出了车祸。”
“人没事吧？”
“我现在还没有赶到现场，交警那边说安全气囊全部打开了，伤肯定不轻。不说了，我先赶去现场。”曲源要挂断电话时，突然想起一件事，“我有个不情之请……”
“您说。”
“能不能再请许小姐帮我救救她？”
“我能理解您的心情，但这件事我可能帮不上忙。因为没上一次动用古玉救人的时间太近了，短期内无法再使用，对落落很危险，我不能让她冒险。另外，我爷爷这边的情况也不好，随时还得动用古玉。您也知道我跟爷爷的感情，他对我来说比谁都重要。”
“对不起，是我草率了。你就当我刚没说过那句话，不要有心里负担。”
曲源赶到现场时，交警、120都已经到了。
他从人群的缝隙中看到了熟悉的蓝色袋子。
他腿一软，差点跪下。
还好曲毅眼疾手快一把扶住她。
交警把监控画面调出来给曲源看，“死者涉嫌违规驾驶和危险驾驶，还撞坏了下辆车，伤者四人。这是监控画面，你们自己看。”
监控里。
秦雅瑞所驾驶的车正要过马路，过到一半突然转向。
她打转方向盘过大，把车转到了另一个口的对向车道。
对向车道的车在排队等红绿灯。
秦雅瑞突然就加速冲了过去。
车子突然从低速飚到最高时速，如果不是行人闪避及时，早就没了。
从监控画面可以判断，这起事故秦雅瑞全责。
交警把秦雅瑞的东西交给曲源。
曲源魂不守舍地打开。
发现全是他锁在保险柜里要送给秦致霄的煤矿业务。
还有他的私人印章。
曲源顿时明白了。
秦雅瑞要把这些资产更名，这样他就无法做主了。
曲源看着被蓝色袋子包裹的身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秦雅瑞紧急打转方向盘的路确实就是办理重大资产更名的地方。
她一定没想到会因此丧命吧。
难道这些还没有命重要？
错过了这个路口，再下一个路口转弯回来就行了，何必急于一时？
曲源心灰意冷到不想在办理接下来的手续。
他意兴阑珊的摆了摆手，“曲毅，我累了，你跟你妹妹帮我处理你妈妈的后事。她平时最好面子一定要让她体体面面，又漂漂亮亮的走。”
“爸，你别伤心，你还有我跟妹妹。”
“哎。”
曲源被家里的司机扶着上车。
想到最近几天家里发生的种种事，他只觉得造化弄人。
明明好好的一个家怎么突然就经历了三个人的死亡？
如果不是秦致霄，他的两个孩子没了，他媳妇没了，他就彻彻底底变成了孤家寡人。
车子停在家门口，曲源透过车窗看着再熟悉不过的房子，说道：“老周，你说我们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人？还是犯了太岁？怎么就这么倒霉？”
“先生，你别这么想，你平时做事厚道没有得罪过什么人。可能是夫人的时间到了，要不也不会这么离谱。”
“她出去之前还跟我争，不想把家里的矿业送给她的侄子。我要是同意，她也不会匆匆忙忙带着资料出去了。如果她没有着急更名也就不会出现刚才的车祸，还是我的错。”
“我跟她生活了几十年了，她的性格是什么样的？我在了解不过。我当时为什么不能先服个软，非得跟她硬扛？”
老周给他们当了十几年的司机，对秦雅瑞的强势霸道的作风心有余悸。
但人已经没了，再说人家的坏话多少有些不厚道。
于是就安静的听着，什么话也不说。
曲源也就抱怨了几句就下车了。
不论如何，这日子总要过的。
*
秦致霄走进秦家墓地深处。
那里有个比祖坟更大的墓。
那是他父母和大哥的。
这些年里他难受的时候，他就会来墓前坐一坐。
他爷爷很爱他。
在他老人家力所能及的范围内都给了他最好的物质和爱。
然而，人的一生在成长中需要各种各样的关心，不是一个人就能弥补所有的爱。
他被同学骂的时候，开始期待有父母的怀抱的时候，绝望的时候……
都会来这里。
并不是说他对他们有多深厚的感情。
他们离开他的时候，他还太小。
对他们的记忆都模糊了。
可他们的称呼，他们的关系天生带着亲近。
只要一提起那个称呼，一想起他们曾经是父母、兄长，他就觉得是回了家。
秦致霄给他们上了一炷香，看着青烟冉冉升起。
最后消失在风里。
他说道：“曾经害过你们的三个人都得到了他们应有的下场，你们泉下有知可以安心了。我和爷爷都过的很好，我们以后会更好，也会更幸福。你们不用在惦记我们，我以后也尽量少来，不让你们烦我。”
他的话自然没有人回答。
秦致霄的嘴角微微上扬，“我不喜欢报复别人，也不喜欢算计。他们没了这一而就翻篇了。”
二十几年的仇恨因为轻飘飘的话画上了休止符。
那些人为了他们的一己之私，毁了他的家，毁过他，还想把手伸向他的儿子。
如果不解决，这件事永远没有结果。
他要一直像个受害者被别人伤害。
那不是他的性格，但报复同样也不是。
秦致霄在寒风里站了许久，直到身上已经没有半点温度，他才回了大宅。
院子里，秦老爷子和许落落、席允都在等他。
席允说道：“爸爸，我们在等你吃晚饭。”
秦致霄笑道：“今天做了什么菜？”
“全都是你爱吃的。”
“那我有口福了。”
秦致霄换鞋，洗手。
不大的桌子上有一个小火炉，火炉上放着一只已经烤好的鱼，此时跟各种配料在炭火上加热。
秦致霄：“爷爷，您能吃这些？”
“偶尔吃一次没事，我现在的肠胃好很多了。这几天天气不错，没有之前那么冷，等阳光好的时候，我们出去走走。”
“好啊。如果您的身体允许，我还想带您去一趟燕城，燕城是座很不错的城市，冬天虽然下雪，但并不冷。”
“燕城啊，我50年前去过，确实是一座很漂亮的城市。”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