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药的过程老爷子已经非常配合了，但还是吐得阮灵双手湿漉漉的。
她丝毫不觉得嫌弃，一边擦手，一边继续喂药。
“爷爷加油，还有最后几口就喝完啦！要是止寒看见肯定也会夸爷爷很厉害的。”
“我给止寒扎针的时候他都没有爷爷这么配合哦！”
“最后两口最后两口，爷爷别着急，慢慢来……哎哎哎对就是这样！”
“马上见底啦！”
阮灵哄老爷吃药这一幕被门外的白虎看见，后者露出欣慰又感动的表情。
久病床前无孝子，这种事换做傅爷来做也未必有阮灵好。
只有真正内心善良又强大的人，才有耐心照料生活无法自立的老人。
白虎对她的印象改观，还将这一幕拍下来发给了傅止寒。
病房里，阮灵感受到身后有若有似无的视线徘徊，但是她忙着喂药无法回头，等全部收拾阿红以后再往外看，门口什么都没有。
阮灵揉了揉发酸的胳膊，只当是没睡好的幻觉。
休息室有陪护床，但她不敢走开，就睡在旁边的沙发上。
半夜，傅止寒来过一次。
他坐在沙发边，眸光潋滟的看着熟睡的阮灵。
阮灵警觉，根本不敢睡死，感觉到动静，猛地睁眼。
她在怀里藏了一把匕首。
如果有人半夜潜进病房做威胁老爷子安全的事，她就和对方拼命。
目光交汇，她看清楚坐在沙发边的人是谁，松了口气。
还好不是坏人。
阮灵觉得她这几天都被折磨的有点神经质了，总觉得会有人图谋不轨。
“嘘！”傅止寒微凉的食指抵在她的唇间。
阮灵眨巴眼睛不敢说话，怕吵醒病床上的人。
她一脸困惑的样子就像个猫头鹰。
傅止寒没忍住，弯了弯嘴角。
他低声道：“我过来守夜，睡吧。”
傅止寒知道，他要是不过来，对方根本睡不好。
连轴转好几天，阮灵确实困了。
身边有个能让她安心的人，很快就陷入深度睡眠。
弯月照进病房，洒下一地清冷的辉光。
傅止寒看着对方的睡颜，克制又温柔的亲吻她的眼角。
熟睡中的阮灵睫毛微微颤动。
翌日，茹茹过来送吃的，傅止寒已经走了。
阮灵看着没有留下任何痕迹的沙发，有些失落。
如果不是昨晚醒了，恐怕就连她都没有发现傅止寒来过。
护士照例过来测体温并记录仪器上显示的数值。
阮灵又开始冲泡药剂。
这些都是提高老爷子免疫力的药，每天要吃三次。
茹茹站在旁边，看着吃药时老爷子的反应，即便忍耐力再好，也还是皱起眉头。
老爷子吐药的场面实在是有点……
她想了很多个形容词，但还是“反胃”最贴切。
喂完药，护工进来给老爷子擦拭身体，作为女生的二人默契的到休息室去。
茹茹把早饭放在餐桌上。
她忍不住问道：“少夫人，您以前照顾过病人吗？”
“没有，第一次。”她怎么可能照顾过病人。
阮灵洗了个手，忽然明白对方为什么会问出这样的话。
她笑了笑，轻声道：“过去，我在垃圾站捡垃圾，吃过发馊的饭菜，也被浑身是跳蚤的狗撵过，还摔进过满是臭水的下水道……那么多事我都忍过来了，给老爷子喂药算什么。”
和那些事情比起来，老爷子这就是小儿科。
况且，谁没有老的时候？
现在嫌弃老爷子，没准以后她更糟糕呢？
茹茹的本意并不是要让她提起过去的伤心事，赶紧道：“少夫人，我就是觉得你很厉害，和我第一次见你的感觉完全不一样。”
“怎么个不一样法？”阮灵喝着热粥，慢悠悠问道。
茹茹想了想，认真回答，“刚见你的时候，觉得你就是个小丫头，没准还会像前面三个少夫人一样忽然就消失了……但是你真的让大家刮目相看！”
阮灵笑了笑，不以为然。
九点，昨晚被气跑的傅夫人又来了。
她拎着一个保温盒，和蔼的看着阮灵，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傅夫人找来干净的碗筷，保温杯里装的是高汤。
她一边打汤，一边道：“我问过医生了，老爷子应该多吃点对身体好的东西，不能老是靠输液维持身体机能，只有多吃点补品，才能快点好起来。”
医生确实说过这句话，但也没说能喝浓汤啊。
阮灵挡住她的动作，不假辞色道：“这么油腻的东西，爷爷不能喝，你还是带回去吧。”
为了展现贤惠，傅夫人一大早就起来熬汤，虽然食材都是佣人提前准备好的，但她付出了宝贵的时间啊！
老爷子都还没喝就被阮灵给回绝了，她火气噌噌噌往上冒。
傅夫人不悦道：“你是医生吗？你说不能喝就不能喝？你是不是想饿死老爷子！”
阮灵已经习惯了对方上来就扣高帽的行为。
她看着保温杯上方的油水，“我们暂且不说老爷子现在要忌油荤，就你昨晚喂药那个技术，你确定能喂汤？”
药水好清理，油水就麻烦了。
傅夫人见她揪着昨晚的事不放，更加生气，“昨晚只是一个意外，难道我就不能犯错吗？我也是第一次照顾人，为了弥补老爷子，我今天才特意炖了汤。”
“谢谢你的好意，爷爷不需要。”阮灵一口回绝。
傅夫人气得指尖发颤，“阮灵，你别给脸不要脸，就算你现在守着老爷子，傅家的家产也分不到你的手上，识相的话，现在就给我滚开。”
她每天殷勤的守在病床边，就是希望能感化老爷子，以后分家产的时候能多想着傅澈。
结果，阮灵一而再再而三的出来捣乱。
“我照顾爷爷可没你那么多心思。”阮灵掖好被角，淡声道，“大清早的，我不想跟你吵架，爷爷不能吃这些，你拿走吧。”
照顾人已经够累了，她可不想再抽出精力应付傅夫人。
傅夫人的心血被对方否定，骂骂咧咧道：“这些都是我问过医生的，你给我让开！”
她说着，作势想把阮灵从床边拉开，结果手才伸过去就被对方看穿意图。
阮灵动作利落的闪身躲开，傅夫人扑了个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