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实是认得。”顾玉竹云淡风轻的说。

  “那位傅小姐如此大张旗鼓,看着不太像是安的什么好心思,顾大夫若是真要去赴约,还请小心为上。”潘大成一咬牙,多提醒了两句。

  如今说这话可是冒了很大风险的。

  顾玉竹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多谢潘老板提醒,我晓得了。”

  但这邀约还是要去的。

  凌河画舫。

  这并非是一条船的称呼,而是一个地名。

  周围都是一片水上阁楼,靠近凌河,常年灯火通明,歌舞升平,丝竹之音靡靡入耳,人影倚着灯火阑珊浮动。

  傅箐箐邀约的时间很暧昧——傍晚。

  凌河的门面才开张不久,漂泊于河岸上的画舫挂起了红灯笼,来往热闹非凡,天边却还抹着一片火烧云。

  顾玉竹只身一人,按照那请帖,来到了最大的一间画舫外头。

  “站着。”看守画舫的人瞧她是个生面孔,抬手拦住了她的去路,“闲杂人等不得入内。”

  顾玉竹正要从衣袖中拿出请帖,旁边却插入一个不合时宜的猥琐声音,“傅小姐说她今日可是宴请了一位绝色美人过来,原本还以为是夸大其词,没成竟是分毫不差,你们这些不长眼睛的东西,还不赶紧让开。”

  后侧方一个肥胖的身影挤了上来。

  眼前的一片视线,几乎都被那肥胖的身影占据住了,顾玉竹眼皮子一跳,敏捷的往旁边一躲,定睛一看,人都差点儿吓懵了。

  这,这未免也太胖了吧。

  这一刻之前,顾玉竹打从穿越过来之后看见过的最胖的人,大概是“自己”。

  但现在换人了。

  挤过来的人就像是一坨烂泥堆积而成,五官模糊成一团,眼睛只剩下一条缝,从那条缝里偶尔冒出些令人恶心的,淫邪的光芒。

  就是把自己当成里头的乐坊女子了?

  这人应该是个画舫熟客,守船人被骂的狗血淋头,也不见得生气,反而是点头哈腰的赔礼道歉:“刘老板说得是,是小人们错了,是小人们错了……”

  他们一边说一边让开的路。

  旁边的胖子便自发的来牵顾玉竹的手,“小美人儿,和我一同进去吧。”

  顾玉竹嫌弃地避开,并且顺势将衣袖中的请帖递到了那两人跟前,“傅箐箐邀请我过来的。”

  撒着金粉的请帖单从外表看就已经足够华丽精致。

  是这个画舫的调调。

  两个守船人却心头不解,互相对视了一眼后,其中一人才伸手接过了请帖。

  等看了又看后,那人才小声的对着旁边的胖子说:“确实是傅小姐请来的。”

  “请”和“叫”还是有点区别。

  前头那个是正儿八经的客人,后面的则是身份低下之人。

  至少让他们知道顾玉竹的身份并非是乐人,或者是青楼女子。

  但这无疑就打了另外一个人的脸。

  “原来是我误会了,没想到小姑娘你居然是傅小姐请来的贵客。”旁边的胖子面皮抽了抽,阴阳怪气的,“倒是我认错了,看你长得如此漂亮,应该就是付小姐口中的顾老板了?”

  可不等顾玉竹回答,他又道:“连那添香楼的花魁都比不上半分,没想到这闹出了个大乌龙,走走走,我们进去后,我自罚三杯,顾老板应该不会和我计较这种小事吧?”

  他如此笃定自己的身份,看来是傅箐箐把自己宣扬出去了。

  这胖子说的话难以入耳,顾玉竹就直接忽视了他,自个儿往里面去。

  但胖子却如附骨之疽的粘了上来,热络的做着自我介绍,“顾老板,我姓胡,胡三省,我可是早就从傅小姐那里打听过您了,听闻您做得一手好首饰,让傅小姐都自愧不如,巧了,我正好也是做这行珠宝生意的,我们倒是可以合作啊。”

  他邪气地笑笑,伸手要拍顾玉竹的屁股,“至于这条款嘛,一切都好说。”

  顾玉竹早就关注着他的一举一动,毫不费力地躲开了着一下,指尖一颗小珠子弹了出去,正好落在这胖子脚下。

  胡三省所有的注意力都在顾玉竹身上,根本没看到脚上落了颗珠子,一脚踩上去,重心不稳,人往后倾倒。

  可偏偏顾玉竹就在这时候故意用手肘撞了他一下,胡三省噔噔噔的退后了好几步,整个人撞在栏杆上,却还没有收住,整个人往后一翻,扑通一声栽进了水里。

  巨大的水浪溅起,顾玉竹啧了啧,举起手指弹掉了自己衣角的水珠。

  整个船舱里似乎也寂静了许多。

  水里面的人不停的扑打着,掀起阵阵水花。

  “救命,救命……”

  守船的两人反应过来,慌慌张张的跑到栏杆处,大声喊:“胡老爷,胡老爷!”

  眼见着在水里扑腾的人已经快要沉下去了,两个守船的人一咬牙,跳进了水里,朝着那人游了过去。

  而与此同时,船舱里面那一群原本正在静默着听好戏的人都匆匆走了出来。

  领头的那人不是傅箐箐还是谁。看書喇

  傅箐箐瞥了一眼顾玉竹,指挥着身边的人:“还愣着干什么,都给我下去把胡老板捞上来!”

  “是。”

  她身边的人这才跟下饺子似的扑通扑通的跳进了水里。

  好几个人一起,才勉强将胡三省给托到了水面上。

  傅箐箐心中暗恨,瞪了一眼顾玉竹,“顾玉竹,我邀请你过来,是给你介绍人脉没错,但你要是这样,那现在就可以回去了。”

  顾玉竹慢条斯理的用帕子擦拭着自己的手指,一根一根擦干净后才淡淡道:“傅箐箐,我又如何了?”

  “你将胡老板推下去……”

  “你哪只眼睛看见是我将他推下去的?”顾玉竹嗤笑,“我要是没记错,你刚才好像一直在船舱里?还是说你一直在暗中偷窥我?”

  傅箐箐气得吐血。

  “偷窥”这两个字一出来,怎么看都不像正经人。

  她要是承认了,总觉得自己如同一个变态。

  “看你这样子是没看见了?”顾玉竹凉薄道,“没看见你就把这件事情栽赃在我头上,是准备赖掉你和我的赌约?”

  “你别往我头上扣帽子。”傅箐箐气急败坏,“我从未这样想过,一切只不过是你想当然。”

  她就算之前想,那现在,也是一点儿都不能暴露出来了,否则传出去,她必定颜面扫地。

  该死的顾玉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