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家距离这一头还是有段路程的,但耐不住潘大成心急如焚,顾玉竹很快就看到了那条熟悉的巷子。

  巷子宽敞,两辆马车一前一后的进去,但才到门口,顾玉竹还没来得及下去,又听到了一声撕心裂肺的尖叫。

  “娘!”

  顾玉竹心里一跳,身体已经快过脑袋,飞快跳下马车往潘家跑。

  前头的潘大成速度更快,眨眼间就钻进了房子。

  “慧中,慧中……”

  房门被砰的一声撞开,顾玉竹紧随在他身后,一路冲进了那间卧房,看见了倒在地上的女子和手足无措的小孩。

  “慧中——”潘大成喉咙里发出一道撕心裂肺的吼叫,扑通一声跪在了女子身边,“是谁,是谁?”

  父子心欲绝,肝肠寸断。

  顾玉竹目光落在那女子身上,这一看才知道,赵老大夫那番话毫无丁点夸大其词。

  若是早晨看见的女子是两根枯树枝支撑起了衣衫,那如今这个就真纸片人,薄薄的一层衣裳挂在她的身上,让人感觉风一吹就能跑。

  而更可怖的是她的面色,蜡黄苍白,颧骨突出,双颊凹陷,眼眶深陷,就像一具骷髅架子上覆盖了一层薄薄的皮。

  对方气息微不可闻,如果不是这父子二人的神态,恐怕连顾玉竹都要误以为躺在地上的女子死去已久。

  “让我看看。”她快步走过去,蹲下抓住了女子的手腕,把完脉后,她神情凝重了许多,又仔细看了一眼对方的眼皮,口腔,唇舌,四肢,并且在自己的脑海里喊了一声:

  “小白,替她扫描。”

  她顺势将自己的镯子扣在女子的手腕上。

  “镯子”微微发热。

  有了这个接触,小白很快就扫描出来,“主人,这个人的血液供应不足,应该是贫血晕过去的,她有很严重的贫血病,据分析,有90%的概率是白血病。”

  ——白血病。

  这也是顾玉竹来之前的猜测。

  现在小白的话,给她的猜测打上了一层印证。

  赵老大夫老胳膊老腿儿的,姗姗来迟地问:“怎么样了?”

  “血虚,晕过去了,先把人抬去床上。”顾玉竹起身,有条不紊的吩咐潘大成。

  潘大成此刻六神无主,得了她的吩咐,又看了一眼朝自己点头的赵老大夫,才稍稍定下心来,匆匆应了一声是,连忙将夫人打横抱起,放回了床上。

  “顾老板,我夫人……”

  “你夫人的情况很特殊,你去倒点糖水过来。”顾玉竹往自己的袖子里一摸。

  里头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

  糟了,今天出门是为了去应付傅箐箐的,根本没有带医药箱,她常用的金针也没带。

  正想借着衣袖的遮挡从空间里拿出来,背后的赵老大夫就已经眼疾手快的将自个儿的那个医药箱塞了过来。

  “看你今日出门什么也没带,就先用我的吧。”

  顾玉竹顿了顿,打消了从空间里取东西的想法,抬手接过:“谢谢赵老。”

  赵老大夫揪着自己的胡子:“要真说谢谢,还是我该谢谢你才是。”

  若非是他好奇这小丫头能不能治好这种病,对方此刻也不会在这里。

  顾玉竹从医药箱里面拿出了一卷赵老大夫常用的银针,抽出几根,又扒开了床上潘夫人的衣裳。

  才进来的苏子奕下意识地背过了身,走到门口守着。

  赵老大夫虽说以前也为女人看过病,但也有些尴尬,也连忙转过了身走到门口去等。

  端着糖水过来的潘大成看他站在这里,微微一愣,慌张的不行:“赵大夫,您这怎么在门口……”

  余光看见里头顾玉竹的身影,他心头很是不安,又蓦然反应过来,这碗糖水是顾玉竹叫自己去兑的。

  赵老大夫看出了他的踟蹰,宽慰道:“小顾丫头一手医术比我是有过之而无不及的,你不必担心,她既然如此吩咐你了,那就代表你夫人如今还能救回来,赶紧把糖水端进去吧,不要让她等得不耐烦了。”

  潘大成对他的话还是相信的,怔愣了一会,应了一声后赶紧端着糖水进去。

  顾玉竹已经将银针全扎了进去。

  潘夫人的胸前还有脖子,胳膊处都有几根银针,眼见着潘大全进来,她连解释都没有直接朝对方伸出手:“糖水拿来,把人扶起来坐着。”

  “好,好。”

  潘大成赶紧将糖水递了过去,随后又坐到床边将自个儿夫人扶了起来。

  顾玉竹将小半碗糖水喂给了女子后,看见对方眼皮动了动,将糖水放在一边,马上拔了银针,又替对方将衣裳拢好。

  依偎在潘大成怀中的人缓缓睁开了眼。

  眼前是一片浮光碎影,模模糊糊什么都看不清,潘夫人下意识地唤了一声:“夫君?”

  抱着她的人的气息让她感觉很熟悉。看書喇

  悬在心头的大石头终于稳稳当当的落地,潘大成差点喜极而泣:“夫人,是我。”

  一滴滚烫的热泪落在了潘夫人的脖子里。

  潘夫人心底酸涩愧疚,等终于看得清楚后,艰难地拍拍他的手:“我没事,是我不好,叫你担心了。”

  潘大成连忙擦了眼泪:“不说这些,你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的,都给顾老板……大夫说说。”

  顾玉竹没纠正他这个措辞。

  女子瞥见顾玉竹年轻貌美的脸庞时流露出了片刻的惊讶,但很快就被收敛好,她虚弱的摇头:“只是有些疲乏而已,不碍事儿的。”

  她眼神微暗,这病看了多少大夫都不见得好,她心里早已经绝望了。

  潘夫人又朝着站在床尾的自家孩子招招手:“蠡儿,过来。”

  潘蠡双眼含泪的扑了过去,靠近她的怀里,但动作却十分轻柔,像是对待一个瓷娃娃。

  “娘。”小孩声音哽咽。

  女子脸上流露出些许愧疚之色,连忙柔声安慰他,“刚才突然晕倒,把你吓坏了吧,是娘不好,娘这身体……咳咳咳咳……”

  “娘,娘你别激动,蠡儿,蠡儿只是担心你。”

  看见这一家三口依偎在一起的模样,顾玉竹识趣没有打扰他们,悄无声息的退了出去,把空间留给了这一家子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