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便是新科状元?”

  女子克制又兴奋地低呼落入耳中,顾玉竹才恍然回神。

  她抬手捂住下半张脸,啧,丢人,明明早上已经见过了,这会儿居然看傻了。

  而且,就这失神的片刻,这二楼中大胆一点的女子都已经拿着香囊,袖帕还有鲜花纷纷往下扔。

  不仅仅是她们,还有对面楼中,隔壁楼中……

  进士打马游街中有条不成文的规定,未婚女子可扔香囊或是袖帕来表示情谊,而下方的人接了,就代表着接受这份情谊。

  顾玉竹看见宋成业脑门上挨了好几下,其余的都给他躲开了。

  三只小奶包屏息凝神,把脑袋牌牌放在窗户上,紧盯着下方的爹爹,每当宋成业躲开香囊,就会“耶”一声。

  可二楼扔了香囊的姑娘们却不满意了,刚才挑衅顾玉竹的那姑娘更是气得跺脚,“这状元郎真是个呆子,香囊都不知道接,气死我了。”

  顾玉竹余光瞥了一眼那姑娘。

  那姑娘穿着一袭杏色如烟云般轻盈的衣衫,娉婷袅娜,一双眼睛死死地粘在下方宋成业的身上,任谁都能看出她的喜爱和倾慕。

  状元郎长相风流俊美,惹得未出阁的女子春心萌动,一切都在情理之中。

  但顾玉竹心里却很是不爽,垂下的手不经意间摸到了腰间挂着的香囊。

  蓦然,一个想法涌上心头。

  她抬手解下香囊,朝着马背上的人砸了过去。

  力道,角度都刚刚好。

  骑在马上的宋成业当然也感觉到有个东西直朝自己面门而来,毫不犹豫地,他伸手想打开,可目光在触及那花纹时,身体已经快过大脑一步,手掌转了方向,接住那香囊。

  熟悉的药材香味钻进鼻腔,他抓住缰绳,抬头往斜上方一看。

  目光正好落进一双笑意盈盈的眼眸中。

  “他怎么能接住别人的香囊!”愤怒暴躁的尖叫在顾玉竹耳边响起。

  她揉了一把子自己耳朵,朝着下面的宋成业眨了眨眼。

  目不斜视的状元郎忽然抬头往女子堆里看,惹得人纷纷揣测,这到底是在看谁。

  但宋成业已然收回了目光。

  有人在傅箐箐耳边低声说了两句。

  傅箐箐扭头,恶狠狠地盯着靠在窗边的顾玉竹,“你确定,是她?”

  旁边跟着的那姑娘压低了声音:“我确实看见她扔了那香囊。”

  只这么一句,便点燃了傅箐箐心头的怒火,她气得嘴巴一噘,趾高气扬地走到顾玉竹跟前,大声斥责:“你这女子,真是好生不要脸!”

  高昂又尖锐的声音扎进耳朵里,惹得二楼的看客们都投来目光。

  “你分明已有家室,却还当着你夫君的面,朝着状元郎扔香囊,不守妇德,我们女子的脸,都被你给丢尽了。”傅箐箐眼中冒着妒火。

  自己扔过去的香囊被毫不留情地打开了,可这女子扔过去的却被接住,她如何能咽得下这口气。

  宋文嘴角往下一压,爽朗温润的表情转化为冷凝,毫不客气道:“你这人真是好生古怪,我们何时表露过,我二人之间是夫妻了,你这一张口便是颠倒黑白,如何不自省,是你本身没有家教?”

  顾玉竹眉梢一挑,拦住了三只蠢蠢欲动的小奶包。

  她这还是第一次看见宋文发火。

  宋文平日像个阳光大男孩似的,戴着眼镜,更显温润,打上来起,其实有不少的姑娘都在暗中关注他。

  傅箐箐上来时也是多看了两眼的。

  毕竟爱美之心人皆有之。

  但她是万万没想到这么个美男子嘴巴里能说出这样恶毒的话,不由得有些受打击,她气得口不择言:“就算你们不是夫妻,那她同这几个孩子,也是母子吧?她一个出了嫁的妇道人家也来掺和一脚,便已经足够让人所不耻了。”

  大宝眉心的朱砂痣,还有妞妞那张和顾玉竹有七八分像的小脸,即便是陌生人,第一眼也会觉得,他们就是母子。

  二楼的千金小姐们看顾玉竹一家的眼神,着实是有些微妙。

  顾玉竹懒洋洋地倚着窗户,无语了。

  这女子若说是眼神不好吧,她却一眼能够分辨得出来自己和三只小奶包的血缘关系,如果说眼神好吧,大宝和二宝与宋成业长得那般想,她却一点儿都没想歪。

  不过她也不解释,而是道:“成了婚为何就不能扔香囊了,那香囊里装着药材,有清心明目解郁之功效,状元郎长得如此俊美,我给他送的药材包,行的端坐得正,可比你这心思好多啦——”

  勾人的调调故意拖长,她目光顺带往周围扫了一圈,最后才落到傅箐箐的身上,啧了一声。

  方才投来怀疑目光的那些千金小姐们臊得面红耳赤,连忙用帕子或是宽大的衣袖掩住脸面。

  虽说进士打马游街,未婚女子可用香囊表明心意,可在场的都是些千金小姐,恪守规闺阁礼仪,如今被人这样直端地挑破了心思,难免觉得害羞。

  傅箐箐咬着唇,含怒道:“你以为你说的这番鬼话我会相信?有些好端端的,会在香囊里放药材。”

  “你现在不就看见了吗?”顾玉竹抬手间,变戏法似的,又多了个香囊。

  她打开香囊,从里面取出极度晒干了的丁香花,“可长见识了?”

  她手上的香囊是茶白色的,只绣着几小片薄荷叶,中间穿插了些银线勾勒出来的纹路,与寻常女子所送的香囊还是有些许的区别。

  至少不少的人都打消了疑惑,小声劝着:“这位姑娘,或许是你真的误会了吧。”

  傅箐箐想骂她墙头草,但去见顾玉竹又忽然把那丁香花扔进了香囊里,拿着香囊凑了过来,“状元郎怎么说也是读书之人,读书之人向来喜爱附庸风雅,我刚才瞧见你扔的那香囊绣着大红的牡丹,这品味……”

  委实是差了点儿。

  傅箐箐听出了她的弦外之意,气得瞪她。

  顾玉竹假装没有看见,反而是蛊惑道:“你看,那状元郎还没走远,还在下面,你若是拿了我这香囊,指不定还有一丝机会,如何?”

  宋文和苏子奕满脸纠结,欲言又止。

  这,是想卖夫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