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晚上的那份鱼汤, 是熟悉的味道。

  川合里野知道那群人肯定找到这里了。

  她的情绪倒是没有太大的变化,因为在这里躺了这么多天,自己的手臂上面多了四、五个针孔。

  组织里面的研究人员每天都会来一次,从她的体内抽取一到五毫升的血液。

  川合里野觉得这肯定是组织的另一种惩罚方式, 每一次来都要扎一个针眼, 为什么不能在她的体内留一个留置针呢?可恶。

  贝尔摩德昨天来给她送鱼汤的时候, 说了很多的话, 那些话的意义无非就是让川合里野接受这件事。

  诚然, 组织除了会定期从川合里野的身上抽血之外, 对川合里野的纵容和优待是绝无仅有的。

  如果川合里野能够接受这件事情的话, 她还能继续在组织里面成为一个肆无忌惮的小疯犬。

  这一切的选择都在于川合里野的一念之间。

  贝尔摩德自己心里比谁都清楚。

  川合里野这个拗脾气肯定不会愿意的,而且最重要的就是川合里野真的心动了。

  心动,是一件既能让万物复苏, 又能让世界毁灭的事情。

  又是同样的时间,又到了组织实验人员来抽取她血液的时间了。

  今天来的这个人跟之前来的那几个实验人员不太一样。

  他一进来的时候, 先是从唇间挤出一丝轻笑, 然后十分悠哉的站在门口, 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都没有, 反而更像是来旅游参观。

  后者脸上挂着某种能够看透心底的黑色物质,笑眯眯地看着躺在床上的川合里野,仿佛川合里野彻底成为了他的睡美人似的。

  “好久不见啊, 我的缪斯。”他的身上穿着组织实验人员的专属防菌服, 一步步朝着川合里野走来。

  川合里野懒得理他,自顾自的继续盯着灰白色的天花板发呆。

  因为川合里野这次很多行为的阻碍, 这次轮回里面也有很多的事情进行了一些变动。

  “永夜”居然在这次轮回当中加入了组织。

  也是这个该死的家伙在川合里野不注意的时候, 用一针镇定剂麻醉了她, 让组织把川合里野送到了这个地方。

  “你看,你现在这个样子,你的那位公安警官能为你做什么呢?”他站在舱床旁边,目光在禁锢着川合里野双手双脚的铁环上游走,最后落在川合里野那张让他魂牵梦萦的脸上。

  这么长时间不见。

  她瘦了很多,皮肤包裹着她浓艳系的五官,变得像是画报里面的玩偶。

  这样的体格并不适合成为他的艺术品。

  还是像之前在“炽天使”号上那样,脸上有一点肉肉比较卡哇伊呢。

  沙赖又雾笑嘻嘻地哄骗她:“你哀求我,我就放你走。”

  川合里野闭了闭眸,想着老爷子说的那句话其实还是有道理的。

  面对敌人的时候,逮住机会一定要一击致命,不然的话很有可能就会是此时此刻,她现在这样的下场。

  “你难道不知道我对于组织来说意味着什么,如果你把我放走的话,你觉得组织会放过你吗?”

  沙赖又雾耸耸肩:“哪怕是现在这样的场景,你觉得我还能好过吗?日本公安已经把沙赖组全盘都掌握在了自己的手里,而且你的那位公安警官先生已经知道了我是‘永夜’这件事。如果我不主动找上组织的话,早晚有一天也是组织把我带走,既然这样的话,那我为什么不先表明一下自己的立场,至少要给自己找一个栖身之地对吧?”

  “我一直都挺好奇的,你为什么要那么对待你的父亲?就因为他在你年纪很小的时候把你送到国外吗?”

  川合里野从小没有享受过父亲的爱意。

  也不了解父亲,在人生当中充当着什么样的角色。

  她只知道沙赖又雾极度憎恶自己的父亲。

  沙赖又雾微微垂首,被漂白成了一点色感都没有的白色发丝,让他的脸色看起来就像是被铺了脂粉的戏子。

  他的眼睛里仿佛有着某种被燃烧殆尽的油灯。

  “我的母亲,是当初和他一起建立和管理沙赖组的人。可是,在我母亲病榻缠身的时候,他却只顾着享受她和我母亲共同建造的果实。”沙赖又雾双手背在身后,他伸手摘下脸上的口罩,露出半笑不笑的表情。“我的母亲在临死之前被病魔折磨了一年多的时间,整个人骨瘦如柴,她对我说,她最大的心愿就是可以无痛死亡。”

  所以。

  沙赖又雾完成了母亲临死前的这个愿望,帮助很多人“无痛死亡”。

  “你知道癌细胞在人体身上扩散的时间是多久吗?你知道在人在濒死的时候最先死亡的是那一个器官吗?”沙赖又雾像是一个即将进行手术的外科医生,他把自己的目光变成手术刀,在川合里野的身上来回游走。“你觉得人有可能永生不死吗?”

  “……”川合里野。

  “人活到最后总是要死的,总是想着永远的活下去这种想法实在是太愚蠢了。”

  沙赖又雾的这番话如果被boss听到的话,肯定要被boss杀掉的。

  但是他压根就没有把这个组织当一回事。

  “ 人体机能的发展是不可逆的,就算用再多的药物都不可能完成。这个组织里面研究的这些,所谓能够让人体回到孩童时期的药物,失败率这么高也体现出了这件事的不可能。”

  沙赖又雾的这番话说的很深奥。

  川合里野听不懂。

  他之所以加入组织除了是想要让自己有一个栖身之地之外,还是因为这里可以给他提供更多的发挥平台。

  其中有一个就是身为P型血的川合里野。

  人体的血统真的太复杂了。

  随着时代的进步,全球人数的增长,拥有着各种不同血型的人员也越来越多,那些药物实现在不同血型人体身上的效果也有着细微的变化。

  身为P型血的川合里野,不仅仅是boss的宝贝。

  也变成了沙赖又雾的。

  “我会谨慎使用你每一滴血,制作出属于我的‘银色子弹’。”他说。

  尖锐的针孔刺破她肌肤的时候,随着真空针管的递送浮动,针管里面红色的血液逐渐变多。

  川合里野看着那些从自己身体里抽出的液体,忽然在想……

  贝尔摩德问过她,到底为什么喜欢诸伏景光。

  川合里野没有回答,但是她在内心里面已经说过了。

  因为诸伏景光从来都不舍得让她流一滴血。

  川合里野也懒得跟这个人废话,沙赖又雾离开之后没多久,实验舱的舱门又被人拉开。

  从呼吸声来判断,应该不是贝尔摩德。

  昨天贝尔摩德刚来过最近两三天都不会再来了,组织里面最近一堆的事情,估计没有太多的时间每天都来看她。

  她是什么动物园里的大猩猩吗?

  这群人说来就来的。

  这次来的这个人也是有备而来。

  只是没有沙赖又雾进来的这么堂而皇之,更像是一路跟踪着沙赖又雾偷偷潜入进来。

  川合里野闻到了一股很熟悉的香水味,这个香水味她只在金巴利的身上闻到过。

  金巴利站在门口,确定外面的人已经走远了之后,才稍稍松了一口气,又那副凌冽寒意的眼眸恶狠狠地盯着川合里野。

  她的下巴上还缠着纱布,遮挡住她嘴角的伤口。

  金巴利走到川合里野的舱床前。

  就在川合里野以为她一开口会先问候一下,川合里野或者是破口大骂,再或者是极尽嘲讽的时候,金巴利只是声音冷静的问了一句川合里野听不懂的话。

  “你真的完全忘记他了吗?”

  川合里野想了又想,才想起来金巴利说的人是谁。

  就是那个之前有过很长一段时间,特别喜欢缠着她的那个男成员。

  金巴利看着川合里野的这个表情就知道,没错,她完全忘记了。

  “多有意思的一件事,他那么喜欢你,甚至因为你的一句话就被组织处理掉到现在都不知道是生是死,而你居然连他的名字都不记得了。”

  金巴利的愤怒不在于她被划破的嘴角、而是在于那个已经被川合里野遗忘到九霄云外的那个男成员。

  甚至于,川合里野几乎都不记得那个男的长什么样子。

  川合里野忽然觉得这个世界上很多事情的因果循环,真的像是一个环扣似的,将这个世界上的所有人紧密扣住成了一个无限轮回的圈。

  之前在和那个男成员出任务的时候,川合里野因为受不了那个男成员对自己的纠缠,把他出任务时的表现如数告知给了组织。

  boss很生气,代替川合里野处理了那个人。

  而现在,金巴利也因为如数告知给了组织诸伏景光在出任务时的表现导致诸伏景光脱离组织。

  这就是命运吗?

  川合里野斜眼看着金巴利:“是铜狗告诉你我在什么地方的吗?”

  金巴利轻笑一声,脸上挂着轻蔑的讥讽:“是啊。我不能把你怎么样,但是我至少可以把你留在我脸上的东西加倍还给你。”

  金巴利走过来,她的指尖捏着冷白色的刀片,一下又一下的轻轻弹着瘆着寒意的刀刃。

  川合里野静地横在实验舱的床板上看着这个蠢女人,眼睛里流露出某种怜悯的色调:“铜狗只是告诉你我在这个地方,但是你能进入到这里,想必还有别人的帮忙吧?”

  她现在双手双脚都被禁锢者,完全没有任何反抗的能力。

  如果金巴利真想对他怎么样的话,她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

  金巴利讥笑一声,在笑的时候好像因为嘴角幅度过大而拉扯到了她嘴角的伤口,这种疼痛感让她脸上的恨意又多了几重。

  “是啊,伟大的Orianko,你在组织里面横行霸道了这么久。这么多人都吃过你手上的亏,那个差点被你杀掉的波本一直对你也是‘念念不忘’呢。”

  川合里野明白了。

  噢,原来是波本“让”她来的啊。

  金巴利很不喜欢川合里野的脸上露出这幅轻蔑的表情,这会让她觉得自己还是那个被奥瑞安歌掐住咽喉动弹不得的鲶鱼。

  明明现在,她才是手握屠刀的屠夫!

  “你全身上下就是你身体里的血液比较宝贵,但是你的脸就没有那么重要了吧?”金巴利握着刀柄,尖刃朝下。

  寒光在落向川合里野脸颊的时候,整个实验舱的外门忽然传来“砰”的一声爆·炸。

  这个声音是之前川合里野特别喜欢用的爆·炸贴剂。

  杀伤力并不大,但是可以轻易的破坏一些门框之间的间隙。

  金巴利还没有反应过来,整个实验舱的大门被两个人踹开。

  整个门缝的两侧都因为爆·炸而产生了一种化学制剂味道的灰尘,这个灰尘之中飞出来两道影子。

  这两个影子的速度极快、配合默契也极高。

  同事做出反应的时候,川合里野也只看到了把灰色雾晨卷成龙卷风的身影瞬息。

  一个伸手握住了金巴利横在川合里野面前,距离川合里野的眼球还有不到五毫米的刀尖。

  一个用标准的小擒拿,把金巴利摁在了旁边的舱板上顺便掏出手里的手铐,扣在了金巴利的双手上。

  金巴利都还没有来得及大喊,就被一只日本警用的史密斯-韦森M37抵住的头颅。

  松田阵平咬着唇间的烟丝,好声好气的告诉金巴利:“安静点,我有被噪音吵闹就会扣下扳机的综合征。”

  而另一个人的手在握住刀尖的时候。

  锋利的刀刃割破了他掌心的肌肤。

  温热的血混合着那个人压抑到极致的动荡,滴落在川合里野的脸颊上,带动了她眼眶里潮湿的泪珠,顺着颤抖的唇角和脸侧滑落。

  “Hiro……”她的声音发涩。

  诸伏景光的血将她可以视作雪肌的皮肤上,变成了一个漂亮的花枝。

  他扔掉手里的匕首,用指腹摸去川合里野脸颊上的血痕,柔声说:“昨天的鱼汤味道如何?”

  很美味。

  就是,我想你了。

  因为今天在“万人神”船舱上有一场订婚宴。

  组织里面很多的实验人员都不能去挤在这个地方防止被发现, 只留了部分核心成员和刚加入组织的沙赖又雾在这里看管着川合里野。

  在这个组织里面有很多人之前都看不惯川合里野。

  波本也是“其中”之一。

  之前组织里面盛传波本也曾想要跟川合里野示好,但是没想到反而差点被川合里野杀掉。

  金巴利自然也知道这件事,所以在之前有过喜欢的对象因为川合里野死亡之后。波本找上了金巴利告诉她现在就是解决掉川合里野最好的时机,但是只知道川合里野的大概位置时, 金巴利自己去找上了铜狗套到了川合里野的具体方位。

  螳螂捕蝉, 黄雀在后。

  虽然川合里野很不想承认, 但是波本在窥伺人心这个方面真的要在组织里面算得上是No.1。

  松田阵平的背上还背着一个黑色的工具箱, 箱子里面有很多看起来非常高端专业的工具, 似乎是他当初在爆*炸物处理班时使用的那一批。

  诸伏景光拿出湿纸巾, 简单擦了一下自己手心里面的伤口, 在旁边安抚川合里野的情绪。

  川合里野最近几天神经一直保持着紧绷的状态,也没有吃到什么东西,整个人其实都处于一种虚弱的状态。

  这几天跟贝尔摩德来看他, 川合里野也是鼓起了所有的力气跟贝尔摩德吵架。

  现在诸伏景光在这里,川合里野也难得表露出自己的柔弱一面。

  “hiro……我饿。”

  “hiro……我背好痒。”

  “hiro……我这些天都没有睡一个好觉。”

  “hiro……”

  诸伏景光伸手揉着她的额发, 眼尾低垂地让那浓密的睫羽变得闪烁, 他被那小猫般的哼腔抓挠住了最近一直上不上下不下的心。

  现在见到她了, 还是觉得有些不确定。

  松田阵平在旁边听得暗中祈祷, 如果能够暂时失聪一会儿就好了。

  诸伏景光看着他站在舱床上的铁环旁,一副犯愁的样子,询问道:“这个好拆吗?”

  松田阵平摇头:“不好拆,是我没见过的型号, 不过呢……”

  越是精细的装置就越有挑战性。

  金巴利被松田阵平用手铐铐着, 为了防止她发出声音,松田阵平非常细心地给她嘴巴上贴了一块黑色的胶布。

  川合里野问了诸伏景光很多问题, 她像是要把这几天没有说过的话在这一会儿全部都说完似的。她很想知道在她不见的这些天里, 诸伏景光是不是也跟她一样抱着那种心态难捱地度过每一分钟。

  然而事实上。

  诸伏景光似乎要比她想象当中做的事还要多很多。

  “那个怀表里面的人是谁啊?”川合里野问。

  “你见过的。”诸伏景光握着她冰凉的手, 看着被伸展开来的手臂内侧,有着密密麻麻的好几颗小针孔,眼眸刺痛。

  日本东京内失踪的那些人,都是因为组织要研发药物所以被带去做了实验体。

  而这一切的源头就在于组织在36年前乌丸莲耶屠杀黄昏别馆诸多考古学家里的人后,其中有一个学者在临死前把宝藏地点暗号给予了自己的女儿千间降代。

  日本公安窃取了这个信息的来源,发现上面显示着一个地理位置。

  在国际性的卫星系统里并没有查到这样的地方,可是诸伏景光在一个书架上看到过这个图纸。

  是传说中人均寿命最长的长寿岛,又名人鱼岛的导航图。

  而这张图纸所在的位置,就是莱草田小学。

  川合里野“哎”了一声:“是那位爱佳校长吗?”

  诸伏景光点点头。

  川合里野耳边听到“哒”地一声,她脚上的限制忽然被松开,原本套住了她脚踝的那个铁环整个儿被剥离开来。

  一种好久没有的轻松感,让川合里野忽然意识到了自由的可贵。

  拆开一个,第二个、第三个就更轻松了。

  诸伏景光知道,松田阵平的拆卸能力是国际一流的。

  川合里野也觉得很可惜,这样的人在不久的将来会被炸·死在摩天轮上。

  那好像是因为什么事儿来着?

  川合里野记不清了,她就记得好像是日本一个蛮有名气的且多次作案的家伙,之前还害死过不少警视厅的警员。其中一个,也是诸伏景光和波本俩人之前警校的同期。

  水无怜奈穿着一身非常紧致干练的黑色紧身衣,头上还戴着一顶宽帽檐,露出额角的小缕被烫成了美式独有的卷额发。在外面放风看了很久,好不容易等待这两个人把川合里野带出来。

  金巴利在看到水无怜奈的时候,眼睛里灌满了震惊和恐慌。

  水无怜奈都懒得管这个女人,对松田阵平和诸伏景光说:“金巴利就交给我们CIA吧。”

  两个男人纷纷点头。

  金巴利在被水无怜奈带走的时候,一边挣扎一边呜呜地大叫着。

  忽然好像明白自己上了谁的套。

  波本故意刺激自己,让金巴利从铜狗那里套到了川合里野的位置,然后再让这几个人跟着自己找到了这个实验舱。

  等到最后组织发现川合里野失踪之后。

  水无怜奈和波本继续隐藏。

  金巴利在被门口等着的几个CIA人员带走时,脑子里面只有一个想法。

  这个组织完了,不是卧底就是叛徒。

  川合里野在坐起来的时候感觉自己整个人眼花缭乱,因为一直都没有进食,再加上一直保持这都是躺倒的姿势,所以刚走了没两步,整个人就开始头重脚轻。

  她很难受。

  还没反应过来,川合里野就感觉自己的双脚一轻,整个儿被诸伏景光背了起来。

  他的肩膀好结实又温暖,之前在每次做的时候川合里野都很喜欢用手抓着他的肩膀,在漂亮的线条上面留下抓痕。那个时候,带着破坏掉了瓷器的某种坏心眼,让川合里野兴奋又跟着他颠簸。

  松田阵平在前面带路,沿着整个“万人神”的地下船检的上升梯走。

  川合里野勾着诸伏景光的肩膀,看着沿路的整个船舱建造。

  这个海下船舱她总觉得有些眼熟,之前几次轮回里的时候听贝尔摩德说起过这个轮船。

  好像是根据boss特别喜欢的一个模型改造之前在boss的书架上看到过类似的设计,上面还写着——【赠小耶】

  那个模型是一个木质的构造。

  看起来更像是一个桌面的摆件。

  但是这个摆件现在被现实化了。

  川合里野之前还觉得这个船模特别有意思,为什么会有这种海下船舱的设计呢?

  贝尔摩德告诉她:“这是先生小的时候,他的母亲送给他的。”

  boss对于母亲遗留下的东西都非常重视。

  所以这艘船舰估计也是boss很早之前就着手开始准备的了。

  川合里野把脸埋在诸伏景光的脖颈处,呼吸着来自他身上的那股沁满了阳光的衣物纤维味道。耳边听着松田阵平和水无怜奈的沟通。

  “刚才我把那个铁圈破坏了之后,大概率也破坏了不知道什么地方的接收源。这里很快就会有人过来,我们这样估计是出不去的。”松田阵平一边说着让人着急的事情,一边从口袋里拿出自己的烟盒,咬着一根烟丝在唇边点燃。

  青烟袅袅,一点都看不出来他着急的样子。

  松田阵平退回来一步,询问趴在诸伏景光背上的川合里野情况怎么样,然后掏出手机查看降谷零给她发的信息。

  “组织已经发现了,船舱的各个大门都被封锁,我们出不去的。”

  怎么办?

  怎么办……

  诸伏景光明显感觉到搂着自己肩膀上的那个小手臂,忽然收了收力。她的小手臂更瘦了,上面的青色血管清晰可见,里面流淌着的不是与众不同的血液,而是这个世界的宝藏。

  川合里野是P型血这件事,诸伏景光在此之前并不知道,他只知道组织对于川合里野的重视程度里面掺杂着许多奇奇怪怪的想法,绝对没有想象当中的这么简单。

  之前调查东京失踪的那7个人的时候,诸伏景光就察觉到那7个人的身体里面有着与众不同的物质。

  做了一个联想之后,诸伏景光觉得川合里野大概也是这样。

  川合里野的身体到底蕴含着什么样的秘密,还是松田阵平醒过来之后告诉他的。

  在得知之后诸伏景光反而没有太大的意外,而更多的是担心、也明白了川合里野对于组织来说到底意味着什么,更明白了组织研究的那个东西,如果真正研发出来之后,对于世界来说将会是什么样的灾难。

  即使现在还没有研发出来组织,这些年来对于P型血的执着依旧没有消散过。

  现在失踪的只有七个人,在未来这个数额肯定会继续上升。

  诸伏景光轻拍了拍自己脖子上的手臂,安抚着川合里野的情绪,转头对松田阵平说:“这样看来的话,大概率是要借助一下那个人的帮助了。”

  日本公安虽然一直都在附近待命,但是川合里野的身份确实有些尴尬。

  如果被太多人知道川合里野来自黑暗,到时候大概率很有可能会增到更高层的公安强行介入此事。

  在川合里野的身份被“Zero”洗白之前,诸伏景光不仅要想办法把川合里野从组织的手中带走,还要想办法在公安那边尽可能地隐藏川合里野的存在。

  降谷零和松田阵平在知道诸伏景光这个想法的时候,两个在警校里从来都没有意见统一过的人第一次达成了一致。

  太危险了。

  一旦被发现的话,诸伏景光的警察可能都干不下去。

  但是……

  松田阵平觉得讲义气真的是自己人生品格中最大的败笔,他始终没有降谷零那个家伙这么铁石心肠,还是拎着工具箱跑过来给诸伏景光帮忙。

  *

  当二宫结奈穿戴好华丽而又昂贵的粉色礼服时,她看到有那么一群人不知道怎么撬开了自己化妆室的门。

  她还没来得及尖叫,就瞧见了几个熟悉的面孔。

  她拖着自己的裙摆,跑过来的时候看到面色森白完全就是影响不良状态的川合里野,瞬间就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

  她早就应该想到这群人的身份不一般的,不然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就识破了,自己在炽天使号上筹备的密室。

  “如果有人问起来的话就说你是我的随身助理。”二宫结奈揉着川合里野的小脸,眼眶发红,满是心疼。“天哪,怎么瘦成这个样子了。”

  川合里野现在浑身上下一点劲儿都没有,如果不是昨天喝了诸伏景光假借波本名义送过来的鱼汤,她可能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

  原来人不吃饭真的会死人的。

  外面的媒体们已经开始在催促了,川合里野换了一身完全不符合自己形象的衣服,从头到脚都被乱七八糟的东西遮住。

  一般艺人身边的助理或者经纪人都不太喜欢让自己出现在镜头里面,所以也会把自己的脸遮得严严实实。

  川合里野横躺在二宫结奈的化妆椅上,吃了一块二宫结奈递给她的巧克力,稍微补充了一下身上的热量。

  水无怜奈的身份还不能暴露,她只能带着金巴利先离开。

  诸伏景光和松田阵平趁着这个空档赶紧去联系自己的同僚们,看能不能暂时的垄断一下,组织成员们赶过来的时间。

  但是,有一个人已经先行找了上来。

  神代源敲响化妆室的房门:“请问二宫小姐在里面吗?”

  川合里野和二宫结奈都认出了这个声音是谁二人面面相觑之后,本来想要装不在,但是整个化妆室内灯火通明的,怎么可能像是没有人的样子。

  二宫结奈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表情,起身去给外面的人开门,她用自己宽大的裙摆和身体遮挡住了进门口的位置,对着外面的人友好一笑:“是神代先生啊,感谢您赏脸参加我的订婚宴,请问您有什么事吗?”

  神代源微微颔首,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明信片:“我的母亲是您的影迷,想要问您要一张签名照,不知道您能不能抽出一点时间来?”

  二宫结奈笑笑:“当然可以了,这又不是什么难事,签在这里就可以了吗?”

  “是的,警视厅还有一些事情等着我回去处理,我可能没有办法看着您这场订婚宴都结束了,这是我的一点心意。请一定收下……”

  二宫结奈在明信片上签下自己的名字之后,惋惜的对神代源说:“那真是太可惜了,非常感谢您的礼物。”

  神代源颔首准备离开的时候,忽然听到房间里传来细微的动静。随后,朝着二宫结奈身后望去:“您房间里是有别的人吗?”

  二宫结奈下意识地往神代源目光所及的位置挡了一下,笑道:“是我的助理,她这几天一直都在陪着我,太忙了,有些不太舒服。”

  “不太舒服么?需要帮忙吗?”神代源推了推鼻梁上的镜片,脸上是非常标准的谦逊和礼貌教养。“家父是医院的院长,这一开始我本来是有打算考医学专业的……”

  “不用了。”二宫结奈收了收脸上的笑意,婉拒的意思非常明显。

  虽然法医和警察隔行如隔山,但是当初在考入警视厅的时候,还是会进行一些类似于警察方面的微表情课程。

  神代源总觉得二宫结奈的态度怪怪的,就在二人对峙之中。

  从旁边的一个化妆室里走出来另一个男人,华屋正太郎听到动静过来打圆场。

  “可能是最近的这个天气变幻莫测,有点感冒了,我这里有点感冒药,吃了应该就没事了。”华屋正太郎伸手擦了擦额角的虚汗,一副热络的样子拉着神代源,开展自己身份经纪人的社交能力。

  “哎呀之前真的是太感谢您了,如果不是您及时配置药剂给结奈注射的话,都不知道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刚才听说您工作上面还有点麻烦事儿,这么着急吗?不能等到我们订婚宴结束再走吗?到时候我还可以给您包辆车……”

  “……”神代源。

  看着华屋正太郎把神代源拽走,二宫结奈轻轻地松了口气回头把门关上的时候顺便还把房门从后上锁。

  川合里野不想让二宫结奈跟自己攀扯上太多的关系,她现在正在准备订婚、职业道路发展得也还不错,也在准备往舞蹈演员方面转型。

  二宫结奈和华屋正太郎是这个世界上最最普通的平凡人。

  或许在之前几次轮回当中,他们的生命很短暂,但是现在彼此都找到了属于自己的未来。

  川合里野看着二宫结奈身上那件非常漂亮的拖地粉色纱裙,上面镶嵌着好看的蔷薇花瓣图样以及在灯光下熠熠生辉的钻石。

  每一颗豪华且有亮眼。

  衬得二宫结奈精致漂亮的五官更加夺目。

  二宫结奈特地把自己的订婚宴定在这艘船上,就是为了能够给那些人搭救川合里野提供相应的时间和场合。

  二宫结奈的手上套着一个别着蔷薇花瓣的蕾丝手套,捧着川合里野的手背,来回摇动:“那位先生真的把你当成了很重要的珍宝,他在找我的时候请求我能够把订婚的时间提前,我问他为什么要这样做。他说——”

  他想要寻找他的未来。

  川合里野看着她胸口处的花团锦簇,忽然觉得hiro说那句话真的很对。

  未来不在明天,就在眼前。

  距离订婚宴开场还有十分钟,门外忽然被人敲响,松田阵平的声音在门外传来。

  “糟了,娄海峡上面好像有个狙·击手在朝着船舱的宴会大厅那里架枪。”

  狙·击手。

  第三次轮回石对苏格兰开黑枪的那个狙·击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