汗阿玛南巡!四哥跟着一起去!四哥家的两个十万个为什么也跟着一起走!

  今年开春都是好消息。

  胤祯无法不欢天喜地。没人管的快乐, 没经过苦逼管束的人不会懂。但他学聪明了,在人前表现没有表现出恨不得放烟火欢送的举动。

  不能张扬,万一有谁给四哥打小报告呢?他可不希望乐极生悲, 被四哥抓了小辫子。要是四哥人离开了, 却给他布置一堆功课就糟了。

  忍了又忍,实在忍不住去隔壁胤祥房间串门,偷偷诉说一下被独自留下的愉快。十三的口风紧, 为人也仗义,不会出卖他。

  亏得记得要稍作修饰,把自己留在京城说成了是陪伴胤祥。等到今年八月, 胤祥就守孝满三年除服。下一次南巡, 争取哥俩好一起去。

  至于胤祥信不信?

  胤祯就当做没看到十三的眼神充满狐疑。

  反正说服了自己, 对外说自己心甘情愿留下就是因为和十三感情好, 不忍他形单影只。

  胤祯先围观十二哥娶了富察氏。

  今时今日再也没了一年半前对富察氏的隐秘好感, 连一撮渣渣也不剩。

  一年半, 恍如隔世。

  先被如山如海的数学题搞得头皮发麻,后来辅导三个孩子的课业整天泡在书库里,再接下去写牛痘推广故事写到要吐。

  细细数来, 每一件事都离不开四哥的关照。

  幸亏,四哥要去江南了, 否则总觉得围绕牛顿《原理》一书, 自己又会接到奇怪的任务。

  整天忙,哪有时间去想错过了本就不熟悉的富察氏。

  据说完颜氏性子温婉。今时不同往日, 真心认为温婉挺好的,家里平静些真好。

  这就真心祝福胤祹与十二福晋能和和美美,也在五天后迎来了自己的婚礼。流程上一模一样, 宾客也都差不多。

  差不多,就依旧存在差别。

  参加胤祯婚宴的客人更多一些,多是冲着交好雍郡王去的。

  即便人们都习惯了四阿哥的性格冷淡,但他在亲弟弟的婚宴上也不会始终黑脸不打招呼。

  反正先混个脸熟也是好的。尽管玻璃窗的售卖与制作都交给了旁人管理,但和研发者套近乎总没错,万一说不准就给开后门了。

  酒席上,推杯换盏,觥筹交错。

  武拂衣却没喝几杯,不是不能喝,而是不想喝。

  此刻,感谢胤禛树立起的不苟言笑形象,让她不必似隔壁的胤禩要言笑晏晏地来之不拒。

  今天能给雍郡王灌酒的也就太子与直郡王了。

  前者根本没入席,只代表皇上送了礼就走了。

  后者可能愧疚于去年揍人揍得太狠,非但没来灌酒,还给挡了几拨。

  武拂衣很懂投桃报李,给胤禔做了面子主动敬了他一杯。“弟弟敬大哥一杯。”

  “四弟,客气了。”

  胤禔有点意外地喝了这一杯敬酒。

  其实,今天他不是特意示好。既然世人都知道直郡王在比武中获胜,这会两人同桌,他也不想表现得太斤斤计较。

  冤家宜解不宜结。

  这些年,他与老二的冲突越发大了,能够不与老四结仇,自然是要找个台阶下的。

  武拂衣敬了这一杯,却也没有再与胤禔多话。一杯酒表示不计前嫌是因为兄弟之间不必太记仇,但并不是站到直郡王一侧。

  谁让康熙对太子仍旧特殊对待,从不给她看太子的读书心得就可见一斑。

  胤禔没觉得奇怪,老四不处理政务时一向寡言。今夜老四能主动敬酒,已经是将去年比武的结怨给两清了。

  酒桌上,不少人注意到了大阿哥与四阿哥的简短互动。

  联想到下个月南巡,太子、直郡王、雍郡王都会陪同南下,大家心里好奇这一路能太平吗?

  武拂衣对周围暗搓搓打量的眼神视而不见。

  稍稍想得远了些,也不知道后院的情况怎么样?瞧着今日新郎官是高高兴兴的大婚,却也不知完颜氏是否欢欢喜喜出嫁?

  这事就要交给胤禛去判断了。

  依照胤禛的本意,他对参加婚宴没兴趣。

  吃宴席,嫡妻凑一桌,而侧福晋安排在另一桌。出席基本请安的礼数不能少,主动出来岂不是自己给自己找麻烦。

  前几日没去参加胤祹的婚宴,今天却必须走一趟,因为完颜家向雍郡王府递的消息。

  完颜氏记着与武氏的情分。当初选秀是生活同在一个屋檐下,念着武氏的照拂,邀请武侧福晋一起来吃席。

  这次递消息是一种示好。

  四阿哥与十四阿哥毕竟是一母同胞。完颜氏成了十四福晋,向四爷的女眷表达善意并无不妥。

  虽然武氏只是侧福晋,却是得太后懿旨赏封的。何况,还有当年一起选秀的情分,不邀请反倒显得冷漠不懂做人。

  胤禛思考后,决定还是一趟。不为别的,主要是观察一下完颜氏对胤祹是否死心。

  虽然十四曾经时不时惹他不悦,但终究是亲生弟弟,并不希望十四家闹出什么丑闻来。

  这样一来不可避免地遇上了令他厌恶的人。还能有谁?也就是八福晋了。

  刚开始,郭络罗氏就说了些恭贺新婚之类的吉利话。

  有人起个头,各家女眷也纷纷向完颜氏道喜。你一言我一语,气氛热络了起来,叫成为新妇的完颜氏别紧张。

  说着说着,话题跑得远了些。

  郭络罗氏习惯性地彰显本事,“这往后就是一家人,十四弟妹有什么要帮忙的尽管说,不用不好意思。

  八爷向来照顾兄弟,下个月十四弟就要接管牛痘接种的事,八爷必会把转接事宜安排得妥妥当当。”

  会做事的不只是胤禩,她作为八福晋更是作为得力帮手。

  “接种者里的女人、孩子,说不定要十四弟妹费心。你有不明白的,只管来找我,我都有经验。”

  “多谢八嫂关照。”

  完颜氏说了句感谢,却没有往下接话。

  胤祯要接管牛痘推广,凭什么她要跟着一起忙?

  哪怕是夫妻一体,她管着后院内务不够吗?她又没对胤祯情根深种,只想着完成分内事,不想给自己找活做。

  对标雍郡王府,四阿哥处理政务,也没见着四福晋插手。

  何况,八福晋是不是忘了一条。皇上将牛痘接种交给七贝勒负责,胤祯就是从旁辅助而已。

  眼下为什么问都没问一句七嫂怎么想。是因为看不起天生残疾的七阿哥,自然而然地忽视了哈达那拉氏的想法吗?

  完颜氏想了一堆,面上没有露出来。

  今天婚宴,她并不想破坏气氛,对郭络罗氏应付一句就想揭过这个话题。

  这一边完颜氏不想多提,却架不住郭络罗氏心虚多想了。

  郭络罗氏一串话讲完,意识到在场还有一个人也有牛痘相关经验。

  她本来都没正眼去看武氏,现在却有些心虚,牛痘实验时是暗中安排了太医给武氏添乱。

  心虚,很快就被飙升的愤怒掩盖。这不是她的错!

  如果不是为了教训武氏,她就不会派太医下药破坏实验。后来也就不会被皇上迁怒,自然就不会发生太后把张氏指给胤禩做侧福晋。

  一切的源头就是武氏。

  那会武氏是侍妾,就不该与自己共事分管牛痘实验。

  后来,武氏因此事获得进封侧福晋,自己却是哑巴吃黄连接受八爷府添人了。

  这份怒意怎么可能消除。

  郭络罗氏不阴不阳地说,“十四弟妹,你有事当然也能请教四嫂。四嫂仁善,今个儿还带着武侧福晋一起来喝喜酒,很是会照顾人的。”

  此话一出,场面有点尴尬。

  听上去在夸奖四福晋仁慈,但在完颜氏新婚时说太不妥当。

  潜台词不是说十四福晋要是跟着乌拉那拉氏学习,指不定十四的府中很快就进其他女人。

  乌拉那拉氏面不改色,仿佛根本听不出讥讽之意,反而说,“喝喜酒是喜事,沾沾喜气总是好的。若不是李氏要照顾幼儿,我想要让她一起来的。

  八弟妹,倒是你怎么没把张侧福晋一起带来?也该让她来沾沾喜气,能让八弟早日有孩子承欢膝下。”

  这一句直戳郭络罗氏心疼之处。她正想要说什么,但听完颜氏居然开口了。

  “我与武侧福晋是同一年选秀,同一个屋檐下的情分,总是令人记挂的。四嫂能带着武姐姐一起来,真是再好不过。”

  完颜氏没给八福晋面子,直接把话甩了出去,就差直说武氏是她特意邀请来的。这辈子,她嫁不了最心仪的人,难道在婚宴当天请一个相处舒适的旧故也不行吗!

  完颜氏不顾忌八福晋。

  哪怕造成胤祯与胤禩两兄弟交恶也不在意,反正她嫁过来就是凑合过日子。

  郭络罗氏顿时面上挂不住,完全没料到完颜氏居然会这样说话,丝毫没有新娘的拘谨。

  太子妃见状,没让场面冷下去,索性另起话头说起了旁的。

  “十四弟妹,听说你擅长莳花弄草。改明,你来毓庆宫坐一坐,我们一同赏花。”

  “好,太子妃别嫌弃我打扰就好。”

  完颜氏答应得快,瞧都不瞧被晾在一旁的郭络罗氏。

  屋内众人也回过味来。

  太子妃一直没怎么讲话,倒是八福晋一口一句关照弟妹,是不是有点越俎代庖?

  再说武氏,一直都安安分分地在外围坐着,从来没有主动挑衅八福晋。简直就是天降横祸,被阴阳怪气了一番。

  不过武氏好涵养,依旧面色如常,没有当众争执起来,否则被破坏的是十四阿哥的婚宴。

  四爷府的女眷,破坏了四爷亲弟弟的婚宴气氛,这不是让四爷难堪做。真不知道八福晋是不是蓄意为之,有意挑起矛盾。

  不过,也可能不是郭络罗氏心机深。毕竟今天这种场合,不论以往恩怨矛盾,谁先挑事就是谁的过失,吵起来八福晋自己也落不得好。

  那又是为什么针对武氏呢?

  前来道贺的侧福晋不只武氏一人,像是太子侧妃李佳氏、三贝勒的侧福晋田氏等等都到场了。

  八福晋向来瞧不上除正妻外的女眷,但今天选择先冲着武氏去,倒是让人们越发怀疑此前的一个猜测。

  去年,太后懿旨升了两个侧福晋,四爷府的武氏进封,与八爷府多了一个张氏。

  莫不是真有不为人知的内情,是不是八福晋在牛痘实验中犯下重大错误?比如谋害武氏不成被打了脸,而今还记着仇?

  众人心中猜疑不停。

  廉郡王性子温和,受益人是前头的大老爷们。

  女人们却更多与八福晋打交道,她到底是直爽地有话就说,还是记仇地锱铢必较?

  不论有什么想法,今天这个场合都不适合再试探。

  胤禛作为风波主角之一,从头到尾都没搭理郭络罗氏。

  如今,他丝毫不着急打压八福晋。

  就让郭络罗氏蹦跶,跳得越高对武侧福晋越有利。正如参照物,引走了康熙与其他人的所有不满。

  今天来的主要目标完成就好,是观察完颜氏是否认可了嫁给十四的事实。

  初步结论,完颜氏应该是来凑合过日子的,对十四谈不上多有好感。

  好在她对十二福晋没有异常情绪,应该不存在对胤祹余情未了,那也就不会昏了头地做错事。

  完颜氏对十四没太大期待也好。

  胤禛了解十四的性子,假设完颜氏一开始就事事顺着他,反而会不得重视。

  完颜氏瞧着胤祯醉意熏熏地进屋,直接糊了他一脸冰水沾湿的帕子。

  二月中下旬,井水冰凉。

  胤祯被冻得一激灵,酒也醒了八分。“你……”

  “十四爷,妾身有正事要说。”

  完颜氏并不认为手法不够温柔,要不使点劲,胤祯能立刻清醒?

  胤祯近期一直都是放假了很愉快的状态,没多计较完颜氏的态度。

  他听到要说正事,只希望别是又有新麻烦就好。“说吧,什么事?”

  完颜氏把适才八福晋的话转述了一遍,仿佛真没添油加醋,只是单纯疑问:

  “八福晋说了,八爷会仔细交接,帮您上手牛痘接种事宜。她也会教导妾身如何帮忙。

  这就要问一问您,您与七爷一起掌事,七爷有没有分配过任务?哪些事是七嫂做,哪些由妾身帮衬?”

  胤祯听后,蹙起眉头,八福晋这人烦不烦啊!

  谁稀罕八哥帮衬?八福晋那些话说的,好像自己能有这份差事都是八哥的功劳。自己不稀罕啊!

  以为他傻吗?此次南巡,不是谁都非去不可。

  胤祯死鸭子嘴硬,不承认对四哥是逐步心服口服。

  他能偏心地心甘情愿欢送四哥离去,却对胤禩留下一摊子事抱有怨气。

  八哥管着牛痘推广好久了,如果真心想要善始善终地完成这桩差事,大可留在京城。

  “不必搭理八嫂,郭络罗氏就是管得宽。这回爷就是副手,我们都听七哥安排就好。”

  胤祯也说了些实在话,“往后,你少与八福晋往来,她向来目下无尘。长幼有序,你毕竟是做弟妹的,矮了一头。爷也只是光头阿哥,真论起来比不了八哥。

  如果真有什么事,还是去寻四嫂。四嫂平时不爱管事,但管起来总是靠谱的。不似八福晋,踩着别人上位。”

  完颜氏听这番话,真心微笑起来。

  虽然十四爷不是她喜欢的性情,但目前看来也算坦诚,两人的日子也能和顺地过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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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月,仿佛在风平浪静中结束了。

  表面上没有关于八福晋的闲言碎语,但一群诰命夫人的心理变化也不是郭络罗氏能控制的。

  三月,圣驾离京,从大运河走水路南下。

  船开得不快,但对于少数容易晕船的人来说,船再稳也不舒服。

  其中之一,就有“被”晕船的武侧福晋。

  武拂衣早前大胆向康熙提过,希望此次南下能够微服走访,才能了解到更真实的市井民生。

  直到开船,康熙终于给了来迟的回应。

  表示同意老四的想法,但这件事要做的低调又合理一些,不妨病退离开。等到七月,在江南曹家再汇合。

  谁装病?

  武氏最合适。

  换做是雍郡王或两个孩子病了,皇上是否要为儿孙停船逗留一段时间呢?不停,显得不仁慈。

  武氏就不同了。

  只看雍郡王是否愿意脱离大部队,为武侧福晋留下来,这就是他个人选择。

  于是,「吐得不省人事」、「是不是怀孕了?」、「原来是晕船」、「真是迎风扶柳啊」等等一系列流言被被贴到了武氏脑门上。

  胤禛不得不躺在床上装病,被迫接受这些设定。谁让他认同老鬼的说辞,比起跟着御驾,便服悄悄出行更好。

  为了谋求逼真,船舱里充斥一股浓浓的药味。仿佛武氏被泡在了药罐子里,但就是身体不见好。

  “你再辛苦装两天,等上了岸就自由了。”

  武拂衣宽慰着胤禛,为了演戏,她也陪夜宿在同一舱房内。

  胤禛正想说上岸了也不是绝对自由。

  这回汗阿玛同意四阿哥一家子单独出行,是给配备了一小队侍卫。侍卫们即是保护力量,也是变相眼线。

  话还来不及出口,却见武拂衣打开了梳妆盒,一副想要涂脂抹粉的样子。

  “你想干什么!”

  胤禛压低声音,这老鬼想对他的脸做点什么。

  武拂衣回头,莫名其妙地看了胤禛。

  “我想战术性上妆,你不明白?看看我的脸色,健康的不能更健康,丝毫不像担忧侧福晋病情的模样。一点也没有为伊消得人憔悴,这状态谁信四爷会为武氏主动延缓行程。”

  武拂衣说得理直气壮,“真情不够,化妆来凑。我觉得自己能做到,就不把观霜叫来动手了。还是你要帮忙?你行吗?”

  胤禛:道理很正当,但这辣眼睛的别扭场景,为什么要让他亲眼目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