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安帝扣下书册,口中悠悠道:“本就是不想让你看了这话本子哭一顿,变着法地替你讨了个第二册 ,你倒好,过了一年了还自己去找到了这本。”

  “怎么尽惹我心疼呢?”玄安帝揉揉他的眼尾,看着那一抹红色不大舒服,“小家伙,不听话。”

  安祁可不听他说这话,一副软了骨头的模样使劲儿往玄安帝身上靠,像是非得做些什么来报答玄安帝对他的好,于是拿起玄安帝的手往自己肚子上贴,说:“陛下你摸摸,我都给你摸。”

  玄安帝对他的示好欣然接受,好笑地摸了摸他的肚子,一把将他抱起来,径直往屋外走,对着一干宫女太监道:“传膳吧。”

  本来是该晚上也有晚宴的,但是玄安帝一眼就瞧出了安祁不想出去,干脆也就叫前院散了宴席,自己赶过来陪着安祁。

  安祁也是开心得很,吃这一顿不知比中午的时候放松多少。

  玄安帝替他拨开肩上垂下的一缕头发,说:“是我欠考虑了,早知你不乐意见那些人我也就不带你出去了。”

  安祁倒也没有那么矫情,知道玄安帝这是在宠着他呢,哪还敢说什么其他的,全然不听他的话,自己也夹了块白菜放进他的碗里,一副正经的模样劝说道:“陛下可别有挑食的毛病。”

  玄安帝低头,瞧见那白菜,再看看安祁一张明媚的笑脸,还是执起筷子吃了,留下一句:“刚刚还乖的很让我摸肚子呢,现在就记着我让你吃青菜叶子的罪过了,小没良心的。”

  安祁哼了声气,也说:“刚刚还心疼我呢,现在又叫我小没良心。”

  玄安帝少见地被他的话堵住了口,笑了声:“就乖乖吃你的饭吧。”

  吃了饭玄安帝又将他往屋里带,安祁坐在软榻里面的位置,他就坐在外边,窗户打开了一半,刚好可以看见那一隅红似火的云彩。

  安祁的双手搭在窗边,目不转睛地看着那云,似乎是喜欢极了。

  “好看?”玄安帝坐在他身后,身子圈着他,不去看那天边的云彩,只看着安祁被夕阳映照着的脸。

  安祁略一扭头,视线正好对上玄安帝,他笑了笑,身子软软地靠着他,开口道:“我小时候经常看见这种晚霞,乡下那种地方,四处都空旷得很,我经常是在学堂读了书回家,路上一抬起头就能看见。”

  “你一个人去读书?”玄安帝皱起眉头,且不说安祁那时候才多大,就算是十几岁的少年一个人走在乡道上也会让人担心。

  安祁嗯了声,点点头:“家里除了我就是我奶娘,奶娘已经竭尽所能让我去读书了,她忙,就接不了我,好在那条路我是走惯了的,也不怎么害怕。”

  “夏日天亮得早我不担心你害怕,可是冬天又冷又黑,你一个人走,你不害怕?”怎么可能不害怕,可是安祁就算是怕也没办法。

  他扭头亲了亲玄安帝的下巴,撒娇一般道:“陛下,都过这么久了,我都忘记了。”

  回应他的是玄安帝揪着他的唇不放,亲得安祁直喘气。

  “我若是早些遇见你,定拿你当宝贝宠爱。”他松开安祁,亲亲安祁的眉眼,缓言道。

  安祁却笑了出来,说:“其实,若不是他们这么算计我,我也遇不上陛下,遇不上陛下的话,我……”想想他若是没遇上玄安帝,那该多可怕?

  “我定是拿这辈子的好运都去偶遇陛下了。”

  玄安帝也笑:“说什么傻话,都说了,我们是天注定的缘分,谁也拦不住。”

  两人就坐在窗边看晚霞,一直到最后一丝霞光褪却,天已经暗了。

  “走吧。”玄安帝拉着安祁起身。

  安祁被他拉扯起来,却不知他的意思,于是问了一句:“去哪儿啊?”

  “今日是你的生辰,夫君带你去玩儿。”玄安帝弯身替他穿鞋子,抬头对上安祁不知其意的眼神,笑着道。

  安祁脑子有些呆,迷迷糊糊地上了马车,等马车已经开始行进的时候他才反应过来,抓着玄安帝的手臂,左右看看,问:“陛下,我们去哪里啊?”

  “都天黑了……”

  玄安帝往他身上披了件披风,抱在怀里小声哄:“这才刚刚天黑呢,不着急,总归我是不会把你卖了的。”

  马车出了宫门,穿过闹市区的时候安祁拉开帘子往外瞅了一眼,夜里活动的人多,大街上看着竟比白天热闹。

  “知道你想下去玩儿,但是你有了身子,咱们乖乖的,就在马车上看就行了,好不好?”

  安祁自然说好。

  他年纪小,爱热闹,但是比起这些热闹,他更想知道玄安帝会带他去哪里。

  马车晃晃悠悠地驶离了城门,越走越静。

  安祁甚至有些开始害怕了,脚丫子都不敢沾地,整个人蜷在玄安帝怀里,又问一句:“陛下,我们没走错路吗?我们去哪里啊?”

  玄安帝好笑地亲了亲他,安抚似的拍拍他的背,只说:“去哪里都有我在呢,你怕什么。”

  “安祁,你打开帘子瞧瞧外边。”玄安帝拿手背轻轻抚了下安祁的脸,让他去看看外边。

  安祁不解地挪了挪身子,身子往左侧探了探,伸手拉开了帘子一角,悄悄地往外看。

  这一看就让他失了言语,半晌愣在那儿不动。

  这是一处山下的庄子,远远望去刚好能看见山下的那一片灯火与红绸。

  不一会儿就到了山庄门前,那门上挂着的两个红灯笼,还有门上贴着的‘囍’字,让安祁愣了好半天。

  玄安帝在他身后搂住了他的腰,伸手将帘子拉得更开,在他耳边解释道:“这是我在城外的一处别庄,胜在清净,周围的景致也不错,当初立你为后的时候就想着要带你来这里,咱们只祭了天地,可没有拜堂呢。”

  安祁被吓了一跳,这庄子门口站着不少仆人,还有这些红绸装饰,想来是玄安帝早就计划好了的。

  “拜…拜堂?”

  玄安帝将他抱下了马车,仆人们纷纷跪下行礼。

  “走吧,先带你去瞧瞧。”说着,玄安帝牵着他往里走。

  庄子有些年头了,但是也经常修葺,建筑看上去也挺新的,更何况现在到处都点着灯笼和烛火,看上去和白天也差不多了。

  “陛——”安祁喊了他一声,被玄安帝堵住了唇。

  “夫人,还是唤我夫君吧。”

  玄安帝一路拉着安祁走到了庄子的正堂,红烛燃着,他们一前一后地进去,除了屋子里的奴仆,安祁还看见了海德。

  海德正对他笑着,似乎早就知道玄安帝要带他来这儿。

  “夫人,你怀着身子,我们就不跪天地高堂了。”玄安帝抓着他的手,朝他道。

  安祁有些惶然,似乎现在还没反应过来,磕磕巴巴地问了一句:“这样、这样也可以吗?”

  “怎么不行?”玄安帝揉着他的耳朵,神色温柔,“老天爷把你送到我身边就是让我来疼爱你的,想来不跪它一回也是能理解,毕竟我们才是是要过一辈子的。”

  安祁看着他,又垂下眼睫,被说得红了脸。

  “你可愿与我夫妻对拜?”

  安祁回握住他的手,点头答:“我自是愿意的。”

  海德作势低咳了一声,清清嗓子,见他们已经准备得差不多了,拂尘一扫,高声道:“夫妻对拜——”

  两人对立着,彼此相看一眼,安祁恍然发觉自己与玄安帝今日身上穿着的都是红色的衣衫,看着就如一对新婚眷侣。

  垂下头,弯弯身,再起来时,他的眼中好像只能看见玄安帝一人了。

  “宝贝,接下来该什么了?”玄安帝靠近一步,问他。

  安祁就愣了那么一会儿,回过神来的时候刚刚屋子里还剩下的那些人都不见了踪影,只有面前的玄安帝含笑地看着他。

  他脱口而出:“该入洞房……”

  玄安帝奖赏似的弯身亲了亲安祁的脸,声音沙哑:“真聪明,说好了今日得让我摸个够呢……”说罢,他抱起了安祁。

  正堂后面是一个园子,这园子建造得颇具风雅,园子的尽头是一处湖泊,湖中央有个屋子,而玄安帝就是要将安祁抱去那屋子里。

  “陛下我……”安祁有些紧张,月亮在天上高高挂着,他平白有些手足无措。

  “乖,叫夫君。”说话间,玄安帝已经走到了屋前。

  屋子里灯火通明,布置除了喜庆就是奢华——地板上铺了厚厚的毯子,墙壁也是通透得很,正对着的地面上立着屏风,绕过了屏风就是一个小小的池子,池中的水还冒着热气,再往里走,俨然是一张大床,红色的帘子被风微微吹动,说不出的旖旎。

  安祁转头看着自顾脱衣一脸坦然的玄安帝,喉咙动了一下,咽下口水。

  他还能看见明天早上的太阳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