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明媚的秋日午后,秦祝蹲在绿化带旁,和“脑袋被门夹了”的老兄面面相觑。

  搞清楚前因后果了!

  许以纳刚刚在街边狂奔,撞了人家的车门,把要下车的车主给拍了回去,他急着走,态度不太好,车主一时生气把他拽住了,正好秦祝忽然出现,被他推出去抵押在了这里。

  秦祝陪着车主原地等待了一会儿,感觉一直没说话的车主不像个脾气暴躁的人,要是自己遇到这种事,说不定都跟亲朋好友吐槽十遍了。

  “我感觉你还是应该去医院……”秦祝小心地提议,“是不是开不了车啊,我打个车陪你去?”

  就当是帮许以纳补救一下了,免得他“虐恋”的另一半记仇了以后更“虐”。

  秦祝的秘密不能宣之于口,在发现许以纳的标签异于常人时就多了份好奇和担忧,也产生了一些莫名其妙的责任感。

  替许以纳开脱?他不知道该怎么说,尤其这件事显然是他的好舍友的错,只能多关心下对方的伤情了。

  说来,许以纳的标签依旧风中飘扬,这位老兄周围的红光却在秦祝赶来的途中消散了。

  他没遇到过这种情况,有些想不通。

  莫非是自己多管闲事忽然出现耽误了他们“虐恋”现场?

  真不知道这算好事还是坏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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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约了人吃饭刚到地方就突遭无妄之灾的丛简忍过耳鸣,状态好了一些,用手扶着隐隐作痛的脑袋,扫了眼小心翼翼询问自己要不要去医院的年轻学生,没好气地答了两个字:“不用。”

  他已经喊了兄弟来接自己,人就在附近,不知道为什么还不到。

  秦祝继续蹲着观察车主的脸色,应了声:“哦。”

  对方的脸色还可以,看上去不像要突然晕倒的,还好还好,不是前三章“虐”进医院那种,不然他还有点害怕。

  丛简不想说话,被抵押在这的学生也没再问什么,气氛着实尴尬。

  他垂眼看去,对方正仰着脸认真观察,似乎做好了随时伸出援手的准备。

  弱小,无助,且警惕。

  丛简不由自主对比了一下彼此的体格,庆幸自己没有要晕的迹象,不然还不把这人砸进绿化带里……保险起见,找地方靠会儿吧。

  秦祝正在密切关注弯着腰垂着头的车主,忽见对方转身靠在了车上,以为他眩晕了在找支撑,连忙蹦起来问:“你没事儿吧?”

  “我没。”丛简抬手制止了对方在自己身边乱窜,“我朋友马上就来,你着急也可以先走。”

  他实在不想看完真人版钻天猴再看满地乱转的小烟花,这什么活宝,不动则已,动起来一个人就能把场面整这么热闹。

  “不合适,还什么都没解决呢。”哪怕事情与自己无关,秦祝也不能就坡下驴跑掉,“我舍友托付过了……”

  就许以纳那样的,知道他没几分钟就跑了,还不接着用更冷漠的眼神盯他!

  他不是怕,是烦。

  丛简看他不再滴溜溜乱转,松了口气,问:“那是你舍友?他可没你这么讲理。”

  “呃。”秦祝不算了解许以纳,只知道他每天都行色匆匆,“可能他确实有急事儿吧。”

  秦祝想象了下他说的场景,也觉着可气,又稍微感觉有点好笑,下意识看了下车门,求知欲上来了:“你们怎么撞的……”

  丛简也不知道,要知道能被门拍个正着吗,闻言哼笑:“怎么,我还得给你表演表演,证明自己不是碰瓷儿?”

  “不是不是,我自言自语。”秦祝自觉失言,连忙道歉,“不好意思啊。”

  丛简不想迁怒,于是说:“用不着你道歉。”

  秦祝是为自己没忍住在心里偷乐了一下感到抱歉,不至于傻到把心理活动剖析给对方听,转移了话题:“那你没记住他手机号吧?”

  丛简瞥了他一眼,没说话。

  秦祝从对方的眼神中领会到了无语和无奈,赶快翻手机:“稍等,我找找……”

  他和许以纳同在宿舍小群里,有什么事群内沟通即可,彼此没有手机号和好友,只能找姚春和方想要,偏偏两个人都没有马上回复,难道要找特别关注许以纳的班干部问?

  丛简看看对面低头狂按手机十分忙乱的人,一摆手下了结论:“行了行了,算我倒霉,不追究了。”

  “那万一有什么——”秦祝想说脑袋可是很重要的,抬头对上当事人愈发无语的眼神,把话吞了回去,“肯定没问题的,估计就是皮外伤,明天就能好了,祝你早日康复。”

  他因着自身秘密的存在迷之相信玄学,不会随便诅咒别人,祝福起来也都非常用心。

  “谢谢你了。”不知道的听这一长串还以为自己怎么了,丛简动动脖子,感觉脑袋并不晕,便告诉对方,“行了,你走吧,本来也和你没关系。”

  “好的。”秦祝从善如流想走,又感觉不太对,“要不……我留一下你的联系方式,回头把他号码发你?”

  这俩人没能交换联系方式日后会不会变得更“虐”啊,可不能那样,他多少弥补一下吧!

  丛简眯起眼睛打量了一下毫不打怵地和陌生人唠半天又主动要留联系方式的这个学生,掏出手机翻了翻,亮给了对方。

  看着年龄不大,胆子倒挺大。

  秦祝扫码申请加好友,打开备注正在想怎么写,就听对方说了句:“丛简。”

  哦!他还在想字母缩写是什么意思呢,曾经?纯洁?

  “有横的丛。”丛简不是第一次被人写错名字,提醒了一句,见对方抬头看向自己的模样格外懵懂,“不会写?两个人,底下……”

  “我叫秦祝。”这次轮到秦祝不想说话了,自己脸上是写着没文化还怎么的,“我给你备注好了,丛先生。”

  丛简听出他的语气变了,知道自己会错了意,不好再问对方是哪两个字,只答应了一句:“好的,秦同学。”

  噫,怎么还杠上了。秦祝察觉气氛变得有点僵,点点头说:“好,那我先走了,回头联系吧。”

  他离身材过于高大的人太近容易戒备紧张,一时讲话又有些尖锐了,这样不好。

  溜了溜了,只要跑得够快,尴尬就追不上他。

  丛简“嗯”了声,瞅着这位秦同学转身离开,感觉对方刚刚皱眉盯着自己的模样有点意思,低头笑了下。

  别看他一句话没说就被舍友押在这了,脾气倒还挺不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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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蒋孟宇紧赶慢赶到了表弟丛简说的地方,就见消息里称“遇到点小事故”的表弟似乎心情颇好地目送了一个男孩子离开。

  蒋孟宇恰好和那个男孩子走了个对面,打量下对方学生气十足的模样,心里有了点数,不动声色地和人擦肩而过,走到低下头的丛简旁边喊他:“哎!”

  “嗯?”丛简正在手机上发消息催他们,听到熟悉的声音抬起头,“你怎么来了?”

  “嗐,有没到的,有懒得动的,还有去接对象的,就我一个闲人。”蒋孟宇仔细瞅了瞅表弟的脑门,“怎么弄得啊这是?上医院看看去吧?”

  丛简想解释,发现莫名又到了“表演表演”的情境,那个秦同学起码是认真提问的,自己都没演,难道演给肯定会哈哈大笑的表哥看?

  “就碰了一下。”丛简敷衍过去,“走吧去医院,你开车。”

  “怎么的,今儿还娇弱了?”蒋孟宇看他能说能动的,放下心,嘴又欠起来,“还得哥哥带你上医院?”

  “那万一有什么……”丛简下意识把刚听到的话拿出来说,打了个磕绊,“安全起见。”

  有毒吧,怎么老想起那个秦同学。

  秦同学的头像是一只乐呵呵的憨笑猪,Zhu到底是哪个读音的可选范围更大了。

  “也是。”蒋孟宇看他人有些发愣,又格外温和,怕是磕到脑袋磕懵了,“走走走,哥哥搀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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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祝按照原计划溜达到体验店,观赏了一番新款电脑,被“高中同学”缠住的姚春和肯定在补觉的方想依然都没有回复,只好在宿舍群里艾特了下许以纳本人要手机号。

  结果许以纳也没回复!

  秦祝今天只有早八点的专业课,看时间临近中午,决定在外边吃个羊肉粉丝汤再回学校。

  吃着吃着,他想起了加上好友的丛简,感觉不闻不问稍微有点不像话,掏出了手机发消息:“丛先生,你去医院看过了吗,没事吧?”

  丛简:“没事。”

  丛简:“不用。”

  秦祝想了想,回复:“好吧,回头让他自己联系你。”

  丛简此时正躺在饭店雅间的沙发上歇着顺便敷敷脑门。

  今天约吃饭的都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他没必要为短暂破相躲回家,看完医生没什么事,又来吃饭了。

  躺着举手机麻烦,他回两个字放下,响了举起来,回好放下、又举起来……如此循环,看得正对他的人乐出了声。

  “嘛呢丛简,练臂力呢?”刑冰贱不嗖嗖地问,“谁的消息让你这么放心上啊,回得这么起劲。”

  丛简刚拒绝了秦同学说让舍友联系自己的提议,那边又发了一个疑问的表情包,只好回复了解释:“别让他联系我了,我没事,听他说话保不准再气出毛病来。”

  刑冰凑过来拍了拍他的冰敷包:“谁呀,秦、同学,这是磕了一下还磕出新感觉了?”

  “滚。”丛简把他推开,“我就没吃多少,少恶心我。”

  刑冰和蒋孟宇关系最好,也把丛简当弟弟看,本来听说他被人撞了挺来气,被蒋孟宇一说“是个挺面嫩的男孩子,丛简让人家走了,都没发脾气”,感觉里面有故事,顿时好奇了起来。

  丛简这个人吧,别看脾气暴,从小就因为自己体壮如牛相当尊老爱幼,对面嫩的人更宽容一些不奇怪。

  主要他刚不知是气他爸还是真心的跟家里放话出柜了,万一是真的,说不定跟人家联系联系、一来二去能发生点什么呢?

  刑冰也是太闲了,经常期待生活里出现点不一样的东西。

  比方说和小情侣同桌吃饭能被肉麻得当场离席、情商极低的丛简忽然和谁有点故事什么的。

  丛简边挥开损友边看着秦同学回复的“……”,着实看不懂什么意思,也想不出应该再回复一句什么。

  啧,真费脑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