搜罗小说>都市情感>江湖洗白录>第九十九章 每个人都有一份
  每个人都有宿命,逃也逃不掉的。

  天光熹微,白玉楼终于熬过漫长的一夜,从被子里钻出来,伸手向椅背上胡乱摸着衣服——长睫半遮住眼睛,竟罕见地透出一丝可以称之为可爱的东西。

  这种特质出现在他身上显然有些违和,因白玉楼的眼尾较一般人略长,像道小钩子似的,眼中但凡稍带些情意,就能轻松将人勾住,要不然也不会成为春香楼的“头牌”。

  只不过他平时习惯做出清冷的表情,很少如现在这般,像只没睡醒的小狐狸,露出几分迷糊,矛盾,却令人心动。

  白玉楼按了一下眉心,那丝神情便如昙花一现般不见了,他想尽快清醒过来。

  这时,有人敲门。

  他眼中立即恢复清明冷淡,飞快地抓过衣服穿好,随后端坐在椅子上:“进。”

  暗影跟着白玉楼时间长了,受主子影响,也常常绷着一张脸,没什么多余的表情,只见他推门而入,单膝跪地:“请公子责罚!”

  十几年如一日的正经八百,暗影可不是受自己影响,倒是自己受他影响多些,白玉楼无奈地摇摇头,“先说正事罢。”

  “是……单一添送来消息,说平王今晚约公子一见。”

  该来的还是要来。

  白玉楼面上毫无波澜,全身血液却突然加速,多少年了,还是忘不了那一天,因为无法面对那样的自己,才想拼命摆脱这份耻辱。他既然苟活到了今日,便更不会死了,要死也只能是他们死,这世上没有人能救他,能救他的从来只有他自己。

  任何人都靠不住,太相信别人就只有死路一条,他娘不就是这样死了?而他不会重蹈覆辙。

  白玉楼慢慢沉下心来,再不愿意,平王也是一定要见的,平王从来就不是一个简单的人,一个连自己亲生儿子也要试探的人,自然不会完全信任自己,尽管他手里还攥着自己的把柄。

  思及此,他多问了一句,“就他自己过来吗?”

  暗影迟疑了一瞬,明白他在问什么,答道:“……和那人一起。”

  公子面上看不出不高兴,也看不出不情愿,几乎没有任何表情——自从他娘没了,公子就跟变了一个人一样,暗影木然的脸有些崩裂,心里酸涩难言,他六岁没了娘,那个爹禽兽不如不提也罢,遭遇了这么多,换其他孩子早崩溃了罢,公子却是咬着牙熬过来了。

  也怪自己无能,技不如人,身为影卫,没能护好她,也没能护好她的儿子。

  暗影伤感自责的工夫,白玉楼已经起身走向桌边:“知道了,叫暗香进来替我挽发。”

  暗影收回思绪,微微不解,暗香昨天刚刚做出那么大胆过格的事,公子……就这么算了?

  白玉楼似乎睡得太久,有些头痛,揉着太阳穴,见他还在,微微蹙眉:“怎么了?”

  暗影忙领命起身出去找暗香。

  暗香乍听到暗影说公子叫她,还以为是白玉楼今日缓过劲儿来了要处罚她,一听是要挽发,神色就变得复杂起来。

  缓步进得屋内,白玉楼正在看书,微低着头,头发滑落下来,遮住半边脸,公子发质好,不挽发,只用发带松松束起其实更好看更飘逸,可……

  暗香定定看着桌上那支黑玉簪子,觉得十分刺眼。

  她沉下一口气,抓起梳子站在他身后想替他通发,他头发顺滑,原本不用多此一举,但她还是想这么做,因为这样就能多亲近他一些。

  只是还没动手,白玉楼摆摆手,轻声道:“不用梳拢,直接簪起来就行了。”

  “是。”

  暗香绕到他背后,建议道:“公子发量丰厚,也可只挽一半。”

  白玉楼微微皱眉,想起顶着“牛粪”的那个下午,头是感觉很重,于是点头。

  暗香轻柔地替他梳好头发,用左手抓住,右手去摸簪子,在桌上胡乱扫了两下,没摸到,一低头,白玉楼正冷冷地看着她,举起手中的黑玉簪子:“暗香,如果你不想再跟着我了,我自会放你走,不必耍这些小心思。”

  她的确是想“不小心”将那簪子划拉到地上打碎,没想到自己这点心思一下就被白玉楼看透了,慌忙跪下:“公子,暗香绝没有这个意思,求公子别赶我走!暗香生是公子的人,死是公子的鬼,我连命都是公子给的,这辈子都心甘情愿伺候公子!除了您身边,我哪儿也不去!”

  白玉楼看了她半晌,摇头:“你的命不是我给的,是你自己争取来的,而且你替我做了这么多年事,早就抵了。”

  他一分情也不想承自己的,暗香心头堵得慌,抿唇道:“暗香知道了,公子……”

  “好了,”白玉楼阻止她想继续表忠心的话:“既然不想走,待会自行去暗影那里领罚。”

  “是。”

  白玉楼虽然在不需要应酬的时候时常表情冷漠,但轻易不会处置身边人,即便如此,暗香也不再三造次,接下来老老实实将头发替他挽好,低头默默退了出去。

  白玉楼定定看着镜子,半晌,伸出手去触碰镜中自己的脸,喃喃道:“你也只有这张脸还能利用了了……”

  ……

  吃早饭的时候,余鱼把要去边境的事和怜怜几人说了,当然,还有她错综复杂的身世。

  林小木听完下意识看了汪小溪一眼,这不是正好么!汪小溪回看:“看我做什么?我身体里这是蛊,找到养玉人也白费!”

  见师兄面露惊讶,汪小溪大咧咧地撕着香葱小花卷:“什么表情?没见识!蛊不知道?没得救,来我给你讲讲……”

  林小木皱眉跟看神经病似的看他,余鱼听他有点自暴自弃的意思,白了他一眼道:“再说这种废话到时候找到小师叔我可不帮你求情了!皇上不急太监急!”

  汪小溪立马凑过去笑道,“别这么说自己,我哪儿就皇上了。”

  “我!”余鱼看他没正经最在行,起身想抬手揍他,还没抬起来,被怜怜拉住:“余鱼,我好羡慕你,有这么好的爹娘。”

  见怜怜一脸忧伤,估计又想起她的身世了,余鱼暂且饶过汪小溪的贱嘴,握着怜怜的手安慰道,“羡慕什么,你爹不也很好?你又这么漂亮,你娘肯定也特别漂亮。”

  “真的啊?”怜怜摸着脸一笑,大眼忽闪忽闪的,随即又黯然:“……可惜我没给爹爹尽过什么孝。”

  “怎么没有?虽然以前你不知道有这层关系,但你爹不也经常带着你一起练功玩耍么,你也一直陪着他左右,这就是尽孝了!”

  怜怜下意识摸着腰袋里的剑穗——那是方丞送给她的,也是她如今唯一的念想,便摘下好好装起来了,磨损了可就再也没有了。

  见她表情沉重,余鱼想逗她开心,便从荷包里摸出个东西,往她手里一塞,把她的手握住,冲她眨眼:“送你个好东西!”

  “什么啊?”怜怜握着拳头,那东西触手冰凉,像是块佩,忙展开手掌看:“呀!这是……”

  “养颜玉,我跟爹要的,你不是一直喜欢么?”

  怜怜惊喜,一下子搂住余鱼:“爱死你啦!”

  余鱼见她开心了,心情也跟着好起来,替她将玉挂在脖子上,怜怜低头爱不释手地翻看把玩。

  汪小溪撞了下林小木肩膀:“听到没?女人多不可靠,一块玉她就爱上别人了。”

  “少说废话。”林小木瞪了他一眼,堆起一脸笑容:“那个,余鱼啊,林大哥有没有?”

  切!汪小溪见他这没骨气的样儿,翻了个白眼。

  谁知余鱼还真拿出一块碧绿的玉石来,认真道:“林大哥武功差,我请教了爹,说这块玉有筑基的功效。”

  “噗——”汪小溪捶桌哈哈大笑。

  林小木:“……”

  敢情人家都飞升了,他还在这儿筑基呢!不过他也确实需要这东西,只是这么被她说出来怪丢脸的罢了,林小木接过谢过了,汪小溪还在捡笑,余鱼推他一把:“别笑了,给你。”

  “我也有?”汪小溪定睛一看,她手心里有一枚暗红色的玉石,看着像鸡血玉,颜色挺纯正,不由得叹道:“这什么功效?还挺好看呢!”

  “喏。”余鱼给他放到手心:“我爹说你太多动了,可能需要沉淀,我也这么觉得,这块石头没事多摸一摸,可以静心。”

  “哈哈哈!”

  这回轮到林小木拍桌子,汪小溪无语,皱个脸,报应不要来的这么快吧?

  “替我谢谢岳父大人。”

  怜怜咦了一声,余鱼揍他一拳,警告:“别乱叫啊!”

  “哎呀”一声,汪小溪真被揍痛了,雪雪呼道:“晓得了晓得了。”

  怜怜掩口一笑,得意道:“就是,余鱼现在可是小富婆,不定轮得到你呢!”

  “是是是,养不起养不起。”

  汪小溪跟着起哄瞎胡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