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第一道鞭炮声的响起，年节的气氛愈发浓郁起来。
空气里的硫磺味道熟悉得叫人眼眶发酸。
好多好多年，都没闻过这个味道了。
苏良玉迈出正房，又想往厨房去，恰在这时，黎密、李源与三儿几人也从院门口进来了。
一个个换上了崭新的衣服，行走间别有一股亮堂的喜庆滋味。
“这么早就放起了鞭炮，真热闹啊。”李源乐呵呵的说着，瞧见苏良玉站在门口，便跟苏良玉打了声招呼，“嫂嫂也准备好了，看来就差我哥厨房里的活儿了，我去瞧瞧。”
李源一直叫自己嫂子，怎么纠正他也不听，下一回还是那个称呼，苏良玉讲了两回，也就任他去了。
因着李源一直对自己很是礼遇敬重，苏良玉对李源观感还是挺好的，便叫住了他，“厨房里有油烟，刚刚换洗过，你们去正房里暖和一下，吃点子瓜果，我去瞧瞧就行了。”
李源低头笑笑，“嫂嫂，还是我去吧，你这过去我哥肯定不叫你进去的，我去看看方便。”
苏良玉莫名脸热，好在李源说完也怕苏良玉尴尬，直接就快步往厨房去了。
黎密对着李深能使绊子故意气人看笑话，但对着苏良玉却是没有什么恶劣因子的，也搭着说了一句下台话，
“让他去呗，你一个体弱的姑娘家，少出来沾染寒气，李深对你的那疯劲儿，你又不是没瞧见，好好保重了自己才是。”
苏良玉除了低头“嗯嗯”两声，再不敢说别的话，随着又一处去了正房里。
知晓年夜饭将近，加上大家都是刚刚换上了新衣，却是不好再多做其他事情的。
这点子空隙时间，也就谈谈几句闲话最为妥切。
但是苏良玉跟黎密不怎么熟悉，往日里，两人也从来没怎么聊过天，这会子便有些子尴尬。
说起尴尬，但尴尬的也就是苏良玉一人了，黎密是不怎么尴尬的。
他反倒悠闲自在，慢悠悠喝了半杯茶，苏良玉纠结得不行，正要准备找个借口离开一下时，他开了腔。
“我明日便要离开了，再给你把把脉吧。”
苏良玉一开始还以为自己是听错了，见着黎密瞧着自己，才确定没听错，也不犹豫，伸了手过去。
“还行，这些日子养的不错，李深煮的那些药难吃是难吃，效果没差。”
黎密哼笑着收回手，“按着典籍记载，往后每间隔一段时间，你都会有这般情况，畏冷畏寒，若想不再受腹疼之苦楚，平日里就得好生养着。”
“不可着凉受寒，不得饮食生冷之物，李深的那些个药，你叫他给你写下方子来，往后他不时，你自己也要给自己做着。”
“约莫再用上一月，你这腹疼之症，自然而然就没了。”
黎密说了一大串的话，苏良玉就一直点头，等黎密说完了，她才开口，“高人这么快就要离开？明天就走，未免太急？”
黎密点了点头，恰好又是一阵鞭炮声响起，苏良玉之隐约听见，“不急，还可以好好过个年……”
“劈里啪啦”的声音未消停，去厨房看看的李源已经回来了，“菜都做好了，只等我哥和简叔去换洗好。”
李源坐在三儿旁边，与李深相似的眉眼，却是清隽许多，“一会儿，三儿你和我一起去放鞭炮吧。”
三儿眼睛亮晶晶的，看了看苏良玉，苏良玉索性将早已备放在桌子上的一挂厚重的炮竹递给了三儿。
“这个活儿就教给你们干了，但可注意了，别伤到自己。”
三儿接过在手，立刻点了头保证，“放心吧，姐姐，我肯定将这鞭炮点得最响亮，压过其他人家去。”
“好，我相信你。”
李深和简师傅的动作很快，没叫大家多等，一会子的功夫，两人就相继来到了正屋。
“摆桌子，准备吃饭吧。”
苏良玉看见李深过来，先是眼睛一亮，随即又有些小羞涩。
李深穿的衣服，正是与苏良玉身上这件同色系，那天，两人也是一处买的。
苏良玉没想到李深会穿这件。
眼见着其他人也发现了这点小微妙，为了避免被调侃，苏良玉可不就得着急摆桌子吃饭嘛。
家里好几个人，两个轮回的事情，桌子上已经摆满了菜肴，交叉的饭菜香味，配合着空气里的硫磺味儿，格外的叫人心意安稳。
“先放鞭炮。”
苏良玉提醒一句，三儿和李源便一人拿了木炭，一人拿了鞭炮向着院子外面而去。
苏良玉已经很久没见过鞭炮被点燃的瞬间，兴致勃勃的跟了上去，李深本来没什么兴趣，但见着苏良玉跟上去了，便也随了过去。
简师傅不太想一个人面对黎密，索性也跟了过去，而黎密，见着屋子里自己一个人，好没意思，也随着出去了。
本来一人即可完成的事情，变成了一堆人围着在看。
热闹得不行。
李源谦让照顾三儿，自己拿着鞭炮，叫三儿拿着铁夹子带着燃着的炭火去点。
苏良玉小时候被鞭炮炸过一次，莫名奇妙看着还有些紧张，屏住了呼吸在看，眼神丝毫不敢错过。看書喇
李深陪在苏良玉的身边，颇觉的好笑，悄声附在苏良玉的耳边，“害怕？”
苏良玉才不会承认，微微给了李深一个眼神，都没说话，又赶紧去盯着小天点鞭炮的动作。
李深没憋住，在苏良玉的耳边笑出了声音来。
“噼噼啪啪……”
鞭炮被点着了，霎时间，发出了很大的声响，苏良玉不自觉地瑟缩了一下，却觉得自己耳边一烫，同时腰间也多出来了一双牢固的大掌。
苏良玉稍稍愣了一下，偏过头去，就看见李深笑得眼睛里荡起了波浪，水光凌凌，尽数映射在眼底。
李深趁机又亲了苏良玉的脸颊一下，“别怕。”
苏良玉嘴角也忍不住溢撒出笑意。
李深显然很高兴，年夜饭正式开动后，他一直在跟简师傅几人喝酒、聊天，说不完的话题，那叫一个兴致勃勃。
苏良玉觉得，她从没见过李深如此健谈的样子。
但看着李深高兴，苏良玉心里也开心，也就没有制止。
这就导致，桌子上，除了苏良玉外，连三儿被他灌了一杯酒。
不过被灌的最厉害的，还是得数黎密。
黎密虽然也能喝酒，但黎密的酒量也就一般般，还不如简师傅呢，被李深灌了七八杯酒后，他就觉得不行了。
酒意上头，黎密便没有平日里克制持节，他踉跄着起身，居然对着苏良玉举起了酒杯。
“徒弟……徒弟媳妇，来，我敬你……敬你一杯……一杯酒，你……你给我……给我管教好了……管教好了李深，叫他……叫他听我的话，我以后……以后都对你好，给你敬酒！敬酒！”
苏良玉：……
苏良玉表示真的很尴尬，还没喝酒，脸上就飘起了微醺的潮红，这一局，她真不知怎么接了。
下意识的，她就转头去看李深。
李深也没叫她失望，起身就抓过了黎密手里的酒，一口气干了，“老混帐敬的酒不错，好喝啊，不过，我媳妇不喝酒，你还是别打我媳妇的注意好。”
李深喝了好些，大脑处于十分兴奋的状态，嘴上也没了克制，当着这许多人，就将心里的称呼喊了出来。
苏良玉：……
背着手拧了李深一把，苏良玉尴尬得不行，“额，大家吃菜吃菜。”
简师傅和李源没喝多少，看出来这时候的尴尬，赶紧帮着掩了过去。
简师傅：“是，大家吃菜，多吃一些。”
李源则是赶紧拉住了黎密，叫黎密坐了下来。
苏良玉乘机也拉着李深坐下来，两人动作间，挪动得两人间的座位愈发靠拢，李深被苏良玉掐了一下，痴痴笑了一下。
苏良玉吓得不行，她可太清楚李深的德行了，慌忙间，她赶紧端起李深的酒杯抵住了李深的嘴，“喝你的酒。”
话是这么说，她却也没真的灌李深喝酒，反而在说了那句话后，悄咪咪的低声道：“用你的内力逼出酒来，不准喝醉。”
李深半眯着眸子，低头看着抵住自己双唇的酒杯，凑上去就喝了一口。
苏良玉赶紧撤开，还来不及将酒杯放下，就听见了李深说话，“媳妇喂的酒最好喝。”
苏良玉眼睛都睁大了，李深，这脸皮是城墙做得么？
这可好多人呢。
苏良玉心里默默将醉酒的李深揍了一顿，实际上却是顶着众人探究看戏的目光，丝毫不敢动。
真是如坐针毡啊。
好一会儿，苏良玉实在有些顶不住了，直接埋头干饭。
其实她已经吃饱了，但这会儿不吃饭，就要社死，她还是吃饭吧。
可是，李深不放过她。
“你们盯着我媳妇看什么？”
李深看其他人都看苏良玉，心里慢慢就有些不满了，这种不满在苏良玉低下头他瞧不见酥良玉的脸后，达到了顶峰。
“你们看你们自己媳妇去啊，把我媳妇看得都生气了，我也看不着我媳妇的脸了。”
说完，李深想弯下腰去看苏良玉，但腰还没完全弯下去，苏良玉直接脸爆红抬起了头。
李深疑惑：“媳妇，你喝酒了？”
苏良玉强忍住尴尬，“他醉了，我也吃饱了，带他先出去解解酒。”
拉着人，苏良玉几乎是跑出去的。
好不容易带着李深出了正屋，身后传来了哄堂大笑，混着远处传来的爆竹声，苏良玉小小瞪了李深一眼，缓下步子，领着人慢慢走。
地上都是积雪，两人要是再摔了，这脸真的就丢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