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名叫巧儿的丫鬟绞着帕子，面色似乎有些为难，但还是下了马车照办去了。
明月郡主是成国公唯一的嫡女赵明月。
成国公府是赵皇后的娘家。
成国公因妻妾多年皆生不出男丁，最后是赵皇后怜悯，求皇上封赵明月为郡主，以告慰娘家哥哥。
不然按规制，赵明月是不能受封郡主的，最多也就是乡君。
赵明月因得其封号，又有皇后姑姑撑腰，家中亦是将其视为掌上明珠，性子难免骄纵一些。
在京都也算是贵女中比较张扬跋扈的那一类。
除了比她身份高贵的，平日里她根本没将其他贵女放在眼里。
方可云因为父亲方淼刚在皇上跟前吃了瘪，她不想自己去苏依跟前找不痛快。
但又见不得苏依过得好，就想借由明月郡主教训她一下。
免得她才一回来就那么嚣张。
过了好一会儿，巧儿回来了，说郡主听了果然很有兴趣，待会儿就会过来。
方可云听罢放心了，安心在马车里等着看好戏……
这边柳晓生带着长风来到东大街，看到不远处熟悉的排队风格，更加断定店铺就是苏依开的没错。
他刚想过去搜寻苏依的身影，顺便买点吃的尝尝鲜，前面突然就多了个拦路的人。
小邋遢拦住柳晓生，拱手之后比向街边的一间酒楼道：“柳公子留步，我们殿下有请。”
柳晓生媚眼翻飞地瞥了小邋遢一下，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挑眉轻笑：
“胖子的消息还挺灵通，行吧！他既是有事找我，我便去看看。”
说着，视线扫过零食铺的方向一眼，随后跟着小邋遢走了。
上了酒楼，进到雅间。
柳晓生看到楚思珩正趴在饭桌上奋笔疾书，直到自己走进去，他都没停下手上的动作，不免感到好笑。
“哟！长风，瞧见了没，楚世子这用功的劲儿，怕不是打算要考科举？”
长风：“……”
爷这不是明知故问吗？
东禺勋爵子弟大多蒙荫，楚世子若是想做官，根本不用考科举的好吧！
但凡和萧皇帝开口就能位列人臣。
楚思珩这几天几乎是见缝插针式的利用零碎时间来写话本，听到柳晓生调侃他，他也不恼。
见人过来了，他放下笔，再给人倒了杯茶，直接打开天窗说亮话。
“关于寒山秋霜图，你知道多少？”
听到胖子突然问起这个，柳晓生眸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狐疑，接着姿态娉婷地往楚思珩身边一坐。
半嗔半笑道：
“哎哟！这幅画不是前朝名家彧非子所作嘛，我呀，也只是有幸看过那么一眼，那还是小时候……”
楚思珩斜了他一眼，打断话音，“说点我不知道的，回头我替你整一整你那讨人厌的姐姐！”
柳晓生闻言愣了一瞬，但很快又恢复先前的神色，摇着羽扇笑道：“胖子你说什么呢，我哪有姐姐？”
“跟我装是不？”
楚思珩自顾自啜了口茶之后，轻哼一声：“前些日子在北境，你丢下东兴楼消失那一段时间去哪儿了，需要我提醒你？”
柳晓生听到这，狐眸一暗，继而挥扇屏退长风。
而楚思珩也眼神示意小邋遢出去到外面守着。
很快雅间里只剩他们两个人。
柳晓生脸上一直端着的笑意骤然消失，声音似从齿缝中挤出：“胖子，你这是在威胁我……”
“非也非也！”楚思珩摆摆手，鸡贼一笑：“只是看你最近闲得慌，不如咱俩合作一把。”
“什么意思？”柳晓生眼梢一眯。
“刚刚我说过了，就是话面上的意思，你告诉我我想知道的，我回头帮你解解气，以此交换。”
楚思珩语带双关。
“那我岂不是亏了？”
柳晓生将扇子一阖，默默翻了个白眼，缓缓开口：“你想知道的，可是危及东禺江山的线索，而我，最多就捞个一时爽快，这买卖……似乎并不划算。”
楚思珩唇角一勾，“你不亏！”
“等我动手之后，你姐姐一生气，你不就能趁西凉乱起来，拿回原本属于自己的东西了？”
别人也许不知道，但楚思珩一直是清楚的。
柳晓生真正的身份，乃西凉国的恪亲王。
也就是现今西凉女帝杨妱的亲弟弟，杨恪。
传言因杨恪自小体弱多病，无法将来继承大统，西凉先帝便让长公主杨妱继位。
其实坊间也另有一种传闻。
说是杨恪被西凉国师算出命中带煞。
若由他继承大统恐会断送西凉国运，西凉先帝才不得已而为之。
这其中真实的原因究竟是怎么样，楚思珩不清楚。
但他看得出来，杨恪堂堂西凉亲王，却化名柳晓生在四国之内做着贩卖情报的勾当，绝对有其野心。
关于寒山秋霜图的事情，恐怕柳晓生知道的比东禺国任何人谁都多。
“可我如今，已经不想要回那些东西了呢……”
柳晓生神情淡淡，若有所思。
许是多年在外自在惯了，加上之前在北境听了苏依无意间的那番话，他心中原本一直坚守的东西，似有动摇。
之前他回过一趟西凉。
看到姐姐将西凉治理得很好，底下几个妹妹和弟弟虽各自心怀鬼胎小动作不断，但姐姐却能运筹帷幄，励精图治。
他心中不免产生了一丝倦怠。
同时也扪心自问。
这些年他所固执追求的，难道真的有意义吗？
若换做是自己，他又是否能像姐姐一样，将西凉治理得如此国泰民安？
他越来越想象不出来。
对于柳晓生突然的转变，楚思珩有些错愕，“哟？这回去一趟就中了邪了，居然开始虚怀若谷起来了？”
柳晓生笑了笑，不置可否，想了想后才叹气道：看書喇
“也罢！若是还继续在乎这许多，倒还显得我放不开。”
“我将自己所知的告诉你也未尝不可，至于我姐姐那，你也无需费心了！”
楚思珩也不知道柳晓生是哪根筋不对，但既然他愿意无偿告诉自己，他也乐得省事。
只听柳晓生继续开口：“关于那幅画暗藏宝藏之地，坊间传的多半是真的。”
“但有一点，世人可能并不知晓，画上所描绘的地界，并非彧非子的祖籍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