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凤仪宫距离未央宫并不远，但宇文云策走得匆忙，舒望晴几乎得小跑着才能跟上，到了凤仪宫的时候已经是气喘吁吁。
进了内殿，宇文云策便放下舒望晴，自己走到里面的八仙桌旁坐下，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刘鹤刚想进来伺候，被舒望晴瞧见，赶紧拦住。
“你们都退下吧！”
可刘鹤到底是养心殿的人，他有些迟疑，又瞧了一眼宇文云策。
“皇后的话你们也不听了是吗？”
宇文云策冷冷地说道。
“是。”
很快，凤仪宫内又恢复了安宁，硕大的宫殿内，只剩下了宇文云策和舒望晴两个人。
舒望晴站着看了他许久，摇了摇头，不说一句。然后慢慢走到他身后，轻轻替他按起肩膀来了。
宇文云策无言，只是静静地喝着茶。
“元策，这是茶水不是酒水。”舒望晴随口说道，她的语气故作轻松，希望宇文云策能因此开心一些，“你喝再多也不消不了愁。”
宇文云策苦笑，随后又摇了摇头，不再说话。
硕大的主殿内，再次安静了下来。
“你说，要是真的如云辉所说，舒家谋反，我该怎么办？”
宇文云策小声嘀咕道，语气里满是无奈与哀愁，甚至说到后面，他的声音明显哽咽了起来，似乎再继续说下去，他都快要哭了。
舒望晴在心底叹息一声，趁着宇文云策看不见，默默翻了一个白眼。
真没想到，居然会把自己牵扯进去。
舒望晴不怀疑宇文云策说这句话的心思，他不是因为几句流言蜚语就会被轻易挑拨的人。
他这么说，只可能是因为被宇文云辉这么一说，直接把自己给代入了宇文云辉的现状，再加上原本就心烦意乱，失了智。
“这句话本来就是个谬论，你何必担心呢？”舒望晴笑着说道，在他身边坐下，靠在他的肩膀上，“你想想我那爹，他可能造反吗？他会造反吗？”
“明明自己女儿是皇后，自己又没别的适龄未婚的女儿侄女和孙女，他还想着给你纳妾，分我手里的权力了。痱子粉，他这么死脑筋，对你比对我都亲，可能吗？”
“当初他来找我的时候，我真想问他一句，是等着十年后堇诺年纪大了，姑侄共侍一夫吗？”
听到舒望晴提起这件事，宇文云策也想起了自己当时怼舒漠的话，还有舒漠那表情，忍不住笑了笑。
果然舒望晴时刻都能让他开心起来。
“朱妙怡的事。”
过了一会儿，他还是开口说道，声音格外地小，小得连就坐在他身边的舒望晴都有些听不清。看書喇
随后，他又换了一句。
“你也知道，云辉和我并非一母同胞。”宇文云策喃喃，回想起之前的事，当时他兴高采烈地告诉舒望晴自己快要有弟弟了，结果舒望晴冷不丁来了一句“那你的位子就有竞争者了”。
一语言中。
“嗯，我知道。”
舒望晴点了点头，没有多说什么。
“他的生母惠贵妃，生前便是住在那未央宫的，”宇文云策叹息一声，“后面，她有了不该有的想法，和西戎勾结。”
“再然后，父皇将她处死，连带着她的家人，一同处死。然后，云辉便被写在了母后名下。”
宇文云策的声音一直很小，似乎带着一丝悲哀。他说起这件事的时候才想起，当时先是他的母后因病去世，随后查出来是二姐下的手，再然后便又查出来惠贵妃和西戎勾结。
他的父皇在病重的时候，不仅遭遇了一次次的背叛，还得快刀斩乱麻，一手处理掉所有的涉案之人。
哪怕那些人都是他的至亲。宇文云策尚且有拖延一下的时间，但先帝却没有。
想到这里，他耳畔又响起了他父皇临终前的忠告。
“你的母后是朕一生的挚爱，所以连带着你，都是朕这一生最为珍视的。所以朕想要把自己能给的一切都给你。”
“只可惜，这个位子，没那么舒坦。你以后要记住，对任何人，都不要投入太多的情感，否则只会伤了自己。”
当时，他父皇的语气是那么悲哀，看着他的眼神也有些悲悯。他想要把自己的一切都给这个儿子，但他比谁都清楚，坐上这个龙椅意味着什么。
权力越大，责任和束缚也越大。
当初宇文云策并不懂父皇这句话的意思，还想着用母后反驳，现在想来，还是自己太年轻。
舒望晴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只看着他神色沉重，看上去异常悲哀。
“你说起当初西戎刺杀我们的事，我倒也想起一件事。”舒望晴假装没有注意到宇文云策的情感变化，随口说道。
宇文云策挑眉，转过头看向舒望晴。
“当时大哥带了一个西戎的女子回来，后面便直接转交给了刑部。”舒望晴眉开眼笑，完全没有一点悲悯之情，“再然后，安顿她的任务便落在了我二哥身上。”
“你猜后面怎么着？正巧我二嫂当时带我去找二哥玩，一进去便瞧见二哥的书房里站着一个异域女子，当即她就火了，完全不给二哥解释的机会，直接打了起来。”
“舒瑜，你竟敢在外面养女人？”
舒望晴眉飞色舞地诉说着当初发生的事，然后站起身，学着二嫂当时的模样。
宇文云策无奈地笑了笑。
“后面你猜怎么着？刑部尚书被闹过来了。”没多久，舒望晴演得有些累了，坐下来，直接端起了宇文云策的茶杯，喝了一口，“我二哥是一直被二嫂管着，人尽皆知，但闹到顶头上司那里，还是第一次。”
宇文云策笑着看着舒望晴，回想起当时柳青烟误把舒望晴当舒瑜时，动手起来的样子，一时也忘却了自己心里的苦闷。
没想到舒瑜看上去一本正经，严肃认真，在刑部甚至有活阎王的称号，结果私底下却是这样的人。
“元策，你别担心，我永远都会陪着你的。”
见宇文云策平静下来，舒望晴抱着他的身子，靠在他的肩膀上，小声说道。
宇文云策一愣。
“好。”
说完，他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