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就来问几句，就走了？”
临安大长公主离开后，舒望晴看着宇文云策说道，她不明白这位大长公主是真的消息过于闭塞，还是别有用心，居然专门从京城过来，就为了关心一下她这个关系冷淡的娘家侄子。
“元策，我总感觉有问题。”
宇文云策坐在床上，面无表情，临安大长公主的举动确实反常，他不相信这个姑母会突然变得对他爱护起来，但他又实在想不明白到底是哪里有问题。
朱绾绾死的时候，她明明已经信了自己的那番说辞，不应该多年后旧事重提吧？
朱绾绾死的时候…….
宇文云策回想起当时的场景，他非杀她不可的原因很简单，就是那封遗诏。
当时宣德太后已经薨逝，活人是没法和死人争理的，再加上那时候他只是太子，先帝又对这个母后十分敬重，只要那遗诏一拿出来，他非娶朱绾绾不可。
莫不是那个遗诏。
宇文云策握紧了自己盖着的被褥，又想起了朱妙怡来。
难道遗诏写的不是朱绾绾，而只是提到了自己和朱家？
想到这里，宇文云策眉头紧皱，毕竟要是只是说到了自己和朱家，那么朱妙怡也不失为一个人选。
但朱妙怡和云辉的关系，明明那么好，临安大长公主不至于为了自己已经死去的女儿，搭上另外一个小女儿的性命吧？
除非，朱妙怡不是她亲生的女儿。
“可我总觉得她对那个小女儿，和对之前的朱绾绾，完全不是一个态度。”
舒望晴的话又在宇文云策的脑海里回响起来。
“元策，怎么了？”
舒望晴察觉到了宇文云策的神情变化，有些疑惑地问道，她不知道那遗诏的事，自然也不会想到这些。
“望晴，如果依你看，你觉得临安大长公主和朱妙怡，看上去像是亲母女吗？”
宇文云策转过头看向她，毕竟之前见面的时候，他并不在现场，能够回忆起这些的便只有舒望晴了。
“不像，若不是因为她有个郡主身份，这户籍也不是好弄的，我肯定会觉得这个孩子是她捡来的。”
“说不定，就是她捡来的。”
宇文云策伸手握住了舒望晴的手，平静地说道。
“什么？怎么可能？”舒望晴惊得直接站起身来，不由地提高了声量，“当初她怀孕的时候，是怎么骗过那些太医的？又是怎么骗过其他那些探望的人了？”
“小声一点，这很光彩吗？”
宇文云策有些无奈地说道，随后他又接着解释。
“很简单，她是真的怀孕。”刚刚舒望晴的反应太快，宇文云策根本没有来得及抓住她的手腕，只能悻悻地把手收了回来，随后又抬起头来看向她。
“朱妙怡确实最开始是她的亲女儿，但大概在某个时间，已经过世了。”
说完，宇文云策不由地叹息一声。
“或许，是在父皇母后前后过世的那几年，”宇文云策说着，眼神看向帐外，让人看不透，他在想些什么，“那时候，前朝后宫，还有宗室的目光都在父皇母后身上，自然不会留意到她。”
舒望晴低下头，沉默不语，那个时候的朱妙怡，似乎还只是一个三五岁的奶娃娃吧？
“而后我亲征西戎，群臣都提心吊胆的，而那些太妃们，呵，大概各有所谋吧？”想到这里，宇文云策冷笑一声，“自然也不会有注意到她。”
生于长公主府，父亲是朝中正三品官员，母亲是皇帝唯一还留在京里的姊妹，原本是多么耀眼的存在，但最终却死得无声无息。
只能说，这个京城里比她重要的人，太多太多了。
舒望晴也缓缓坐了下来，双眼无神，感慨着这个大长公主悲惨的命运。
虽然她们俩算是势同水火，她也不会再帮她求个情什么的，但在心底，她还是不由感叹她的遭遇。
出生皇室，又得到了贵妃的抚育，原本是极好的人生开端，但偏偏自己的父亲疼爱他的皇后，而这位嫡母又和抚育她的贵妃不和，连带着她一起欺辱。
那些宇文云策或许都不知道的事，舒望晴的皇后姐姐可是跟她提起过许多次，提起当年的那些悲惨遭遇。
而后好歹熬到了自己的兄长登基为帝，以为熬出了头，结果一朝眼瞎，选错了夫婿，而后成婚，又久久没有自己的孩子。
再后来，自己为了那个好不容易求来的女儿，与自己的皇兄彻底闹掰，夫婿又急冲冲纳了小妾，不管她们母女的死活。
再然后，自己最疼爱的那个女儿也没了。
而后，大概是在自己兄嫂离世的那段时间，自己唯一的小女儿也没了。
她的生活，一下失去了所有的光芒。
想到这里，舒望晴不由地叹息，那段时间对于宇文云策而言算是折磨，但对于临安大长公主而言，又何尝不是？
宇文云策好歹还有整个帝国，也有她陪着，但临安大长公主却什么都没有。
“你是不是觉得，她很可怜？”
宇文云策看着舒望晴的表情，先是一愣，然后便苦笑着问道。毕竟临安大长公主这悲惨的命运里，也有他补上的一刀。
大概，她会怪罪吧？
“众生皆苦。”舒望晴说着，长叹一声，转过头看向宇文云策，“她的人生是挺悲惨的，但是我也不会因为她的悲惨，就觉得应该处处让着她。”
“更何况，现在这情况，就算我们有意让着，她大概也不会因此就善罢甘休吧？”
两个亲生女儿都没了，丈夫离心，她还要那些荣华富贵有什么用？而除了荣华富贵，似乎他们也给不出什么了。
舒望晴说着，上前握住了宇文云策的手。
“元策，你放心，我们才是夫妻，我永远都会站在你这边的。”
说完，舒望晴朝着宇文云策笑了笑。
“好。”
见到舒望晴的笑容，宇文云策心里的阴霾一扫而光，他伸手抚摸着舒望晴的脸颊，眼神中满是喜悦。
他之前有听母亲提起过那个时代，知道那个时代与大俞有着诸多不同，一直担心舒望晴接受不了。
只要她这么说，那他便放心了。
“皇上，礼部尚书陈允柯等人求见。”
就在这个时候，帐外传来了刘鹤的声音。
宇文云策脸色一沉，他已经猜到了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便转过头，看向舒望晴。
“你先出去吧！今日的事，你留在这里反倒是不好了。”
舒望晴虽然有些疑惑，但出于对宇文云策的信任，便也只是浅浅地笑了笑，答了一声：“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