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昀并非是要和他们同桌吃饭，只不过是过来拜见了一下舒氏夫妇，也就算是饭前的一个插曲罢了，随后便跟着家丁，又回到了自己的小院里。
“这裴公子是你们父亲的学生，听说才高八斗，年纪轻轻，便小有一番作为。”
饭桌上，黎文隽轻声说道，虽说说的是‘你们’，但目光却时常停留在自己的亲生女儿身上。
舒望晴没有理会，裴昀虽然出生耕读人家，家里只有一个叔叔在做官，还只是一个七品小官，远不是能和丞相府相提并论的。
但他毕竟年纪轻轻就高中进士，长得也是玉树临风、一表人才，又年纪相当，想来工作能力也是得到舒漠认可的，算是不可多得的佳婿。
更何况，舒家富贵，且各种人脉错综复杂，不需要再依靠女儿的婚事去结交别的势力。
再加上舒望晴自己就有三个嫡亲哥哥，并且能力超群，有了这种依靠，就算是裴昀以后混得再好，也不可能对舒望晴做出什么事来。
下嫁最大的好处，便是这个女婿好拿捏。
见舒望晴一声不吭，黎文隽也没有多说些什么，毕竟舒望晴年纪也不大，还不是很着急，更何况现在先帝刚刚去世，正是国丧，怎么也不可能在这个节骨眼订婚。
“母亲，怎么不见父亲和二哥？”
舒瑾今晚需要执勤，舒琛远在千里外的边关，这两人不在，倒没什么。只是刚刚因为见了裴昀，思考起婚事来，没有注意到家里剩下两个男人也没在桌上。
“望晴，你想什么了？现在才发现吗？”
柳青烟笑了笑。
“刚刚妹妹在听母亲说了，没注意。”
舒望晴赶紧赔笑道，却没有注意到舒桃羽眼神中闪过的一丝怨怼。
以前那些好看的首饰和衣服都是舒望晴的，而今，连她相中的人，也是这个姐姐的。
嫡庶有别，可真是无处不在。
“今日听说是前线又有了什么军情，皇上把你父亲和二哥都召过去问事了。”黎文隽平静的声音里，依旧有些担忧，毕竟自己亲儿子便在前线，谁不会担忧了？
“母亲，您不用担心，舒琛肯定会没事。”
宇文凌悦轻声宽慰道。
“嗯，祖母不要担心。”
舒听澜软糯的声音在一边响起，平日里无事，舒望晴也最喜欢来逗弄这个大侄子。
“听澜，明年你就要上学了，以后可就没得玩了。”
舒望晴打趣道。
“我才没有玩，我都有好好背书，好好练习射箭。”
众人都笑了笑。
这个时候，有个家丁匆匆忙忙走了进来。
“夫人，老爷和二少爷回来了。”
话音刚落，舒漠和舒瑜便走了进来，坐在位置上，看上去眉头紧皱，神色严峻，大概是出了什么事。
他们刚刚从宫里回来，想必这件事，便是国事了。
这两人的到来，让整个房间里的气氛一下便凝固了下来。
“老爷，怎么了？”
黎文隽起身，替舒漠和舒瑜各盛了一碗热汤，有些担心地问道。
“西戎的国王死了。”
众人一愣，舒望晴也有些疑惑，随即问道：
“这不是好事吗？”
大俞和西戎的矛盾由来已久，而今最怕的，大概就是现在庆元帝刚刚崩逝，新帝年纪尚幼，西戎大举进攻的话，大俞的情况便会非常被动。
所以，在这个时间点，西戎的老国王也死了，不就扯平了吗？敌方实力的削弱，对于我方可是好事啊！
“是，但是皇上说要亲征。”
“什么？”
舒望晴皱着眉头。
皇帝亲征？这种事对她来说非常遥远，遥远到小说里也没看见多少。
亲爱的景明帝，你要亲征这件事，你爸妈知道吗？
“是。”
“皇上今年也不过十五岁，这么小的年纪，又金尊玉贵的，便要去那苦寒之地，怎么可以？”
宇文凌悦是宗室出身，按辈分，是新帝的堂姐，说起来，更多的是一种姐姐对弟弟的担忧。
但舒望晴脑子里想着的却是另外一件事。
十五岁，登基，亲征。
这下全都对上了。
舒望晴脑子里嗡了一下。
皇后姐姐，你知道吗？你儿子可是一个未成年就能打到敌国都城，然后直接屠城的，历史上数一数二的暴君啊！
一直到回房休息，舒望晴脑子里都是暴君的事。
她之前以为，她运气好，错过了这个暴君。谁曾想，只是暴君还没出现而已。
舒望晴失魂落魄地回到房间里，没多久，雪糕便又进来了。
“小姐，元公子约您明日下午出去。”
“不去！”
今天可真是没心情了，谁能知道那暴君是什么脾气？一想到未来要面对这样一个凶神恶煞的主，舒望晴连出去玩的心情都没有了。
“元公子说，他有要事要告诉小姐，还请小姐一定要去。”
“他能有什么要事？”
虽然一整晚都惶恐难安，但第二日，舒望晴还是顶着黑眼圈如约来到了那个茶楼。
“你昨晚是没休息好吗？”
元策已经到了，见到她这般模样，先是一愣，随后开口询问道，无论是眼神还是语气，都十分担忧。
“是的，”舒望晴点了点头，又抬头看了看元策，“你最近怎么也消瘦了这么多。”
“有很多事，太忙了。”
“对了，好久没出来了，我带你出去逛逛，你喜欢什么，我付钱。”
“怎么？现在变富豪了？”
舒望晴打趣道，一时把暴君的事抛之脑后。
两人悠哉地走在路上，依旧是以前玩闹的感觉，你一句我一句地说着，只是已经不如以前那般谁都不服谁了。
时间，确实改变了太多。
虽说元策几次想要领舒望晴去金店银楼买些首饰，却都被舒望晴以一句‘父母问起来我就完了’给怼了回去，最终只得作罢。
“咯，要不去玉喜楼吃一顿吧！上次都还没吃好，让你受惊了。”
“嗯，好。”
玉喜楼在那件事情之后，焕然一新，完全是另外一种装修风格。那件事之后，京城几乎是大清理了一遍，舒望晴最见不得这些事，没有多问，也不知道如今的玉喜楼老板，还是不是原来那个。
但两人来到了原来的那个雅阁。
“望晴，你知道我们和西戎就要开战了吗？”
元策一边说着，一边夹了一块舒望晴最喜欢的绿豆糕给她。舒望晴也是来者不拒，完全没有觉察到元策语气里的悲伤，直接吃了起来。
“嗯，知道。”
“我也要跟着皇上去战场了。”
“什么？啊，咳咳……”
舒望晴一边咳着，一边拿过一边的茶水，一饮而尽。
“你没事吧？”
元策看着刚刚差点被噎住，脸色有些发白的舒望晴，快步走上前去，替她拍着背。
“咳，我没事。”
“你刚说什么？你要上战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