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凌珊虽然跪在地上，但依旧是那副骄傲的模样，抬着头，挺直腰板，脸上看不出一丝恐惧。
皇帝的脸色极其阴沉，而他身边站着的宇文云策，则是一副难以置信的神情。
宇文云策原以为只是母后和宁妃关系不好而已，就算姐姐偶尔顶撞母后，也就仅此而已了。
而今，却突然告诉他，他的亲姐姐，便是偷偷下毒害死他母亲的真凶。
“策儿，你先下去吧！”
“父皇，儿臣……..”
宇文云策转过头，眉头微皱，但眼神里满是坚定，他想要亲眼看到这个害死他母亲的真凶的最终下场。
哪怕那个人是他的亲姐姐。
“叫你退下去。”
皇帝严声道，不给他任何争辩的机会。
“可是……..”
“太子殿下，既然皇上让您出去，您便出去等吧！”
皇帝只是转过头盯着自己的儿子，身边一直伺候的老太监便看出了他的想法，开口劝慰道。
宇文云策知道父亲的脾气，毕竟他是皇帝，永远不会容许任何人凌驾在自己身上。
虽然不甘心，但他最终也只得妥协。
“是——”
宇文云策离开后，皇帝继续看着自己的这个女儿，从她出生的时候，他便不怎么关心她们母女，一直到她长大成人，嫁作人妇，他似乎很少这么打量自己这个女儿。
他甚至连她什么时候变成这般的都不知道。
“你还有什么话要说，朕与皇后，都待你不薄。”
皇帝冷冷地说道，即使是没有注意到她，但这个女儿该有的东西什么都没有少过，他与皇后也不曾为难过她们母女。
“儿臣无话可说，一切都是儿臣一个人做的，要杀要剐，但凭父皇吩咐。”
宇文凌珊泪眼婆娑，嘴角微微抽搐，呆呆地看着皇帝，那个一直高高在上的父亲，曾经她也将他视为自己最崇拜的人。
“凌珊。”
皇帝微微皱了皱眉头，但并没有旁的举动。
“父皇您还记得儿臣的名字啊？”宇文凌珊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一旁的侍卫刚想上前，便被皇帝制止，“儿臣以为，您都忘记了。”
宇文凌珊一边说着一边流泪，随后便发疯似的笑了起来。
她的笑声嚣张而又疯狂，在整个养心殿里回荡，甚至连在外面候着的宇文云策都听见了。
但很快，这声音逐渐低了下去，再没了之前的情绪，只剩下了深深的悲哀。
曾经，她也只是一个想要父亲关注的小女孩啊！
“儿臣也是您的孩子，为什么就得不到您的关注？”
宇文凌珊笑够了，便睁大双眼，看着自己的父亲，她的眼神里再没了之前的傲气，全然只剩下了悲哀。
“每次看到弟弟在您怀里撒娇的时候，儿臣都无比羡慕。”
“明明儿臣也是您的孩子，却得不到弟弟一半的关注。”
宇文凌珊说完，紧紧咬住自己的嘴唇，强迫自己不要哭出声来，也不要跌倒下去。
“所以，你为此就要刺杀朕与皇后？”
皇帝手里的茶杯在他怒火中烧的愤恨下，被直接捏碎，宇文凌珊害死皇后，这算是犯了他的底线。
而当时宇文凌珊谋害的对象也包括了与皇后坐在一起的自己，便算是抹去了最后一丝父女的情感。
“不，若是父皇您只是不在意儿臣，儿臣也没什么好说的。”宇文凌珊摇了摇头，她的父亲从来不了解她，也从来不会反思自己，“毕竟弟弟是太子，是您的继承人。”
宇文凌珊低下了头，眼神里只有悲伤。她的脑海里浮现出当初和母妃在一起的画面，那个时候虽然依旧是困在这悠悠的宫禁中，但因为有生母的陪伴，显得不那么忧愁。
她想起母妃哄她睡觉的场景，又想起她们一起喂鱼的时光。
宇文凌珊下意识地笑了笑。
“父皇，您还记得我母妃的闺名吗？”
终于，她抬起了头，看向自己父亲，话音刚落，她便抽泣了起来。
皇帝一愣。
“我记得，我母妃走的时候，是一个夜晚，”宇文凌珊双目呆滞，苦笑了一下，“月明星稀，一切都那么美好。”
“您都不记得了吧？又或者，根本就没有在意。”
宇文凌珊的情绪平复了下来，平静地看着皇帝，这种冷静的表现之下，是她已经如死灰般的心境。
“朕身边的女人众多，自然记不清。”
“您不是记不清，您是压根就没有在乎过。”宇文凌珊忽然高声说道，“母妃虽然和皇后娘娘不和，但她从来没有害过皇后娘娘，这宫里人人都是明哲保身，母妃就算是没有帮过皇后娘娘，那又何罪之有？”
“皇后娘娘还有您护着，那母妃了？有谁保护过她了？”
宇文凌珊的双眼通红，满是血丝，一想到之前母妃经历的痛楚，她便沉痛到难以呼吸。
“皇后娘娘小产的时候，您彻夜守着她。那母妃了？我记得我五岁的那年，母妃被一个贵人暗害，生生疼了一整天，而您了？您只是轻飘飘地宽慰了几句，赏赐了一些吃穿用度，又让太医好生照料，便借口政务繁忙，回了您的养心殿。”
“母妃也是大家出身，怎么会在乎那些东西？”
宇文凌珊怒吼道，浑身发抖，她的母妃，一直到死，都没有得到任何自己丈夫的偏爱。
“我母妃是您的侧妃，出身高贵，又有孩子傍身，就因为她曾经招惹过皇后娘娘，您便让她一辈子都待在一个小小的妃位上。”
“您可知道，因为您的不重视，她又平白受了多少委屈？”
皇帝没有说话，只是冷漠地看着自己的女儿，在这个宫里，他除了对皇后有别样的情愫，其他人于他而言，都一样。
生在帝王家，事事由不得自己，在他很小很小的时候，他的父皇便告诫过他，不要轻易对女人动感情，这样对大俞的江山稳固，没有任何好处。
“记住，她们只是为你开枝散叶，稳固朝堂的工具罢了。”
皇帝闭上眼，叹息一声。
“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皇帝再次开口，看着眼前已经跪在地上痛哭的宇文凌珊，身旁伺候的太监在他的示意下，端出一个小托盘。
白绫，毒酒和剪刀。
“父皇是要杀了儿臣吗？”
宇文凌珊歪着头，苦笑着说道。
“刺杀皇后本就是死罪，”皇帝站起身来，慢慢走到自己的女儿身边，“更何况，你也说了，你的弟弟是太子，是大俞未来的皇帝。”
“你害死了他的生母，难道他还会放过你吗？”
宇文凌珊冷笑一声。
“唯有你死了，他才可能放过你的夫婿和两个年幼的孩子。”
皇帝说完，径直走向养心殿的内殿。
宇文凌茉在地上哈哈大笑，那么疯狂，又那么悲哀，最终她端起了那杯毒酒，一饮而尽。
皇帝说得没错，唯有她死了，这件事才算了了。宇文云策就算继位了，也不好公然去翻自己父皇定下的案子。
“继续查下去，这件事应该没这么简单。”
皇帝一边走着，一边对跟上来的暗卫说道。
“是——”
“主要查惠贵妃。”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