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漠是朝中重臣，大俞今日的成就，很多都离不开他。
而舒琛更是常年镇守边关，抵抗西戎，换来大俞这么多年的和平安宁。
除此之外，更重要的是朱绾绾就因为舒望晴曾经反驳了她一句，便想着把对方推下悬崖摔死，其中险恶，可想而知。
更何况舒望晴也不是普通人家的女儿，是正正经经的官家小姐，还是丞相家的女儿。朱绾绾别说只是有着皇室血脉，就算是正儿八经的公主，也不该如此欺负人。
舒家暂时还未说些什么，其他官员的折子，倒是一个接一个的递了上来。
不仅有受过舒家恩惠，或者原本就是一派的官员，这一次，连那些一直以来与舒漠政见不和的，也都纷纷参了一本。
毕竟谁都害怕，这件事若是不了了之，最后宗室越发嚣张，自己的日子便不好过了。
至于宗室成员的态度……
大俞的宗室许多早已不参政，因此并没有多少实权。
就算是有实权的，也不一定和朱家没有过节，再加上事情本就非常严重，导致现在至今无人替她们母女说话。
若是换了旁人，甚至就算是自己的两个女儿做出这种事，他都可以直接交给宗人府处理。
但朱绾绾不行。
想到这里，皇帝只觉得头疼。
“当初那药，本来是要给皇后的，但临安还小，哀家又宠溺了些，她便没有遵守礼制，直接喝了。”
“当晚临安肚子疼得厉害，哀家才知道，她那么恨哀家，连哀家的孙子都不放过。”
皇帝揉了揉太阳穴，摇了摇头。
那是他俩刚刚成婚不久的事，皇后已有了八个月的身孕。她本就身子不好，若是喝了那碗药，滑了胎，大概一辈子都没机会了。
甚至还有可能一尸两命。
想到这里，皇帝明显皱了一下眉头，近身伺候的太监已经被他叫到了门外，现在殿里只有他一人。
养心殿里安静得出奇，除了他时不时的叹息声，再没了别的声音。
也正是因为这个缘故，太后的声音格外清晰，让皇帝觉得仿佛自己正跪在母后身侧一般。
也正是那次之后，太后才一直戒备着先皇后，也告诉了他们，身为中宫的皇后并不如看着那般仁爱。
而临安的病，却一直拖了好些年才算是治好，甚至朱绾绾这个孩子，都是靠着各种名贵药材强行保下来的。
“就算是哀家求你，日后可好好照顾临安和她的两个孩子，若是你不答应哀家，哀家就算死，也不能瞑目。”
“是，儿臣遵命。”
皇帝抬头，双眼紧闭，明日的奏折，只会更多。
一边是群臣的山一般的奏折，一边是母亲临死前最后的嘱托。这两件事压在他身上，让他找不到任何的解决办法。
“娘娘，皇上有政事，您可不能进去。”
“那请公公为我通报一声。”
外面忽然传来了吵闹声，很快便是一阵脚步声。
“皇上，惠妃娘娘来了，要让她进来吗？”
她来做什么？
皇帝皱了皱眉头，眼前又浮现出惠妃温柔的模样，现在正好心情烦闷，让她进来伺候着，也是好的。
若是皇后来的话，肯定又是帮着舒望晴说话了。
“让她进来吧！”
“是——”
“臣妾参见皇上，”惠妃身着一袭嫩绿的长裙，披着一件黑色的蝙蝠团纹的披风，端着一个食盒，对着他毕恭毕敬地行了一个礼，“这是臣妾刚熬好的鸡汤，皇上要不尝一尝，可别累坏了身子。”
一边说着，惠妃把食盒放在了龙案上，从里面盛出一碗鸡汤，放到了皇帝跟前。
皇帝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你来做什么？”
“臣妾听闻了白鹭寺发生的事，”惠妃慢慢走到皇帝身后，替他揉起了肩膀，力度刚好，让皇帝的心情缓和了不少，“想着皇上肯定为此烦心，臣妾没别的本事，只能说些宵夜来。”
“难得你有心了。”
皇帝叹了一口气，最后端起小碗，喝了起来。
“现在天色已晚了，皇上要不先歇息着，等明日上了朝，再召那些人来问问要怎么办。”
“臣妾既然食君之禄，便应该担君之忧啊！”
惠妃的声音宛如涓涓细流一般平和，滋润万物，而又不带有任何激烈的情绪，让人感到无比惬意。
“若是问他们，那便肯定是严惩朱绾绾了。”
皇帝扶着额，缓缓开口，他本就身体不好，今日召来询问的大臣给出的答复都是让他依从法治，从严处理，免得让文武百官寒了心。
明日召来其他人，大概也是这么说。
“那依臣妾愚见，不如召来宗室里那些德高望重的长辈过来，好歹都是亲戚一场，大概是会护着郡主的。”
惠妃见皇帝并没有指责自己过问朝政的罪责，反而主动提起了此事，甚是高兴，但表面上依旧没有任何变化，继续开口。
皇帝没有说话，这个方法他也不是没有思考过。
但宗室里血缘近一些的长辈，便只剩下了早已让儿子袭爵、不问世事的老庆王，以及早已垂垂老矣，卧床不起的安阳大长公主。
庆王夫妇对舒望晴向来疼爱，就算不帮着她说话，也不会帮着朱绾绾说话。
更何况今日这件事，庆王妃本就在场，舒望晴还是她带去的，甚至听闻事情发生后，她直接当众扇了朱绾绾一巴掌，足以见得她对此事的看法。
而安阳大长公主是先帝的姐姐，身子不好，甚至早已浑浑噩噩，记不清事了，总不能再去问问她吧？
都没用。
“若是还不行，”惠妃忽然停住了手，跪在了皇帝面前，“臣妾本不该过问前朝的事的，可今日事情传到宗人府的时候，臣妾刚好在场，便听到了些。”
“罢了，你直说。”
“臣妾想着，太子殿下与舒小姐向来交好，若是皇上舍不得小郡主受罚，不如让他去劝诫一下舒小姐。”
皇帝思索片刻，也只能先让宇文云策去问问舒望晴的态度了。
毕竟当初的事和皇后有关，舒望晴又与皇后交好，或许会让步一些。
“来人，去传太子觐见。”
惠妃低着头，微微一笑。
“皇上，皇上，不好了，太子不在东宫。”
“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