搜罗小说>都市情感>暴君调教指南>第45章 誓言(一)
  我的出身并不富裕。

  我的祖父是秀才出身,读过书,在乡上有一定名声。

  在他的影响下,我的父亲博览群书,颇有学识,后来便成了临安大长公主府上的幕僚。

  而我也是在这里出生的。

  我出生的时候,临安大长公主和驸马的矛盾便日益严重了起来。

  在我的印象里,他们争吵不断,更有甚者会互相动起手来。

  但因为大都是临安大长公主先动的手,而驸马最多就是推了几下,最后也只能不了了之。

  甚至就连皇上也没法插手。

  “临安公主可是太后的心头肉,就算是她打了驸马,驸马也没法说什么。”

  母亲时常会揉着我的小脑袋,安抚我的情绪。

  “这公主还真是的,居然打人。”

  幼年的我并不知道这其中的缘由,只知道母亲说过,打人不好,谁先动手谁就是坏蛋。

  “倒也不全是她的错,”母亲叹息一声,她环抱着我,眼神中尽是惋惜,“说起来,公主殿下也命苦。”

  “她原本是皇室贵女,是一直养在太后膝下的,娇生惯养的。而下嫁的驸马,不过是一介布衣,远远比不上她的身份尊贵。”

  我歪着脑袋看着母亲,眼神中满是疑惑。

  “她也是苦,这么多年来,不知道喝了多少药,什么灵芝人参的吃了个遍,还是没有孩子。”

  “可偏偏,驸马就是想要孩子,”母亲低下头,止不住地叹息,“甚至想要纳妾。”

  “这皇城中的世勋显贵纳妾不是很正常的吗?”

  “驸马算什么世勋显贵?”母亲冷笑一声,“他不过是沾了公主的光,现在发达了,就不念旧情了。”

  我低下头,似懂非懂。

  “你要知道,临安公主是先帝的女儿,是皇上的亲妹妹,是君,而那驸马只是臣子,”母亲抱着我,仔细给我解释道,“大俞自开国以来,就没有驸马纳妾的先例。”

  我点了点头,似乎大概明白了怎么回事。

  “所以你别看公主脾气大,那可都是被驸马逼出来的,”母亲抱着我,目光却转向窗外,似乎在思索着些什么,“若是她真的是个恶毒之人,这府里那么多奴仆,她大可以打死几个出气。”

  “但这么多年来,她除了和驸马争吵时摔东西可能会砸到几个,除此之外你听过有谁被公主打过吗?”

  我睁着一双大眼睛看着母亲,回忆着之前的事,好像确实没听说过什么人被打死拖了出去。

  “公主是个好人,可惜啊!性子太急了。”

  “而且不会识人,这一辈子都毁在驸马身上了。”

  母亲说着,眼角居然有了泪花,她擦了擦眼角,又接着唉声叹息起来。

  我疑惑地看着这一切。

  “可是,为什么皇上不帮公主殿下出头呢?”

  既然皇上那么疼惜公主殿下,又是这大俞的君王,手握天下,那帮妹妹责罚一下妹夫,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公主不愿意和离,皇上又能怎么样呢?”母亲摇了摇头,“夫妇一体,无论皇上怎么惩罚驸马,说到底,都还是公主跟着一起受罪。”

  “可公主为什么不愿意和离?”

  我继续追问道,毕竟皇上宠爱,太后疼惜,有这个娘家做依靠,公主殿下就算是和离了,日子也不会难受。

  “不知道,大概是与皇上置气吧!”

  母亲叹息一声,抬头看向天空,任我怎么追问,她都不再开口。

  我一直不明白母亲那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皇上是临安公主的亲哥哥,对她又格外疼惜,他们兄妹俩之间又有什么好置气的呢?

  我不知道,每一次追问母亲,也都被她训斥一顿。

  “你我不过一介布衣,怎么有权力去管主子的事?”

  母亲训斥道,而后我便不再提及这个问题。

  那段记忆实在过于久远,久远到我只记得那日灿烂而梦幻的阳光,记得母亲和我说过的话,却记不清那到底是什么年月,又是什么时辰。

  我甚至都不记得那时候我多大。

  而在这段时间里,公主殿下也有了身孕,驸马再一次对她关心起来,宫里也送了一堆又一堆的赏赐,堆积如山。

  整个公主府都洋溢在喜悦之中,临安公主更是大喜过望,下令给公主府上下一干人等,通通发放双倍的月钱,并且布膳施粥,为她的孩子祈福。

  那段时间,我们这些孩子也过得很好,不仅父母因为收入增加而高兴,公主府也时常会分给我们一些糕点果脯。

  那些东西可都是人间美味,比白面馒头和浓粥都好吃。

  而这种喜悦,一连持续了三年。

  十个月后,公主临盆,在经历了一天一夜的痛苦后,如愿诞下了一个孩子。

  我依稀记得公主那一日的嚎叫,凄惨而尖锐,并且慢慢虚弱下去。

  大概是因为那晚的叫声太过可怕,我至今都能想起那晚发生的事。

  我记得那一日连太后和皇上都来了,我跟小伙伴躲得远远地看着,只看见他们坐在前厅,焦急万分。

  我还看到一个衣着绸缎的男子匆匆过去说了些什么,被皇上一脚踢翻在地。

  然后,公主又是一声惨叫。

  后来,他们告诉我说,当晚我看到的那个衣着绸缎的男子是太医院的院正。

  公主身体不好,又因为孕期娇养过了,胎儿过大,生不出来,可能母女皆有危险。

  当然,这一切都是后话了。在听到公主的惨叫声后,那太医便连滚带爬地进了房间,再没出来。

  那叫声持续了一晚上,皇上和太后也在公主府守了一个晚上。

  一直到了五更天,东边的天空有了一抹光亮,房间里面才传出来一声婴儿的啼哭声。

  最终临安公主母女都保住了,我还依稀记得太后和皇上放下心来时的笑容,记得皇上高兴地说出的那句“赏”。

  公主府的人有赏,太医院的人也有赏。

  虽说是个女儿,但原本以为自己不能拥有亲生孩儿的公主却依旧喜出望外,直接赏赐了我们半年的月钱,并且为白鹭寺和青山寺的菩萨重塑金身。

  但驸马并没有多开心。

  我听他们说,当驸马听说生出来的是个闺女的时候,脸色一下就变了,不过碍于皇上和太后还在,他最终还是笑着接受了这一切,把自己也伪装成了一个喜得爱女的父亲。

  我还听说,驸马暗地里说过,只要公主能生就好,下一次说不定就是个儿子了。

  当然这一切皇上和太后都不知道。

  在园子里,我偶尔会遇见到临安公主,她总是怀抱着她的宝贝女儿,或是在池塘边看鱼,又或是在花园里赏花。

  她会看着小郡主跌跌撞撞地去追着蝴蝶,看着小郡主玩弄着侍卫刚捞上来的乌龟,看着小郡主在地上打滚,弄得浑身脏兮兮的。

  我也曾看到过当小郡主摘下两朵盛开的野花,一朵别在自己发间,一朵递给临安公主时,公主脸上那激动的神色。

  她几乎可以说是喜极而泣,一把抱住女儿,亲了又亲。

  但好景不长。

  三年后,临安公主依旧没能再度怀孕,过来看望的太医也都是摇摇头走了,脸色沉重。

  他们告诉我,太医说公主几乎不能再有孕了。

  她本来身子就不好,生小郡主的时候又难产,伤了根本。

  或许养上十年会好,也或许永远都好不了。

  对于公主来说,她早已经心满意足,原本她以为自己是不能有孩子的,而今有了一个女儿,已经算是意想不到的喜悦了。

  但驸马却不这么想,他本就是个极度自私的人,原本他也不怎么爱公主,现在知道自己可能没有儿子,怕会绝了后,再度提及了纳妾的事。

  何其讽刺。

  我听着父母愤愤不平地说起这件事,作为幕僚,我们说到底也只是临安公主府的下人,不应该妄自议论主子。

  但他们却气得不行,史无前例地谩骂起驸马来。

  说他过河拆桥,忘了自家是怎么富贵起来的了。

  说他忘恩负义,当初公主在皇上面前替他说了那么多好话,他全都忘了,只记得公主难生养这一件事了。

  说他没有自知之明,公主何其尊贵,怎么能和他人分享丈夫。

  .......

  那一次,不仅我的父母这样说,就连其他的那些幕僚们也都为公主打抱不平,指责着驸马的罪状。

  那个时候临安公主的名声尚且不错,在京中也颇为受宠,一些亲近的人家知道这些,纷纷替公主当起了说客。

  我原本以为,这件事就要这么结束了。

  没过多久,在某天晚上我跟着一个侍卫大哥哥一同回去休息的时候,我便听见了公主和驸马的吵闹声。

  他们甚至都不在房间里,而是在园子的亭子下,吵得面红耳赤,完全没有在乎作为贵族的尊严。

  那些跟着伺候的仆从跪倒一片,我明白,他们心中都忐忑不已,生怕主子一个不高兴,就拿他们出气。

  临安公主是不会这么做,但驸马会。

  “你生不出儿子来还不准我纳妾,这天底下就没有你这么善妒的女人!”

  “本公主乃是先帝幼女,是当今圣上的亲妹妹,岂能容你欺辱?”

  “就算你是公主又如何?自己没本事生不了儿子,就该让别的女人进门,你是什么身份难道能改变这个事实吗?”

  “大俞自开国以来就没有纳妾的驸马!你若是担心后继无人,大可以从你兄弟家过继一个过来,无论以后还会不会有孩子,我对他们都一视同仁!”

  .......

  我远远地看着这一切,看着小郡主抱着公主痛哭,看着公主和驸马互不相让,就差没动手了。

  那个侍卫大哥哥想要拉我走,但我不知道为何却不想离开,就一个劲地站在那里。

  “那我先走了。”

  他说道。

  我点了点头,顺势躲到了一旁的灌木里,仔细看着这一幕。

  月光照耀在水面上,折射出阵阵光晕,美得就像仙境一样。

  但很显然,那两位主子都没心思来看这番美景。

  他们依旧继续着争执。

  “你就是个自私自利的女人,你知不知道要是绾绾没有兄弟,会被其他人欺负的!”

  原来她的闺名叫绾绾,真是个好名字,很好听,很可爱。

  “你就为了你自己高兴,不顾女儿死活对吗?”

  驸马继续反驳道,他明白这位小郡主就是临安公主的心头肉,就算是让她去死,她也不愿让她受半点委屈。

  “绾绾是我的女儿,是大俞的郡主,她的外祖父是先帝,外祖母是太后,亲舅舅是皇帝,她是太子的亲表妹!她有皇族做靠山,怎么会被人欺负?”

  临安公主亳不想让。

  “而且母后甚是喜欢绾绾,想要让她做皇后!到时候谁又能欺负得了她?”

  驸马气得不行,但却又找不出新的语言来反比。他气得转来转去,几乎说不出话来。

  “你,你,你,你这个泼妇,泼妇!”

  “我是泼妇?好啊!朱长益,你有什么资格说我?”

  临安公主气急,直接扯住驸马的领口,死死地盯着他。

  “当初你娶我的时候怎么说的?怎么,而今你富贵了,就忘了这富贵是怎么来的了吗?”

  “这富贵是我凭本事换来的,你不过就是出身高罢了,有什么资格对我指手画脚?”

  “你以为是你凭本事?朱长益,你还真有脸说,要不是我在皇兄面前替你说话,你会有今天?”

  临安公主一边说着,一边使劲扯了扯驸马的领口。

  “朱长益,我告诉你!我可以让你朱家富贵,我也可以让你家落魄!你就是一个靠老婆的孬种!”

  临安公主说完便把驸马推到在地上,然后又踹了一脚。

  “若不是本公主,你早就不知道被送去哪里了。你这个忘恩负义的狗东西!”

  这不是在房间里,这里是在园子里,一众仆人围着的。

  驸马自然是又气又急,觉得丢了脸面,就在临安公主抱着女儿就要离开的时候,他快步上前,使劲扯了公主的发髻。

  并且在她回过头来的时候,一巴掌扇在了她的脸上。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