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肇咬紧牙关，还要挣扎，还要反抗，结果被冷斐然一脚踩在了胸口上。
男人不染纤尘的皮鞋又像踩垃圾一样碾了碾，他差点儿没一口血吐出来，这回是彻底废了，站不起来了。
“呵……什么杀人……什么灭口……咳咳咳……我根本不懂你在说什么！”
“艹，到这份儿上了，人证物证俱在，你竟然还狡辩？！”冷斐然都听不下去了，真想把这狗东西的嘴巴拿屎封起来！
“呵呵……是我做的，又如何？你们能耐我何？”
林肇阴鸷地笑着，肩膀颤栗耸动，“宋凯哲这个畜生终究是没有断气……我这撑死就是杀人未遂……你们别忘了，我可是律师！”
顾听潮面无表情地摇了摇头，走到他面前，毫无情绪地冷睨着他，“为了白懿，做到这个地步，甚至不惜断送自己的一片大好前程，你觉得值得吗？”
“值不值得……不是由你说了算的。顾听潮！你欺负了小懿，你伤害了她！是你始乱终弃，是你狼心狗肺抛弃了她！”
林肇恶狠狠地盯着顾听潮的脸，愤然控诉，连带着白懿的委屈好像也一并发泄出来了一样，“你既然选择了她为什么不好好爱她？！为什么要抛弃她跟那个姓慕的贱女人在一起？！真正的畜生……合该是你才对！你这么做对得起小懿吗？！”
“艹！你竟然敢骂我嫂子是贱人？！白懿才是贱人！当年要不是她脏心烂肺的我嫂子和顾总怎么可能错过这么多年？！她才是个彻头彻尾的大贱人！！”
冷斐然听不下去了，瞪着眼睛又朝林肇胸口踹了一闷脚，“白懿作恶多端，你助纣为虐！你们两个真是他妈的般配，就该手拉着手一齐下地狱！”
林肇到底是个文人出身，哪儿禁得起冷斐然这么折磨，一口鲜血真的从嘴里吐了出来，再这么下去恐怕就要扛不住了！
“阿斐，够了。”顾听潮寒凉地开口。
冷斐然这才停下了动作，但仍然觉得不解恨，仍然为慕轻棠抱不平。
“林肇，其实你这么做，头一个对不起的人，不是别人，是你曾经最好的朋友，商霆。”
顾听潮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像一颗巨石投入林肇的心湖，激起千层浪！
往日，与商霆结伴而行，在阳光下骑车，在图书馆里共同学习，在球馆里打篮球的日子，在他面前，历历在目，记忆犹新……
不禁，胸口就浮起了针扎般的痛楚。
“我知道，你是寒门出身，一路走到现在，成为全国首屈一指的大律师很不容易。而你成功的这段路，不仅有你个人的努力，也离不开商霆对你的帮助。”
“呵呵……那又怎样？我是受过商霆的资助又怎样？那只能说明……他是个有眼光的人！”林肇内心怎么可能一点波动都没有，听了这话，他心里比谁都难受。
其实很多个与白懿纵情声色的夜晚，他脑中浮现的都是和商霆的往日点滴。他看着白懿在她身下辗转承欢的时候，他的心里甚至还会生出几许对商霆的愧疚。
连他自己，都没能想到，商霆已经死了这么多年了，可每每想起，他仍然内心收到强烈的震撼。毕竟那个男人是他的恩人，而且他太优秀了，他太善良了，是那种你只要见了他一面，就会把他放在心里，怎么都忘不掉的男人。
如今，商霆走了，他的哥哥商震，有着和他一模一样的脸，甚至两个人说话的声音都一模一样。可林肇还是觉得，商震根本比不上商霆，一丝一毫都比不上。
“你曾是商霆最好的朋友，他为了能让你出人头地做出了许多努力。如果他在天之灵知道你为了白懿不惜去杀人，用你所学会的法律做着伤天害理的勾当，我想，他一定会对你失望至极。”
顾听潮平静地说着这一切，语气波澜不惊，但说出口的每个字，都掷地有声，深深扎在林肇心窝里。
冷斐然愕然发现，他这个好兄弟，真的是变了太多了。
言行举止，和慕轻棠越来越有夫妻相了，不再以暴制暴，而是以德服人了。
其实这么做确实没错，暴力有时候解决不了什么问题，反而适得其反。
“商二少爷对我的好……我自然铭记在心。可他虽然帮助了我，但我也不是卖给了他，我有我的追求，我有我想要的人，想做的事！我得为了自己而活，不能让自己后悔！”林肇声嘶力竭地喊道。
“你想做的事就是帮白懿杀人？你想要的人就是他妈的白懿那个贱人？！”
冷斐然听完都气笑了，只觉这个男人真是病得不轻，“你该不会是读书读傻了吧？脑子真是一团浑！白懿就是在利用你你看不出来？！她从始至终都是拿你当工具人，拿你当枪使呢！你还替她卖命，还以为她对你有真感情？我特么要是商霆我都得气得从棺材板里蹦出来抽你俩嘴巴！”
“不许你……这么说小懿！”
林肇到了现在还执迷不悟，还在替白懿说话，“你根本不了解小懿……你根本不懂她！！”
“那你呢，你真的了解白懿吗？”顾听澜突然冷冰冰地问。
这一问，林肇怔忪了一瞬，咬着牙说：“我了解她……”
“白懿十一岁那年，我就认识她了。我想我应该比你，更有发言权。”
“你这个抛弃小懿……冷血薄情的男人有什么资格说她！”林肇梗着脖子冲他怒吼，眼眶通红得像要流血一样。
顾听潮长叹一声，摇了摇头。
对于这个眼盲心瞎的男人，他也并不怪他，因为曾几何时，他也被白懿骗得团团转，也曾笃定那个女人是他的此生至爱。
如今回想起来，除了满腔愤恨，就只有深深的自责，和后怕。
差一点，差一点，他就错过了轻棠了。
他和轻棠两个人，要不是双向奔赴，只要有一方彻底放弃了对方，他们都不可能有今天的幸福。
“多余的话，我也不想跟你说，就算说了，你也不可能听进去。”
顾听潮淡淡地启唇，“白懿只是在利用你，你不过是一颗提她卖命，帮她背锅的棋子。”
“就算是卖命……就算是背锅，也是我心甘情愿为小懿做的！”
“我们，打一个赌。我赌白懿，得知你被我们控制后，一定会千方百计的，除掉你。”顾听潮的星眸骤然阴暗如晦。
“呵呵……绝不可能！”林肇想都没想就说。
“白懿不信任任何人，她是一个自私到骨子里的女人。当她需要你的时候会对你温柔如水，百依百顺，装出一副没有主心骨，需要你来帮助她的无辜模样。可一旦你失去利用价值，她就会想尽办法把你踹开，而且这还不算，他还会要你的命。毕竟这世上她唯一信得过的人，就只有死人了。”
顾听潮说着，眉目森寒地乜向半死不活的宋凯哲，“这一点，我想躺着的那位，应该比谁都有发言权吧。”
宋凯哲这会儿终于倒出了口气，但还说不出话，只能拼命点头。
林肇心口一窒，哑声问：“你要……跟我怎么赌？！”
“三日后，我放你回去。”
顾听潮此言一出，不光是林肇，连冷斐然都怔住了，“老顾，你没开玩笑吧？你要把他给放了？！”
“三日后，我放你回到白懿身边，我敢保证，白懿一定会迫不及待地杀你灭口。”顾听潮目光沉定地看着林肇，眼神冷酷如先知，仿佛已经看到了这个男人凄惨的结局。
“不可能……小懿即便不爱我，她心里也一定有我，她离不开我……她绝不可能这么做！”林肇果断地摇头。
“你敢不敢赌？不敢吗？”顾听潮冷冷一笑，“你不敢赌，就等于侧面印证了，我的话是对的。”
“有何不敢？！”
林肇终究没能逃过激将法的套路，自然，可能在他的潜意识里，他也希望能够看清楚自己在白懿心里的地位，于是应战，“赌就赌！赌什么？！”
“如果白懿不杀你，我放你一条命。我不但会送你去海外，且不会起诉你。但如果白懿对你动手了，你就要站在我这边，我要你出庭指证白懿教唆杀人等一系列罪行，可以吗？”
“哈哈……顾听潮，你当我是三岁孩子这么好骗？”
林肇失声笑了，“可是斐国四大家族之首的总裁顾听潮！你想弄死我，比弄死蚂蚁都简单，你想抓到我……我根本插翅难逃！你要是出尔反尔，撕毁约定，我岂不是人货两空？！顾听潮，你要杀就杀，要抓就抓……别这么多废话！我是绝对不可能……背叛小懿，让你称心如意的！”
冷斐然真是气得扶额，原地直转圈。
这家伙，简直就是冥顽不灵，油盐不进啊！
“阿霄！”
顾听潮召唤了一声，守候在病房外的徐霄连忙走进来：“顾总。”
“把宋凯哲脖子上的麻绳取下来，给我。”
所有人不明就里，徐霄也十分迷惑，但还是按顾听潮的要求照做，把绳子取下来拿到他面前。
“顾总，拿到了。”
“嗯。”
顾听潮面如沉水，又问冷斐然，“打火机，有吗？”
“有！”冷斐然从怀中掏出银色的zippo递给他。
顾听潮结果打火机，划燃，然后将麻绳点燃。
徐霄惊愕：“顾总！”
冷斐然也大惊失色：“老顾！你这是干什么？！”
但，顾听潮仍然神情冷静，不动声色地，眼睁睁看着整条麻绳燃烧了起来。
林肇目瞪口呆，看着它在他面前，燃成一道黑色的灰烬。
“现在，你的作案凶器我已经销毁了。你是做律师的，你应该知道，证据不足，搜集到的证据链不能成为闭环的话，哪怕有人证在，你的杀人未遂罪，都没办法成立，你完全可以为你自己脱罪了。”
顾听潮垂目看着一地黑灰，嗓音冷彻无棱，“我是一个商人，我当然知道，如果想跟别人谈合作，那就要拿出诚意来才行。所以这个，就是我的诚意。”
林肇不敢相信这个男人能把事情做到这个地步，他是真的太绝了！
无论是他出众的外貌，还是他处事作风，都是一绝。
“好！我跟你赌！”
赌约成立，顾听潮让徐霄把林肇带了下去，这三日找一个秘密地点看押，三日后放虎归山。
冷斐然虽然还是不理解他这么做的理由，但他家老顾打小就聪明，绝不会走错路的。
林肇这一趴先过，宋凯哲这一趴登场。
林肇还能跟顾听潮谈交易，但到了宋凯哲这儿，他可就没这么好运了。
宋凯哲看着顾听潮，整个人都吓麻了。他想起曾经的自己为白懿犯下的种种恶行，想起自己屡次三番和慕轻棠作对，还企图一把火把她烧死，就吓得面如土色，魂不守舍了。
顾听潮爱慕轻棠入骨，恨不得为她去死。
如今，他落入这个男人手里，下场想必比把牢底坐穿还要痛苦千万倍！
“顾总！！”
宋凯哲凄然大叫了一声，忍着身上的剧痛翻身滚下床，扑通一声，直接给顾听潮跪下了。
然后咚咚咚咚……
冷斐然还以为地震了呢，原来是宋凯哲在给顾听潮疯狂磕头。
那头磕的那叫一个卖力，拜佛都不见如此虔诚，看得冷斐然不禁摸了摸自己的额头。
“顾总！我、我招！我全都招！求您饶我一条狗命吧！”
宋凯哲哭丧着说，“我也不过是白懿手里养的一条狗！她拿权势和毒品控制我，我不按她说的做我恐怕都活不到今天啊！如果我能选择……我一定不会再为她做事！我愿意反水，愿意倒戈！我愿意帮您作证，做污点证人……指证白懿！求您饶了我吧！！”
顾听潮冷冷地睨他，眼底仇恨的火苗愈演愈烈，十指攥出恐怖的脆响。
“宋凯哲，你是最没有资格，向我求情的人。五年前，如果不是你，我和我老婆，就不会产生那么严重的误会。因为你的贪婪，让我误会了我最爱的人，让我老婆和儿子漂泊在外吃尽了苦头。就光是这一点……你死一万次都不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