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晚和往常并无太大区别，只是翌日白珂再出现在众人面前时，梳起了妇人的发髻。
她长得显小，这样瞧着略有些奇怪，但看顺眼了还挺有一番韵味。
今日便是除夕，所有人忙里忙外，都没闲着，唯有肚子里揣着小娃娃的柳凝歌躺在院子里，悠然自得的欣赏着冬日里的美景。
“祁大哥，这样贴可以么？”白珂站在凳子上，往门上贴着对联。
“再往左边去些。”
“行，这样呢？”
“差不多了。”祁风后知后觉的皱了一下眉，“昨夜不是答应了要改口么，怎的还是祁大哥。”
白珂耍赖的笑了声，“还是这样唤着顺口。”
“罢了，都依你。”只要她高兴，喊什么都一样。
柳凝歌在院子里坐着都被秀了一脸恩爱，表情微妙的咬了口糕点，秦禹寒从内室出来，将一件氅衣披在了她身上。
“外面风大，多穿些。”
“嗯，我待会得亲自下厨做菜。”
“不用做菜，直接弄个火锅就行，一群人吃反而热闹。”
柳凝歌一想，也是。
今日在场的谁不是吃惯了山珍海味，弄些平常的菜肴反而没新意，倒不如架一口大锅，众人围坐在一起谈笑饮酒，热热热热过完这个除夕。
新年除了团圆宴，另一个少不了的就是花灯。
往年在京都，秦禹寒总是会带柳凝歌去街市逛逛，北疆不比京都，远没有那么热闹，但买几盏花灯还是没什么问题的。
白珂在外面挑选了许久，买回了几个兔子形状的，挂在院内树上格外好看。
眨眼天色便暗了下去，前厅里没有桌，只有一个大铁锅，炉子里燃着炭，锅里汤汁咕噜噜翻滚着泡，光是闻着味就馋的快要流口水。
沈策迫不及待吃了一筷子肉，“还是凝歌聪明，这大冷天的，坐在锅边吃年夜饭真够暖和的。”
“今年大概是北疆驻军过过最松快的一个新年，不用再为蛮人发愁，也不用时刻悬着心，生怕敌军夜袭。”池耶律道。
“可不是，这群遭瘟的蛮子，可算是铲除干净了。”
众人脸上都带着笑意，柳凝歌打开酒坛，给他们斟满了佳酿，“这是我在京都时亲手酿的梅子酒，诸位尝尝味道如何。”
“凝歌的手艺，自是不必多说。”沈策举起酒杯，仰头一饮而尽，“好酒！”
池耶律也饮尽了盏中美酒，相较于其他人，他的情绪稍显低落。
大家都明白他刚刚失去发妻，心照不宣的没有打扰，继续吃着火锅，笑谈这一年里的所见所闻。
众人吃的正热闹，一道修长的身影走进了院内，哪怕大冬日还摇着折扇，“啧，本公子紧赶慢赶，还是来迟了一步。”
姚安北站起身，客客气气打了个招呼，“卫公子。”
“安北兄莫要客气，本公子是来讨酒喝的。”
柳凝歌扬眉一笑，“我这别的没有，酒水管够，不过卫公子不是赶着回去成亲了么，怎的有空来我这喝酒？”
“别提了，人家等我等的不耐烦，转头解除婚约嫁给表哥去了。”
“啧，卫兄失了美人，是得大醉一场以解心中愁绪，来，本将军敬你！”沈策看热闹不嫌事大，笑着举起了杯。
“美人难得，想想也就罢了，今日难得相聚，定要不醉不归。”卫云岚收起折扇，笑容满面的走了过去。
“好，不醉不归！”
男人们起初还有些拘谨，到后来一个个勾肩搭背，连火锅都顾不上吃，前厅内到处回荡着笑声。
柳凝歌不能饮酒，捧着一碗牛乳坐在角落，眼角眉梢皆是温柔。
与此同时，正在与沈策喝酒的秦禹寒转过脸望向了她。
两人注视着彼此，无声一笑。
匆匆数年，回头想想好似一场囫囵大梦，所幸梦醒时故人都在身旁。
自此山河依旧，四海清平。
……
元辰五年，帝王退位，储君登基，改号为永昌。
永昌帝为人仁善，深受百姓爱戴，民间常以仁君赞之。
京都闹市中，一只半大的小团子跌跌撞撞往前跑着，他穿着一件精致的小袄，手里还攥着几个油纸包，气喘吁吁停在了一对样貌出众的年轻夫妻面前。
“爹，您交代的东西都买回来了，娘亲最爱吃的牛乳糕，还有妹妹喜欢的柿饼。”
“嗯，做得好。”男人弯身将儿子抱了起来，“累不累？”
“阿旻不累！”
一旁的美貌妇人笑了一声，“哪里就那么娇贵，禹寒，当心把他宠坏了。”
“他是你生的，我自然该宠着。”
“爹，你偏心，我也走了许久，怎么不见你抱我！”另一只扎着两个小辫的团子气恼的跺了跺脚。
柳凝歌无奈的将她抱了起来，“娘亲抱好不好？”
“哼，还是娘对嫣儿好。”
“你这丫头。”
四人在集市中不缓不慢的走着，路边的商铺还是原来的那些，几年过去，似乎没有任何变化。
秦禹寒放下儿子，接过了柳凝歌怀里的女儿，“你娘力气小，别累着她。”
“怎么会，嫣儿一点都不重。”
“那爹也心疼。”
小丫头吐了一下舌头，“爹就知道腻着娘亲，一点都不知羞。”
“我们是夫妻，腻歪是天经地义，有什么可害羞的。”
秦嫣甩了甩小短腿，从父亲怀里跳了下去，“那我不打扰爹爹和娘亲了，哥哥，咱们买糖吃去！”
“好。”
两只小团子牵着手，乐呵呵往前去了。
柳凝歌温柔的注视着孩子们的背影，轻轻握住了身旁秦禹寒的手掌，“这次回宫，阿尧一定变化很大。”
“嗯，四年了，自然会有些变化。”
“咱们住上几日就回北疆吧，阿珂和知夏都快生了，这两个小丫头也真是，怀孩子都赶着一起。”
秦禹寒低声笑着，“往后你的客栈怕是没安稳日子了。”
“无妨，让嫣儿和阿旻带着，哥哥姐姐可不是白喊的。”
“这两个孩子，性子也不知像谁，顽劣的很。”
“孩子嘛，哪有不闹腾的。”
秦禹寒反握住柳凝歌的手，温言道：“凝歌，谢谢。”
谢谢你让我有了归处，也谢谢你愿意陪我走过这漫长却又短暂的一生。
“你说过的，我们之间无需说这两个字。”
不远处，两只小团子一人手里捏了个糖人，不停朝爹娘招着手，“爹爹，娘亲，快过来！”
秦禹寒与柳凝歌无声一笑，抬脚走了过去。
“来了。”
他们站在红尘中，牵着彼此的手，往后的岁月里再也不会松开……
【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