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妃死里逃生平安回到京都的消息很快传遍了大街小巷，城中百姓们横在心口的那份阴霾之气顿时消散的无影无踪，无一不为她感到高兴。
只要太子妃在，大梁定会迎来山河安定的局面。她就像一根细细的绳索，将许许多多本不该有牵连的人牵连到了一起，汇聚成了一股无形的力量。
太子，沈策将军，高思安丞相，萧池连大人，还有第一富商卫云岚……
这些人随便挑出一个人都是左右天下局势的人物，只要他们齐心协力，何愁乱世等不到太平。
回来第二天，柳凝歌收到圣旨，进了一趟宫。
阔别大半年，皇帝从前还可以靠坐在龙椅上强撑精神处理奏折，现在却两鬓斑白，脸上布满皱纹，形如枯槁。
“咳咳咳。”他掩着唇咳嗽几声，试图停止腰背，维持那点仅剩的帝王之气，“寒儿怎么没随你一同回来？”
“回皇上，北邙边境与蛮人起了战事，殿下正在领兵抵御外敌。”
“荒谬，寒儿是大梁的太子，北邙与蛮人打仗与他有何干系？自家门前雪还没扫干净，竟还有闲工夫管旁人的事。”
柳凝歌早就猜到他会这么说，面无表情的站在原地，并未出声回应。
“战事何时才能结束？”皇帝又问道。
“最迟月底。”
“那也没多久了，蛮人休养生息半年，大有卷土重来的意思，北疆之地不能缺少将领镇守。”
“皇上的意思，是要让太子殿下去北疆领兵？”
皇帝点头，“不错。”
“殿下乃是大梁储君，怎可亲自出征，若有不测，皇上就不怕动摇朝廷根本么？”
“寒儿年少就边境，这些年来立下无数战功，以他的能力，对付区区蛮人根本不成问题。”
“凡事都有意外，况且恕儿媳直言，皇上的龙体已经无力处理朝中大小事务，殿下走了，这些各地呈上来的奏折该由谁来处理？”
皇帝大怒，“放肆，你这话是觉得朕已无用了么！”
“儿媳向来只说实话，皇上要是嫌不中听，可以当做没听到。”
“你！”原以为经历过一场生死，柳凝歌的性子会变得温婉平和些，没想到一开口还是这么气死人不偿命。
帝王颜面受损，但不得不承认她说的是事实。
国不能一日无主，政务也不能堆积着无人处理，秦禹寒要是去了北疆，朝廷说不定真的会乱了套。
柳凝歌：“皇上，如今朝中新生代的武将能力都能出众，您不妨挑选一批，将他们送去各地历练历练，镇守江山的重任不能总压在殿下和沈将军身上。”
皇帝叹息。
是啊，沈策要守着幽州，秦禹寒又得守住京都与朝堂，是时候该将重任转交给新一代的年轻武将了。
“贾老将军的丧事都安排妥当了么？”
“都妥当了，依照老将军生前的夙愿，送去了北疆安葬。”
“他这一生也算鞠躬尽瘁了。”贾牧山十五岁就驻守在北疆，去时意气风发，死后依旧长眠在这片熟悉的土地。
从前那些老臣与故人，都已陆续凋零，下一个就该轮到他了。
皇帝想到这不禁有些感伤，本就灰白的脸色仿佛覆了一层灰，柳凝歌很担心他是不是下一刻就会咽气。
“皇上，皇贵妃在外求见，说是给您做了桂花饼。”门外，曹允恭敬禀报。
听到宠妃前来，帝王干瘪枯瘦的脸上浮现出了笑意，看着莫名有点惊悚。
“让她进来吧。”
“是。”
下一刻，一位身形娇柔的女子缓步走入了殿内。
隆安的描述还是有些委婉了，这位贵妃娘娘的装扮何止奢靡二字可以概括，简直是把首饰匣子穿在了身上。
从发髻到脚底，无一处不是用的珍贵之物堆砌，尤其眉心那颗珍珠，晃的人眼睛都快瞎了。
皇帝在位这么多年，后宫里的妃嫔没一千也有八百，照理说不该喜欢这么庸俗的女子才对，偏偏一见到她就跟被狐狸精魇住了一样，笑的嘴角都快咧到了耳后根。
“洛儿，外面这么冷，何必特地跑一趟，朕议完事去你殿内用点心就是了。”
“正因天冷，臣妾宁愿自己受冻，也不愿皇上吹冷风。”皇贵妃完全无视了柳凝歌，端着那盘糕点走到皇帝身边，毫无顾忌规矩的坐在了他腿上。
“啧。”这可就有意思了。
早就听闻皇帝对皇贵妃很纵容，不曾想竟是纵到了这种地步。
曹允估计早就习惯了这场景，却仍觉得不合礼法规矩，不忍直视的侧过了脸。
此等妖妃，迟早要把皇帝活活害死，只盼太子殿下能早点回来解决了这祸害。
皇贵妃大概察觉到了曹允的神情，柳叶眉微微上挑，“曹公公，为何这幅神情，莫非身子不舒服？”
“回皇贵妃，奴才这两日的确受了些寒气。”
“哦？本宫听闻核桃露对医治伤寒之症效果不错，来人，去取一盘核桃来。”
“是。”
下人脚步很快，没多久就取来了一大盘核桃。
皇贵妃笑意盎然，“曹公公不妨就在这剥了吧，本宫也好派人去给你熬煮核桃露。”
这核桃格外坚硬，用铁锤砸开都得费点力气，更别说亲手剥，此举分明是为了故意惩戒曹允。
曹公公心中明白自己方才的举动得罪了这妖妃，他扯出一抹阿谀的笑容，恭恭敬敬谢过了皇贵妃的赏赐。
柳凝歌伫立在殿中央，眼睁睁看着曹允用手指掰开核桃，指甲中鲜血横流，甲盖都翘起了大半。
他是跟在皇帝身边的老人了，代表的是天子的颜面，后宫乃至整个皇宫也没几个人敢这样对他。
皇贵妃恃宠而骄到这种程度，也算后宫里独一份。
“嘶！”
曹允大概疼的有点受不住，不慎发出了痛呼声，坐在皇帝腿上的女人娇笑道：“看来曹公公对本宫的赏赐不是很满意啊。”
“奴才不敢。”
“哦？”皇贵妃还想说些什么，柳凝歌上前一步，护在了曹允面前，“皇贵妃心意是好，但核桃露对伤寒之症效果平平，臣妾稍后给曹公公开一剂药方，也可省了剥核桃的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