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凝歌没说废话，“陵京地下水已经出现了上涌的情况，这证明上游的水正在往这里涌来，估计不出半个月，这座都城就会被彻底淹没。”
“什么！”姬慕华这下连筷子都惊掉了，那颗没来得及吃的四喜丸子掉在地上，摔成了一滩烂泥，“不，这不可能，那几座城池离陵京这么远，水怎么可能会涌到这里来。”
“这次的水患比我们想象中还要严重许多，要是再不赶紧想法子应对就迟了。”
姬慕华手足无措的抬起了脸，“我该怎么做，皇姐，我该怎样才能保住这座都城？”
他从未想过会面临这样的情况，原以为学会处理朝政就能让家国安稳，没想到一场天灾让这座本就摇摇欲坠的江山更加不稳。
“要么迁都，要么想法子将这些水引去别处，除此之外别无办法。”
“不能迁都！”姬慕华哑声道，“无论哪一个国家，迁都都是屈辱之事，我已为了子民被迫做过一次，要是再换地方，哪还有颜面继续坐在这张龙椅上。”
柳凝歌早就猜到了他会这么说，“那就只剩第二个办法，将水引去别处。”
“皇姐说的别处是哪？”
“我翻看过北邙各个城池的图纸，水患最严重的几座城池位位置偏向于北，而北边，恰好是蛮人的营地。”
姬慕华双眸骤的一亮，“皇姐的意思是，将这些水全部往北引？”
“是，那里靠近大漠，常年干旱，这些水引过去，对边境百姓来说也是好事。”
“可这样一来，蛮人岂不是也得到了水源？”
“顾不得这么多了，先保住陵京才是最重要的，至于蛮人，总有办法能够应对。”
“好，我听皇姐的。”姬慕华顿了顿，又道，“可在短时间内想要挖出一条直通北边的沟渠，恐怕没那么容易。”
柳凝歌：“只要人足够多，不愁事情办不成，你姐夫这趟去边境只带了两万兵力，我需要你将剩下的一半兵力全都调派过去，在七日内将这条沟渠挖出来。”
只要在那几座城池和陵京中间挖出沟渠，将两地彻底断绝开，然后这些洪水会顺着这条沟渠涌向北边，这样无疑是眼下最好的应对方式。
“好，我这就下令。”
姬慕华不敢耽搁，迅速调派兵力开始布置，柳凝歌侧脸看了眼外面阴沉沉的天际，心情颇为沉重。
但愿这个法子能够让陵京免于灾祸，也希望禹寒在去边境的路上能够顺利。
当天晚上，五万兵力全部被调去了上游城池，他们每人手中拿着铁锹，如黑云过境，远远看去乌泱泱一片。
城中百姓不知发生了何事，吓得纷纷躲在家中不敢出门。
这些人不眠不休，像不知疲累的木偶傀儡，一寸寸挖出了往北去的沟渠。
将士们在外忙碌，柳凝歌静坐在府中，手指摩挲着茶盏边缘，神色凝重，不知在想什么。
卫云岚一进院子看到的就是她这幅心事重重的模样，“还在担心水患的事？”
“怎能不担心，若我预判错了位置，那条沟渠没能起到作用，陵京内所有人都得被淹死。”
“皇帝相信你，我们也相信你，所以无需忧心，位置一定不会出错的。”
柳凝歌眼眸低垂，“云岚，你为何认为我的决定一定不会出错？”
卫云岚被问的愣了一下，认真考虑了会才给出了回答，“不清楚，大概是一种直觉，在我眼中，你一直是算无遗策，无所不能的。”
“我也只是个普通人，会害怕，会忧虑。”柳凝歌握着茶盏的手指微微攥紧，“陵京数万人命皆系在我一人身上，一旦出现任何偏差，我就是造成横尸遍野的罪魁祸首。”
“为何要给自己这么大压力？”卫云岚永远都是那副悠闲的神情，“如果没有你，陵京唯一的就结局就是被淹没。皇帝不会迁都，城中百姓也来不及逃离，你的决定只是给了他们一条生路，就算这个决定是错误的，也造成不了多大的影响。”
柳凝歌抬眸看向他，“真的是这样么？”
“当然，这种事有什么可胡扯的。”卫云岚拿起杯盏，重新倒了一盏茶放在了她面前，“你那杯茶凉了，喝这个吧。”
“多谢。”她放下手里的茶盏，发现掌心内一片粘腻，竟是出了这么多冷汗。
卫云岚打量着她这幅样子，感到很新奇。
从前的柳凝歌总是胜券在握的姿态，仿佛世间任何事都不足以令她放在心上，没想到还有这样一面。
“你接回府里的那个病秧子咳的厉害，确定药不需要加点剂量么？”为了缓解气氛，卫云岚转移了话题。
“姚公子体内的毒不是一两日累积出来的，想要拔除干净，过程势必会很痛苦，现在还只是咳嗽，后面说不定会吐血，五感全失，瘫痪难行。”
“这么可怕？”卫云岚撇了撇嘴，“这事你和他说了么？”
“没有，不过我猜他应该有所预料，虽然过程煎熬了点，但结果终归是好的。”
等毒素全部清除，姚安北就会变成一个和他们一样的正常人，再也不用服药，也不需要再缠绵于病榻。
“还好我没有一个狠毒的继母，否则也逃不了这样的下场。”br>
柳凝歌瞥了他一眼，“以你的本事，该是那继母被下毒才对。”
“哈哈哈，也对。”卫氏少主可不是那么人容易当的，江湖纷乱，要是没点手段，怎能平安长大。
闲聊良久，外面的大雨还是没有停的意思，柳凝歌眼底流露出了一丝担忧，“不知禹寒路上是否顺利。”
“太子殿下的本事如何你还不清楚么？不过我倒是挺诧异，他居然没被把折影带上。”
“他应该是担心阿珂保护不了我，那小丫头虽然是暗卫，但武功远不及折影与祁风，好在还年轻，多练练应该能更精进。”
提起白珂，卫云岚忍不住念叨道：“不是我说，你对那小丫头未免也太纵容了点，哪有把近卫当亲妹子宠的。”
柳凝歌浅笑，“小姑娘嘛，那么严苛做什么，她总会长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