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禹寒摇头，“他伤的很重，黑火药被引燃时为了躲避，纵身跃下了山坡，却还是被火灼伤了眼睛。”
“那他现在……”
“看不见了，军医也说不准究竟是暂时的还是一辈子都无法恢复视力。”
柳凝歌心底‘咯噔’一声，许久都没说得出话来。
乔罗和月儿的事眼看就要成了，这会却遇到了这样的变故。他那样骄傲的一个人，一定不会让自己拖累心爱之人。
“我想去看看他。”
“也好，你医术卓越，说不定能有法子。”
柳凝歌去了隔壁帐篷，乔罗眼睛上缠着黑布，一动不动的躺在榻上，也不知是醒着还是睡着了。
“乔首领。”
她轻唤了一声，男人手指动了一下，却没说话。
“既然醒着，那本宫为你检查一下眼睛。”
“不用了。”乔罗的嗓子被浓烟熏的很哑，说话的声音略有些刺耳，“当了这么多年杀手，卑职略微懂些医术，清楚这双眼彻底废了。”
“术有专攻，你擅长的是刺杀，而不是医治。”柳凝歌由不得他拒绝，一把扯开了黑布。
他的双眼红肿的厉害，眼角有明显的烫伤痕迹，没了黑布遮掩阳光，眼眶里不停往外流着生理性眼泪。
“卑职现在这副模样是不是很难看？”
“能被月儿爱慕的男子，岂会是面容丑陋之辈？”柳凝歌心中默念，从实验室取出无菌手套，帮他的眼睛做了个详细检查。
军医的诊断没错，这双眼的确伤的很重，但不至于到永久难以恢复的程度。
她又从实验室拿出了一瓶冲洗眼球的药水，“本宫先帮你清理一下眼中秽物，可能有些疼，你且忍一忍。”
“嗯。”
药水滴入眼眶，乔罗额头青筋暴起，双手死死攥着被褥。
他这双眼本就疼痛难忍，连碰都不能触碰，更别说掰开往里面滴药，这种滋味简直比腹部被捅了几刀还痛苦。
可清洗过后，那种不适感居然缓和了许多，灼烧感也消失了。
“灰尘都被洗出来了，接下来的几天重复往眼睛里滴些消炎的药，应该很快就能痊愈。”
“卑职真的还能恢复视力么？”
“能，但是需要一段时间，短则几个月，快则几日。”
乔罗嘴角不受控制的扬起，方才所有的低落情绪一扫而空，“那就好，多谢王妃。”
只要还能看得见，他就能继续陪伴在月儿身旁，也有资格去国公府提亲。
柳凝歌知晓他心中在想什么，微不可闻的感叹了一声。
情字真是让人捉摸不透，乔罗从前在黑蜘门冷心冷情，杀起人来眼睛都不眨，现在却会为了个女子瞻前顾后，思虑这么多。
“你先好好休息吧，有事随时派人唤本宫。”
“是。”
她回到帅帐，给榻上的秦禹寒倒了杯茶，“喝点水吧。”
“乔罗怎么样了？”
“伤势没我想的严重。”
秦禹寒接过茶盏喝了一口，“听你之言，他的眼睛还有治愈的可能？”
“嗯，不过恢复的应该没那么快。”
“无妨，只要能痊愈就行。”
柳凝歌颔首，指尖轻抚着他苍白的脸颊，“伤口疼不疼？”
“一点小伤而已，不疼。”
“骗人，缠了这么多绷带，还说是小伤。”
秦禹寒执起她的手，放在嘴边轻轻啄了一下，“从前在战场上，受伤是家常便饭，我早已习惯了。”
“从前你是孤身一人，无牵无挂，可现在不一样了，你有我。”
“我明白。”若不是因为凝歌，他根本不会争夺这张龙椅，更不会留在这个乌烟瘴气的京都城。
柳凝歌抱住了他，“你伤口还未愈合，不宜走动，皇上那边我会帮你禀报。”
“父皇因我不愿娶夏国公主，对你心生怨气，这段时日你最好不要入宫，还是我亲自去禀报更合适。”
“昨日夏知心来寻你，可有说什么？”
“知道她来寻我也不拦着，不担心你夫君被抢走？”
“不担心，我的王爷只属于我一人，任何人都抢不走。”
秦禹寒轻笑，“其实也没说什么，无非是让我履行婚约，不过从她言谈间，我猜测夏国皇室应该出了问题。”
柳凝歌：“夏国没有皇子，只有两位公主，长公主已成婚，驸马一直盯着皇位，可他并非是个有才能之人，一旦真的成了新的夏国皇帝，夏知心的处境恐怕不太好。”br>
“不错，她之所以急着要与我成婚，应该是想借着我手里的兵权除去那位驸马。”
“其实她也挺可怜。”柳凝歌依偎在秦禹寒怀中，眉眼间略带倦意，“夏知心和隆安很像，没有心机城府，却为了活命，被迫学会筹谋算计。”
“身为公主，太过天真本身就是一种错，皇城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只有心狠之人才能活的长久。”
“王爷，夏国虽小，但临近萨恪族，国土内的矿物产量也很丰富，就这样舍弃难免有些可惜。”
秦禹寒看破了她的心思，“你想帮夏知心争夺皇位？”
“未尝不可。”
“可她并非当女帝的料子。”
“不是还有高思安么？”柳凝歌浅笑，“若这两人能成，以高丞相的才智，足以帮她稳坐皇位了。”
“你为了她还真是费了不少心思。”
“若夏知心是和孟潇潇贾诗灵一个德行，我定会踩上一脚，再吐一口吐沫，可她即便落到这种处境，也从未想过害人，更没想过用龌龊手段逼迫你成婚。”
秦禹寒点头，“你想怎么做就放手去做，父皇那我会帮你挡着。”
“嗯。”柳凝歌忙碌一日，困的厉害，蜷缩着躺在了他身旁，“陪我一起睡会儿。”
“好。”
两人身体紧紧贴着，帐外时不时会传来脚步声。寒风凛冽，可在这一方小小的天地间，他们紧挨着彼此，心底一片温暖。
一夜好眠，翌日秦禹寒去了皇宫觐见皇帝，柳凝歌则忙着给士兵们更换伤口的药。
经过这一晚的休息，他们的精神状态明显好了许多，脸上也有了笑容。
“卑职还以为自己必死无疑，熬不过第一晚，得亏王妃妙手回春，把咱们从阎王殿里拽了回来。”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