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安如今有了身孕，膳食尤其要注意，柳凝歌特地叮嘱厨房做些清淡有营养的补汤送过去，还将知夏指派过去暂时贴身侍奉。
两日后，天香楼传来消息，说是分店的掌柜们到齐了。
“王妃，这里统共十六位掌柜，剩下的距离京都城实在太远，一时半会儿赶不过来。”
天香楼今日并未迎客，大堂内摆了一把檀木椅，柳凝歌静静坐着，手里捧着一盏茶，神色看不出喜怒。
掌柜们站成一排，在这位主子面前略显拘谨。
他们其中有许多人是第一次见到秦王妃。
这女子样貌出众，眉眼间看不出狠色，应当是个性情温和之人，可不知为何，她这么一言不发的坐着，莫名有种压迫力，令人胆寒。
“诸位特地赶来，着实辛苦。”
她声音也很好听，既不像寻常女子那般娇柔，也不会过于冷硬，恰好处于中间，听着很舒适。
掌柜们纷纷客套着，“王妃说的哪里话，我们早就应该来拜见您，只可惜生意忙碌，一直没有腾出时间过来。”
“正是，这次能够得见王妃，实乃三生有幸。”
柳凝歌浅笑，将手中茶盏搁在了一旁，“相信诸位已经知道本宫将你们请来所为何事，关伯，将账册全部收上来吧。”
“是。”
关盛挨个收了掌柜们带来的账本，呈交到了主子面前。
足足十几本账册，每本都很厚实，光是全部翻看一遍就得耗费几日时间。
楼内伙计很有眼力劲的搬了些凳子来，掌柜们道谢后一同坐了下去，目光黏在秦王妃身上，一刻不敢挪开。br>
正所谓法不责众，在座十六人，起码有一大半账目都有问题，他们抱团取暖，丝毫不觉得畏惧。
楼内安静的出奇，只有偶尔翻看账册的‘沙沙’声，平日里生意忙碌，总感觉时间过得很快，但此刻却度日如年。
柳凝歌查看账目的速度极快，基本上一目三行，掌柜们在极度的静谧中变得紧张，额头都渗出了汗。
关盛：“堂内闷得慌，掌柜们都热出汗了，来人，去将窗户推开通通风。”
“是。”
几扇窗被推开，寒风吹拂在每个人身上，方才出了汗的掌柜被冻得一哆嗦，心底的焦灼感仍旧没有消散。看書喇
秦王妃仍在一本本的翻阅账目，谁也不敢出声催促。
他们从晌午等到傍晚，再从入夜等到翌日清晨，熬的眼睛都红了。
终于，在掌柜们就快撑不住睡过去时，柳凝歌查完了所有账本。
“经本宫查阅，有九位掌柜的账都有问题，关于这点，你们有什么想要解释的么？”
那几人面面相觑，谁也不敢开口。
“怎么，不说话是等着本宫点名审问么？”
一位瞧着年长些的男人站了起来，“王妃，酒楼内每个月流水都很多，有时候忙起来顾不上，记录难免会有出入。我核查过，这些账与实际盈利相差不过数百两，这点小数目，哪里值得王妃费心审查。”
柳凝歌眼眸微睐，“刘掌柜果真是财大气粗，数百两银子在你口中如同几个铜板一般，你的酒楼里少了几百两，其他几位掌柜同样如此，这加起来可就不是个小数目了。”
“这是我们的疏忽，等回去后定当及时补上，以后账目也不会出现同样的纰漏，还望王妃息怒。”
“知错就改是好事，怕就怕故意而为之，你说是不是，陈掌柜。”
被点到名的男人打了个冷战，讪讪笑着站了起来，“王妃说笑了，我哪里有这样大的胆子。”
这位陈掌柜，正是南丰镇那位嚣张跋扈的老板，在关盛面前都敢甩脸子，可面对柳凝歌，却畏畏缩缩，活像只鹌鹑。
“这么说就是谦虚了，本宫听关伯说，你认为天香楼的菜式不合镇子上百姓的口味？”
“在下当时只是随口一说，只是在和关掌柜开个玩笑而已，王妃千万不要当真。”
“本宫向来不喜玩笑，尤其是在这种事情上。”柳凝歌正了脸色，“陈掌柜账与前几个月前相比，至少锐减了五百两银子，照这个趋势下去，下次送来的账册，是不是就得亏损了？”
陈掌柜脖子一凉，‘噗通’跪在了地上，“王妃，这定是管账的先生疏忽，不慎记录错了，待在下回去后一定严查，将空缺的银子填不上。”
“上次关伯敲打过你，可你不但不知悔改，还变本加厉。”柳凝歌声音并不重，甚至语调也很温和，可越是如此，就越让人胆战心惊，“第一商会庙小，容不下你这样的大佛，关伯，吩咐下去，将陈掌柜剔除商会，把酒楼的牌匾也摘了吧。”
“王妃，使不得，使不得啊！”陈掌柜急的脸都涨红了，“求您给个机会，小的往后一定不会再犯同样的错，求王妃开恩啊！”
“本宫向来喜欢按规矩办事，生意场上没有私情，你犯下过错，就该接受惩罚。”柳凝歌抬眸望向关盛，“关伯，商会条例里，关于做假账是如何惩治的？”
“回王妃，条例里清清楚楚写着，但凡在账目上做手脚，须得上缴一年内全部盈利，屡教不改者，逐出商会，罚十万两白银。”
“嗯，当初签下合约时，这些条例都明明白白的告诉过各位，你们也是明确表示能够接受的，陈掌柜，那就按规矩来吧。”
一听这话，剩下的八位做假账的掌柜吓的魂都快没了，接连跪了一片，“我们知错了，以后绝不敢再犯浑，请王妃饶恕。”
柳凝歌不温不愠的视线从众人身上扫过，并未出声。
她的沉默如同水中晕开的墨，堂内压抑的令人喘不过气，掌柜们低垂着头，汗水顺着鬓边滴落在了地上。
不知过了多久，秦王妃悠然一笑，“都起来吧，本宫并非不近人情，念在诸位都是初犯，这次便罢了，若再有下回……”
“王妃请放心，就算给我们一百个胆子，也绝不敢再有下回了。”
“很好，辛劳一日，大家也都累了，关伯，安排掌柜们去歇息吧。”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