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思安生了一颗七窍玲珑心，怎么可能不知柳凝歌宴请自己的目的，可有些话他不能说的太直接，否则很容易伤了两人之间的盟友情分。
“王妃，无论下官是户部尚书还是丞相，都会效忠秦王殿下，这一点永远不会更改。”
“权势迷人眼，本宫做事向来谨慎，最忌讳的便是养虎为患。”
“下官若是虎，王爷与王妃便是虎王。”言下之意，便是永远不会越过那条线，只要虎王感觉受到了威胁，随时都能杀死他。
话已说的足够透彻，再试探下去就伤感情了。
柳凝歌拿起勺子，盛了一碗汤放在高思安面前，“高大人这么紧张做什么，本宫不过是与你开了个玩笑而已，快些坐下用膳吧。”
“是，多谢王妃。”
一番对弈，高思安后背已冷汗津津。
他初入朝堂面对一群老谋深算的臣子都没感到过畏惧，可面对秦王妃，却感觉一脚跨出了悬崖，只要说错一个字，就会落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这个女人实在太可怕了，看着和善好相处，但只要被触及到利益和底线，就会显露出狠戾的一面。
“高大人，你母亲的身子近日可还好？”雅间内气氛过于压抑，柳凝歌恰到好处的转移了话题。
“多谢王妃挂怀，家母身体很好，前几日还去了寺庙里上香。”
“那就好，王爷那边若顺利，年前应该就能回京都，到时你就不用一个人在朝中苦撑。”
高思安叹息，“王爷能回来，下官就有了主心骨，只是可惜了沈将军。”
“沈策将南边所有兵力收拢，加上缴获的土匪，手里至少有近十万的兵力，有这些兵在，他无需畏惧朝廷，更不用惧怕敌国暗袭，幽州被守的固若金汤，百姓在城内也能安居乐业。”
“沈将军手里兵力过多，皇上已经起了警惕之心，下令掐断了各州与幽州之间的贸易往来，连官道都封锁了。”
“城池间的贸易不仅仅可以通过陆路，水路也是行的。”
“王妃的意思是……”
柳凝歌：“卫氏生意遍布整个大梁，船队更是横跨各地，只要他们愿意，别说物资，就算金山银山都能运到幽州去。”
“可卫氏这么做，不就等于协助叛国逆贼么？皇上知晓后定会严惩。”
“不会，皇帝穷的叮当响，军粮都发放不起了，哪敢和卫氏彻底撕破脸。”
况且沈策从未有过背叛大梁的想法，就算夺了幽州，也会守着一方百姓，继续效忠大梁。
这一点她明白，皇帝也明白。
“多谢王妃提点，下官明白了。”
柳凝歌笑道：“高大人不用太过忧心，沈将军迟早有一天会再次回到京都，到时候本宫宴请两位来天香楼饮酒，不醉不归。”br>
“是。”
用完宴席后，高思安先行离去，柳凝歌下了楼，略有些醉意。
白珂伸手搀扶，“王妃，属下送您回府。”
“不用，天快黑了，去一趟望楼吧。”那里刚刚开张，许多事都得费心打点，卫云岚毕竟是男人，未必能处理得了女人堆里的琐碎事。
“是。”
两人从后门进了望楼，这会儿还没有正式迎客，楼内女子们个个涂抹好了胭脂水粉，做好了伺候恩客的准备。
卫云岚正在雅间忙碌，见柳凝歌来，赶忙起身相迎，“快进来坐，来人，送个炭盆来，再准备一盘牛乳糕，切些新鲜的果子。”
“用不着这么麻烦，我喝杯茶就行。”
“不麻烦。”他记着这女人的喜好，每一个细节都不愿忽视。
柳凝歌拗不过他，低头看了眼桌上的册子，“这是什么？”
“衣衫铺子刚刚送来的画像，说是为望楼里的女子亲手设计出的款式，我瞧着都不怎么样。”
“我看看。”她随手掀了几页，越看眉头拧的越紧。
虽然望楼里的女子都是妓子，但也没必要穿的如此风尘，这些画像上的哪里能称得上是衣服，分明是一堆碎布料子。
“太艳俗了。”
“没错，我也这么认为。”这是外人对妓子的刻板影响，认为她们就该穿的大红大紫，不是露肩就是露腿，“我明日重新请人绘制衣衫，这太难看了。”
“用不着请人，我给你绘制几件便是了。”
卫云岚讶异道：“王妃还会这个？”
“略懂一二。”柳凝歌说着，提笔落在了纸上。
她的手很纤细，指尖白嫩如青葱，认真作画时表情会变得格外清冷。卫云岚光是这么瞧着，就觉得心脏跳动如雷鼓，某种情绪几乎快要克制不住。
半个时辰后，柳凝歌停下了笔，“好了。”
“这么快？”男人拿起画纸，满眼惊艳，“这衣衫款式很新奇，既妩媚又不会显得俗气，王妃，你说略懂一二，未免太谦虚了。”
“卫公子谬赞，衣衫赶制出来须得几日时间，还是尽早交给人裁制吧。”
“好，我一会儿就差人去办。”卫云岚将牛乳糕推到柳凝歌面前，“王妃吃快糕点吧，一会儿该凉了。”
“嗯。”她捏起一块，正准备咬一口，喉咙里却涌出一股腥甜。
“怎么了，没胃口么？”
“……”柳凝歌尚未来得及回答，‘噗’的吐出了一大口血。
卫云岚吓的魂都快没了，慌乱站起身，“这是怎么了！”
这血呈暗红色，分明是中毒的迹象。
“你中毒了，来人，快来人！”
门外的白珂与祁风立刻推门而入，看到衣衫沾染血迹的主子，同样吓的不轻，“王妃！”
“别傻站着，快去请个大夫来！”
“是，我这就去。”白珂踉跄着往外跑去，卫云岚顾不得男女之防，将柳凝歌打横抱了起来。
怀里的女人还在不停吐血，脸色越来越白，气息也逐渐变的微弱。
他平生第一次体会到了何为钻心蚀骨，急忙将人放在了屏风后的床榻上。
柳凝歌勉强还保持着几分清醒，她紧攥着卫云岚的衣袖，哑声道：“我袖中有药，可暂时解毒，服下一颗便可保住性命。”
“好，我这就喂你服下。”卫云岚慌忙从她袖中找到了那只小瓷瓶，倒出一粒药喂了过去。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