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疆大雪连着下了两日，终于停歇。
原本苍茫的草原覆上了一层银白，没有新鲜的草料，马儿只能啃枯草，不满的打着响鼻。
“你们一个个的都是祖宗爷，这么冷的天，老子还得来伺候你们。”尤慎脸都被冻紫了，在围栏外抱怨了一句。
“爹，天气这么冷，马儿还能奔跑作战么？”尤安抱着一捆枯草问道。
“当然，北疆的战马可不是寻常马驹，无论严寒还是酷暑，都不会受到影响。”
“可是积雪那么厚，都淹到马的腿跟了，真的能跑得动么？”
这倒是个好问题，此次的雪下的比往年都要厚，这些牲畜未必能适应。
尤慎想了想，道：“你在这待着，爹去找王爷一趟。”
“是。”
他先去了趟帅帐，没能找到人，寻觅一圈才在营地后看到了王爷身影。
“王爷，风这么大，您怎么在这里站着？”
秦禹寒目光望向无垠大漠，视线所致之处皆是荒芜一片，“本王在想，这么恶劣的天气，蛮人的军粮是否还能顺利供给。”
萨恪族生活在大漠中，没有土地，族人也不擅长种植，平日里都是靠着食用肉类果腹。可如此大的风雪，大批量的牛羊肉很难被送达蛮人营地。
尤副将听懂了王爷的意思，“您想趁着这场大雪暗袭蛮人？”
“不错，既然决定要转守为攻，眼下就是最好的契机。”
“可将士们从未打过猛攻战，就算要改变战斗方式，也得挑个好点的天气。”
秦禹寒淡淡瞥了他一眼，“若晴空万里，你觉得北疆驻军正面作战能打得过萨恪族人么？”
“……不能。”
“那便是了，这场风雪就是上天赐予的机会。”秦禹寒落在剑柄上的手逐渐握紧，声音里含着戾气，“是时候为牺牲的兄弟们报仇雪恨了。”
“是，属下都听王爷的！”
夜色朦胧，头顶没有星辰，更没有圆月，只有驱不散的黑暗。
秦王与贾老将军的面容被头盔掩盖着，呼出的气息化作了潮湿的雾气。
数万将士伏在雪地里，寒冷透过皮肤渗进了骨血中，手脚都快被冻住了，可所有人的双眸都泛着凶狠，不肯后退一步。
因为他们的狼王就在前方，所以无需畏惧！
“寒儿，你确定给蛮人营地送补给的萨恪族人会从这里路过么？”
“嗯，我已让折影在此蛰伏数日，这里就是他们的供给线。”
“可咱们能想到来这劫物资，蛮人也一定会有所防备，说不准会更改路线。”
秦禹寒笃定道：“大漠里很容易迷失方向，更何况还下了这么大的雪，他们为求稳妥，一定不敢轻易更改，师父放心，我有足够的把握。”
“好。”贾老将军向来对这个徒弟很信任，闻言没有再多言，紧盯着前方的动静。
风从头顶呼啸而过，沙子夹着雪直往脸上扑。
尤慎吃了一嘴沙，气恼的吐了几下口水，“这些沙子跟成了精似的，全都往我嘴里钻。”
“尤副将，不止您一个人，我们也吃了一嘴沙。”旁边的士兵道。
“这群狗娘养的蛮子，要不是因为他们，咱们何至于吃这么多苦头，真晦气！”
贾牧山腾出手在他后脑勺拍了一下，“你小子少说几句，王爷都没抱怨，你啰嗦什么！”
尤副将被打的脸皱成一团，讪讪闭上了嘴。
秦王：“前面有车轮声，都打起精神来！”
众人连忙正了神色，做好了随时冲上前的准备。
蜿蜒的小道上，十几辆马车正在缓缓向前行驶。
折影眼神好，在一片漆黑中看清了车上宰杀好的牛羊，“这么多肉，要是能弄回营地去，将士们就有油水了。”
卫氏虽然也给北疆驻军提供了肉，但整整几万人，分发下来一个人最多吃几块，还不够塞牙缝的。
况且从蛮人手里抢来的，吃着一定会更有滋味。
“巴图达，雪太大了，从这里走真的不会有问题么？我总有种不好的预感。”
赶着马车的巴图达冷哼：“你就是胆子小，大梁人都是胆小的老鼠，这么多年来只敢躲在营地里。”
“没错，萨恪族人占据大漠这么多年，你看北疆驻军何时主动攻打过我们？”另一位附和道。
“好吧，加快点脚程，我快要被冻死了。”
巴图达挥舞马鞭的力道更大了些，马儿艰难的在雪地里奔走着，累的不停喘气。
相距十几米外的雪坡后，秦禹寒举起手，猛地握紧，“冲！”
“冲啊！”
北疆驻军们提着长枪不要命的往前冲去，押送物资的蛮人吓的差点从马上摔下来，嘴里不停说着萨恪语。
“说什么鸟语，老子一句听不懂，今天爷爷定要把你们脑袋砍下来！”尤慎打仗凶猛，力气也大，这群押送队被团团围住，只能缴械投降。
“我们只是萨恪族人，并非士兵，请求你们饶恕，不要滥杀无辜。”巴图达会说大梁话，跪地哀求着。
秦禹寒走到他面前，居高临下道：“滥杀无辜？蛮人屠大梁城池时，可曾怜悯过城内手无寸铁的百姓？”
“那是萨恪士兵的错，我们是被逼迫送物资的，请将军开恩。”
“费什么话！”尤慎举起刀，‘哗啦’一声，巴图达的脑袋与脖子就分了家。
一旁的贾老将军被溅了一身血，恶狠狠瞪了尤副将一眼，“就不能等我走远些再砍头！”
“抱歉抱歉，疏忽了。”
秦禹寒没理会两人，“折影，去清点马车上的物资，全部带回营地。”
“是。”
这一战大获全胜，蛮人断了物资，接下来一个月肯定会很难熬，而北疆驻军却能大口吃肉，想想都痛快。
“寒儿，收兵回营地么？”
“不回。”秦禹寒踢了一脚地上的脑袋，“这么好的东西，当然得送到蛮人将领受手里，这是大梁人赠予他们的礼物。”
贾牧山大笑，“哈哈哈，好，将士们听令，继续前行！”
“是！”
数万人在黑暗中前行着，寒风拂过脸颊，尤慎提着巴图达的头颅，眼眶湿润。
有王爷和贾老将军带领，替兄弟们报仇的日子已经近在眼前了！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