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你无令回京都，这是擅离职守，若有人去皇上面前参你，要按照军法处置的。”
“无论如何处置，我必须回去。”凝歌正处在水深火热之中，他怎能坐视不理。
贾牧山明白这个徒弟的性子，要不是十万火急的事，应当不会这么不顾分寸，“行，那你去吧，北疆有师父在，你无需担心。”
“好。”
秦禹寒顾不得收拾行礼，披着染血的衣衫走出了营帐，折影迅速跟了上去，主仆二人一同奔向了回京都的路。
……
“王妃，这鱼汤是刚熬好的，您快趁热喝了吧。”白珂端着碗汤走进了帐篷。
柳凝歌头都没抬，“晌午刚送来了一个怀有身孕的病患，你把这鱼汤拿去给她喝。”
“锅里还有，属下再去盛就是了，您日夜操劳，人都清瘦了一圈，不吃些好的怎么行。”
“好了，我还有许多事要忙，你先下去吧。”
小丫头张了张嘴，只得把劝说的话全都咽回了肚子里，“是，属下告退。”
“轰隆——”
雷声从天际处传来，地面都在轻微震颤。
看这架势，怕是又要下一场大雨，瘟疫还没有解决，天气又始终潮湿闷热，这对控制病情扩散很不利。
“唉，怎么又要下雨，我都快没衣服换了。”温太医絮絮叨叨的掀开帘帐走了进来。
柳凝歌放下手里的毛笔，“温大人来了。”
“王妃，这都快傍晚了，你早膳午膳都没吃，刚刚白姑娘送来的汤也没喝，这样身子哪里熬得住。”
“我没胃口。”
“不止是王妃，我也没什么胃口。”温太医坐在了凳子上，“这营地里到处萦绕着一股腐臭味，闻着就难受。”
“天气太热了，又潮湿的厉害，病患们集中在一起，味道重些也正常。”柳凝歌抬手给他倒了杯茶，“这几日辛苦温大人了。”
“跟我还说这种客套话做什么，这疫病一日不除，所有百姓都不得安稳，我身为太医院院首，辛苦些也是应当的。”
“我有把握，最迟下个月，瘟疫肯定能消除。”
温太医拿起茶盏喝了两口，笑道：“老臣相信王妃。”
柳凝歌弯了弯眉眼，正要再给他添些热茶，帐篷外传来了白珂愤怒的声音。
“谁允许你们这么做的，赶紧带着东西滚远点！”
“大胆，我们可是奉慎王命令来救治病患的，你是哪来的黄毛丫头，竟敢在这里大呼小叫，活腻了不成！”
“这里有秦王妃就够了，用不着你们。”
外面吵架声越来越激烈，大有要撸起袖子打架的趋势。
“王妃，要出去看看么？”温太医问道。
“嗯。”柳凝歌站起身走出了帐篷。看書喇
白珂一张嘴骂不过对面，见到主子，气冲冲告起了状：“王妃，这两人胡搅蛮缠，非要把年迈的病患拖出去活埋。”
“哦？”柳凝歌冷冽的目光扫向了两个穿着长衫的男人，“是这样么？”
她的眼神太过可怕，看的稍微瘦些的男人哆嗦了一下：“王妃，在下这么做，也是为了营地内其他人着想，那几位年迈的病患只剩了半口气，就算救过来也活不了几天，倒不如给个痛快。”
“你放屁，年纪大就不是人了么？你爹娘莫不是全都死了，活埋，得亏你们俩想得出这么恶毒的法子，我呸！”白珂大概真的被气得不轻，张嘴又是一顿污言秽语。
男人暴跳如雷，“你这小丫头怎么说话的，懂不懂点规矩！”
柳凝歌眼眸一眯，“你算什么东西，也配跟本宫的人讲规矩？”
“你！”
“好了长胜，不可在秦王妃面前造次。”另一个胖些的男人上前两步，拱手道，“王妃，在下长恭，旁边这位是胞弟长胜，我们二人皆是江湖内的游医。”
“既是医者，应该有一颗仁善之心，怎能随口说出活埋病患的话？”
“王妃，小人知晓这话不中听，可的确是良言，您想想，为了救这几个年迈的，耗费大量药材与人力，这本就是不值得的。”
“呵！”柳凝歌不屑于跟这种人继续浪费口舌，“营地里的大夫足够了，你们从哪来的回哪去吧，别在这碍事。”
长胜道：“王妃，是慎王派我们兄弟俩来的，就算您是秦王妃，也没资格随便赶人。”
“不错，慎王心系百姓，张贴皇榜广觅天下名医前来救治病患，我兄弟二人当众揭榜，这事皇上也是知道的。”
这话无疑是在告诉柳凝歌，连皇上都没说什么，你一个小小的王妃，又有何资格指手画脚。
白珂见不得主子受欺负，抬手就要打人，却被一把按住。
“好了阿珂，安分点。”
这个节骨眼上不宜再节外生枝，秦竹铁了心要派两个人来膈应她，那就暂时让这两人待着，等他们犯下错，再名正言顺的赶走。
“祁风，先将二位大夫安置下来。”
“是，王妃。”
长胜、长恭被带去了帐篷，祁风安排好一切后，回了主子面前复命。
“王妃，属下特地将两人安排在了靠近北大营士兵的帐篷，想必不敢再作怪。”
“即便如此也得仔细盯着，免得弄出祸端。”
“属下明白。”
柳凝歌按了按眉心，“你下去吧。”
“是。”
祁风退下没多久，呼啸的暴雨倾洒而下，天地间一片嘈杂。
寒气从缝隙里钻进帐篷，白珂给主子披了件外衫，抱怨道：“慎王真是连畜生都不如，城外百姓都这样了，还满脑子想着搅混水。”
“在他眼里，人命如同蝼蚁轻贱，当然不会在意。”
“皇帝也不管管么？”
“他倒是想管，却有心无力。”
秦竹张贴皇榜为病患找大夫，这是善举，就算皇上知晓这里面有阴谋也不好阻拦，否则就坐实了慎王心怀不轨。
也不知这笑面虎上辈子积了多少福，这辈子才换来如此护短又偏心的父皇。
柳凝歌听着雨声，疲惫感席卷全身，困乏的厉害。
她掩唇打了个哈欠，“阿珂，我睡一小会儿，晚上沈将军会被送来，他到了记得喊醒我。”
“是，王妃睡吧。”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