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别前的情话总是格外动人，两人隔着红烛对望，彼此眼底都涌动着浓浓的不舍与眷恋。
但再多的不舍也只能压在唇齿间，说出来只会徒增伤怀。
“过来，让我抱着你睡。”秦禹寒张开了双臂。
柳凝歌扑进他怀中，笑意浸湿了眼尾，“早点养好伤，记得经常给我寄家书。”
“好。”
也许是耳鬓厮磨时太投入，两人不知何时拥吻在了一起，清脆的银铃声掩盖了床榻摇晃声，一句句旖旎的呢喃与喘息被咽进了嗓子里，化作不舍的叹息。
缠绵至深夜，一切归于平静，柳凝歌再次醒来时，秦王还在沉睡着。
她低下头，轻轻落了一个吻，起身走出了营帐。
白珂在马道边等候着，挥了挥手，“王妃。”
柳凝歌点头示意，翻身上马。
长鞭挥动，马儿一路往前疾行，朝着另一方天地而去。
帐内，本该睡着的男人睁开了眼，手指落在脸颊，那里还残留着一抹余温。
秦禹寒撑着身子走至帐外遥望远处，只能看到两道渐行渐远的残影。
折影悄无声息的出现，“王爷，为何不送送王妃？”
“若送了，就该舍不得让她走了。”
“这场仗很快就能打完，王爷别难过，我们开春之前定能回京都。”
秦禹寒收回视线，“告诉师父，是时候该部署进攻计划了。”
“是！”
另一侧，柳凝歌赶了半天路，忍不住揉了揉酸痛的腰肢。
“王妃，您怎么了，不舒服么？”
“许是路太颠簸了，有些腰疼。”
白珂是个没心没肺的，并未怀疑主子的说辞，“等回去了，得想办法筹些银子把这条马道修一修，这样王爷凯旋而归的时候就不会再颠簸了。”
“是该修了。”将来在这打通商路，这条破路，哪个商人愿意过来。
“王妃，咱们接下来去哪儿，直接回京都么？”
“不回，去一趟回乾部落旁边的镇子。”
“是。”
两人天黑前赶到了镇子，这地方离交战地较远，看着更加热闹。
白珂跟在主子身边久了，嘴被养的刁了些，根本吃不惯干巴巴的干粮，“王妃，属下饿了。”
“找间客栈歇着吧，吃饱了再办事。”
“是。”
走了一圈，柳凝歌挑中了一家位置较为僻静的客栈，白珂要了几道好菜，迫不及待的坐在桌边等候着品尝。
小二手脚麻利，很快就将菜送了过来。
“许久没见到荤腥，属下都快馋死了。”白珂夹了一块羊肉，咬下后，被膻的差点吐出来，“这羊肉怎么做的，这么膻怎么下口！”
“姑娘，一看你就是外乡来的，这里的人就好这一口，不膻反而不喜欢。”小二笑着解释。
“不行，我吃不惯，赶紧重新做一盘来。”
“可咱们这的厨子只会做这种口味，要不姑娘将就将就？”
“我再吃就得吐了，怎么将就。”
白珂就惦记着一口肉，好不容易吃到嘴，竟然难吃的无法下咽，可不得满肚子气。
小二为难的挠了挠头，“要不这样，我去把老板娘请来，她是江南人，说不定能做出姑娘爱吃的口味。”
“快去快去，我要饿死了。”
“是。”
柳凝歌无奈摇了摇头，“真不知咱们俩谁是主子。”
小丫头撒娇似的扭了扭肩，“当然您是主子，属下还在长身体，得多吃肉才行。”
“啧。”这一点倒是没法反驳，白珂不过是个十几岁的小姑娘，这次在军营里忙前忙后，的确该好好补补。
没多久，老板娘被请了过来。
“姑娘，我厨艺平平，做出来的菜也未必能合你的胃口，不如你去隔壁客栈看看？”
这声音……
柳凝歌倏然抬起头，手中茶盏微微摇晃，渗出了些许。
那人也愣住了，嘴唇张了几次，最终只吐露出了两个字，“二嫂？”
白珂惊愕睁大了眼。
这世上能唤王妃二嫂的，唯有隆安公主。
可公主不是早就死了么！这究竟怎么回事？
“真没想到会在这见到你。”柳凝歌由衷露出了一抹笑意，“你这幅模样，我险些没认出来。”
隆安褪去了稚气，华服换成了素朴的布衣，青丝挽成已婚妇人的发髻，与从前只知玩闹的公主判若两人。
“我也没想到，二嫂是来看二哥么？他如今可还好？”
“一切都好，安儿无需挂心。”
隆安松了一口气，笑容温和，“这里的菜不合你们口味，我去厨房里做几道清淡点的。”
“还是我来吧。”柳凝歌道，“我答应过你，重逢之日会亲自下厨做几道菜庆祝，怎么能食言。”
小公主想起过往种种，险些落泪，“好，那就辛苦二嫂了。”
忙碌小半个时辰后，几道菜肴被端上了桌。
白珂很有眼力劲的没有叨扰，给了足够的空间，让她们两人独处。
“我方才听小二唤你老板娘，安儿，你莫非……嫁人了？”
“二嫂忘了么，我早就是有妇之夫了。”
柳凝歌微怔，笑道：“是二嫂记性不好，该罚。”
她以为这么久的时间，安儿早就想通了，放弃了对池耶律的执念，没想到还是深陷其中，从未走出来。
“我一个女人，在这里做生意不容易，一开始总是有心怀不轨的男人来找麻烦，后来我就梳起了妇人发髻。他们知道我嫁了人，来的也就少了。”
“我想过你离开京都后许多种可能，唯独没有料到你会开客栈。”
“跟在二嫂身边那么久，耳濡目染，也学会了一点做生意的本事。”隆安给她倒了杯果子酒，“这间客栈位置不算太好，地方也不够大，但维持温饱足够了。”
柳凝歌颔首，“这种安安稳稳的踏实日子，是我一直梦寐以求的。”
“我时常会打听京都的消息，先前听闻二哥来了北疆打仗还担心了许久，幸好你们都平安。”
“我以为你会问我关于皇上的事。”
“没什么可问的，他是天子，拥有着至高无上的权势和地位，哪里需要我挂心。”
柳凝歌无声一叹。
曾经会缠在皇帝身边撒泼打滚耍脾气的小公主，终究是死了。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