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大一会儿，列车员就把那个男孩和他母亲，以及刚才从郭廷霞那里混到钱补票的苦瓜脸请到了餐车。
大家纷纷让出路，审视的视线在他们身上来回扫。
男孩母亲，长着一张马脸的年轻女人手里还捧着半个橘子，心里直打鼓：“列车员同志，需要我们配合什么啊。”
她自己都没留意到自己的声音在发颤，但柳想想、陆锦文、章汇和列车员都注意到了。
列车员看了她一眼，视线落在她身边的孩子身上察觉到了一点儿猫腻。
柳想想靠近列车员身边以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嘀咕：“男孩肖母，他们咋一点儿都不像啊？”
列车员也这么想，那个男孩长得很漂亮，而他妈就太磕碜了，一张嘴就一股大碴子味儿：“你儿子几岁了？”
“5岁。”马脸女人将手里的半个橘子塞到儿子手里，你不是想吃吗，赶紧吃吧。
男孩不敢要，连忙还了回去。
陆锦文不经意的发现男孩袖子底下的胳膊上面有伤痕，他过去一把撸起男孩的袖子发现上面有烫伤的痕迹：“列车员同志，你看。”
三个并排的烟头烫出来的疤刺痛了列车员的眼睛，他一把把男孩拉过去，质问马脸女人：“这是怎么搞的？”
“他淘气摔炮仗上炸出来的，列车员同志，我们要下车了，快把儿子还给我。”马脸女人惊慌失措之下，扑过去抢男孩。
章汇挺身而出，堵在他面前。
马脸女人一个趔趄，把章汇推倒在地上。
抬头又遇到了一堵肉墙，柳想想居高临下的看着她，皮笑肉不笑的问男孩：“小朋友，她是你妈吗？”
男孩站在列车员身边望着马脸女人露出瑟缩的表情，“她是我娘。”
柳想想回头跟列车员交换了一个眼神，反手拽住马脸女人。
列车员把男孩护在身后，询问马脸女人：“既然你是他娘，那你肯定知道他的生日。”
“我，我当然知道。”马脸女人脱口而出。
“他是5年前，我去我男人单位探亲的时候怀上的，今年刚四岁。”
柳想想对列车员笑道：“听说东川省省四院进了一台医疗仪器，能测出孩子的骨龄，从而判断孩子多大，回头咱们让那个孩子……”
马脸女人连忙改口：“我，我记错了，我儿子是我去探亲之前怀上的，现在刚五岁。”
“孩子的生日还能记错？我还是头一次见到这样不负责任的母亲，列车员同志，我怀疑这个女人不是男孩的母亲。”
列车员沉默了一会儿：“现在把你们身上的东西都掏出来，你们后来的三个都要逃，任何一个口袋都不能放过。”
马脸女人如蒙大赦，以为逃过一劫，掏口袋掏得最快。
钱倒是掏出来了两张，但都是毛票。
然后就是车票和手帕，跟大多数人一样，没什么特别的。
苦瓜脸身无分文，只有一张车票。
男孩身上只有些石字儿，其中有个白色头石，有点像个人头。
列车员伸手去拿那块石头，还没碰到就被男孩抢回去了，收进了贴身的口袋里。
“小朋友，这块石头是哪儿捡的？”
“不知道，我爸爸捡的，爸爸说那上面是妈妈让我好好保管。”
列车员眉头微皱，虽然刚才只看到了一下轮廓，他也能判断出来那个石头人像跟眼前的男孩的母亲没有半分相似之处。
马脸女人瞳孔猛缩，拔腿就跑。
“拦住她！”列车员一声令下，好几个女人一起扑过去把女人死死压在地上。
火车马上进站了，列车员拿起帽子匆匆出去：“大家看住她，我去报警。”
“你们凭什么抓我？”马脸不服，拼命挣扎。
柳想想一屁股坐在她腰上，来，你继续。
马脸女人嗷的一声，撒泼放赖：“我的腰，我的腰断了。”
柳想想双眼冒光，挽起袖子跃跃欲试。
“我以前给生产队的驴接过骨头，时间长了技术有点生疏，但你放心我肯定能把你腰上的骨头接到脚后跟。
那东西能长上就行，具体长在那里不重要。”
这个疯子，马脸女人连忙改口：“我，我的腰好像好了。”
“真的？”柳想想一脸不信。
“你不要担心麻烦我，我这个人最爱为人民服务了，来吧！”她咔嚓咔嚓的掰着手指头，去掰女人的腿。
马脸女人在心里把柳想想的祖宗八代都拉出来骂了一遍，脸上却陪着笑：“我真没事儿，不用麻烦您了。
我男人还等着我下车呢，你们快点放开我。”
“放开你也不是不行，你至少得告诉我们，你在哪里拐的这个孩子……”
“你胡说八道什么，我哪里拐孩子了。”马脸女人仗着男孩没记忆，咬死不肯承认。
“他是我生的，就在我们县医院生的，我有医生证明。”
“你就吹吧，看你的穿着打扮，至少祖上八代贫农，乡下人谁不是在家里生的孩子，谁不是干着活就把孩子生了。
月子都不坐，该上工上工。”
柳想想的话让不少人点头，她们就是这样过来的，现在的人大部分人都是这么过来的，只有城里人才会去医院生孩子。
她们乡下人皮糙肉厚的，早上生孩子，下午就能去插秧。
马脸女人脖子一梗：“我，我男人看重我，就是要让我去医院生孩子，我能怎么办？”
死到临头了还要秀一把恩爱，感觉自己被内涵到了的柳想想冷冷的看着她。
“编，你接着编。”
大家打起十二分精神，团团围住餐车。
如果柳想想爬起来，他们随时准备补位。
真是没想到啊，查小偷查出来了人贩子。
男孩一脸茫然的看着大家，不知道现在发生了什么事儿。
漠然的看着被大家压着的马脸女人，没有一点儿反应。
柳想想更加笃定，他是被马脸拐来的。
陆锦文走到他身边，小声问了几个问题。
柳想想听不清，只能看到男孩摇头。
陆锦文回去给柳想想复述了一遍，我问他叫什么名字，他说娘叫他狗蛋。
他不知道自己家在这里，爸爸妈妈叫什么名字，也不知道自己几岁。
柳想想点点头，那孩子被拐来应该有几年了，他对马脸女人很熟悉，也很惧怕，这是长时间的虐待才导致的。
不少人同情那个男孩，尤其是当了母亲的，大家提着心等着列车员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