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耿新天今年最满意的是什么？不是吃上了大肉白面饺子，也不是鸡鸭鱼都端上了饭桌。
托了想丫头的福，他大过年的吃上了黄瓜柿子小青菜。
下桌半天了，还在回味那些夏天才能见到的蔬菜。
柳德音一边洗碗一边跟耿如雪念叨：“这辈子就服两个人，一个是你姥爷，一个是你爹，现在还得加一个，那就是你大表姐。
真不知道她那个脑子是咋长的，能想出在屋里种菜这样的主意，关键人还种成了，你说说这跟谁说理去。
往年这过冬就两个菜，白菜炖土豆，土豆炖白菜，把人都吃伤了。
你说那菜园子咋不冷呢？我每次去都热一头汗。”
耿如雪忍俊不禁，拿着干净洗碗布从老妈手里把洗干净的碗接过去擦干净水分顺手放进碗柜里。
“那下面盘了地龙，连到了厨房的大灶，只要厨房一烧火，就能传到所有家里所有房间以及菜园子。
我姐那脑子，那都不是一般厉害，那是相当厉害，连姐夫都夸她呢。
听说陆老爷子这次过来是为了考察大姐家菜园子，丰富单位菜篮子。”
“还有这样的事儿？”柳德音咂咂嘴。
乖乖，大侄女这一手惊动了京都的陆老爷子：“要是事情成了，想丫头会当官吧？”
“也许吧，但我觉得大姐不会感兴趣，她一直躲着京都的权力中心，迫不得已也是让靳院长过来，她口传治病方法，人根本不去京都。
三年之内不出省，两天之内必回家不是说着玩儿的。
大姐应该更趋向于挣钱……当然还有别的，我说不上来。”
柳德音琢磨琢磨，感觉还真是这个理。
大侄女不是官迷，多挣点钱，手里宽裕日子不愁也不错。
女人嘛，就图个安稳。
柳德音将一个盘子递给耿如雪：“三婶又来说媒了，这次是涂老大家的小儿子，听说是个连长，过几年就能随军。
我瞧着不错，初三你去相看相看。”
“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五年内我不谈对象，你怎么……”耿如雪气呼呼的把盘子拽过去，铆足了劲儿擦。
柳德音连忙把盘子抢过去，这玩意儿都豁口了你别给我掰碎了。
“妈知道你心气高，也知道你想考大学，但都过了这么久了，考大学这事儿一点儿影子都没有，你不敢跟你大姐比。
她有两个厂子，还有男人，就是不恢复高考对她来说也不会损失啥。
你再耽搁就嫁不出去了，这回你听妈的。”
耿如雪眼底闪着泪花，把毛巾丢在灶台上，捂着嘴跑出去了。
耿新天端着茶缸子进来，差点被撞翻。
“冒冒失失的，像什么样子。”
耿如雪听而不闻，哭着跑出了大门往东边去了。
耿新天一愣，扭头问厨房里脸色阴沉的媳妇：“咋回事儿？”
“还能咋回事儿，我刚跟她说相对象的事情就跟我急眼了，丢下抹布就跑，你说说我一天天劳心劳力的是为了谁？
啊！”
耿新天有些头疼，媳妇说得有道理。
闺女今年都十七了，这个年纪农村没有相亲的凤毛麟角。
媳妇想趁着孩子年纪还小，好好挑挑。
如雪那丫头在这件事情上天生反骨，一直不同意相看。
原因嘛，他也知道。
想丫头说以后可能会恢复高考，她一直盼着那一天。
如果真的能恢复那还好，如果不能恢复，孩子就耽误了。
想丫头话里话外说如雪还小，不着急找对象，自己这个当爹的也挺为难。
“大过年的，你惹她干啥，哭着跑去想丫头那里叫人笑话。”
“人初三就要相看了，再不说啥时候说？”柳德音重重的把盘子放在灶台上。
她好不容易瞅着大闺女心情好，才把那件事情说出来的。
结果效果还是一样。
“她爹，你去找想丫头，让她劝劝如雪？”
“我不去。”可拉倒吧，想丫头就差扯着他耳朵说了，不用那么着急给如雪找对象，现在找不到什么好的，还会把孩子耽误了。看書溂
耿新天听到大舅哥叫自己，麻溜跑去开门。
柳德音撇撇嘴，不去拉倒，回头她去。
她家一个如雪，大哥家的诚礼一个个的都不想结婚，这叫什么事儿，回头非得让想丫头好好做做他们的思想工作不可。
柳想想隐约听到有人在窗下哭，睁开眼睛望着外面的雪花发愣，耳边的哭声更清晰。
她抱着被子爬到窗边往外面那么一看。
豁，外面有个雪人。
如雪这丫头不在家烤火，跑她窗下蹲着哭什么？
柳想想拍拍窗户。
耿如雪抬起头，泪眼朦胧的跟窗户里的柳想想对视：“姐……”
柳想想对她招招手，赶紧进来。
“哎！”耿如雪站起来……
才发现腿脚都麻了，负责窗户磨蹭了半天才站起来，一步一挪的来到大门口，拉起围巾把脸都遮起来了，只剩下两个眼睛，匆匆穿过院子推开柳想想的房门。
柳想想靠在炕头调侃：“水漫我家是因为啥？”
耿如雪吸吸鼻子反手关上房门，走到炕边：“大姐，真的会恢复高考吗？”
“不好说。”柳想想一直不敢给他们肯定的答复，总说有这种可能。
现在她依稀有了猜测。
过年不但是团圆的日子，也是催婚大军横行的日子。
耿如雪抹了一把脸：“我妈又让我去相亲，就定在初三，那天你家那么忙，我得过来帮忙哪里有时间去相亲，就是有时间我也不想去相亲，我想上大学，结了婚就不能去上大学了。”
柳想想点点头，果然是这样。
“看来初三是个好日子，你和诚智排着队等相亲，如雪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以后不恢复高考，你这样执着下去的直接后果是找不到婆家，嫁不出去……”
“嫁不出去就嫁不出去，我在日化厂工作，能养活自己，以后我大哥三弟小妹都会结婚，爸妈不会没有孙子或者外孙子。”
柳想想有些意外，这丫头可真坚定。
“如雪，你有喜欢的人吗？”
耿如雪摇头。
柳想想眨眨眼睛，不喜欢陆锦书吗？
“既然不喜欢谁，那就去相亲吧……”柳想想对上耿如雪不可置信的目光，继续忽悠。
“相亲也不是一次就能成功的……”
对啊，耿如雪如醍醐灌顶，她就出个面应付一下哄爸妈高兴不就行了吗？
“我知道了，谢谢姐。”耿如雪笑嘻嘻的走了。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