巳时一到,萧明慎、霍少修、宋离和清流向恩伯公拱手拜别。

  恩伯公挥挥手:“去吧,一路顺风。”

  萧明慎深深的看了一眼孟慈和今露夜白,便随着宋离上了马车。

  霍少修依旧是骑着高头大马在最前处,清流坐在马车的车辕处,与另一个车夫一同驾驶。

  马蹄在青石板路面上踏出哒哒哒的声音。

  萧明慎掀开窗帘,眼里只锁定那一清雅出尘的孟慈。

  阿慈,等我。

  ……

  萧明慎他们走后,孟慈便收拾行李,与恩伯公辞别。

  “在府里住得不是好好的么?做甚要走?”恩伯公一点儿都不开心,小慈要走,也就意味着今露和夜白也要离开,那他快乐的老年生活不就没了?

  孟慈道:“已经在府上叨扰了快一个月,如今我伤势痊愈,自是要回去打理牛气冲天和吴院的。”

  “这说的什么话,咱们本就是一家人,何来的叨扰之说?”恩伯公皱眉,心里也知道孟慈想走,他是留不住的,便道:“行吧,你既要走,外祖父没法拦着,但是,你要答应外祖父一件事儿。”

  孟慈扬了扬眉,“外祖父请讲。”

  “要经常带着今露和夜白过来让我看看。”

  “外祖父,你不说,我也会的。”

  就这样,孟慈、小莲、柴信和无情带着今露夜白、赤狐和大红狐一同上了周练的马车,往梧桐村方向而去。

  这一个月在恩伯府,小莲跟周练的关系突飞猛进,连回去的路上,小莲都忍不住问孟慈,她能不能坐在车辕处与周练一同驾马车。

  孟慈眉梢一挑,十分有深意的看了一眼小莲,直把小莲看得脸颊红透。

  “去吧。”

  到了梧桐村村口,马车却停滞不前。

  周遭还有好些村民的咒骂声,孟慈掀开车帘,问:“怎么回事?”

  周练指了指不远处的人群道:“前面好些村民围着一个妇人在骂着,咱们马车都没法进去。”

  孟慈皱了皱眉头,一个月没回来梧桐村,都不知道村里发生了什么事情。

  她顺着周练的手望去,只见人群的中间里,一个满身被扔了菜叶子,邋里邋遢,面容憔悴的妇人被大伙儿团团围住。

  她低着头,一只手挡开村民扔她脸上的杂物,一只手紧紧护住两个孩子。

  两个孩子被这场面吓得哇哇大哭,眼泪鼻涕横流。

  妇人喊着:“不是我,都说了我不是凶手,你们怎么不信我!”

  “怎么不是你?刘大筒都说了,那日通往后山林的路上,留下的一上一下的脚印,整个村里就只有你没去比对,你要不是心虚,你为什么不去比对!分明就是你的!”一身穿蓝色棉袄的妇人大喊道。

  “对,整个村里也只有你跟那孟氏有仇,你就是因为你家郑全要斩首的事记恨人孟氏,所以才出此黑手!”

  “人孟氏可大度了,被你伤了,也没将你绑去衙门,转头还去求县令改了你家郑全的死刑!而你,你就是个黑心毒妇,你应该跟你家郑全一同在牢里蹲着!”

  原来被村民围住的是郑嫂子,这一个月来,她成了村里的过街老鼠,人人喊打。

  只因当日刘大筒和林仲沅上山寻找孟慈的途中发现了脚印,林仲沅怕再下雨,脚印被雨水冲刷没了,便将脚印拓印在纸上。看書溂

  次日让村里的女子全部去村长的家门口一一比对,只有郑嫂子没来。

  郑嫂子的邻居觉得很是奇怪,便提了一嘴,之前见过郑嫂子去了后山林的方向。

  吴村长便带人去郑嫂子家要求她来比对鞋印,郑嫂子死活不肯。

  她这副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模样,落在别人眼中,便是做贼心虚。

  但因没有实在证据,外加孟慈在外养伤,吴村长还怜惜她是本村人,便没有去报官。

  可是,村里人人多口杂,一听到风声便各种猜测,直接就将郑嫂子当成真凶,一方面对她避之唯恐不及,一方面又唾弃她,视她为毒妇,连带着对她那一双儿女也当是小畜生,不让小孩跟他们玩。

  “我都说了我不是!我就是真的不是!”郑嫂子脸红脖子粗的大喊。

  她实在是太后悔了,为何那日要上山去威胁孟氏?

  那日孟氏出事的前因后果,只有她是最清楚的,可她却不能说,只因那真凶黑衣人威胁过她,若是她说了,她就是死路一条。

  人若是她杀的,她自然会认,可明明不是,若是她认了,她岂不是要当冤大头,她家虎子和小花可咋办!

  况且,她现在就算将当日发生的事情一一说出来,也没人会信她,毕竟她拿不出实证,那黑衣人来无影去无踪,武功厉害得很,谁能抓住他!看書喇

  谁又会相信没有实证只凭一张嘴说出来的话,那样只会让人觉得她是为了推卸罪名罢了。

  这一个月,郑嫂子每当出门一趟,遇见村民,便要被骂一轮,有些只是向她投来厌恶的眼神,避开她,狠的人还丢她菜叶子,鸡蛋什么的,她深深感受到流言蜚语的可怕,能把白的说成黑的,太恐怖了!

  想到当初她无凭无据就到处吹孟氏是镇上大户人家的外室,突然她就觉得这就是报应!

  今日她想带虎子去镇上的云斋书院报名上学,因郑全不用斩首,她也不用花钱去衙门上下打点,就将郑全在吴院挣下的钱拿了一些出来当虎子的学费,让虎子上学,这是她一直以来的愿望。

  可惜她们母子三人刚到村口,想搭老刘的马车去,老刘却对她横眉冷对,冷嘲热讽,直言恶人不配坐他的马车。

  她一气之下便跟他吵起来了,结果路过的村民看到了,以为她欺负老刘,纷纷过来围攻她,就成了现在的局面。

  推搡间,七岁的小花被一个妇人狠狠捏了一下她的手臂,她吃痛,便松开紧抓住娘亲的衣衫。

  村民们人多,七手八脚的,就将小花推离了郑嫂子的身边。

  “呜哇哇哇,娘,娘……”小花害怕得大喊,觉得眼前的人好恐怖啊!

  那些叔叔伯伯婶婶,好些以前还给过她糖吃的,而现在却不知道为什么,一个个对她好凶。

  “小花,小花!你们别踩到她!你们骂我打我都行,不要伤害孩子!”郑嫂子听见小花的哭声,才知道怀里只剩虎子一个人。

  眼见小花被推离,她心瞬间慌极了。

  生怕小花受伤,郑嫂子使出浑身蛮力将眼前的几个七嘴八舌的妇人都撂倒,便看见小花摔倒在地,有个壮硕的村民没看清楚脚下,一脚就要往小花身上踩下去。

  “小花!”

  “妹妹!”

  是撕心裂肺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