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布隽微微点头，向徐永怀讲述起自己的往事，他本是平国的一介商民，祖上传于商族，身份本就低微，家中做点微末生意以补贴家用，日子过得倒也勉强还可以。
谁曾想，两年前平国天降大旱。
整整一年。
百姓叫苦连连，食不果腹，街头乞讨者不计其数。
而士人，尚且自身难保，哪里能够去管老百姓的生活，更甚者是有些士大夫加重了赋税，致使百姓雪上加霜。
而有些士大夫虽没有想着去剥削普通的老百姓，却把目光盯到了他们这些地位比较卑贱的商人身上。
大量的商人被残害，家中财产被瓜分，却因商人是为贱籍而无人问津。
故而商人们人心惶惶。
而在这些人心惶惶的人中，就有施布隽。为避难，施布隽说服了父亲兄弟，联合了几名商贾，这才来到虞国。
……
徐永怀听的很仔细，在听到施布隽提到联合了几名商贾来到虞国后，他的眼睛微微一亮，却是被他很快的隐藏起来。
“不知道随同你来虞国的有多少人？”徐永怀略作思考沉声问道。
施布隽虽不知徐永怀问这个做什么，但还是如实回话道：“连同家人、友人、奴仆、伙计，共八十二人。”
徐永怀点了点头，若有所思，心中不知道寻思着什么。
半晌没有说话，施布隽却是有点等不及了，他小心翼翼地看向徐永怀：“敢问公子之前在店铺中提到的天下绝无仅有的生意是？”
徐永怀没有立即回答，而是抬起头看向施布隽，继续问道：“不知先生在平国时做的是一里的生意，还是一乡的生意；是一家的生意，还是一国的生意？”
“这……”施布隽疑惑地看着徐永怀，这天下间还有称商人为先生的？奇怪的称谓，施布隽虽然有些受宠若惊，心里却还是对这个称呼极为心满意足，“回公子的话，小人做的是一里的生意。”
“那你可愿做一乡的生意，一国的生意，乃至这整个天下的生意？”徐永怀紧跟着问道，双眼紧紧盯着施布隽的眼眸。
那双眼睛，莫名地给人一种压迫。
施布隽心头一震，随即却又是眉头一皱：“公子说的一乡的生意，一国的生意，小人勉强能够理解，不知这天下的生意又是何意？”
“天下的生意便是这天下的生意。”徐永怀笑看着施布隽。
姜离柳眉微蹙，暗暗为徐永怀担心。
殿下啊殿下，你说两句就行了吧！不说这天下的生意，就是一国、一乡一里的生意也不是你能说了算的啊，你这么说下去等会儿可怎么收场啊！
施布隽皱眉看着徐永怀。
“你是商人，那本宫今日就和你做一笔天下绝无仅有的生意。用你的一句话，还有你带来的八十二人的一句话，以及更多的人的一句话，为你换取做那一乡一里、一家一国，乃至整个天下的生意的一个机会，不知道这样的生意你愿不愿意做呢？”徐永怀缓缓开口，眼神之中不知藏了多少东西。
施布隽皱眉，狐疑地看着徐永怀。
这时他才发现徐永怀的不靠谱。
不过事已至此，再多听几句又有何妨？
“公子凭什么能够让我做天下的生意？又是什么样的话，才能为我换来这样的机会？”施布隽沉声问道。
四目相对，施布隽不认为徐永怀有那样的能力。
徐永怀却是微微一叹，与他移开了目光，神情悲痛莫名，他充分发挥着他的演技，开始了他的表演。
“哎！”
“这天下……商人……商人身份低贱，先生就甘愿一直如此吗？人生在世，总要做点什么，商人经商，使得物品的价值得以最大化，也使得各地的信息得以流通，可一直以来，却被贬低为贱籍，先生就甘心这……现在，本宫看到这天下的景象，实在是心痛不已……本宫欲兴商，将商人从这贱籍中剥离出来，先生作为商贾中人，难道就不愿意尽一份绵薄之力……今日，只要先生许诺于我，只要先生能在三月后动一动嘴唇，说上一句话，未来不说能为先生搏得荣华富贵，那天下的万千商贾也将因先生的一句话而感激先生一辈子。”徐永怀滔滔不绝说道。
听着徐永怀的话，施布隽时而皱眉，时而面露疑惑，时而惊诧地看着徐永怀。
他没想到徐永怀竟然有这样的想法？
姜离也是一脸目瞪口呆地看着徐永怀，她可从来没见过她家殿下这么能说。
可他们不知道的是，徐永怀今天说的这些话，都是在学前世的那些资本家在画大饼，画一张看不见摸不着的大饼等着你去吃。
至于以后能不能吃到，以后再说。
“殿下，兴商真的好吗？”姜离在一旁小声问道，徐永怀的话她可都当真了。
徐永怀原本在等着施布隽的答案，可他没想到姜离会突然有这样一问。
他微微思索片刻，望着施布隽道：“士农工商，国之四维。分别州异，是故农与农言力，士与士言行，工与工言巧，商与商言数，各尽其能，各兴其用……”
听着徐永怀所说的话，原本沉默着觉得还要再思考思考的施布隽突然觉得不用再思考了。
至少在他看来，徐永怀是将商人放到了和士人、工人、农民同样的等级上。
试问，身处于等级分明的最底层，又有谁不想被认可呢？
“公子还没有说要我怎样的一句话。”施布隽沉声向徐永怀说道。
“你可知道本宫是什么人？”徐永怀沉声问道。
施布隽：“刚才进来的时候已经听李四说了，公子乃虞国大皇子殿下。”
徐永怀点点头：“如此，本宫就明说了。再过一段时间，虞国皇子间将有一场比斗，我要你在比斗上帮我。”
“怎么帮？”施布隽问。
“向父王证明你是我徐永怀的人，向天下言明你是我徐永怀的人，我还要你帮我说服其他人，和你一样说同样的话，我要你们承认你们的钱财，你们所拥有的土地、财物，都是我的，但仅限于言语，那些东西其实还是你们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