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梦境

　　当血海中那如魔鬼一般的身影出现时，飘雪眼神颤抖了，他的心口更是如锥刺痛一般！虽然他从来没有见过他，但是眼前这个恐怖的人影却给了他一种极其熟悉之感，那是血浓于水的呼唤！

　　这血人就是二十年前，早已经战死的白衣战神陈矢悯！

　　飘雪自出生，陈矢悯便是撒手人寰，为国捐躯，丢下他和他的母亲，而他们父子二人没有见过一面！但是飘雪在看见这血人的那瞬间，便是极其笃定这人就是陈矢悯无疑！

　　身旁的照水看见这血影的那一刻，也是如晴天霹雳一般，这里也只有她见过陈矢悯，毕竟落梅十钗凤就是陈矢悯一手为飘雪训练的！而没有陈矢悯只怕照水早已流落街头，客死他乡！

　　照水眉角晶莹，泪眼婆娑，娇躯一震，缓缓颤抖道：“主上！怎么会，怎么会？”

　　一旁的毓儿看见飘雪煞白的脸色以及照水的异常举动，心中顿感不安，好似猜到了什么，看着那血影，手持长枪，白袍鲜红，毓儿心中猛的一惊，颤巍的抖动着娇躯，低语道：“他，是陈伯父！”

　　毓儿稳住心神，仔细一想，陈矢悯早已战死沙场，不可能死而复生，那这人到底是谁？这其中必有蹊跷！这时毓儿突然眉目一拧，急忙看着飘雪，拉住他冰凉的手，急切道：“飘雪，他不是陈伯父！陈伯父二十年前就已经死了，飘雪你醒醒！飘雪……”

　　可此刻的飘雪早已经听不到外界的任何话语，深陷其中，无法自拔，他的意识早在看见那血影的瞬间，就已经陷入了一个轮回之中……

　　……

　　大雪初霁。

　　陈留国都，留郡。陈国公府。

　　陈国公府上上下下，皆是张灯结彩，喜气洋洋，整个留郡的百姓都是欢声笑语，笼罩在一片喝彩之中，因为今天是战神陈矢悯凯旋归来的日子！

　　战神陈矢悯征战天下长达二十年，终于横扫四方，陈留一统中原，而战神陈矢悯被瀛帝封王，陈家成为陈留唯一的王！

　　就在陈国公府上上下下忙得不亦乐乎之时，在一处大院内，一束红梅在那雪中傲然挺立，含苞待放。

　　突然那大院房间内，传来一声尖叫，红梅上的雪都被震的掉落。而后那院内门外两个丫鬟急忙推门而入。

　　只见一方青帐下，坐着一少年，雪白长发披散，面色薄凉，满头大汗！

　　两个丫鬟来到青帐床旁，其中一丫鬟眉心红痣，穿着浅蓝衣裙，手中端着热水，另外一个丫鬟齐耳短发，穿着水墨画衣，手中拿着白帕。

　　两个丫鬟来到，异口同声道：“少爷，您没事吧？”

　　那少年好似惊魂未定一般，看着两个丫鬟，缓缓道：“你是照水？”

　　那丫鬟噗嗤一声笑：“少爷，您怕是昨晚喝多了！我是小水啊！照水是谁？难不成是少爷的红颜知己。”说罢这叫做小水的丫鬟露出一脸八卦的眼神，一副你懂得的样子！

　　一旁齐耳短发的丫鬟有些冰冷，将手中白帕放进热水中打湿后，拧干递给那少年，一脸幽怨的样子，说道：“少爷，昨晚叫您别喝那么多，您偏要去和三皇子比个高低，三皇子在留郡喝酒是出了名的，也不知道您是怎么想的！回来后，吐了一夜，自个儿的身子骨什么样不知道吗，你不担心自己，也不为夫人想想！”

　　“好了好了，小鲤，少爷刚醒，你怎么话那么多，快伺候少爷起床吧，夫人吩咐好了，让少爷醒来就赶紧去见她，今天可是将军凯旋的日子！”

　　“……”

　　那少年看着眼前的两个丫鬟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眼露惊讶，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毫无疑问，他就是陈飘雪！

　　但为何他会在这里？为何照水和璃鲤变成了自己的丫鬟？又为何从她们口中听到了陈矢悯凯旋？

　　难道这只是一场梦？

　　飘雪坐在青纱帐下，脑海里回想着那些故事和那些人……陈留飘雪，白衣江湖……如果是梦，为何如此真实？

　　飘雪沉思，任由两个丫鬟替自己洗漱更衣，束发扎带。不出一会儿，在那黄铜镜前，一个翩翩公子便是出现在二人面前。小水打趣道：“少爷，果真是美男子，不知道有多少女孩子为少爷倾心了！”

　　小鲤没好气的接话道：“羽儿姑娘从小就和少爷长大，青梅竹马，以后少爷肯定是要娶羽儿姑娘的，其它女孩子趁早死了这条心吧！”

　　“羽儿？羽儿是谁？”

　　一直沉思的飘雪听到这个名字后，心中一颤，脱口问道。

　　小水笑着说道：“少爷，看来您真是喝多了，要是让羽儿姑娘听见了，恐怕她得伤心死！”

　　小鲤又道：“少爷，羽儿姑娘自小和您一起长大，羽儿姑娘的父亲是将军的左膀右臂，还是三千陈白衣的领袖呢！”

　　就在三人说话之际，那门外传来一句温和的话语：“飘雪，飘雪，你醒了吗？”

　　而后一道倩影便是出现在那门口处，秀发垂肩，梨涡浅笑，如不食人间烟火花仙子。小鲤和小水见到这倩影纷纷行礼道：“羽儿姑娘。”说罢，小水笑语道：“刚刚还和少爷说起羽儿姑娘呢，羽儿姑娘就来了。”

　　飘雪看着那站在门口的少女，心中猛的一颤，不假思索道：“毓儿？”

　　小水听罢，说道：“羽儿姑娘，少爷好像酒还未醒，一直在胡言乱语。”

　　那羽儿进门，手中端着一碗热汤，梨涡浅笑道：“我啊就知道他肯定喝多了，死要面子活受罪！飘雪快醒醒酒吧，伯父可要回来了，打小你不就是嚷嚷着要见伯父。”羽儿边说边将那醒酒汤放在一旁桌子上，随即端起用汤勺轻匀，红唇微噘，吐气如兰，再将那醒酒汤递给飘雪，一脸柔情的看着他。

　　飘雪痴愣了好久，看着这个“邻家大姐姐”不知为何心中极其惶恐，随即飘雪猛得起身一把抱住羽儿，泪角晶莹，缓缓道：“我好怕这是个梦！好怕，好怕……”

　　一觉醒来，国泰民安，人间太平，父亲健在，她在身边……飘雪心中迷茫了，可当飘雪看见羽儿的那瞬间，他似乎相信他只是做了一个梦……一个很久很久的梦……看書溂

　　羽儿被飘雪这一抱，瞬间小鹿乱撞，脸红如霞披，羞红道：“飘雪，你怎么了？”一旁的小鲤和小水相视一笑，心照不宣。

　　这时门外一个丫鬟传话道：“少爷，将军就要到了，夫人叫您快去！”

　　飘雪眼中一喜，急忙松开羽儿，笑道：“羽儿，我们走！你父亲肯定也回来了！我们去接他们！”

　　羽儿羞红点头，二人手拉着手，一起向大门外跑去，身后小鲤和小水紧跟着。

　　二人穿过那飞雪覆盖的大院，一路小跑着，一行人来到了那大门外，大门外喻言已经在此候着了，喻言一身锦绣华缎，尽显高贵，身旁是丫鬟彩儿，看见飘雪二人到来，喻言笑语道：“雪儿，你父亲回来了，一会儿一定要和为娘一起好好‘惩戒’你这个死鬼老爹，敢将我们娘俩儿丢下这么多年！有他好受的！”

　　羽儿，小鲤，小水见到喻言纷纷行礼，听罢皆是忍俊不禁。飘雪见此，心中好似再次确定了一般，这不是梦！他的娘亲还是那样和父亲“水火不容”，还是那样嘴硬心软！

　　这时那大府之外，突然响起了炮竹声声，众人看去一大队兵马走来，在那大雪之下，一个将军身着白袍，头戴银盔，俊如仙人，手持长枪，纵马而至。这人就是陈矢悯！

　　身旁跟着两人，一人是六旬老者，手持蒲扇，一人红甲白袍，铁骨铮铮。二人是军师白落梅和羽儿父亲。

　　三人下马，身后兵马停步，来到那大府外。喻言见罢，泪水瞬间决堤，小跑着上前一把抱着陈矢悯，哭腔道：“你为什么要丢下我和雪儿，我们等了你二十年！你知道我们有多担心你吗？”一旁的羽儿看见自己的父亲后也是上前抱着，泪水止不住的落下。

　　飘雪看着这一幕，不知为何心中又感到了丝丝不安，他想起了那个梦，可飘雪又再次摇了摇头，心中暗想：这不就是自己想要的吗，母亲，父亲，她们，还有这天下……一切皆安。那只是一个梦，陈飘雪打起精神来，不能让父亲失望！

　　飘雪一番心理暗示后，随即对着陈矢悯行礼，压住激动的心情道：“爹……”。一声爹，瞬间让飘雪的顾虑烟消云散！这一声爹，他期待了太久太久，以至于他都忘记了该如何开口，极其生涩！

　　喻言擦去泪水，松开陈矢悯，急忙道：“你看，我们的孩子，这么大了，你再不回来，可都赶不上他大婚了！”

　　陈矢悯眉宇轩昂，看着飘雪，大笑道：“不愧是我陈矢悯之子，果然是一表人才，人中龙凤啊！”

　　喻言没好气的白了一眼陈矢悯，说道：“你是拐着弯儿夸自己呢？！”

　　一众之人皆是大笑。说罢，一行人簇拥着陈矢悯进了国公府内。

　　此间早已备好了酒席，陈矢悯卸甲入座在正位，左右是喻言和飘雪，飘雪身边是羽儿，白落梅和羽儿父亲坐在羽儿身旁。

　　小鲤，小水招呼着上菜添酒。

　　酒过三巡。

　　窗外，大雪不知何时又下了起来。

　　这时，飘雪举杯说道：“爹，我敬您！”陈矢悯大笑道：“我听说你不胜酒力，雪儿还是少喝些。”

　　这时小水笑道：“老爷，您不知道，少爷昨晚还喝多了呢！吐了一晚上！少爷确实该少喝点酒！”

　　飘雪苦笑道：“小水！”随即道：“爹，小喝几杯无碍，您归家雪儿高兴，这杯酒雪儿定是要敬爹的！”

　　“喝个酒磨磨唧唧的，你爷俩啥时候变得婆婆妈妈的了！”喻言没好气道，陈矢悯大笑对着飘雪俯首帖耳细语道：“你娘还是没变！”，飘雪回道：“爹，当年您是怎么做到把霸春惊雨枪的女儿忽悠到手的？”父子二人心领神会，相视一笑。

　　白落梅和羽儿的父亲这时纷纷附和着，羽儿见此，梨涡浅笑道：“那我们大家就一起敬伯父一杯吧！”

　　飘雪笑道：“好，那我们就一起敬爹，白爷爷和伯父一杯！小水，添酒。”

　　一旁的小水听罢，笑道：“好嘞！”端着酒壶上前来到飘雪身后。不料小水一个不小心，酒壶没拿稳，酒洒在了飘雪的肩头！

　　小水急忙紧张道：“少爷，少爷，您没事吧，都是小水的错！”

　　羽儿，小水，小鲤纷纷上前替飘雪擦拭酒水，飘雪笑道：“没事，一点酒水而言。我把这件脱了就好。”

　　“少爷，那我去拿件衣服。”小水急忙道。飘雪将那被酒水的衣服脱下，递给了小水，羽儿替飘雪整理领口，一行人看着都是会心一笑。

　　“我没事，羽儿。”飘雪说道。就在飘雪说话时，羽儿替他擦拭的时候，不经意间掀起了飘雪脖颈领口，一个蜘蛛网状样的血红印记出现在她面前，羽儿疑惑道：“飘雪，你这红痣真好看，你怎么没告诉过我呢？”

　　飘雪不以为意道：“红痣？羽儿你在说什么？”飘雪随即看了一眼那蜘蛛网一样散发的红痣，当看见那血红标记的一瞬间，飘雪心中犹如晴天霹雳，面色瞬间惨白，头痛欲裂！

　　在场之人看着飘雪，皆是不明所以，神情紧张，纷纷询问，而飘雪却听不见他们说的任何话语，飘雪左右环顾，看见了羽儿那焦急的花容，喻言那慌乱的眼神，陈矢悯不安的呼唤……看着他们，飘雪心中恍然大悟，原来那不是梦！

　　这才是梦，一个他心底幻想过无数次的梦！

　　飘雪看着他们，泪水模糊了双眼，脑海里好似响起了毓儿的话：“傻瓜，以后换我保护你……”。飘雪偏头看向那窗外的红梅，它开得热烈，在那大雪之中，傲然挺立。飘雪回首，看着众人，心中一沉，缓缓道：“羽儿，娘，爹，对不起……雪儿知道这是个梦，雪儿不想醒来，可是我还有不得不见的人和不得不做的事去！对不起……”

　　在场之人，无不是面面相觑，不明所以。

　　突然飘雪猛得探手，凌空一抓，面色薄凉，眼神冰冷如雪，高喝一句：“满树飘白水云间！”

　　轰！

　　一声枪吟，自那留郡虚空破空而来，化作一条雪白大龙，瞬间将整个留郡湮灭，化作了茫茫大雪！

　　一道白光自那大雪之下冲天而起，赫然是陈飘雪，飘雪看着此间，缓缓闭上眼，猛得一睁开，眼前的一切都消失了！

　　凌空持枪，白袍呼啸。

　　他看见的是那血海尸山，而毓儿，照水，璃鲤三人伤痕累累，在那虚空与那血影缠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