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骁的声很低，还伴随着微弱的喘息，说这句话的时候，嘴角微微翘着。
看得江晚忍不住哽咽了起来。
顾骁的伤口虽然在背上，却穿透了胸口，不知道有没有伤及内脏。
古代的医疗水平有限。
这样的伤，很可能会要了他的命。
她好怕他会死：“都怪我……要不是我请你吃饭……”
顾骁颤颤巍巍抬起手，伸到江晚的脸颊上，曲起的手指抹她眼角的泪痕，微笑着对江晚道：“跟你没关系……”
“……”
江晚说不出话来，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颗颗落在他毫无温度的掌心之中。
顾骁有些无力地轻轻道：“江小姐不要哭了……我不想你哭……”
“好，我不哭了。”
顾骁温柔地看着江晚：“婉容……我可以叫你婉容吗？”
江晚慢慢止住了哭泣，抬起头来，泪眼朦胧地看着顾骁，这种时候她不想他唤一个假名字，她哽咽道：“叫我江晚。”
“江晚……晚晚……”
顾骁叫了江晚的名字，墨蓝色的眸子里满是郑重，定定地望着江晚，好像要将她的人，烙进他的眼中一般，“虽然你没说，但是我知道你拒绝我是因为他，可如今他都命人来杀你了。”
这句“他都命人来杀你了”，好像一道惊雷在江晚耳边炸响，震得她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江晚一直以为她是讨厌李修砚的。
她只想回北疆，离他远远地。
但是今日听到那个侍女说他想杀她的时候，她突然有种钻心的疼。
那一刻她才意识到她原来这么在意他。
而此时，顾骁却抓着江晚的手腕：“如果，我可以活下来，晚晚，你嫁给我，好吗？”
嫁给他？
不好！
江晚下意识就想要拒绝，可一对上他的眼睛，她的心里就满是窒息的痛楚和愧疚，所有拒绝的话，都哽在了喉咙口。
江晚沉默了很久，方才轻声说道：“可我，我……”
顾骁没等江晚说完，便开口道道：“可你不喜欢我。”
顾骁开口的时候表情看起来很平静，可胸口分明震了下，才止住的血又流了出来，他的眉头也因此拧在了一起。
旁边的几个御医立刻冲过来给顾骁止血。
江晚还反应过来，人就被挤到了一边。
这个时候，齐皇后对着江晚淡淡地开了口：“你跟我过来。”
江晚不知道这个时候齐皇后为什么要喊她过去，但还是跟着齐皇后出了卧房的门。
两人走到门外之后，齐皇后方才开口：“你们方才的对话本宫都听见了，我的外孙豁出性命为你挡刀，你却连这样的希望都不愿意给他吗？”
江晚有些无措的看着齐皇后，却见齐皇后此刻的眼神锋利如箭，她被这样的眼神看得有些无地自容：“我……”
齐皇后直直地盯着江晚：“他现在命悬一线，需要你的支持，只要你一句话，就这么难吗？”
一句话不难。
但是……江晚越听心越往下沉。
齐皇后的眼睛虽然锐利的像箭，但是花白的头发却显得她苍老无力：“哪怕是句谎话也行，如果他没有挺过来，你心能安吗？你真的忍心看我们白发人送黑发人吗？”看書喇
如果顾骁死了，她这辈子都会自责。
江晚：“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齐皇后听完松了一口气，示意江晚进屋。
屋里，躺在床上的顾骁，脸色已经苍白如纸，嘴唇没有丝毫血色，整个人看起来几乎没了生息。
如果，不是看到他的胸膛还在微微起伏，江晚差点以为他已经死了。
顾骁似乎也听到了开门的声音，长而黑的睫毛微颤了几下，终于慢慢地睁开了眼睛。
江晚走到了床边，低头看着顾骁。
顾骁也抬眸看着她。
江晚几乎已经能感觉到，生机正在慢慢从他眼中消失，她甚至能感觉到，他的呼吸在一点一点变弱：“如果此番你可以活下来，我便嫁给你。”
顾骁的呼吸僵滞了一下：“你方才说什么？”
江晚：“我说，如果你此番可以活下来，我便嫁给你！”
顾骁长长的睫毛颤抖了好一会，方才轻轻地伸出手去，滑过江晚的掌心，慢慢地贴上她的手指，与她十指交扣：“你说话可算话……”
“算。”
江晚说完想要抽回手，“所以你要好好休息，尽快好起来。”
顾骁却用力地握住了江晚的手，苍白的唇角勾着，微笑着对江晚说：“我可以握着你的手，休息吗？”
江晚低头看着床上的顾骁，他的眼神依旧那么温柔，她张了张嘴，根本找不到拒绝的理由，坐到了床边：“好。”
顾骁就这样握着江晚的手闭上眼睛休息。
过了一会，顾骁的气息渐渐稳了。
应该是睡着了。
御医看着顾骁的伤口不再渗血，呼吸也平缓了很多，欣慰地对北齐皇帝和齐皇后道：“魏王脉象稳定了不少，如果能挺过今晚，便无性命之忧。”
北齐皇帝和齐皇后见状心下稍安。
两人都是古稀之年，经过这一顿折腾身子都有些吃不消，准备回去休息。
齐皇后走的时候感激地看了江晚一眼：“谢谢。”
这声谢谢，听得江晚心中异常沉重，她其实也不知道她方才做的对不对。
顾骁是个很好的人，她不应该欺骗他。
她见顾骁已经睡着了，想要抽回手，却发现即便睡着了，他依旧将她的手握得紧紧的。
挣脱不开。
江晚便靠着床边闭目。
恍惚间，她看到那个侍女浑身是血，恶狠狠地盯着她：“你这个大周罪人！！！”
江晚张了张口想要辩解。
侍女的脸突然变成了李修砚的脸，他面色如霜，大手死死掐住了她的脖子，犀利而森冷的目光，好像要一寸一寸地把她吞噬殆尽：“你居然敢帮北齐颠覆朕的江山社稷！！！”
李修砚眼神中彻骨的寒意，让江晚下意识地瑟缩了一下。
江晚想要解释，却如深陷泥潭般，根本发不出声音，只能挣扎着想要脱离这样的窒息。
顾骁睡得迷糊之间，却见手中的柔荑不断颤抖着。
他艰难地睁开眼睛，低头一看。
才发现是伏在床边睡着的江晚，正满身是汗的挣扎着，她的眉心微微蹙起，仿佛要醒，但挣扎了好一会儿，又没有醒来，只像是还沉溺在梦境里。
顾骁担忧地轻轻摇了摇她的肩膀：“晚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