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的帘子拉了起来，只从被掀开的一角露出微弱的光，再加上如今李修砚带着戴面，江晚根本看不出李修砚现如今的神色，但是只是在他身边，就让她的心安了不少。
江晚试探地问道：“你早就知道刘承雄要攻城？”
李修砚在刘承雄手中看到江晚的时候，心其实是悬着的，如今她安好的坐在马车旁，他方才冷声质问江晚：“不是让你和白墨沢出城吗？你怎么会被刘承雄抓住，你有没有想过，万一朕晚来了一会……怎么办？！！”
这能怪她吗？
江晚正想开口，就听马车外面传来一声声惨叫声：“酒里有毒！！！”
李修砚踹开马车的门走了出去。
借着月光江晚看到外面刘承雄的很多士兵已经中毒身亡，余下的也已经没有了战斗力任由李修砚带过来的山戎士兵砍杀。
唯独刘承雄喝了毒酒之后，依旧砍杀了两名山戎士兵，大有要冲出城去的可能。
李修砚抓过身边一个山戎士兵的弓箭，拉弓射箭一箭射在了刘承雄的腿上，刘承雄身旁的山戎士兵，趁机将刘承雄按压在了地上。
刘承雄被押过来的时候，还挣扎了几次，但是慢慢的毒药的后劲上来了，他挣扎的力度也变小了很多，他仰面望着带着戴面的李修砚：“你们究竟是什么人？”
李修砚将脸上的戴面缓缓地摘了下来。
刘承雄不敢相信地望向面前的李修砚：“你不是……不是出城了吗？”
李修砚根本就没有出西北的城门，出城门的是何晨带的人，他出了吴启升的宅子之后就带着宋生谭直接去了北城门和山戎公主汇合：“你以为只有北齐人有细作吗？”
想到这是他第三次栽在李修砚的手上，刘承雄挫败地看着李修砚身后的北齐士兵：“我输了……”
李修砚眼神阴沉沉地看着刘承雄，他不敢想象如果他来晚了，会是什么结果：“朕本来不想杀你！”
李修砚说话时侧脸线条锋芒毕露，充斥着令人不寒而栗的杀机。
看得刘承雄心底蓦然升起一种巨大的恐慌，他还来不及发出任何声音，首级已经被砍了下来。
首级不偏不倚滚到了马车前，江晚只看到一大滩触目惊心的血泊，跟着便看到刘承雄的脸仰面朝着她，死不瞑目地大睁着眼睛。
虽然今晚已经看到了太多的杀戳，江晚还是被这样的变故吓得惊嘶出声。
李修砚并没有想江晚看到这一切，不然他也不会让白墨沢提前带她走，他上前伸手覆在了她的眼皮上：“今晚发生的一切，朕本不想让你看到……”
江晚知道李修砚说的今晚发生的一切指的是什么，她穿书后杀过坏人，也参加过守城，但是从来没有见过真正的屠城，想到那些在她眼皮底下，被刘承雄的士兵图戳和蹂躏的手无寸铁的老弱妇孺，濒临死亡时无助的眼神，她只觉得胸口一阵阵发闷。
想到李修砚早就知道刘承雄和北齐人的计划，江晚轻轻地推开李修砚的手，心情复杂地开口问道：“你早就知道刘承雄和北齐人会来屠城，为什么不提前通知城里的人？”
李修砚伸手去抚江晚被夜风吹乱的头发：“盐城里的官有几个是干净的，你觉得朕来盐城的消息是怎么被北齐知道的，如果提前通知了，朕还能活着站在这里和你说话吗？”
盐城里确实没有几个官员是干净的。
这一点江晚吃晚饭的时候就看出来了。
而且，这是人命如草芥的古代，任何妇人之仁都会陷自己于险境地。
李修砚是皇帝，做出这样的选择，对于他来说并没有错。
江晚没再说什么，但是还是条件反射地躲开了他想为她抚头发的手。
李修砚若有所思的盯着江晚，她现在的样子太奇怪，他忍不住问道：“你在躲朕？”
江晚没有回答李修砚。
别过脸，并不想过多的泄露自己的情绪：“我想回帝都……”
江晚的这个动作，让李修砚的眼神暗沉下去。
就在这个时候，天空突然被一道闪电划开，有那么一瞬间地面亮如白昼，跟着豆大的雨滴突如其来地落了下来，浇灭了火把。
众人躲进附近的民房，重新点燃了火把。
漂泊大雨仿佛开了闸一般，越下越大，大有将盐城的一切冲刷殆尽的意思。
众人经过这么一折腾，都淋成了落汤鸡。
李修砚看了眼浑身湿漉漉的江晚，想了想对洛雪枭道：“你留下来，防止城中还有刘承雄和北齐的余党。”
洛雪枭见李修砚要走，开口道：“皇上不等何将军的消息？”
李修砚拉住江晚：“如今白墨沢也去了西北，如果这样何晨都不能把誉王给朕抓回来，这个背嵬军统领他也不用当了。”
江晚是想回去，但是她不是想和李修砚一起回去，她连连摆手道：“我自己走就可以。”
洛雪枭诧异地打量着江晚，洛雪枭记得江小姐跟她说过，她已经有未婚夫了，是不可能喜欢皇上的，可是上次在御花园，甚至这次，怎么看皇上和江小姐的关系都不简单呢，看来她没希望了。
看到洛雪枭惊讶的目光，江晚不敢再大声呼喊，只是狠狠用胳膊捶击了下他：“我都说了我自己走就可以了！”
他闷哼了一声，手臂却收得更紧了。
确定挣脱不开，江晚干脆跟他一起上了马车。
看到刘承雄屠城的时候江晚就阵阵反胃，淋雨之后，更是头疼欲裂。
想着还有一日一夜的路程要赶，江晚干脆接过李修砚递过来的毯子裹紧自己之后，合上双眼，闭目养神。
方才李修砚就觉得江晚的样子很奇怪，他静静看着裹着毯子，缩在角落的江晚，好一会方才开口问道：“为什么总是躲着朕？”
江晚不想回答这个问题，干脆装作睡着了。
李修砚没有给江晚装睡的机会，用身体将她完全堵死在墙角里，低垂着长长的睫毛，审视地盯着身前的她：“你那么着急回帝都，是不是看到私盐的案子结了，你想随你外公回北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