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的太极殿灯火通明。
李修砚进太极殿的时候，皇帝正一个人对弈。
听到声音，皇帝抬起眼：“来了，正好过来陪朕下盘棋，一个人下棋一边设计好套路等着自己钻，一边又要自己见招拆自己的招，太累！”看書喇
这还是皇帝第一次喊李修砚下棋。
十二岁之前，李修砚也曾长在皇帝身边的，那个时候皇帝身边还有很多其他皇子，李修砚因为出生原因从来没有被皇帝正眼瞧过。
直到十岁那年，皇帝的皇子只剩下现如今的废太子和李修砚，李修砚这个从来没有被重视过的皇子，突然也入了废后的眼，居然被准许和废太子一起去太学上课。
李修砚学的很努力。
可是他越努力，他父皇就越不喜欢他，甚至他刚过完十二岁生日就直接把他丢进了北疆军营。
最开始的时候他恨过父皇。
随着年龄增长，他慢慢意识到，这其实是父皇保护他的一种方式。
李修砚走到桌子边坐了下来，他在军中下围棋的时间并不多，军中的多是贱民出身，更喜欢下相对来说简单点的象棋。
他思索片刻之后，方才落子。
皇帝在李修砚落子之后，开口道：“你选择了星定式，让你的棋可以迅速安定。
但定式之‘定’只有相对含义，定式经历历史沿革，可见其非自然法则，乃人之发明，而且行棋中出‘变着’也为常见。
‘定式’之束缚，打破‘思维定势’和行棋惯例，进而天马行空追求‘随心所欲而不逾矩’的境界。”
随心所欲而不逾矩……
李修砚抬眼望向皇帝。
皇帝此刻直接小飞挂角，断了李修砚的二路，就算李修砚七子延边活了也输了爬二路，得到的地少了不少：“看，有时候打破定式也不见得是坏事！
传令下去武试提前，朕要选任镇南将军！
此番武试不以出身论英雄！
世家和贱民均可参加！！！”
此番南疆大旱，报的受灾良田十万余亩，受灾人数三十余万，相当于整个南疆颗粒无收，但是李修砚派去调查的暗卫给出的却是南疆只有少部分地区旱灾，受灾田亩不足万亩。
如此看来，镇南将军已经站队南疆的九黎王，父皇应该也意识到这一点，所以才会想要重新选任镇南将军。
所以南疆要变天了吗？
李修砚抬眸朝皇帝望去：“儿臣这就去准备武试事宜，关于镇南将军人选，儿臣想举荐顾骁！”
皇帝听到李修砚为顾骁求官，淡淡地勾了勾嘴角：“顾家平反之后，朕只是赐了顾骁宅子，让顾骁继承了顾老将军的头衔和俸禄，但是实权一点点也没有给顾骁，所以你这是来给顾骁打抱不平了？”
虽然已经听出来的父皇的口气中带着不悦。
李修砚依旧道：“顾骁不仅文韬武略堪当此职，他的人品儿臣信得过，所以儿臣才举荐……”
皇帝打断了李修砚：“你要明白，接近权利顶峰也就注定要学会孤独，所谓的掌握着生杀大权不过是高处不胜寒，想要做到万人之上，能信任依靠的只能是自己，兄弟姐妹都不能信，更别说一个非我族类的异族！！！”
李修砚听完脸色没有多大变化，眼神却很阴沉：“儿臣明白了。”
看着李修砚离开的目光。
皇帝开口问身边的于公公：“德海，你说他是真明白了吗？”
于公公：“玄王殿下聪慧如斯，肯定是真明白了。”
皇帝知道于公公是个马屁精，也不准备再问，只道：“吩咐了没有？”
于公公：“吩咐了，暗卫方才已经领命出宫详查了。”
皇帝点点头：“另外吩咐掖庭令，把当初容嫔生产时在场的所有都仔细查一遍，任何人任何细节不可放过。”
于公公领命告退。
皇帝似乎又想起来什么，开口道：“让宗人府加强戒备。”
————
长公主一脸悲痛地从冷宫中走了出来。
掏出一袋银子对宫人道：“怎么说也曾是母仪天下的皇后，你们好好送送吧，不要让她走的太寒酸……”
拿了银子的宫人们无不说长公主仁义。
丽贵人因为身子重，不易去冷宫那样的地方，但是却也一直让宫里的人监视着冷宫里的一切，知道废后已死，长公主已经出了冷宫之后，立刻赶了过去，拦住了准备出宫的长公主：“皇姐留步。”
长公主早就预料到丽贵人会来找她。
但是转身望向丽贵人时，却故意露出一脸的惊讶：“丽贵人身子重，这么晚还出来找本公主，所为何事？”
丽贵人快走了两步，抓住了长公主的衣袖：“本宫来找长公主，是想问姐姐的孩子，现在何处，本宫怎样才能见到他？”
长公主淡淡道：“丽贵人当真那么关心那个孩子？”
丽贵人不明白长公主为什么会这么问：“那是姐姐的孩子！！！”
长公主：“你也即将诞下皇帝的孩子，如果是个皇子，势必要为了他周旋储君之位，到时候你姐姐的孩子只会威胁到你肚子里的孩子！”
丽贵人听到这里，终于明白长公主的意思了。
她松开抓着长公主的手，轻轻地抚摸了下已经显怀的肚子，然后肯定地回答道：“姐姐对本宫有恩，本宫进宫就是为了给姐姐报仇，别说本宫肚子里的不一定是皇子，就算是，本宫也不会让他去和姐姐的孩子争。”
长公主的凤眸在丽贵人的脸上打量许久，确定她说得并非虚言之后，方才开口道：“这个孩子是容嫔的，却也是本公主一手带大的，在本公主的心里，他就是本宫的孩子，本公主要确保他的安全之后，才能让他进宫和丽贵人相见。”
丽贵人：“如今废后已死，这宫里不会再有人敢伤他。”
长公主笑了笑：“丽贵人想的未免也太简单了。”
丽贵人：“长公主此话何意？”
长公主：“废后死了，太子被废，田腾东和太子党被一锅端，谁获利最大？”
丽贵人进宫就是为了给姐姐报仇。
这么长时间以来，她满心满眼只有如何扳倒废后。
并没有多么在意皇权斗争。
如今听长公主这么一提醒，她方才反应过来：“长公主的意思，玄王会为了皇位伤害姐姐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