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月西悬。
大荒罕见的月色如同一湖水，将千山都映了进去。
惊天大战的冲击荡清了一切尘埃，也荡清了一切杂音。
在大荒之中，从没有一个地方可以像今天这样安静。
微风拂过。
山影好像在晃动，将如水的月色也映衬出了波纹。
一切都在月光下格外明亮，包括——
那朵鲜血画出来的巨大的花！
通天魔主的血，无极魔主的血，还有夜歌的血，在漆黑的地表上狂描一番，组成盛大且凌乱的血花。
在这张漆黑的画卷上，正中心的血花格外醒目。
月色能够温柔这片山的黑色，却遮不住这血花的妖艳。若是从空中俯瞰，这就是最夺人心魄的景色。
夜歌站在这朵血花的中心，圣剑的剑尖上滴下了无极魔主的最后一滴血。
滴答——
月色好像向外荡漾。
地上横七竖八的是无极魔主跟通天魔主的残躯，那两颗硕大的头颅格外醒目。
没有人会想到，已经到了神照境的强者，会以这种惨烈的方式死去，也没有人会想到两位神照境的强者死在了同一柄剑下。
夜歌缓缓地呼出了一口气，尽量维持着身体的平衡。
现在夜歌的身体就像是一块块小砖堆砌起来的一样，一不小心就会土崩瓦解，直接成为烂泥。不管是呼吸还是心跳，都需要维持在一个稳定的频率才行。
锻体术在缓缓运转。
魔气在夜歌的身上缓慢地凝聚，元气也轻柔地进入到夜歌的体内，速度极慢地在夜歌的体内进行循环。
“至道无形，混成为体；变无化有，皆从气立；气之所分，生天生地；众生推迁，生生不息……”
夜歌就像是一台老旧生锈的机器，缓慢地运转起来。
不需要魔主级别的夜魔，也不需要大领主级别的夜魔，单单是一头普通的夜魔，跑过来向着夜歌一撞，夜歌也会就此死亡。
幸而，这里只有微风，将血迹吹得干涸，将那朵巨大的血花定格在这片漆黑的大地上。
夜歌沉浸在恢复之中，仿佛以血花为船，在这月色之中徜徉。
……
“结束了吗？！”
茅霜等人看着圣剑飞向远方，看到圣剑斩下仙人头颅，看到恐怖的冲击产生，看到远处持续不断的爆炸。
冲击已经稳定了下来，只是时不时地会发出一声爆响，在被蹂躏了数遍的大地上炸出一个深坑。对于归真境的强者来说，这样的混乱力量依旧会威胁到性命。
然而，这样的危险并不能唤醒茅霜他们。
认知被彻底颠覆，任谁也无法立刻接受这发生在眼前的事实。
“魔主层面的战斗……”
归真境的强者穷尽想象也想不出这种力量的恐怖之处，毕竟想象也需要最基本的逻辑，而魔主的力量已经不能用逻辑来判断。
就算是整个圣会的三境强者加在一起，也不会是一位魔主的对手。
魔主一直都存在吗？
如果魔主入侵圣会，圣会挡得住吗？
这个世上，只有两尊魔主吗？
“会是谁赢了……”
茅霜等人的心中都期望着是那个被称为“夜歌”的人赢，可他们非常清楚一个事实，那就是夜歌面对的是两尊魔主。
这个世上，又有谁能够对抗两尊魔主？
茅霜不敢去想这样的事情，因为在他的认知之中找不到这个答案。
当鸦青看到“摘仙颅”的时候，彻底陷入到了绝望。
原本在鸦青心中还有那么一丝希望，是他人用了什么诡异的手段才将圣剑从他的身上召走，他并不想承认这个世上有人比他的剑道更强，更不想承认有人比他更有资格得到圣剑。
可是，当那一剑出现的时候，鸦青就清楚，他跟对方完全就不是一个境界的人。
难以企及的高度！
唯有仰望！
鸦青不得不低下他那高傲的头颅，在那样的一剑面前，这个世上的一切都失去了颜色，被称为天才的他同样不值一提。
远黛看向绝望的鸦青，也无奈地低下了头，这根本就不是劝慰能够解决的事情。与其给予欺骗的宽慰，还不如让鸦青自己慢慢接受现实。
“是夜歌赢了吗？”
已经没有冲击袭来，目光所及的地方一片澄澈，只是距离太远，看不到战场的位置，所以他们看不清结果是什么。
明知道战斗已经落下了帷幕，可茅霜等人就是没有办法立刻行动，他们不敢上前去看这场战斗的结果。比起畏惧魔主那种层次的力量，他们更畏惧看到夜歌战死，魔主获胜的结果。
夜歌战死，这个世上还有谁能挡得住两尊魔主？
可能是不知者不惧，也可能是身上有着夜歌剑气的庇护，小蛮一路向前狂奔，只是以他的速度要赶到战场中心，恐怕要跑上一晚。当冲击消散的时候他也停了下来，他身上的剑气有所反应。看書溂
“是师父赢了？”
“是师父赢了！”
……
没有人发现，在千山外的一座山峰上，立着一个王座，王座上面有着一个懒散的人影，用拳头抵着偏过来的头，漫不经心地望着远方。
“通天跟无极给吾王丢脸了。”王座旁边一个身型瘦削的魔主说道。
“他比你如何？”王座上的人影随意地问道。
“现在他不如臣下，一年后，臣下恐怕不如他。”身型瘦削的魔主恭敬地说道。
“比我呢？”
“普天之下，没有人可以比得上吾王！”身型瘦削的魔主恭敬且骄傲地说道。
“那就给他一年时间，等一年后我再找他。”
“吾王……”瘦削的魔主还想劝谏，略一思考便放弃。在这个世上，它们的王是至高无上的，能够有一个可以入眼的敌手都是难事，这位魔主已经是十三魔主之中实力最强的了，依旧在魔王手中撑不住一刻时间。眼前这个人虽然有着极大的威胁，却也是魔王唯一的乐趣。
“走吧。”魔王站起了身，直接转身离开。
瘦削的魔主向着夜歌的方向盯了一眼，在心中说道：“希望你一年之后，不要让吾王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