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之灵不知何时已经睁开了眼睛，只不过因为太过虚弱，她正急促地喘息着，却坚定地摇了摇头：“王爷，不要……为难狐王妃了，她……治不好我，我……我认命了……”
“之灵！”慕容商的眼中流露出明显的痛苦，看到她挣扎着起身，忙坐在床前将她搂在了怀里，“别这样说，你明知道狐王妃可以……”
“她不可以……”水之灵费劲地摇了摇头，却又因为这个再平常不过的动作而一阵气喘，唇角再度溢出了紫色的血，“你明知道我……不能……何必……让她白跑这一趟……我时日无多，再不求……其他，请狐王妃……回、回去吧……咳咳咳……”
剧烈的咳嗽令她口中涌出的血越来越多，也令慕容商更加痛苦急切，手忙脚乱地胡乱抹着她的嘴唇：“别！别吐了！我求求你！不要再吐了！你会没事！你一定会没事！求求你不要吐了……”
一边喊着，他居然紧紧捂住了水之灵的嘴，仿佛这样就可以阻止她继续吐血。可惜注定毫无用处，紫色的血很快便顺着他的指缝渗了出来，一滴一滴连续不断地落在了锦被上。
挪开他的手，水之灵勉强笑了笑，并且轻轻摇头：“没……没事的，有你陪着我，我死、死也无憾……请狐王妃……回、回去吧，我剩下的时间已经不多，只想你陪着，再不要……不要别的……”
慕容商眼中居然已经有泪流下：“之灵，你何必……你明知道狐王妃她……”
刚说到这里，一阵脚步声突然传来，风凌绝已经开口：“是东方临。”
慕容商吃了一惊，不过不等他说什么，东方临已经推门而入：“慕容大人……狐王？”
慕容商轻轻将水之灵放下，起身施礼：“太子……殿下。”
风凌绝淡淡地笑笑：“临太子。”
看看一旁的沐云苏，东方临倒是不动声色：“不知两位大驾光临，所为何事？”
风凌绝依然微笑：“是平国公相请，说其侍卫身体有恙，请苏苏施以援手。不过可惜，苏苏无能为力。”
“是吗？”东方临看了水之灵一眼，显然并不关心区区一个侍卫的死活，“那还真是有劳狐王妃了，多谢。”
沐云苏含笑摇头：“临太子客气。可惜水侍卫并非生病，倒更像是中毒或者其他，所以我治不了水侍卫，真是报歉得很。”
东方临摆了摆手，倒是说了几句公道话：“狐王妃谦虚了。所谓术业有专攻，你医术无敌，已足够羡煞旁人，何况生死有命，这也是天意。”
沐云苏点头：“多谢临太子谅解。既然帮不上忙，我夫妻也不好再打扰，这就告辞了，平国公只好另请高明。”
东方临微笑点头，派人将二人送了出去。看着沐云苏的背影，他依然暗中咬牙：可惜了！这么一个千娇百媚的大美人，怎么就便宜了风凌绝？别的不说，单说她这手天下无双的医术，已足够有资格成为一张免死金牌！
如果她不是风凌绝的人，本宫非想办法把她弄到手不可！可惜……
这样想着，他一回头，正好看到慕容商抹了一把眼泪，他不由眉头一皱：“慕容大人怎么了？区区一个侍卫，死就死了，怎么还哭上了？”
慕容商勉强控制住自己，尽力做出一副平静的样子：“殿下恕罪，臣没事。”
“没事你哭得双眼通红？”东方临心中显然已经起疑，目光也更加阴沉了些，“怎么，这水之灵对你很重要？”
慕容商垂在身侧的双手悄悄握成了拳：“没有，只是她照顾臣多年，且无微不至，又多次为了救臣受伤吃苦，臣万分感激，如今见她重病缠身，臣却无能为力，难免……”
“原来如此。”东方临笑了笑，也看不出信或不信，“慕容大人倒真是重情重义，令人钦佩。只不过她既然是你的贴身侍卫，为你受伤流血甚至为你死都是天经地义，无需如此。本宫身边有的是绝顶高手，再拨几个给你也就是了，无需难过。”
慕容商勉强抱了抱拳：“臣不敢……”
“这有什么不敢的？你可是国之栋梁，当然不能出丝毫差错。”东方临摇头打断了他，语气倒是更亲切了些，“既然水之灵已经无救，你也别太难过，为了感谢她这些年对你的照顾，本宫一定将她风光大葬。”
慕容商不期然地哆嗦了一下，几乎说不出话：“不……不必麻烦殿下，臣……臣不会让她有事……”
东方临的目光又闪了闪，跟着击了一下手掌：“对了！刚才狐王妃不是说水之灵是中毒吗？据本宫所知，梵音国丞相之子百里星辰是用毒高手，待本宫请他前来看看，或许他能帮的上忙。”
慕容商半点期待和喜悦之意都没有，只是摇了摇头：“不敢劳烦殿下，若有必要，臣会去请他的。”
东方临又看了一眼水之灵，跟着不动声色地转移了话题：“对了，珈蓝古墓和九天玄女可曾发现什么有用的线索？”
慕容商摇头：“没有。殿下，咱们在梵音国逗留的时间实在太长，一些流言已经渐渐传开，都说我们不是为了求亲，肯定另有目的，您看这……”
东方临的目光瞬间阴沉，跟着狠狠地挥了挥衣袖：“若只在民间流传倒没什么，就怕引起风凌逸的疑心，那就不好办了！实在不行，咱们假装离开，暗中继续寻找！”
慕容商点了点头：“那求亲之事呢？殿下决定带哪位公主走了吗？”
“随便吧！”东方临哼了一声，一脸兴致缺缺，“既然不是沐云苏，谁都一样。”
“是。”慕容商答应一声，“既如此，殿下好歹定下一个人选，风凌逸若是再问起，咱们也好回答。”
东方临想了想，却对那几位公主实在没什么印象，只好又哼了一声：“他若再问，就说我们对他的女儿都不了解，请他做主就好！”
慕容商只好点头：“是！”
东方临甩袖而去，兀自恼恨不已：可恶！珈蓝古墓和九天玄女到底在哪里？找了这么久，居然硬是一点线索都没有！
不过说起来，慕容商居然会为了一个侍卫哭成泪人，也太夸张了吧？该不会两人朝夕相处，所以日久生情？
确定他已走远，水之灵才挣扎着重新坐起身，喘息着说道：“老爷，你这样……不行，会被殿下看出……破绽来、来的，以后你在他面前一定要……注意些。反正我快、快死了，无所谓，可你……你不行，万一被他知道真相，你会有、有麻烦……”
“不！你不会有事！”慕容商咬牙，眼圈又红了几分，“之灵，我不会让你有事！我要去找沐云苏，她能救你，你知道她能救你！”
“不许去！”水之灵一把抓住了他，连连摇头，“狐王之精明无人、无人能及，你根本……过不了他那一关，到时候只会更快暴露、暴露我们的秘密，不、不行……”
“暴露就暴露！我不在乎！”慕容商紧紧抓着她的手，几乎要哭出了声，“只要你没事，就算秘密暴露又怎么样？你等着，我去找沐云苏……”
水之灵急得不得了，一口气转不过来，登时又连连咳出了好几口血。慕容商吓得不轻，赶紧连声安慰：“好好好！你别急，别急！这事咱们慢慢商量，慢慢商量……”
好一会儿才缓过这口气，水之灵喘息着说道：“老爷，你糊涂了？一旦我们的秘密暴露，你以为我们还能活吗？到时候我免不了还是个死，问题是连你也会搭进来，有什么意义？”看書溂
这……
慕容商一下子软了下去，忍了几忍之后，他终于忍不住泪水长流：“之灵，我们该怎么办……”
水之灵微笑：“能与你相守这十几年，我已经心满意足了，死亦无憾！”
慕容商几乎泣不成声：“可我想要的不只是十几年，我说过要跟你相守一辈子的！”
水之灵摇头：“人哪，不能太贪心。反正我知足了，真的……”
离开驿馆，沐云苏一路沉默，不停地回想着方才的一切，越想越觉得不对劲，终于忍不住开口：“凌绝，你觉不觉得慕容商和水之灵很有问题？”
风凌绝笑了笑：“请允许我挪用我的口头禅：你为什么认为这是个问题？这明明是答案。”
沐云苏摸着下巴沉吟：“我有一种很强烈的感觉，慕容商肯定知道水之灵是怎么回事，他是故意瞒着我们。不然他刚才就不会说水之灵的病是家族遗传。”
风凌绝点头：“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既然他知道，就应该知道你根本治不了水之灵，为什么还要把你请过来？”
“或许……他是想碰碰运气？”沐云苏猜测着，“他也知道我是世人称颂的神医，所以想着万一我能帮上忙呢？”
风凌绝皱着眉头，总觉得还是不对劲。片刻之后，他突然眼睛一亮：“对了！刚才你说你无能为力，让他另请高明的时候，他脱口说了一句‘不是的，你可以……’。后来水之灵说有慕容商陪着，她死亦无憾，再不要其他的时候，慕容商又说‘你何必，你明知道狐王妃她……’，你说，这说明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