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死……弟弟……你千万不能闭上眼睛……”
“你不要丢下我，我这就带你去找大夫！”
小乞丐连忙从铺满稻草的小角落爬起，随后熟练的背起自己弟弟，目光坚定的望向了庙外。
他已经不止一次去找过大夫了，但是他们都是无钱不医的主儿，让他碰壁好几次了。
这一次，他决定做些过分的事情。
就算是死，也要救回弟弟！
就在这时，一个身影出现在破庙门口。
“哗啦”一声，电闪雷鸣。
原本看不清对方长相的小乞丐看清了来人，“是你……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随后，只见那人站在门框里，身形一般，算不上魁梧，但是却给人一种无法逾越的恐怖感。
“小子，你和你弟弟，只能活一个，你的选择是？”
小乞丐心中一喜，难道这人是来救我弟弟的？
于是他赶紧回道：“我弟弟！”
“哦，很好。”那人让开了身体。
“你……”小乞丐疑惑不解的看着他。
“你还在愣什么？你可以去救你弟弟了。”
“可是……”
“你弟弟危在旦夕，你还有时间闲聊？”
“……”小乞丐神情一愣，失落的冲了出去。
他原本以为对方是来帮助自己的。
结果，事实证明，他想多了。
随后的一段时间里，小乞丐的身影奔走在琅琊城寂寞的雨夜中。
“大夫！大夫！开开门！开开门啊！请救救我的家人！我的弟弟！”
“砰砰砰！”
突兀的敲门声响起，惊扰了医馆大夫。
“谁啊？这大半夜的！”
大夫一边穿衣下楼一边高喊道。
小乞丐不敢应话，心情忐忑又期待的等在门前。
片刻之后，房门打开了。
医馆大夫一见小乞丐穿着，当即破口大骂道：“滚一边去！大半夜的吵人睡觉！”
“大夫！大夫！你不能这么绝情，救救我弟弟啊！”
小乞丐伸手去拉大夫衣袖，后者直接踢出一脚。
“你弟弟关我屁事！去死吧！”
“噗通”一声，两人倒在了泥泞之中。
“咳咳！”
弟弟的病情更加严重，因为雨水的侵扰，嘴唇已经发白，失去了知觉。
“弟弟！弟弟啊！”
小乞丐连忙爬起，捞起只剩半条命的弟弟，眼泪夺眶而出，混着雨水，倒也看不清痕迹。
“哼，像你们这样的小乞丐最好死绝了好，活在世界上也是找罪受！”
大夫冷漠的关上了门窗。
“弟弟……不要担心……我们……还可以去下一家……”
小乞丐再次背起亲人，弓着身子，在雨夜中奔走。
……
次日。
小乞丐失魂落魄回来，鼻青脸肿。
背上是已经冰冷、死透了的弟弟。
残酷的现实总是那么残酷，从来没有温柔对待过他。
男人还在小破庙内，不过他却不在意了。
只见他眼神温柔，轻手轻脚的将弟弟放在干净的小角落，铺上稻草说：“弟弟，我们兄弟俩从小命苦，无爹无娘，现在，你离我而去，我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活下去了……”
“小弟，我们兄弟俩要永远在一起！”
说完，他目光瞥向一旁瓦片，将其狠狠攥起，对准了自己的咽喉。
血液顺着利边流下，他嘴角划过一抹笑意。
这一刻，他脑海里全是美好的回忆。
他犹记得，仿佛还是在昨天，他跟弟弟路过一条河流，然后在那里洗了这辈子最快乐的澡。
那时的弟弟还没有染病，能蹦能跳，是他所有苦难中最美好的时光。
“弟弟，我来了！”
他毫不犹豫的扎下瓦片。
可就在最后那一刻，他脑海里忽然闪过一抹笑容。
“呐，给你。”
小女孩的音容笑貌历历在目。
他好想再见她一面啊……
见过之后，他觉得自己可以死的甘心了。
而现在，他非常的不甘，整个人的眼神疯狂压抑、变化着。
他多么想活着！
他多么想弟弟活着！
他多么想过幸福快乐的日子！
他多么想再见爱酱一面！
“爱酱……”
他露出苦笑，他知道这是自己永远追不到、遥不可及的梦……
就在这时，男人站了起来，只有一个伟岸的背影，负手问：“我问你，你刚才为什么不刺下去？”
“……”
小乞丐知道对方在跟自己说话，但是他不想回答。
“我再问你一次，你刚才为什么不刺下去？”
“……”
小乞丐继续沉默。
“我最后再问你一次，你刚才为什么不刺下去？”
他的声音越来越沉，仿佛随时都可以失去耐心，到时候吃亏的只能是你。
终于，小乞丐拿着瓦片说：“因为我怕……”
“你真的怕吗？”
“嗯……”
“你真的怕吗？”男人又问了一次，但语气却不同。
“嗯……”
“你真的怕吗？”
男人还是一样的问题问了三遍，但是每一次都会让小乞丐想出不同的答案。
第一次，他在敷衍。
第二次，他还是在敷衍。
实际上他根本不是因为怕才下不去手，而是……
未等小乞丐反应，男人忽然转身，凝视着他问：“你真的怕吗？”
这一个瞬间，一股强大的压力压至小乞丐双肩。
他只感觉到内心一沉，无数压抑的情绪即将爆发。
在此期间，男人继续施压。
忽然，头颅越来越低的小乞丐猛然抬头，露出一双饿狼似的眼神，“我不怕！我一点都不怕死！”
“但是我怕穷！我怕失去我的亲人！”
“我不甘啊！我真的不甘啊！”
“老天爷为什么要这样对待我！”
“为什么我一生下来就要露宿街头！”
“为什么我一生下来就不知道爹娘是谁！？”
“啊！”
“啊！！！！！”
“啊啊啊啊啊！”
到最后，小乞丐已经没有任何语言，只顾着对男人大呼小叫，仿佛在发泄心中所有不甘及不满！
男人面目表情的看着他。
等他喊得喉咙嘶哑时，才平静说：“跟我走，你想保护爱酱吗？”
“爱酱？”
小乞丐浑身一震，随后喃喃道：“她怎么了？”
“这是你这辈子最后的价值。”
小乞丐摇摇头，表示没听懂。
“我再问你一遍，你想保护爱酱吗？”
小乞丐看了一眼死去的弟弟，眼神复杂的点了点头。
这或许将是他现在能够活下去的唯一动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