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陵城，奉天殿。
今日不是大朝会，不过也显得十分热闹。
当然，比起燕王入京之时，还是差了不是一点儿半点。
很多人都是来凑热闹的，主要就是想看看燕王自己来一趟打了皇上的脸，是不是真的还敢把三个儿子都送到京城来。
这里面可以推敲的东西可就多了。
如果没来，那燕王什么心思就已经摆在明面儿上了。
若是来了两个，那说明燕王还有所保留，必要时还会背水一战。
可如果来了三个人，就正中皇上和三位大儒下怀了，这燕王也就没什么反抗的余地了。
毕竟自己儿子都在人手里，就算是真的要造反，那除非是这些个儿子都不想要了。
没这种道理，没人会觉得燕王能够做到这一步。
今天大家来早朝凑热闹，就是想看看都有谁来了。
朱允炆倒是没那么多心思，他虽然不敢相信，但是他所得到的消息，确实是燕王的三个儿子都来了。
走完早朝上必要的流程，鸿胪寺的官员终于掀开了今日的重头戏。
“启禀陛下，燕王世子携两位王子入京，现正候在午门之外。”
朱允炆笑着点头，“宣他们进来，不，你亲自去接，隆重一些。”
“我这几个堂兄堂弟远道而来，得隆重一些。”
没一会儿，就见他领着两个身姿挺拔的年轻人走了进来。
“臣朱高煦，朱高燧拜见陛下……”
朱允炆眉头一皱，感觉不对劲，问道：“奏折上说你们兄弟三人一起入京，为何只有你二人进来？”
“莫非？……”
朱高燧见状，连忙道：“大哥近日染疾，疑似天花，唯恐惊扰陛下，不敢让他进来，还请陛下恕罪。”
说着看向那名鸿胪寺的官员。
众大臣一听这话顿时一惊，纷纷后退三步，似是要离得远一些避免沾染上天花病毒。
鸿胪寺的官员脸色像是吃了苍蝇一样难看，“是，微臣出门迎接三位王子的时候，亲眼看见世子那肥胖的身子也下了马车，遥遥对我抱拳，说了无法入朝参拜的原因。”
“当真是你亲眼所见？”朱允炆手死死地扣着龙椅上的扶手，盯着那名官员问道。
“千真万确，臣不敢妄言。”
朱允炆凝视着他良久，随即才长舒了一口气，“既然如此，那便无需入宫了，先让他好生休养，朕谴太医前去诊断。”
说完他看向朱高煦和朱高燧二人，“既然如此，那就一应事宜就由你们二人代为完成吧，世子就让他找个无人的居所，好生休养。”
朱允炆吩咐完，就散了朝会，将几位大儒请到谨身殿。
“几位先生觉得这燕王世子是真的染疾还是另有隐情？”
黄子澄凝眉沉思，轻轻拨弄了一下胸前的胡须，“此事倒也不难求证，只是唯恐真是天花，那可就要为祸京城了。”
“不如就先让其在府内休养，外人也不得探视，料想那鸿胪寺的人也不会看错的。”
朱允炆缓缓点头，“先生所言有理，不过其余二人可得盯紧了，每日干了什么，见了什么人都事无巨细地记录下来。”
“是！”
……
午门外，散了朝会后，朱高炽兄弟三人各自乘着马车缓缓驶向重新修缮过的燕王府。
为朱高煦和朱高燧两兄弟驾车的，是一个身姿挺拔的年轻人。
看上去面容和煦，气度不凡。
“皇上……”
“回去再说。”
年轻人压低声音回了一句，随即驾车离开午门。
马车晃晃悠悠地行驶在京城繁华的街道上，虽已是寒冬，但街面上仍有不少商贾走卒和过往的行人。
这与北平粗犷彪悍的民风截然不同，让几人生出一丝新鲜之感。
突然间，一匹毛色黝黑，神骏非凡的战马长嘶一声，横在马车之前。
“吁！”
朱高炽拽起缰绳，抬眼望去，就见一个身着貂皮大氅的男子端坐在马背上。
正看着自己的车架。
原来是他？朱高炽心里暗道，面上没有露出半点异样。
只是装作惊讶的样子，“这位大人拦住我等车驾是何意？”
“让那俩小子出来，我有话跟他们说。”
来人正是徐增寿，他也是在朝会上见了两人，才知道他们竟然真的来了京城。
大姐糊涂啊！
燕王糊涂啊！
他忍不住骂娘，这种节骨眼儿上，把这几个小子派到京城，这不是羊入虎口吗？
朱高煦和朱高燧闻言，掀开车厢的帘子朝外张望。
见来人是徐增寿，面色一喜。
“舅舅？你怎么来了？”
徐增寿面色微沉，“我还想问你们呢！”
“跟我来！”
徐增寿骑着高头大马缓步在前，朱高炽就驾着马车在后面跟着，拉着“世子”的那辆车则是依旧朝着王府的方向行去。
冬日的金陵城，银装素裹，一抹抹雪白点缀在湖畔，别有一番滋味。
三人坐在包厢内，围着火炉赏着窗外的雪景。
“不是燕王是怎么想的？让你们两个小子来，是不是把高炽留下了？那什么得了天花是假的吧？”徐增寿忍不住问道。
朱高煦看了朱高燧一眼，点头道：“还是舅舅眼神好，却是是假的。”
“不过大哥……也确实来了。”
徐增寿一愣，“那你们这唱的是哪一出？”
“三个人来了，还在这儿玩什么捉迷藏？早知道就把他也带来了。”
“哎，谁说大哥没来的？”
朱高煦笑着看向门外。
然后徐增寿就看到先前驾车的年轻人走了进来，面带笑意就那么看着他。
“什么意思？”
徐增寿有点儿看不懂，虽然这人他看着有些面熟，但是他确定这人自己不认识。
最后还是朱高炽先开了口，“舅舅这就不认识我了？”
徐增寿面色大变，“你……你是炽儿？”
“正是。”
“才大半年不见，你怎么就变成这样子了？”徐增寿忍不住反反复复地打量着自己这个外甥。
“该不会是……被榨干了吧？”
“哪家女子这么大能耐？”
“噗！”
朱高煦一口茶喝在嘴里没憋住，全都贡献给了面前的炭盆，荡起一阵灰烟。
旋即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他们知道这舅舅说话行事比较跳脱，但是这也太离谱了吧。
徐增寿也倒不是真有那想法，实在是这种变化对于一个人来说简直就是天翻地覆。
如果不是人就在他面前，打死他他也不信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