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地洞中安静到可怕,没有一点生命的气息,黑暗裹挟着寒冷的气息,从脚底慢慢席卷全身。

  我颤抖着,拼命的想要从斑的手上汲取温度,却无济于事,反而被他冰凉的手激得浑身一震。

  明明想要哭喊,想要抓着他向他要一个交代,可是,看着静静躺在那里的人,我却再没了繁杂的思绪,只是想着,就这样吧,这样也好……

  回身倚靠着棺木缓缓坐下,我抬头,看着头顶巨大的花苞。

  那曾是他的梦想,如今,枯萎了。

  原本守候在斑身边的那群白绝都消失的干干净净,洞窟内只剩下培养白绝的基,以及还未孵化出的绝从墙面上露出狰狞的脸。

  所有人都离开了,斑。

  现在,只剩下我了。

  静静地坐在黑暗中,不知待了多久。

  在我被黑暗彻底吞噬掉之前,洞穴内终于响起了脚步声。

  僵硬地动了动眼珠,从黑暗中走出的人影渐渐显露真容。

  一半黑,一半白。

  “什么啊……绝你还没有离开吗?”

  我扯了扯嘴角,轻眯着眼睛看他。

  绝也跟着我学,嘴角裂开一个超乎寻常的弧度,“千鹤大人这幅样子,还真是凄惨。要是被斑看到,肯定会暗中派我们替你找场子的。”

  “呵,还真是没想到,绝你还干过这种事情啊。”

  “千鹤大人您不知道的事情,还很多呢。”绝蹲下来,黑的那边咧着嘴,笑得格外诡异,“您的侄子,还没有消息么?”

  “……”

  “哦呀,可怕。”他故作害怕的往后躲了躲,接着又低低的笑了起来,“但是啊,现在你什么都做不了。偷偷告诉你,你的亲爱的侄子,宇智波带土,没有死哦。”

  “那种事情,我……”

  “您早就知道是不是?可是,您不知道的是,救他的人并不是你所以为的大蛇丸,而是别的人。”他惬意的眯了眯眼睛,起身,绕着斑的棺木慢慢走动,手指抹着木材粗糙的边沿,发出沙沙的声响。

  “带土被巨石砸中,倒塌的山体将他埋了起来。很巧的是,塌掉的山体有一部分在斑地道的规划中,所以收到绝们的报告后,斑顺手就把他给救了。”

  “……”

  “是不是很奇怪,为什么明明斑救了带土,却不告诉你,任由你四处寻找,甚至于连提都没有提过这件事?”绝自问自答着,像是念出心底推演了无数次的剧本,“因为,他需要一枚听话的棋子,在他‘死去’的这段时间,继续活跃在忍界中,并且,在他需要‘复活’的时候,顺利地让斑重新回来。”

  我张了张嘴,喉咙中却像是被什么堵住,说不出话来。

  “嗯……让我猜猜,您是想问,为什么带土会听他的话,肯生活在黑暗中,以一个‘死人’的身份活着?”他围着棺木走了一圈后,又转回了我的面前,弯腰低头看着我,嘴角弧度弯起更大,

  “您以为,那个‘琳’为什么会挣脱封印,在木叶外围发疯?您以为,为什么等您去的时候,会看到遮天蔽日的木遁忍术残留?带土为什么会听话呢?亲爱的千鹤大人,您觉得,以斑的手段,连这点事情都做不到吗?”

  是啊,为什么我会没想到呢?

  能够强行控制一个人的行动,又对人心掌控这么熟练的,当世,除了他,还有谁呢

  “为什么……”

  明明我说过,收集尾兽的事情我来做啊……为什么还需要其他的“棋子”?

  余下的话我没有说出来,全都被嘴里突然多出的腥甜给堵了回去,抹了一把嘴角,只看到手上染上浓郁的色彩。温热的液体顺着手臂一路流淌,口中血越流越多,体温飞速下降,似乎所有热量都随着血液的离体而丧失。

  “因为啊……”他扯着我的衣襟,将我提了起来,“因为你的变数太大了,虽然你在,尾兽能够更加迅速的收集完全,‘月之眼’计划也能更快实施。但你的目标并不在此……让一个能够掌控所有尾兽力量的棋子脱离控制,这可不是斑希望看见的事情。在有了更好替代品的如今,不受约束的您,已经没有用了。”

  脚下悬空,双眼失神地看着距离我更近一步的巨大花苞,手心里粘稠的血液顺着指尖滴落,某一瞬,我突然觉得身体里有什么在蠢蠢欲动。

  眼中的世界在一瞬间变得清晰无比,甚至连墙角落积了灰尘的蛛网如何颤抖都十分清楚。视线下移,绝左手手指变幻形态,指尖变得细长尖锐,甚至裹上了一层闪着微光的查克拉。

  千钧一发。

  明明身体各处的疼痛几乎让我难以呼吸,可真在生命受到威胁的瞬间,我还是爆发出来前所未有的根性。

  手抬起,以迅雷之势狠狠地击在绝抓住我衣襟的这只手臂上。

  五个颜色不同的光球像是卫星绕着我的手腕飞速转动,在外力加持下,掌心吞吐出一道激流,绝的手臂轰然炸裂,我失去支撑般一下子跌落,后脑狠狠地磕在棺材沿上,倒栽进斑简陋的棺材里,把已经僵硬的斑砸得嘎吱一声响。

  趁着意识最后清醒的阶段,我染血的手掌按在身旁,看着涡流出现在棺木上,伸手抓着身下的斑使劲一滚,便滚进了还未构建完全的空间通道里。

  绝捂着新长出的手臂,脸色阴沉地想追上来。

  见他已经一步踏进棺材中,我脑袋抽了一下,在跌落无尽空间之时,掌心朝向尚未完全开启的空间通道嘶声喊了一句“停下!”

  却没想到涡流通道真的停止了扩张,一眨眼功夫便刷一下合上了。

  随后便传来一阵失重感,伴随着天旋地转,我闭着眼睛,抱紧了斑。

  身后空间再度张开,我们两个掉了出去,落在了木地板上。

  密匝匝的脚步声噔噔噔跑进来,勉强睁眼看了看来人,熟悉的金瞳,熟悉的白胖次大长腿,身后还跟着一群打扮奇异的式神。

  我放心的露出一个笑。

  “我……回来了。”

  ×××

  治愈系以及驱散debuff的光圈不断落在身上,温暖极了,血渐渐止住,不再像开始那样,不要钱似的狂喷。那群心思单纯的小式神们松了口气,相互对视一眼,齐齐露出笑容。

  我配合着他们笑,却拒绝了他们带走斑身体的提议。

  虽然不是很赞同,但一切以主人意愿为先的式神,还是无奈的同意了让我和斑单独相处的决定。跳跳哥哥友情贡献了一口只对式神有复活作用的漂亮棺材,然后便带着弟弟妹妹跟着大伙一起转身出门。

  所有式神离开之后,我脸僵硬了下来。

  肉眼看不出来,但事实上我的血条仍在不断的下降。身体自己产生的能量反而像是外来物入侵,将本来就脆弱不堪的经脉破坏得更加彻底。式神们的治愈光环,也只能暂时延缓身体的崩坏而已。

  我的忍者职业生涯,大概结束了。

  更甚之,我作为宇智波千鹤的人生,也快要结束了。

  与以往不同的是,对于近在咫尺的死亡,我的内心平静至极。

  或许真的是死着死着就习惯了,或者是活下去的动力突然卡壳了,总之,面对着不断掉血的身体,我丝毫没有慌乱,只是淡定的每隔几小时就让萤草来帮我刷个治愈,其余时间,我都静静地坐在窗边,用笔写着一些东西。

  在这个独属于我和我的式神们的庭院里待了两天,我悄悄地带着斑的身体离开。

  脱离了樱花永不凋谢的庭院后,跳跳哥哥的棺材溃散,斑的身体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坏掉了。

  感谢我当时开门时,脑海中想到的,是我和带土居住的房子,那里偏远又安静,很少有人会去,所以我在没人打扰的情况下,一边吐着血一边用最后一点力气,用土遁术将斑埋进了院中早已干枯的樱树下。

  那段时间,斑一直自称为宇智波一族的“亡灵”,只怕斑在生命的最后时刻,也是想着要回来的。

  想要回到这个,他曾为之付出过一切的村落。

  从房间的一块榻榻米之下,取出我隐藏许久的符盒,以枯掉的樱树为阵眼,把手中的符一张张埋进土中。

  放下空掉的符盒,手印变换,符阵阵壁像水波一样荡漾起来,将周围的景象笼罩进去。

  眼底开始发烫,扭曲空间的力量加持下,院落变成如同投影一般的存在,被院落主人拒绝的存在,根本无法触及院落中珍藏的秘密。

  “想不到,最有用的手段,竟然都是从晴明那里学来的。”

  晴明可没有瞳术,但他那一手幻境结界术,可是无人能破,连八百比丘尼都说过,多亏了晴明的邀请,她才能进入真正的庭院,否则,即使她通过占卜找到了庭院在现世中的原址,也只能看到满院子一人多高的杂草。

  挣扎着起身,缓缓走回廊下,我倚靠着粗壮的廊柱,慢慢地闭上了眼睛。

  ××

  再次醒来时,我躺在了一间洁白干净的房间里。

  空气中弥漫着难闻的消毒水味道,我皱了皱眉,想起身,却没有坐起来。

  一双手扶住了我,在我背后垫了个枕头。我茫然抬头,却只能看到一团模糊的虚影,而且因为周围太过明亮的光线,导致虚影的边缘被亮光蚕食掉不少,更加难以辨认这人是谁。

  眯了眯眼睛,我道一句,“谢谢,请问你是……”

  扶住我的手突然僵住了,手的主人似乎迟疑了好一会儿,松开手不知做了什么,见我完全没有反应,才嗫嚅着开口,“我……是卡卡西。”

  “是你啊……”我轻笑一声,摸索着,终于找到了他收回去的手。

  手变得有些粗糙,虎口处也磨出厚厚一层老茧,看样子,他一直没放下训练。

  轻拍了拍他的手,我安抚道,“抱歉,最近视力不太好,有些东西看不大清楚了……”

  其实视力下降这个结局我早有预料,所以睁眼一片白茫茫也并没有让我太过吃惊。

  卡卡西反而更加局促不安,原本喜欢和带土斗嘴的傲娇少年,不知何时,变得如此沉默而疏远。这次没有了琳作为中间缓冲,我们两个的气氛,在不知不觉中就会因为他的沉默而降至冰点。

  或许当初带土那件事后,我的态度让他受到伤害了吧。

  我放松了心神打算和他聊家常,他却像个闷葫芦,只是偶尔回一句“嗯,是。”表示他确实有在听我说话。

  我叹了口气,“卡卡西,你这样下去不行啊。年纪轻轻就这么死气沉沉的话,很令人担心的。”

  “……对不起。”

  又是对不起。

  “人啊,并不是一个单独的个体。卡卡西,你现在的状态,很不对劲,有什么想不通的事情,过不去的坎儿,和我说说吧,一人计短两人计长,或许,我比你多活的这几年,就正好能够帮你解决问题呢?啊,说起来,有件事忘记和你说了,那天……”

  说着说着,鼻子下边痒痒的,抬手抹了一把,痒的更加厉害了,还有温热的液体滴到我手背上。

  “ri……”刚刚开口说了一个音节,卡卡西突然变得慌张了起来,大声喊着“医生!医生!”然后便跑了出去。

  我还有些奇怪,啊,原来是在病院,难怪这么浓烈的消毒水味。模糊的视线变得更加模糊,就像在本来的马赛克上又加了一层磨砂玻璃。

  眼前晃动的人影,耳中杂乱的声音,一切都迅速远去,然后重归黑暗与宁静。

  ……

  再次睁开眼睛时,视线中磨砂玻璃变成了黑的,眼中只有一点点光亮,勉强能证明我是睁着眼睛的。这次身边的人换了,换成了一个小孩子。

  摸到他柔软的头发时,我便认出来了,“鼬?好久不见啊。”

  笑着打了声招呼,却完全没有收到相应的效果。

  鼬也和卡卡西一样毛病,变得沉默寡言起来。也不知他在我床边呆了多久,才会困顿到趴着就能睡着,也亏了他睡着,我才能摸到那一头遗传自美琴的柔软头毛。

  我叹了口气,“一个两个的,怎么都不爱说话了呢?只有我自己嘟嘟囔囔的,像自言自语,很奇怪的。”

  鼬倒是比卡卡西听话的多,听我说希望他多说话,他便开口,用尚还稚嫩的声音跟我讲起了最近的事情,“前几天,我和母亲离开之后没多久,我想起忍具包忘记带走了,跑回来就再没看见你。”

  声音很平静,我却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

  糟糕啊,忘记这件事情了。

  然而鼬似乎并没有打算打破砂锅问到底,或者说,他很清楚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许久,才道,“我以为你心里会很有数的。”

  “……”啊,本来应该是有数的,但谁都会有冲动的时候,可以理解的。

  “我问过卡卡西前辈了,他在村外见过你。”

  “……”卡卡西,你这么做就不厚道了,亏我还打算把琳得救的事情告诉你呢。

  “纲手大人说,她没办法了。”

  “噗……咳……”

  我抬手捂住胸口,轻咳着笑出声来。

  “鼬,你这是要把天聊死的节奏啊……”句句都往我心窝里扎。

  摸索着抬手拍拍他的脑袋,我低叹,“都不肯骗我一下么?小笨蛋。”

  他低头,“我骗不了你。”

  “是吗……”我闭上眼睛,收回手。

  半晌,又睁开。

  视野中一片黑暗,我循着他声音传来的方向招了招手,对他道,“那我就告诉你一个小秘密吧,鼬。”

  他按着床沿,顺从地将脑袋伸过来。

  我手放在嘴边,对他耳语道,“鼬,就算我死了,也不要哭。”

  “!!”

  “因为,”我说,“总有一天,我会回来的。”

  鼬僵住了,半晌,才用同样低的声音回问,“像……转世一样吗?”

  我一愣,想起来以前我似乎是给他讲过这种故事来着。

  虽然很想笑出来,但我还是忍住了,点点头,算是同意了他的说法。

  “啊,可以这样说。”

  “……”

  “所以啊鼬,可以拜托你一件事情么?”我耳语道。

  “……什么?”

  “我的这双眼睛,就拜托你暂存了。未来的某一天,或许我会找你取回这双眼睛的。”

  好歹是拥有着涉及空间领域能力的写轮眼,要是随着我这个马甲的崩坏而消失,那多可惜。就算我回不来,取不走,这双眼睛也可以留给鼬作为备用,原宿主死亡的话,就不必担心写轮眼反噬了。

  鼬似乎是被吓到了,许久,他才愣愣的问。

  “为什么是我?”

  我眨了眨根本看不见的眼睛,挠挠头发,不确定的道,“大概……

  “大概因为你是托付眼睛这个部件的最佳人选?不知道为什么就这么觉得了,啊哈哈……”

  “……”沉默。

  即使不照镜子,我也知道自己笑的多尴尬,而且这么诡异又过分的要求,任何一个正常人都不可能会答……

  “好,约好了。”

  ……应的吧?

  这次换我愣住了。

  他伸出手,勾住了我的小拇指。

  “约定了的事情,就一定要做到。”

  他说,“我在未来等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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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斑[面无表情]:……我听见雨滴落在青青草地……

  酒[西子捧心]:OH~这糟糕的台词~我喜欢~

  千[疯狂吐血]:住手!他还只是个孩子QAQ

  谢谢【放飞自我】【】【小怪兽】【七秒】宝贝儿们的营养液么么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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