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再睁眼,耳边吵吵闹闹的十分令人烦躁。

  本来糊里糊涂丢了性命就让我很不爽,再也不能听到软萌的藤子水户叫“奈酱”漂亮泉奈叫“千姐”的认知让我心酸不已,此刻还有人不识相地打扰我的默默悲伤,我猛地睁开眼睛,怒气冲冲的朝着声音的来处看去。

  却卡在了那里。

  吵闹的源头在于一群人在小巷外的街头围殴一个少年。

  不,说是男孩更为恰当。

  他浑身脏污,灰色系的衣服在沾染了泥巴与尘土之后就更加看不出原来的颜色。

  可他却抱紧双臂,以一个极没有安全感的姿势躺在地上,任周围的人对他拳打脚踢,也没有呼出一句痛。

  周围揍人的人还在喊着,“打死这个混小子!”“居然敢偷我店里的吃的!”“有娘生没娘教的野种!”“踢死他!!”“……”

  如此种种,肮脏难听的话不断从他们口中冒出。

  我皱了皱眉,不知为何心里觉得有些难受,并且一股不知名的冲动驱使着我,让我想要扑过去,替那个男孩挡住别人的攻击。

  还没等我捋清这股冲动的来源,我已经冲了出去。

  然后吧唧一声,扑在了地上。

  我:……_

  等等,为毛线会有一种无力感升腾而起?

  我这才有要查看自己状况的意识。

  补丁摞补丁却还是露着手肘的麻布外套,大小完全不合适的露趾破鞋,还有糊了不知道多少层灰泥的两只细弱的爪子……

  最关键的是,被及膝的外套下摆遮住的,早已经肌肉萎缩到根本没有一点力气的双腿。

  我捏了捏皮包骨的小腿,没有知觉。

  顿时我如遭雷击。

  不、不至于吧……上一个马甲虽然脆弱了些被称作菜鸡但好歹还是四肢健全能跑能跳的,这这这,直接给我换了个真残废是怎么回事?!

  看到了我趴在小巷里脏乱的地上无能为力,几乎连翻个身都翻不过去的样子,被围殴的男孩子却突然瞪大了眼睛,眼角血红的看着我,发出类似小兽的低吼。

  我鼻子一酸,滚烫的泪水顺着眼角往下落,冲掉了脸上的灰尘,却糊了一脸的泥浆。

  他摇着头,无声的做着口型。

  “阿千,别过来……”

  别过来……

  明明没有声音,我却仿佛听到了他声嘶力竭的喊叫。

  我双手使力,爬到小巷深处,靠墙坐着。紧紧地闭着眼睛,用手捂住嘴巴,把所有的声音都咽下。

  耳中的吵闹声慢慢消失,打人的人终于出了气,一边吐着口水,一边骂骂咧咧的远去。

  “阿千,没事了。”有些沙哑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半晌,我才睁开眼睛,就见面前的男孩嘴角带着青紫,正小心翼翼的从破旧的衣襟里掏出一个有些变形的饭团,用黑乎乎的手递给我。

  “来,阿千,你不是饿了吗?快吃吧。”

  饭团大概是刚刚被捏好,就被偷了出来,还带着一点热气。

  不过即使是男孩拼了命的守护,也只勉强让它保持了三角形,至于原本白嫩晶莹的米粒,早已沾染了灰尘,灰扑扑地躺在男孩脏兮兮的手上。

  我缩在破旧的衣衫里,红着眼摇了摇头。

  “我不饿。你吃吧。”

  这是实话。

  不是我矫情嫌脏,而是,他用一顿打换来的食物,我吃不下。

  男孩咽了口口水,却还是坚定的把饭团递给我。

  “阿千,你已经很久没有吃过新鲜的食物了。”他抿着唇,“总吃别人扔掉的对身体不好。”

  眼前闪过面前男孩背着一个瘦弱女孩,艰难的在垃圾堆里寻找食物的场景,我蹙了蹙眉头,觉得脑袋有点疼。

  不止疼,还有点晕。

  我摇摇头,“你也一样啊,哥哥。”

  轻轻将饭团推回去,我给他讲了句大实话。“哥哥你吃饱了,才有力气给阿千找更多好吃的来。阿千可以等的。”

  男孩年纪不大,大概六七岁的样子。虽然年幼,但生活的艰难却让他早就明白了许多大人都不一定明白的道理。

  他垂眸看着我的双腿,眼角渐渐泛起泪水,但却倔强的没有让它流下来。

  “对不起阿千,都是哥哥没用,害你连肚子都吃不饱。”

  我对小孩子哭很没辙,当初水户扁了扁嘴我就觉得自己的萝莉控之魂要完,现在一个小正太憋着泡泪,还要哭不哭,坚强的让人心疼。

  伸出手,一脸慈爱的伸手,准备把小男孩按到自己胸前想给他来个安慰的拥抱。

  然而身高太矮,男孩愣了愣,以为我想要他抱抱。

  于是,他擦了擦眼角,伸手,抱。

  我死鱼眼的趴在他瘦弱到硌人的肩膀上,抬手拍了拍他的背。

  “没事的,总有一天,我们都会吃到饱饭的。”我安慰他。

  再不济,我可以指点他去山里找点草药,要么卖钱,要么自己做成大力丸——巨顶饿,非忍者一颗能顶一天。

  他点点头,“一定的。在那天到来之前,阿千一定不要离开哥哥……不,无论什么时候,阿千都不可以离开哥哥!”

  “呃……嗯。”

  “所以,饭团就归阿千了。”

  “……狡猾!”

  “嘿嘿,阿千要听话。”

  “不要!”

  于是,一块脏兮兮的饭团,被两人分开,一人一半。

  ×××

  男孩名叫百机,虽然名字听上去有那么一点像是某个傀儡大师的作品,然而他却是个地地道道的普通人,没有查克拉。

  这个马甲也一样。

  兄妹俩都是普通人,却因忍者之间的争斗而失去了家人,也失去了生活的来源。

  忍者离开之后,兄妹两人从藏匿的米缸底下钻出来,踏着一地的尸体离开了原处,开始了四处流浪的生活。

  小一岁的妹妹因为长期营养不良患上了重症肌无力,哥哥却对她不离不弃,从没想过要丢下她。

  妹妹也很懂事,从来不会过多的哭闹来麻烦哥哥。

  可是,她还是在强烈的饥饿中,渐渐地失去了生机。

  我看着自己瘦弱的小爪子脏兮兮的手背上突兀多出来两片红色的花纹,双手比八摸着下巴陷入了深沉的思考。

  这个胎记一样的东西跟我上个马甲上多出来的标志一毛一样,连位置都不带变的。

  我觉得,我可能抓住了什么关窍。

  ——莫非叫“XX千”或是“千XX”的人死掉之后,身体就由我来借用一段时间,而这时候身体上的尸斑(喂!)就会将所有的毒素啊致命因子啊之类的转移到一处不会引起宿体死亡的位置等我完成任务再爆发?

  噫,越说越可怕。

  这只是个游戏而已啦没辣么多可怕的设定啦哈哈哈……

  我摸着只吃了一小半饭团就知足的不再咕咕叫的肚子,暗暗的叹了口气。

  如今这个五岁多的身体能做啥?

  遥遥的,我想起了第二个马甲,那个可怜的望门寡千手小姑娘。

  虽然病弱似个林妹妹,但她却有着疼爱她的一众人等,而且被照顾的很好。哪怕是死掉了,也有着那么多人心疼她,怀念她。

  可是这兄妹两个,恐怕哪天死在了角落里,也不会有人注意到吧。

  我对百机小哥哥未来的命运,有了深切的担忧。